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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命运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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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周曦与邱大虎酒醉饭饱后,王兴借口还要找周曦谈点事,将他搀扶到一间闲置的囚牢里,压低声音问:“相公,若小的想办法将那个攀咬你的匪徒与邱大虎关到一起,邱大虎有胆量弄死那匪徒吗?”

    周曦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摇头道:“王大哥,这样做恐怕不妥吧!在下请虎哥吃饭喝酒,纯属同情其遭遇、感佩其义烈,若求他替我除掉仇敌,岂不是在收买利用他?在下不想让虎哥产生这样的误会!”

    王兴摇摇头说:“相公此言差矣!邱大虎固然是值得钦敬的伟男子,然其所犯之罪无任何可赦之处,只待刑部批文下来,即会开刀问斩,断无生路!若他应允替你除掉那匪徒,不过就是增加一条人命,最多也就是个死罪,却能替你消除心腹大患,又何乐而不为?况且,他也痛恨那忘恩负义的匪徒,又对你怀有感激之情,若你提出请求,小的估摸着他会很爽快地应允!”

    见周曦仍沉吟着不做声,王兴继续道:“相公,适才你们喝酒时,小的听邱大虎说,临刑前最大的心愿,是想跟他的老母亲见一面;且他最担忧的事情,就是在他被处斩后,老母无人奉养,恐怕命不久长,为此他愧疚得流下了泪水。

    “小的有一个想法:若邱大虎应允为你除掉那匪徒,小的可以再出一点银子给蒋刑房和黄四爷,在近日带邱大虎的母亲来监牢探视他一次。此外,小的再给他老母两百两银子,作为其养老之资,同时答允他:相公出狱后,可以义子的名义时时去探视照拂其老母,并为其养老送终。如此,邱大虎就没有了后顾之忧,肯定会答允此事!”

    周曦犹豫了好一阵,觉得除了王兴这个“借刀杀人”之计外,再无其他好办法可以除掉李冬,只好点点头说:“那就请王大哥买通蒋刑房、黄四爷等人,尽快带虎哥的母亲进来见他一面。待此事安排妥当后,在下再找个机会跟他提一提除掉李冬之事。”

    “行,小的傍晚时分去会余主簿,明日就去找邱大虎母亲,带其过来与邱大虎见面。”

    从监狱出来后,王兴先打柳大婶店里,卸掉了化妆的假须,脱掉代表商人身份的生丝绢袍和瓜皮小帽,换上原来的长随衣服,向柳大婶道谢后,带着剩余的银两回到了察院。

    辛时整,察院衙门放了三通炮,李御史挂牌升案,在大堂会见县衙九品以上官吏。

    官吏参见毕,李御史向刘文举提出:明日开始巡视仓库,查算钱粮,重点核查上一年梅江水灾的赈灾钱粮发放情况。

    刘文举听李御史说首先要查算钱粮,而且重点要看赈灾钱粮情况,顿时慌了神:依照惯例,巡按御史按临某地,首先是审录罪囚,吊刷案卷,放告接受民众伸冤告状,然后巡视学校和诸祭祀坛场,存恤孤老,最后才是巡视仓库查算钱粮。

    按照刘文举的推算,李御史审录罪案及受理诉讼至少需要十五日,巡视学校祭祀坛场及存恤孤老也得三五天,得二十日以后才有时间核查赈灾钱粮情况。

    他已与宝清知府李佑棠商议好,要利用这二十日的功夫,将仓库的亏空填补好,将赈灾钱粮发放账簿中的漏洞堵上,并派人星火进京,请求朝中大佬给李楚基施加压力,让他在核查钱粮时网开一面,不要穷究到底……

    孰料,李楚基却颠倒了秩序,首先就要巡视仓库查算钱粮,很明显是接到了关于府县官员贪污赈灾钱粮的举报,或者是在微服私访中听到了一些关于县衙官吏贪污受贿的传言,所以才一反常规,令刘文举感觉到有点措手不及。

    虽然心里很慌乱,但刘文举又不能提出反对意见,只好苦着脸答应明日就将赈灾钱粮发放账簿送到察院来……

    酉时许,王兴再次来到县衙门口,当看到余友德从大门走出来后,便尾随他走进一条小巷,四顾无人,快步追上去,喊道:“余大人留步,小的想跟您说几句话。”

    余友德吃了一惊,忙转头看了他一眼,依稀有点眼熟,一时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有点疑惑地问:“尊驾是谁?找学生何事?”

    王兴向他抱抱拳,满面春风地说:“主簿大人,小的名叫王兴,乃湖广巡按李爷门下厮役。上午主簿大人率梅源缙绅去盘龙口接官亭迎接李爷,小的就在官轿旁边伺候,故此认得您的样貌。”

    余友德经他提醒,猛然记了起来,脸上顿时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慌忙拱手作揖,口里连声道:“学生真是老糊涂了,一时眼拙竟没认出老弟,请老弟恕罪!”

    王兴忙抱拳躬身还礼,含笑道:“小的想请主簿大人到附近的饭店或茶楼坐一坐,小酌几杯,顺便商谈点小事,不知主簿大人肯赏脸么?”

    余友德见李御史的亲信仆从主动邀请自己去喝酒,不由喜出望外,赶紧应道:“学生能得老弟邀请,万分荣幸。但学生忝为地主,老弟远来是客,今晚理应学生请老弟喝酒,不能反了礼节!”

    王兴笑道:“今晚是小的相邀,主簿大人就不要抢做东家了。日后咱们相交的机会还多,免不了要时时叨扰主簿大人,到时候您再做东请喝酒吧!”

    余友德听他如此说,显然是想跟自己长相往来,心下喜悦更甚,便不再勉强,说:“也罢,今晚就叨扰老弟一次,过几日学生再请你喝酒。出这条小巷后,街右有一家风味小店,名叫‘客悦来’,甚是洁净,饭菜口味也不差,我们就去那里喝几杯如何?”

    “但凭主簿大人安排。”

    随后,余友德带着王兴来到“客悦来”饭店,进入一个小包房。点好酒菜后,王兴动问道:“余大人,贵县有一个谋反的案子,主犯名叫周曦,您对此案怎么看?”

    余友德一直在揣测王兴主动来找自己的原因,但思来想去不得要领,现在忽然听王兴问起自己对周曦谋反案件的看法,猛然间醒悟过来:县衙的人纷纷传言,上午李御史自盘龙口折向陈家铺,专程去拜访一位故交好友,那位好友就是周曦。据说,那周曦还是李御史的结拜兄弟。

    如此说来,王兴来找自己,肯定就是受李御史的密嘱,专程为周曦的案子而来。

    想至此,余友德心里不由一阵激动:自己在仕途上半生坎坷,若被李御史看上了,很可能就要迎来飞黄腾达的命运转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