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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衣决定离开,再一次拜会了振威武馆的张老爷子之后,她便收拾行囊离开了客栈,向大兴城的东面城门走去,石青衣的行李很少,除了一只木匣之外,只有一只不大的包裹,背在背上也不觉得沉重,石青衣就这样,步行的穿过了半个城区,出了城东的大门。从东门进出的人很多,但是石青衣沿官道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官道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步行出城的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远来商旅又都雇佣马匹,因此除了不时从身边赶过的马车,石青衣已经看不到一个路人,望着四周一望无际的田野,石青衣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路途长着呢,你呀,就慢慢的走吧。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的响声,越来越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小姐留步,公瑾有话对小姐讲。”石青衣诧异的转身,就看到张公瑾骑在马上,正快速的向自己奔来,石青衣倒是没想到张公瑾竟然一直追到城外。不过既然已经追上来了,她也总不能避而不见吧,所以便停在了路口,等待张公瑾的到来。
“小姐走的好快,我竟然都没有得到通知,若不是师傅告诉了我的消息,我还不知道小姐即将离开,若是连与小姐告别都没有做到,那张某一定会在心里愧疚的。”石青衣露出微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个人一向来去自由,去武馆告别的时候又没有见到公瑾,所以,呵呵。公瑾又何必放在心上。”张公瑾正色道,“小姐何出此言,或许在小姐看来,帮助公瑾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在公瑾看来,小姐就是活命的菩萨,若忘小姐之恩,那张公瑾又有何面目活在人世!”听到张公瑾严肃的话语,石青衣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命,命运托我的手给了你的机会,你真的应该感谢的应该是你的命运。”听了此话,张公瑾有些发愣,虽然想到了这位小姐一定会推脱,却没想到用了这么个理由。
张公瑾发愣,石青衣可没停下来,继续沿着官路向前走,张公瑾反应过来,急忙跟了上.“公瑾既然已经告别,那为何还不回去。”听到石青衣的话,张公瑾回道:“小姐一人上路,师傅心中放心不下,张某正好无事,因此愿为小姐仆役。余小姐一同前往洛阳。”张公瑾语气诚恳,石青衣依然摇了摇头:“不必。”“为何不必?”张公瑾的语气就有些急躁,“小姐年纪尚轻,又是初次出门在外,某虽愚笨,但数年押送货物,一些经验还是有的,又公瑾跟随,小姐怎么也比单独上路要强得多吧。”石青衣有些疑惑了:“公瑾,那大兴城呢,你没有事情需要处理吗。”张公瑾摇摇头“我的手下如今都已投入武馆之中,不需要我操心,剩下的事,两位师兄便足以处理好,因此,大兴城里再无任何事情可以羁绊与我。我愿追随小姐,永不背叛。”石青衣嗯了一声,“这样啊!”石青衣就笑了,哎,原本不想说的,既然张公瑾有心,指点他一下好了,若是以后真的因此而富贵,张公瑾也不会忘却自己的人情,这就够了。于是石青衣停下了脚步,面向张公瑾:“你应该留下,因为你留下来,才能抓住最好的机会,才是对我最大的报答。”说着一指无尽的田野,“公瑾,你这些年也算见多识广,你可知道这天下未来的局势么。”张公瑾看着石青衣,不知道如何作答,而石青衣也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目光锁定他的一举一动。
张公瑾被问愣住了,他不知道石青衣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自己的回答将对自己有什么样的改变,他只是感觉到,这个问题并不是石青衣一时兴起,而是早已准备好的,问题的答案将会决定自己的未来。对这个问题,他不得不谨慎。许久,张公瑾抬起深思的头颅,冷静的回答了石青衣的问题:“这天下,将要迎来乱世。”对这个答案,石青衣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又一指那广阔的田野:“当今圣上残暴不仁,滥用民力,人民已经不堪重负,却偏偏要炫耀武力,大举进犯高丽,圣上如今骄傲自大,我断定此次骄兵必败,如今本朝兵力大多集中于辽东战场,如此一败,必定元气大伤,失去了强大军队的威慑,那时必定豪杰并起,以至天下动乱。而那个时候,人命如蝼蚁,只有做出正确的抉择,投效于一位真正的英明君主,才能既保护好身边的人,又能建功立业,成就不世功勋。”石青衣看向张公瑾:“公瑾以为,当今世上,何人有此平定乱世的能力。”张公瑾摇了摇头:“请小姐明说,公瑾不知。”石青衣同样摇了摇头:“不必问我,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古最难揣摩的,就是人心,人心难测,任何自作聪明的想法都是要不得的。”说道这句话的时候,石青衣一脸的严肃,“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选一块好地方等着,盖世的英主自然就会到来,你只要眼睛擦亮,别认错人就好了。”石青衣说道,“公瑾可知知道争霸天下,形胜之地都是哪里?”张公瑾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石青衣便给他慢慢详解:“自古平定天下,都是从北到南,由东向西,这既是地势的原因,也有民风的关系,一般来说西北民风彪悍,足以压倒南方柔弱的民风,因此一旦天下有变,北方是锐意进取的一方,而南方大多只会消极抵抗。本朝消灭南陈余孽,也准循着这条定律。”石青衣看了一眼张公瑾,“至于天下形胜之地。首要之地,就是关中。”无视张公瑾惊异的眼神,石青衣继续说道:“关中平原富庶,四面山川险要,易守难攻,渭水可以运兵东向,加上函谷关天然屏障,得到了关中,就等于是得到了整个西北。”石青衣在地面画出简易的地图,指给张公瑾,“然后是洛阳,洛阳地理原本不够优越,但是由于当今圣上的大兴土木,使得洛阳成了一座雄伟的坚城,若有强军在手,据此坚城,那天下也并非无望。”然后石青衣又一指北方:“辽东一带地势复杂,也是天下强兵的出处之一原本也应为形胜之地,可是如今成为了高丽战场的前沿,以圣上的秉性,一定打量的征发民夫,无论与高丽的战争是胜是败,辽东之地一定残破不堪,即使有人在此能够聚集势力,他的根基与兵卒战力也一定弱于天下其他的势力。”石青衣的手又向南划过,“蜀中是刘邦起家的地方,后来建立汉朝,地理位置的优越不下关中,可惜,这样的地方,圣上又怎么会不刻意提防,如今蜀中势力交错,关系复杂,就算天下大乱,也只能维持现状,没有争霸天下的能力。襄阳是魔门的大本营,魔门不会做出孤掷一注的举动,因此可以忽略,唯有江淮一带。民风强悍,水网密集,经济富庶,可以为帝王根基。只是。”石青衣顿了顿,看了眼张公瑾,“此地商业氛围浓郁,居民大多喜商厌农,言必称利,因此若要以此之民成军,必以重金诱之,或以高压治军,使其畏惧,然而前者使财政困乏,后者使将士怨愤,必起内乱。因此此地也不足为虑。争夺天下的战场,终究还是要落到北方,在关中洛阳之间展开。”
将所要说的全部说完,石青衣看向张公瑾:“公瑾,现在你知道要如何做了吧!”张公瑾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我只要在关中等待,明主自然就会到来。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在这里低调的发展,以便在乱世到来之后,能保护好我身边的人。”石青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明白就好,现在就去做吧,我们的时间可不多。”说完,示意张公瑾离开,张公瑾却迟疑的看着她:“那么小姐你一个人,真的不会出现任何状况吗?”“哎!”石青衣终于还是苦笑出来,虽然对方完全是为自己考虑,可是这么难缠,还是,真的讨厌啊,
石青衣终于不再说话,伸手牵过张公瑾的坐骑的缰绳,身体一翻跃上了马背,双腿一夹马腹,便如离弦的箭一般迅速的远去了,吹过的风中,留下了石青衣最后所说的话:“武人,便要有一颗武人的心,无畏任何挑战,若我因内心的恐惧与外界的困难而停滞不前,又有有何面目去面对我的老师,传承他的武道呢!”石青衣的身影渐渐的消失不见,她的话却总是盘绕在张公瑾的耳边,久久不散。
***
石青衣又坐11路了,因为她把马弄没了。起因是在官道上撞上了难民,然后难民见到石青衣人小马好,就想劫财,石青衣见他们只求财不劫色,也算讲究道义,于是就让他们把马抢跑了。(石青衣易容后的容貌只是一般水平,属于有品的绝看不上的那种,至于没品的那些饿中色鬼-你给他一头母猪他都上,易容的丑也没用,反而更显眼。石青衣才不会笨到没事找事。)没了马的石青衣反而更自在了,喜欢走官道就走官道,走烦了官道就钻树林,反正迷路的就直接上到树顶瞭望,就这样,石青衣不紧不慢的在向洛阳的方向行进着。
雨水顺着斗笠的边缘流到蓑衣上,再从蓑衣上落下,形成一道道的水线,整个道路上都是一片湿漉漉的,没有一点干爽的地方。石青衣一边在嘴里骂骂咧咧,一边在泥泞的道路上跌跌撞撞的前行。虽然清晨出发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天会下雨,也准备了蓑衣斗笠,但没料到雨竟然会那么大,几乎冲毁了道路,事实上,在北方的这个时候,本来就应该极少降水的,就算有雨,也不会那么大,石青衣不巧的碰上,也算是走了霉运。
这里是从大兴城通向洛阳的一条官道,然而道路附近却没有几个村子,让石青衣想找个地方避雨都找不到,不由的让她一阵气闷,连走路似乎也成了一件烦心的事情。石青衣就这样子郁闷的走着,然后看到了官道前面一座破旧的小庙。嗯,小庙?!石青衣的精神一振,甭管别的,能避雨就好,石青衣快步走到了小庙的门口,用手去推门边……门纹丝不动!!石青衣有些急躁,也没多想,便用上了真气,咔的一声,折断了什么东西,石青衣在一推门,门开了。
一声惊恐的尖叫,让刚进门的石青衣吓了一跳,然后双方才打了照面,一见之下,两边全楞住了。出现在石青衣面前的是一位美丽的夫人,石青衣目测绝不会超过四十岁,苍白的脸上带着病态的红晕,还有,她的手上那高高举起的,想要打向石青衣的木棍。此时的夫人脸上,惊讶与尴尬的表情共存,为自己的动作而尴尬,也为闯进来的是一位年少的少女而惊讶。手里的木棍也停在了空中,忘了放下来。
高庶云也在注视着面前的少女,少女真的很年轻,看模样应该不超过十四岁,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与自身年龄不相符的冷静与与沉稳。绝不会使普通的女孩,而且,普通的女孩也不会在这样的天气下外出走动,以及空手折断一根粗大的木棍做成的门闩,闯入这件破旧的小庙。
“我是来避雨的!”石青衣抢先说道:“因为没有想里面会有人,所以……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说着恭恭敬敬的向高庶云行了一礼,高庶云急忙伸手拦住,“姑娘不必多礼,这庙本来就不是我们所有,将姑娘拒之门外,反而是我们的不是了。”高庶云说的客气,但是石青衣又如何不知那是面前夫人的客气,这座庙前后都没有人居住,她一个孤身女子,自然是得小心小心在小心。石青衣的闯入又是如此的突然,肯定吓到了这位夫人。真正应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她自己。
一声细微的呻吟传入了石青衣的耳朵,打断了石青衣要说的话,呻吟中所带有的痛苦意味让石青衣不自觉的皱起了眉,“佛像后面是谁?”石青衣立刻转身,向庙里供奉的塑像后面走去,然后看到了在一堆的干草的上面,一个昏迷中的女孩躺在那里。小姑娘的脸色苍白,一看就是生了大病的样子,看到女孩的脸。石青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那位夫人追了上来,看到女孩,也低呼一声,冲上前去将女孩紧紧地搂在怀里,“婢儿,快醒醒,娘就在这里。”女孩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却无论如何也不睁开眼睛,显然病得很严重。那位夫人不停的在喊着女孩的名字,女孩却在也没有反应。
石青衣走了过去,扶住那位夫人的身体,“我来看看!”伸手抓住了女孩的手,感觉着女孩的脉搏跳动。高庶云没有阻挡,只是看着石青衣的动作,心里慢慢的升起了一丝的希望。女儿的病已经严重的不能在严重了,但是因为之前的求医问药,自己身上原本不多的钱已经全部用尽,现在,即使是一个稍微暖和的环境也给不了女儿,只能让女儿躺在冰冷的草堆里,用自己的身体来温暖她,只于女儿的病,只能看女儿自己能不能挺过来了。现在石青衣的出现,给了她一丝的希望,让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石青衣的面庞,想要从中看出石青衣的想法。
然后,她心中的希望渐渐的退却,因为在石青衣的脸上的表情,除了惊讶,就只有凝重,这意味着什么,高庶云自己也能猜到个大概。她的心已渐渐的冷却。却听到了那个陌生的大女孩的问话,“夫人,你能相信我吗?”高庶云惊讶的看着女孩,就见到女孩已经放下了身上的木匣,从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从中掏出一颗药丸嗮进了女儿的嘴里。“这是伤寒丹。”石青衣解释道,“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单纯的用药会让她一命呜呼,所以,”石青衣又拿出一个白色的纯银小瓶,打开,从中拿出了一小把细如毛发的雪亮银针。“我要对她进行针刺,激发她的身体潜能,夫人,你同意吗。”女孩的病很严重,加上拖延的时间太长,几乎已是无药可救,石青衣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够医好她,但是石青衣还是决定去做,原因无他,这对母女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小妹与过世的娘,每次想起她们二人,石青衣的心就会变得柔软,这次也是一样,所以她才会不计报酬,去帮助这对素昧平生的母女。只是,若要她出手,还得得到这位母亲的同意。石青衣看向这位夫人,等待着她的回答。
“那就拜托你了”高庶云终究是同意了,她也明白,女儿的病是不能在拖下去的,难得这位姑娘想要帮忙,无论后果是什么,她都已做好了准备。石青衣得到允许,便立即动手,五指向银针张开,便夹起五根银针,将他们全部插入了女孩的面部,然后毫不停手,立刻又提起五根细针刺入女孩的头顶,就这样,石青衣飞快的将银针插满女孩的头部,一共用去了五十余根银针,将女孩的大脑保护好,这才稍微停顿了一下,解开女孩的衣服,露出女孩光滑的身体。高庶云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来打扰石青衣的动作。褪去了女孩的衣服,石青衣再次从木匣中拿出一套针具,依次排开,这就是一套很普通的金针,又缝衣针大小,石青衣抓起一根金针,运起真气,缓慢的刺入了女孩的左肩,女孩一声闷哼,脸上泛起了一丝潮红。石青衣暗自松了一口气,有反应就好。接着她便以此从女孩的四肢开始,将手上的金针依次的插入女孩的体内。
十七、十八、十九……还有七针,需要扎在女孩的心肺之间,保护女孩的五脏,这是所有工序里面最重要的一环,容不得半点差错,为了防止被中途打扰,高庶云都已经离开了一段距离,只能在远处看着,石青衣深吸了一口气,运起真气,伸手握住一根金针,缓缓的插向女孩的心脏位置。
心脏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这一针若扎错了位置,女孩就会当即必死,石青衣已经使用了静斋特有的独门真气。用真气护住了女孩的五脏,这才手上发力,将针稳稳刺入。成了。石青衣呼出一口气,剩下的虽然也很困难,但已经不是最难的了,剩下的六针,她有足够的信心。然而,就在她信心满满的认为不会有问题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个半大的男孩推开了破庙的门,打破了原本沉静的世界:“娘你怎么没锁门,看我带回来……”立刻他的脸色就是一变,“你要对我妹妹做什么?”整个人立刻就冲了上来,发疯一般的想要攻击正在为女孩治疗的石青衣。混蛋,石青衣心里立刻暴怒,没看清现在在做什么吗,会死人的!空着的右手伸出,一把将失去理智的男孩扇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高庶云如梦初醒,哎呀一声便冲了过去,抱住了男孩。石青衣也是狠狠的一拳砸在地上,所有的针刺,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被男孩的动作干扰,石青衣的心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疑,让原本应该刺入膻中穴的金针偏移了一丝,而这一丝的结果,却是造成了女孩右肺的大量出血,若不是石青衣立刻就用真气封闭了破损的血脉,女孩绝对必死无疑。现在的情况是女孩的病未消除,又添了内伤,石青衣的各种针刺,只能停下,先为女孩止血。
石青衣叹了口气,再次使用银针,在出血的部位扎上止血,同时使用真气,加快伤口的愈合,便将女孩身上其他的金针,银针全部的回收,针灸已经失败,那么它们留在女孩体内也就在无意义。女孩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不在像刚看到那样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毕竟虽然最后的程序没有完成,前期的治疗还是对女孩的病情有一定的缓解的,看着女孩昏迷时的恬静的脸,石青衣沉默了一会,终于将手伸入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个青色的小瓷瓶,拔出塞子,倒出一粒青色的丹药来,这枚青色的丹药一暴露在空气中,空气中就多出了一股清香的气味,石青衣略一迟疑,便将女孩的嘴掰开,将药丸塞进女孩的嘴里。
被石青衣一巴掌拍飞的少年此时也挣扎的支起了身体,虽然已经在高庶云的耐心下知道石青衣不是坏人了,可看到石青衣擅自给女孩喂药,顿时又忍不住的大喊大叫:“谁允许你给我妹妹吃药了,吃错药我妹妹怎么办?”气的石青衣火冒三丈,起身就向少年走去,想要狠狠的修理他一顿,走了两步,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因为高庶云已经拦在了她的面前,“请您原谅他吧,”高庶云对石青衣说,“这孩子遭逢大变,因此经常情绪失控,哎”说着,高庶云已经忍不住落泪,任是谁遭遇这种惨事,都会受不了刺激而发狂的吧,尤其自己的孩子还都那么的小!看到眼前的夫人落泪,石青衣的怒火顿时熄灭,她恨恨的看了少年一眼,“嗯”了一声,又回到了原地坐下,继续运功帮助女孩的肺部止血。
高庶云来到石青衣的身边,怜爱的用手拂去女孩脸上的灰尘,一遍向石青衣询问她的情况,石青衣叹了口气,将一切都跟她说了,高庶云的脸色于是变得非常难看,“还好没有大碍,血已经止住了,我喂得丹药,可以保证在十天内病情不会恶化。”石青衣安慰着她。十天之内确实没有危险,而十天之后,石青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放心吧,有我在,她会没事的。”有了石青衣的保证,高庶云的脸色才恢复了一些,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陌路少女,她也是发自心里感激,“那就,麻烦你了……”高庶云的声音轻飘飘的,然后她就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高庶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在她的面前燃烧着一堆火,让这个破旧的庙里面暖暖的,那个神秘的少女正在用一只小桶煮着小米,此时粥已经熟了,散发出一股香气。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叫声,让高庶云脸上一红,她这才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此时正饿得厉害。随即,一小碗粥已经提到了她的面前,惊讶的谈起头,就看到石青衣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以及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你醒了,饿了吧,给”高庶云慌忙接过。“谢谢你。”对这个充满善意的姑娘,高庶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接过小碗,小心的吹着上面的热气,然后小口的缓慢倒进嘴里。不一会,一小碗粥已经被喝了精光。这时候她才有空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还是那座破庙,却因为一堆火的缘故,温暖明亮了很多,女儿的身体也被移动到了火堆的旁边,正安静的睡着,除了陌生女孩在不时的向火堆里添柴禾之外,没有任何的声音。高庶云吃了一惊,急忙问了起来:“姑娘,我的儿子,他去了哪里。”“哦,他呀!”石青衣回道,“原来不远就有集市,我让他去买东西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高庶云这才放心。放松了心神的她很快的感觉到了一阵倦意,很快的就沉沉的睡去。
望着睡去的母女二人,石青衣开始想象这母子三人到底遇到过什么样的遭遇,以至于让这母子三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个病入膏肓的少女,一个对谁都怀疑的少年,这位夫人的身体也是操劳过度,身体非常的虚弱。那他们所经历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呢。石青衣想着。停止了摆弄火堆,站起身走到那位母亲的面前,蹲下仔细的端详她的脸庞。石青衣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会救人不图知恩求报,之所以会帮助这位夫人,只是因为她的神态,真的很像石青衣心中深藏的那个人,已经故去的娘,碧秀心,而且现在走到近前,石青衣也感觉得到,她们真的很像,高庶云睡着时脸上安宁的神态,是石青衣曾经非常熟悉的东西。也是许多年前,她曾经无数次的在这样的安宁的面孔注视下安然入眠,却终于永远失去了的东西。如今。出现在了另一个美丽的妇人的脸上。
看着妇人恬静的睡脸,石青衣默默的起身,回到火堆的旁边,再次的添起了柴火,似是而非,石青衣对自己说,虽然很像,但她不是她,石青衣心中的那个她,早已安眠在了那个寂静的山谷,与山花终日为伴,不会在回来了。
门栓再一次的响起,少年回来了,他扛着一只很大的包裹,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然后就看到了石青衣对他怒目而视,立刻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赶忙捂上了嘴巴,不让粗重的呼吸声吵醒二人,同时将包裹轻轻的放在地上。“都买回来了。”走到跟前,石青衣轻声问道,少年点了点头。“都有了。”石青衣就打开包裹,拿出里面的东西,首先是两条棉被,被轻柔的盖在母女二人的身上,然后是一些草药,衣服和粮食,都是草草的包在一起,石青衣把它们分开,在细细的分类,在整齐的用包裹皮包好,这才大功告成,归来的少年也已经十分饥饿了,抱起熬粥的小桶,就这么直接的往嘴里倒,也不用碗,咕噜咕噜的喝了个干净。石青衣看了他的动作,样子,突然就笑出声来:“你喝粥的样子,很可爱吗!”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少年正心满意足的拍着有些鼓起的肚子,就听见石青衣的声音,顿时有些恼怒,但是少年面对石青衣却发不起火来,也难怪,无论是衣裳,被褥,草药还是刚刚下肚的热粥,都是石青衣一手出的钱,吃人嘴短加上对方对妹妹与娘亲的照顾,让少年在石青衣面前,真的不能硬气起来。
高庶云昏迷后,无论是少年还是石青衣都吃了一惊,石青衣立刻为她把了脉,确定她只是因为疲劳过度才昏迷的原因后,这才放下心来,于是,点起一堆篝火,又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了携带的小米,倒进门口旁边的小桶,开始在火堆上面熬起了粥,期间少年也想经一份自己的力量,但是他的笨拙一次次的让石青衣火冒三丈,在挨了石青衣数次难听的怒骂后,少年也只能蹲到角落里里面画圈圈去了。
升起的篝火吹散了空中的湿气,让庙里面暖和了一些,少年总算有了些用处,与石青衣一起将他的妹妹与娘亲已到了火堆附近,石青衣原本是要按原路返回,去来时的镇子买一些必需的东西,少年却告诉她,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很大的集市,而且他经常去,既然有人代劳,石青衣也乐得甩手,给了少年钱与清单,让少年按照清单将上面的东西全买回来,就这样,少年出门大采购,石青衣则留下来照看沉睡的母女二人。
少年索性不去理会石青衣的这句话,也坐到了火堆的旁边,火光映在少年的脸上,一明一暗,就像少年心中漂浮不定的心思,终于,少年的脸面向石青衣,嘴里说出了一句话:“谢谢你。”便又将脸转了回去,不再言语。石青衣见了少年的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向渐渐变小的火堆里,又添了一把柴禾。“能说说你们的事情吗?”石青衣说道:“你们一定有过很悲伤经历,我能看得出来,呵呵,有时候,把东西憋在心里不是一件好事,说出来才是更好的选择。或许,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石青衣看向少年:“可以么?”少年沉默了半响,“好吧”。
“我的名字是长孙无忌,我的妹妹名字是长孙无蓉,我的爹爹就是长孙晟,娘亲得娘家姓高,娘是在父亲原配过世后嫁给父亲的,那时父亲已经有了三个儿子,所以当娘有了我与妹妹后,我们兄妹二人与三个哥哥的关系并不密切……”当听到长孙的时候石青衣就已经明白了,这对母子三人,正是长安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长孙家的那件事的主角。也因此石青衣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三人会变成这个样子:老父新丧,兄弟反目,加上邻里乡亲的白眼,就是一个成年的男子也未必承受得住,而况是一对孤儿寡母,年纪最小的长孙无蓉应该最受不了这种刺激,所以最先病倒,而且病情越来越重,高夫人虽然暂时没有倒下,可是身体也是越来越弱,长孙无忌的身体倒还坚持的住,可是精神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因此遇到了刺激也会歇斯里,将自己的后娘与弟弟妹妹害到这个地步,长孙安业的罪孽还真是深重。
“若是大哥还在,一定不会让二哥这么胡来,”想起了大哥,长孙无忌的声音哽咽了,“大哥是众兄弟中最为爹爹所最看重的,从小就文武双全,而且凑过来都是不偏不倚的。爹爹说他老去之后,只有大哥能撑起这个家来,可是大哥最后,却死在了爹爹的前面,汉王造反,大哥据城死守,最后城破被杀,当大哥的尸体被运回到家的时候,爹一下子就病倒了,然后旧病复发,再也没能好转,若是大哥没死多好,爹爹也不会悲伤过度,又怎么会……”说到这里,长孙无忌已经泣不成声了。这个倔强的少年,终究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在命运的做弄下,终究还是难以遮掩自己的软弱,这一切,都被石青衣所看在眼里。
“放心吧,我会一直在你们身边,直到到达你们想去的地方。”石青衣对少年说,:“你们,是要去洛阳吗?”“嗯”长孙无忌点点头,“舅舅的家在那里,娘打算带着我们去投奔他的。”“那就好了!”石青衣笑了笑,纯净的笑容让长孙无忌一阵失神,从被赶出进家门直到现在,遭遇的尽皆是周遭的白眼,这样的纯净的不带一丝色彩的笑容,还是长孙无忌第一次看到,“我也是要去洛阳,正好顺路,这一路就由我来照顾你们吧!”“谢谢你。”长孙无忌的目光从石青衣的脸上移开,在妹妹与娘亲的身上停留一小会,又扫视了真个破旧的庙宇,想起现在窘迫的困境,好半响,才低声的说了一句。石青衣也不以为意,只是稍微的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向火堆上面继续添加柴禾。
夜渐渐的深了,抱膝坐在火堆旁的长孙无忌忍不住一阵阵的困意,不停地摇晃着身体。“困了就睡吧,”石青衣指指长孙无忌带回来的包裹,“里面的被子,你去拿来用吧。”长孙无忌去拿了被子,却递给了石青衣,自己继续的坐着,“还是你去睡吧,我还坚持的住。”石青衣笑着摇摇头,拿起被子站起身,走到长孙无忌的面前,“还是你去睡吧!”然后,挥手……长孙无忌当即昏倒在地。
收回了拍在少年睡穴上的手,石青衣轻摇着头,一边将少年的身体安放在干草堆上,然后盖上被子,做好了一切,石青衣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望着火堆出神。上一辈子的命运转折点,也正是与少年差不多大的时候呐,那个时候一位自己会如何如何,结果却依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随波逐流,还是自己的老路。毫无疑问,看到少年倔强的一面,石青衣的心是震动了的,因为她的前世,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时期,疯狂反抗着约束在身上的枷锁,却终于屈服于现实,然后敌视着世间的一切,而不去分辨其中的好与坏。现在想来,那是每个人都会经历过的吧,不过自己那时选择了退缩,之后自然的也就失去了享受未来的资格,生活在仇恨中,最后迷失了自己。所以这一世看到一个与那个时候自己有着同样眼神的少年,石青衣真的不想他与自己的前世一样,那种活着是地狱的日子,她不希望任何人也再次的经历一次。
母子三人睡得沉了,不时的发出打呼噜的声音,石青衣等待着火堆熄灭,然后起身,打开庙门走了出去。外面,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去,露出了漫天的星辉,一轮明亮的弯月挂在空中,显得分外美丽,石青衣怔怔的看着这美丽的景色,一时间失去了言语,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然后,泪流满面。自娘亲走后,多少次再午夜梦回中,想起娘亲温柔的面容,在她的膝下装作烂漫天真的孩童,以及在寂静的山谷中,抱着妹妹依偎在她的怀抱里,贪看日落月升的景色。如今明月依然,那个温柔的抱着自己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永远的,离她远去。
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看月亮的习惯了呢,前世是不可能的,那时的她(他)不是整日的埋首于纸堆当中,就是趴伏在环境吵杂的电脑屏幕前,醒则看,看则晕,晕则睡,饿则吃,朋友是要被遗忘的,同学与老师是熟悉的陌生人,父母与亲人也已经快要被忘记了,而亲情,已经没有感觉了。那里的月亮或许一样的明亮,但是真的,石青衣记不清了。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石青衣就这样的对着弯月,轻轻的吟出了这两句诗句,这照耀这现在自己的明月,也会在千年后的未来,照耀到自己的前世身上吧。可是那个时候的她(他),却根本不会在意,没有他所在意的东西附着在上面,无论多么美丽珍贵,他也是不屑一顾,哪怕他变成了她,也是一样。
石青衣就这样呆站在地面上望着月亮,思念着某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月影西斜,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