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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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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曦知道郭鹰想给足自己面子,所以不允许吴吉昌向陈家勒索钱财,便走到他身边,悄悄拉了一下他的手,压低声音说:“郭爷,赎金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

    朱岚也低声劝道:“大哥,正如吴二哥所言,陈致和父子为富不仁、多行不义,山寨本就多次准备去攻打陈府,取其不义之财供山寨使用。但如今周相公已成为陈家女婿,他与大哥又是莫逆之交,再去攻打陈府显然不妥。

    “愚意以为,倒不如利用陈府急于赎回三小姐的机会,向他们索要一笔钱粮,既可以解山寨缺钱缺粮之急,也让二哥有一个体面的台阶下,维护一下他的面子和权威,大哥以为如何?”

    郭鹰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没有再说什么,拉起周曦的手说:“贤弟,你我先去喝杯酒,这里的事留待军师处理。”

    朱岚知道郭鹰同意了自己的意见,便对吴吉昌说:“二哥,你喝多了酒,脸上又有伤,先回房歇息吧!向陈府索要赎金的事情我来处理,包你满意。”

    吴吉昌恶狠狠地瞪了周曦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他的亲兵和护卫也跟着他往主寨而去。

    郭鹰把周曦拉到一边,有点不解地问:“贤弟,你为何赞成吴老二向陈府索要赎金?你是陈府的姑爷,是特意来牛头寨营救三小姐的,如果陈府仍要付出巨额赎金才能赎回三小姐,你的颜面何在?陈家人会不会因此而轻贱于你?”

    周曦微微一笑道:“郭爷,谢谢您为小弟着想。小弟之所以想要陈府用财物赎回三小姐,有三个理由:其一,陈致和一家除了三个小姐之外,其余都是些奸巧凶横、欺压良善的恶徒。且其家财大部分都是巧取豪夺的不义之财,山寨义军掠取一点过来充作军饷,并不为过。

    “其二,小弟此次上山营救三小姐,梅源县衙的典使罗孝光以及很多衙役捕快都知道。这些公门中人嗅觉比狗还灵敏,一旦得知我不花一两银子、不费一粒粮米就将三小姐救出来,肯定会怀疑我与山寨头领有交情,到时候给我扣一顶‘私通匪盗’的帽子,我百口莫辩。但如果陈家是用赎金将三小姐赎回来的,那些衙门狗腿子就不至于怀疑我。

    “其三,郭爷为了维护小弟,斩杀了二当家的亲兵队长,又当众呵斥了他,如果陈家不出一点赎金就将三小姐放回去,二当家的会觉得颜面丢尽,他手下的亲信也不会服气,万一因此而引发山寨内部火拼,对郭爷您非常不利。故此,小弟觉得还是让陈家出赎金把三小姐赎回去为好。”

    郭鹰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说:“还是贤弟思虑周全。走,我们去寒宅痛饮一场,庆贺我们兄弟重逢!”

    周曦忙指了指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的李楚基主仆说:“郭爷,且不忙喝酒,我先送这两位客商回家下山吧!”

    原来,周曦考虑到李楚基不愿与郭鹰等人打交道,又担心他们下山时会遭到阻拦,所以想赶快将他们送走,先让他们脱离险境。

    郭鹰转头看了李楚基主仆一眼,点点头说:“好吧,我亲自送你们到山下码头,另赠一匹快马给这两位客官,就当是两位今天所受惊吓的补偿吧!”

    周曦向郭鹰道谢,又说:“郭爷,我也想连夜下山,去向陈府报个信,让他们按吴头领的要求准备好金银和粮帛,快的话,明日响午我即可上山,届时再跟您痛饮一场酒,如何?”

    郭鹰很痛快地应道:“行。弟媳妇这边你不用担忧,她在我家里,谁也不敢再对她无礼。”

    李楚基一直在默默听着周曦与郭鹰的对话,听他主动提出要送他们下山,心里对他的感激又深了一层……

    郭鹰吩咐一个小喽啰将李楚基的包袱取来归还,带着他们走进主寨,在经过第四进院落的时候,吩咐小丫头将三小姐叫出来跟周曦说几句话。

    “娘子,我此刻必须下山向你家里通报情况,明日下午一定会赶到山寨来接娘子回家。你且安心住在郭爷家里,毋须担心!”

    陈清芙含泪点点头,低声说:“相公快去快回,路上小心在意,奴家在这里专望!”

    与陈清芙道别后,郭鹰吩咐小喽啰牵来一匹马,安排几个亲兵护卫跟随,带着周曦等人往山下码头走去。

    到达码头后,郭鹰命令水寨的一个小头目划过来一只渡船,待周曦和李楚基主仆以及那匹马都登上船后,郭鹰吩咐那个水军小头目:“你随船过去,告诉对岸巡夜的弟兄:这几位都是我的贵客,好好护送他们至通往陈家铺和县城的三岔路口。如有差池,军法从事!”

    那小头目忙答应下来。

    渡船到达对岸后,那个水军小头目唿哨一声,从两边的茅草和灌木丛里马上钻出好几个黑衣人,一声不响地站到那个小头目身边。

    周曦想趁分别前跟李楚基说说话,便对那个小头目说:“大哥,你先回去吧!此去陈家铺的路径我非常熟悉,我们自行赶路回去即可,也无须劳驾众位好汉护送!”

    那小头目却担心郭寨主责罚,坚持与几个黑衣人将周曦三人送到了四里路之外的三岔路口。

    从这个路口,往左通往陈家铺,往右通往梅源县城。

    待牛头寨的人转头离开后,周曦对李楚基说:“李大人,从右边这条路往前走二十几里路,即是梅源县城,且一路都是集镇村庄,不会再有强人出没。您和这位大哥骑马半个时辰即可赶到县城,晚生也要赶回家向家母报平安,我们就此别过!”

    李楚基从下船后就骑在马上,听说就要与周曦分别,忙跳下马来,拉住他的手动情地说:“贤契救命之恩、成全之德,学生杀身难报!学生回去尚有点公事急需处理,不敢久留。公事处理完毕后,定会赶到陈家铺来拜访贤契和令尊令堂!”

    周曦知道他所说的“成全之德”是指自己保住了他的名声,救命还是次要的,笑了笑说:“李大人乃前辈先生,晚生理应登门拜访,只是不知大人何时发牌按临梅源县?”

    李楚基默谋了一下,说:“我与小价今日赶到梅源县城歇下,明日一大早赶回宝清府察院,先挂牌知会宝清知府,并要与知府衙门官吏见个面,预计得有两三日功夫才能挂牌按临梅源县。”

    周曦本想跟他说说自己被知县刘文举申黜功名之事,但见夜色已深,便不想再耽误时间,心想等他到梅源县挂牌巡按的时候,自己再去找他申诉也不迟,便拱拱手说:“既如此,晚生等李大人按临梅源县时再去察院找您。”

    李楚基点点头,与周曦拱手道别,在王兴的扶持下蹬鞍上马,王兴也爬上马背,吆喝一声,那匹马沿着山道往梅源县城疾驰而去……

    正如周曦预料的那样,当他回到陈家铺时,只见陈家大院仍是灯火通明,虽然大门紧闭,但仍可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女眷的哭声,估计陈家一家人在没得到自己的回信之前,是不可能睡得着觉了!

    于是,他径直来到陈府大门前,在那张铜钉镶嵌的厚实门板上使劲敲了几下,高声喊道:“我是三姑爷,从牛头寨回来,快开门!”

    里面顿时传来一阵喧嚣声,很快,大门就被打开,陈致和疾步走出来,用颤抖的声音问:“贤婿,怎么样?见到清芙了吗?她没被那个姓吴的匪首点污吧!”

    陈致和最怕的就是女儿被土匪头子污辱,那样的话,即使把她救回来,陈家的脸面也会丢尽。而且,他知道女儿刚烈的性格,如果真的遭受了匪首污辱,她绝对不会苟且偷生。故此,他一见周曦就先问女儿是不是保住了清白……

    周曦摇摇头说:“没有!我去之时,姓吴的匪首正在给娘子举办压惊酒宴,但娘子性格刚烈、誓死不屈,在酒桌上用一只酒杯砸破了吴匪的头——”

    陈致和“啊”地一声,吓得声音都有点发抖了:“这……这……清芙真的用酒杯砸伤了姓吴的匪首?这岂不是火上浇油?匪首能饶过她吗?”

    “老爷不用担心,小婿下山之前,山寨的大头领已经将娘子领进他的家里保护起来,谅那吴匪不敢再去滋扰她。”

    陈致和眼珠子鼓起老大,有点不相信地问:“此话当真?山寨的大头领怎么会保护清芙?”

    周曦故意沉吟了一下,这才答道:“牛头寨的人马现在缺钱缺粮,他们的大头领想用娘子换陈府一笔赎金,因为担心吴匪点污了娘子后,陈府不会支付赎金了,所以他将娘子保护了起来,让我即刻下山报信,明日酉时前必须将金银彩缎粮谷送到茅湾渡口,我娘子即可回家。”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续道:“不过,他们把赎回娘子的价钱提高了,要黄金一千五百两、白银三千两、彩缎三百匹、粮谷三百担——”

    “什么?要这么多?这些千刀万剐的强盗反贼,怎么如此不守信用?一下子多出了五百两黄金、一千两白银、一百匹彩缎、一百担粮谷,这是想让我破家啊!”

    陈致和心痛得高声嚷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