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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楚基知道周氏想单独跟自己说周曦的事情,便令所有随从都在外面等候,他跟随周氏走进正房里面。
周氏请李楚基在一张擦抹得干干净净的藤椅上坐下,从一个竹制茶叶筒里撮出一把自制的茶叶,用一个瓷杯子泡了一杯茶端给李楚基。
李楚基站起身将茶接过来,小小地啜饮了一口,有点焦急地问:“安人,子文究竟所犯何事?”
周氏眼眶一红,说:“大人,此事说来话长,容民妇慢慢禀告。”
随后,她便将当初陈府悔婚、周曦在县衙公堂上得罪刘文举、牛头寨投诚匪徒攀诬周曦与郭鹰私相勾连等经过,详详细细地讲述给李楚基听。
李楚基皱着眉头听完,又侧头思索了片刻,说:“安人,据学生揣测,子文此次被牛头寨匪徒攀咬,不一定是因为得罪了刘知县,其起源也不一定是因为陈府悔婚,或许另有隐情。
“子文的为人和品性,学生最清楚,断不会有谋反的意图与情事。请安人放心,学生忝为湖广巡按,本职即是辩枉纠奸、为民做主,今日既然知晓了此事,断不会让子文久受冤屈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有点疑惑地问:“安人,据学生所知,令郎与陈府三小姐两情相悦、感情甚笃,为何又有悔婚之事?”
周氏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民妇儿媳是个好儿媳,然其家人却是嫌贫爱富、反复无常之小人。前日为了悔婚之事,我儿还遭到陈府家人一顿毒打,险些送命。所幸他福大命大,受了重伤后不久竟然自愈了,民妇至今不明其理。”
李楚基听说陈府为了悔婚竟然将周曦殴至重伤,浓眉一扬,道:“学生奉命巡按湖广之前,即立志要铲除地方豪强恶霸,为民除害。陈氏父子如此豪强凶横,所为恶事应该不止一桩。学生目下按临梅源县,将细细察访陈氏父子恶行,定为令郎主持公道。”
恰在此时,家人王兴在门外高声禀报:“老爷,有本地缙绅递手本拜见您。”
“将手本递进来。”
王兴推门进来,将三个大红帖子递给李楚基,站在原地等他发话。
李楚基挨个看了一下三个手本,第一个没有称呼,就是一个光头名字,上面写着“陈致和”;另外两个帖子上的称呼却都是“世弟”,名字分别是“陈立中”、“陈立华”,心下不由疑惑:“我与陈致和素不相识,又无任何渊源,陈家兄弟这‘世弟’称呼从何而起?”
王兴好像看出了李楚基的疑问,补充说:“老爷,外面那位陈老太爷说,您的房师王忠新大人,乃其同科进士,故此他两位公子的帖子上写的是‘世弟’称呼。因怕老爷不明此节,特意让小人向老爷禀明原委。”
原来,王忠新宦海沉浮多年,至今还是一个正七品的礼科给事中,颇不得志。他虽然是李楚基的房师,但平时李楚基去拜会他,从不跟他说起官场之事,也从不提起他的那些同年进士。
更何况,陈致和已致仕多年,虽然与王忠新偶有书信往来,但两个人的关系其实早已淡漠,所以王忠新就更不会向李楚基提及他了……
李楚基本来是一个极讲究礼仪的古朴君子,尤其敬重自己几位恩师。今日若是王老师另外的同年来拜,他即使不相识,亦会会倒屐相迎。
但对于陈致和,他心里却有了成见,雅不愿与此等欺压良善的劣绅相交,便将三个帖子递还给王兴,摆摆手说:“你将帖子退还给外面三人,就说今日不方便见他们,如有事可去察院衙门找我。”
王兴答应一声,拿起帖子来到外面,对正在等候的陈氏父子说:“三位老爷,我家老爷正在会见贵客,不便请见。三位的尊贴奉还,请回吧!”
陈致和本来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李楚基看在王忠新的面子上,会接见他们父子三人一下,没想到他却原帖奉还,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满腔的热望都被兜头一盆凉水浇灭,只好黯然接过拜帖,转过身子怏怏地回到陈府去了。
就在陈氏父子离开没多久,村子南边忽然传来鸣锣开道的声音。
王兴转头往那边一看,只见从村口的官道上闪出一支队伍,两个衙役在前面鸣锣开道,后面是“肃静”、“回避”两块对牌,对牌后是一把黄伞和着红黑两色衣服的皂隶,数个快手和民壮护卫着一顶四人抬官轿,轿前的遮阳伞上贴着五个大字:“梅源县正堂”。
官轿在通往周曦家草房的岔道口停下来。一个长随往草房这边张望了一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走到轿前,跟里面的刘文举低低地说了几句什么。
片刻之后,刘文举从轿子里走出来,同样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周曦家的草房,显然不明白李御史的官轿怎么不在陈家大院,却抬到了这么一座破草房前面……
就在这时,陈立中小跑着来到刘文举面前,向他抱拳作揖,两个人叙了几句家常话。
刘文举指了指周曦家的草房,有点疑惑地问:“立中,那是谁家的宝宅?李御史的轿马为何驻在那里?”
陈立中苦笑道:“大人,那茅草房就是周曦的家。李御史今日迂道来陈家铺,就是专程来拜访周曦母子的。”
“什么?李御史是专程来拜访周曦母子的?这……这……”
刘文举的眼珠子鼓得比牛卵泡还大,吃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紧随在他身边的罗典史也是满脸震惊的表情,呆呆地看着陈立中,心里隐隐感到有点不妙……
呆愣了好一阵后,刘文举才缓过神来,问道:“立中,你可知道李御史为何要来拜访周曦?难道是周氏已经将周曦的案子告到了察院衙门?”
“不是。据晚生探听得知,李御史见到周氏后,不许她行见官的跪拜礼,并亲口说周曦是其结拜兄弟,按辈分来说,他应该称呼周氏一声‘叔母’。由此推断,周曦与李御史早就相识,且交情匪浅。”
刘文举诧异地问:“李御史乃山西大同府人,去年八月始按临湖广,怎会与周曦相识?二人又怎会结拜为兄弟?此事太过古怪,本县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