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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蕊被慕容泫说了个哑口无言,尤其最后一句‘你懂事’简直戳中了她的痛处。长到这么大,她几乎都是被姐姐照顾,末了这么一回,让她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秦萱打扫好之后,把手洗了,招呼妹妹去看她带来的那些布还有年轻女孩子戴的首饰。秦萱看到秦蕊提不起多少兴趣来,就连她说话秦蕊也只是嘴里答应了几声。
秦蕊傍晚时候回去,在马上和慕容泫说,“你到底和二娘说了甚么?她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也没甚么。”慕容泫道。
秦蕊一听就是不相信,她乜着慕容泫,“你还想糊弄我呢?”
慕容泫听到这话就笑了,从帷帽后传来的声音都是带笑的,“我可真的没有糊弄你,只不过我说一句‘饮食男女人之大欲’罢了。”
“……啥!”秦萱听到这个险些炸毛,“你刚才说了甚么,给我再说一遍?”
“你妹妹问我,我为何知道你是女子,然后我就让她猜。她不高兴了,我便说了这么一句。”慕容泫骑在马上,他头上的帷帽戴的严实,外头的人根本看不到他的长相如何,不过秦萱不用想也知道,慕容泫这会笑的正厉害呢。
“二娘还小,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多多包涵。”秦萱道。
“不小了,鲜卑人里头,这么大的小娘子都已经可以出嫁了。”慕容泫拉紧了缰绳,“你既然不打算让她真的出家,那么也别太惯着她。你可以惯着她,但是也不能时时刻刻照顾着,保护的娇娇弱弱,到时候遇上事了,就麻烦了。”
这个世道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到时候真出事了就来不及了。
“连你都这么说。”秦萱也拿着自己妹妹头疼,她生怕自己一个做不对,就让妹妹心里留下不可抹去的阴影。
“也不需要你作甚么,只要将她当做平常人就好。”慕容泫透过垂下来的白纱,看了秦萱一眼。
“听你这口气,似乎很在行啊。”秦萱话锋一转,就落到了慕容泫的身上。
“我毕竟是有那么的兄弟。”慕容泫面不改色道,而且他上辈子还有气不死他就不甘心的两个儿子,自然是有经验了。
秦萱却不信,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又转过头去。
两人还是分道回到府中的,回到屋内,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回到家中不久,燕王府那边就有人提着食盒来,说是燕王给辅国将军赐下菜肴。
燕王府离慕容泫的府邸还有那么一段距离,菜肴被踢过来的时候,几乎都已经冷透了。慕容泫还是带着来人的面,将那碟冷透了的菜给吃完了。
他这边吃完,等到人走了,随便吃点热乎乎的东西暖一下肚子之后就换了身衣裳跑到秦萱那里去了。
高玉淑的事一出来,慕容泫在府中把人几乎全部换了一遍,原先那些个别人安□□来的,他正大光明用可能和高玉淑勾结的理由全部轰了出去。这会儿都是他自己的人,他也立下了规矩,如果府内有人敢多嘴多舌把主人的事在外面到处宣扬,全家老小全部乱棍打死。
后来又几个仆妇聚在一起说他和秦萱的闲话被抓住之后,全家老小都给捆起来当着府中诸多下人的面处死了,之后府邸里头就干净了许多。不管外头给好处有多少,也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享用这些好处。
一开始还有些顾忌,到了后面干脆就大摇大摆。
慕容泫走到外头,看到侍女们从秦萱的房中出来,“绥边将军眼下如何?”慕容泫问道。
侍女见着是他,吓得垂下头细声细语答道,“将军方才才用过膳食。”
“你们都下去。”慕容泫听说秦萱才用过夕食,立刻就高兴起来,让侍女们退下。他自个就跑到房里头去,结果一进门,就看见秦萱站在那里,正在擦拭自己的马槊和环首刀。
刀具沾血如果不及时擦拭,很容易被锈蚀,所以时不时的要拿出来擦擦。秦萱眼睛眯起来,正对着刀具擦拭,听到响动,抬起头来就见着慕容泫进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慕容泫现在可比以前要嚣张多了,刚刚到蓟城那会,他还想着要掩人耳目,几天才做贼似得跑过来,自从高玉淑那件事一出来,他在府邸里头换了一大批的人。到了这会可浪了。
“我家中自然任我来去了。”慕容泫坐到秦萱身边,“今天我陪你到家里,又给你解决了一个难题,怎么着也要给点甜头吧?”
慕容泫这话说的荡漾的快要冒泡了,秦萱看着他都哭笑不得。
“刚才阿爷让人给我送了菜肴来,送来的时候都冷透了,吃的牙都疼。”慕容泫见着秦萱那样子,立刻就说起自己受了委屈来。
慕容奎这段时间可能是和慕容泫有几分同病相怜,两个人都被小妾给捅了,一个在床上养伤,打仗都只能让儿子们来。另外一个恰好躲过去了而已。慕容奎对这个儿子比以前都要上心的多,时不时就让人送来东西之类。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应有尽有,险些把慕容明都给比下去。
“送过来冷的,你还吃啊。”秦萱把手里的环首刀擦拭干净,再三确认上面没有半点灰尘了,才放下手里的环首刀。
“肚子这会难受么?”慕容泫是个年轻的健壮男人,一点点冷食自然不会将他怎么样,秦萱说着的时候还瞄了他肚子一眼。
“难受倒是不难受,只不过……心里有些难受。”慕容泫半真半假道。
秦萱看着他那模样,差点没有笑喷。
“好好好,我来安抚你。”秦萱把手里的环首刀放在一边,卷起袖子就对慕容泫过来,又是给他揉肚子又是给揉眉心之类的,弄得他直哼哼。
慕容泫在她怀里,像一只被顺毛顺舒服了的猫,秦萱解开他头上的步摇冠,乌黑顺滑的长发没了头冠的束缚,顷刻倾泻而下。
鲜卑人不是满头辫子,头上剃个圈儿,就是慕容鲜卑这样披发。慕容泫的长发昨日才沐洗过,秦萱的手指伸入他的发丝中,发丝里的清凉让她很是惬意。
慕容泫靠着她,享受她的安抚,过了一会在她怀中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秦萱听到他呼吸声绵长,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在她面前竟然这么容易就睡着了。她不知道是该感动呢,还是起坏心思呢。
秦萱叹口气,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弯腰就把慕容泫整个都被抱起来,到床上去,开始剥他衣裳,她以前做他亲兵的时候,曾经服侍他洗澡过。那会的震撼力还真是强大,男人的身子她见过不少,但是慕容泫这样的却是少见,骨头均匀,没有半点赘肉,就连肌肉的线条都那么漂亮,看着还真是让人狼血沸腾,恨不得上了他。
把人安顿好之后,秦萱自个在一边,翻出一卷佛经来看。她对佛经一窍不通,这会心情荡漾,又吃不了,还是读点佛经清净一下好了。
*
慕容煦对于慕容奎最近时常照顾慕容泫的举动,很是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做这件事的人是他的父亲,他难不成还能跑到慕容奎面前去说别太关心弟弟们,这会让他觉得不安?
上回老头子还和他说,只有他好好对下面的弟弟了,才能安心的把位置传给他呢。
这段时间能够让他高兴的,也妻妾们都传出了好消息,不仅仅是正妻宇文氏,另外还有几个姬妾都怀上了孩子。
他子嗣运并不是很好,如果不是慕容泫和慕容明两个不近女色,指不定那些个侄子都已经到燕王面前替自己的阿爷争宠了。
老人喜欢孙子,可比儿子喜欢多了。
而且他这年纪没有儿子,也的确太不像话了些。
“娘子睡下了么?”慕容煦问身边的家人。
家人躬身,“回禀世子,世子妃早已经睡下了。”
“那就好,明日和她说,就是我讲的,让她好好养身子。”慕容煦这会想着的就是妻子能够养好身子,好好的生个儿子出来。
有个儿子,他手里也有几分本钱了。
慕容煦的这一点难得的好心情没有坚持太久,第二日他起身,身边就有人来报高玉淑死了。
“高氏死了?”慕容煦听到这个消息,眉头皱了下,“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是这个时候。”
“听说大王为了这件事正在发火呢。”
慕容煦揉了一把脸,从眠榻上起来,“先别说这个了,让人过来吧。”
高玉淑是大清早的时候被发现死了的,这段时间高玉淑可以说将燕国内能够找出来的刑罚都尝了个透,要命的是,行刑的人都不还让她死,等到受刑过后,总有疡医给她上药,等到好一点,再开始刑讯,身上的肉好了烂,烂了再好,来来回回好几次,整个人除了个人形之外,就看不出来其他和人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大清早狱卒发食物的时候,发现高玉淑一动不动,喊人也没有半点反应,靠近一看才发现已经死透了。
慕容煦到了议事堂的时候,就听见慕容奎冷笑,“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好的事!高句丽王那个家伙的女儿想要杀我的儿子,说不是他指使的谁相信?”
慕容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冷笑连连,“这女人是服毒自尽的?”
高冰立即答道,“回禀大王,高句丽女高氏的确是服毒而死的。”
“这可奇怪了,谁把□□给带进去的。”慕容奎坐在那里,笑的令人胆寒,“还是说有内应?”
“此事或许有吧。”高冰道。
裴松看了一眼高冰,默不作声,高玉淑刺杀的慕容泫是高冰的亲外甥,亲外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渤海高氏和慕容之间的联系就断了。
“高句丽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慕容奎心底认定了高句丽干的好事,高句丽本身和这件事也脱不了关系,光是凭借动手的人是高句丽王的嫡女这一个,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大王,如今眼下乃是继续向南推进。”裴松对于高句丽如何并不在意,高句丽原本就是令人厌恶的存在,当年汉室兴隆的时候,高句丽就和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如今被打趴下了,就算有那个心,恐怕也是没有那个力气再来了。裴松困得高玉淑那事,还真有些自作主张的意思。
高句丽得女如此,也是他命中该有的劫数。
“对南……”慕容奎点点头,“没错,南边更为重要,听说石家的人太不争气,我们鲜卑人和羌人都答应了,倒是那个姓石的,先是被吓得去了皇帝称号,又被打的落花流水,这石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方才来的消息,石氏才打败冉闵没有多久,擅自出击,打了一场败仗,然后后院着火,自己手下的将领和冉闵搞在一块,身家性命被冉闵直接给捅翻了。
慕容奎才不管石家这会如何,不过各人为了自个的身家性命,都要抱在一块博一博。
“如今战事停滞,大军不宜停留过长时间,应当占据中山常山诸郡,”裴松道,“中山和常山两国,自古以来占据要道,若是大王能够将两地拿下,大业可图矣。”
“这个我倒是知道,可是高句丽的事就这么放过,我这心里总是那么不舒服。”
“高句丽已经不足为道,大王可以下令让高句丽增加上贡的贡品,使其国内越发疲敝。”裴松答道。
高冰听着心里不得劲,出事的是他外甥,不是裴松的外甥,自然风凉话说的顺溜。
“大业在于南下,而不在于东顾。”慕容煦听到裴松这话,也过来说道。
慕容奎点头,“便宜高句丽了。”心下决定把向高句丽索取的财物翻一倍,高句丽王的女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不趁机好好的把人给敲出血来,简直都对不起自己家。
“如今蓟城中事务也已经和往常一样,也该去再拿点地方回来了。”慕容奎道。
*
宇文氏被诊断出有孕以来,日日小心自己的身体,安胎药也是按时服用。
为了保佑肚子中的孩子平安,她还特别让人从外头请进来一座佛像。这东西对于鲜卑人来说还是个新鲜玩意儿,甚至在汉人里头也不是很流行,不过在原先的赵国很是风靡了一阵。鲜卑人南下之后,也接受的很快。
伏姬辰走进来,脚步都放轻了。
“做完了?”宇文氏礼佛完之后,将佛珠放在一边,看着妹妹。
“嗯。”伏姬辰点头,害人命的事她心里想过不知道多少次,但是真的上手做,这还是头一回。虽然不是她亲自动手,也让她心惊肉跳。
“习惯就好了。”宇文氏淡淡道,显然是没有将那一条命放在心上,“她人在那个地方,恐怕也是生不如死,你这样也是做好事。”
“嗯,我明白了。”伏姬辰点点头,她碍着宇文氏坐下来,“我听说……三郎又要走了?”
“是啊。”宇文氏点头,“外头的战事也多,三郎回来一会,到头来还是要走的。世子要跟着大王一道留在蓟城,三郎他们可不要出去打仗?”
“姊姊,三郎这一去,指不定要到甚么时候才能回来。”伏姬辰一边说,一边有些不安的低下头。
她实在是不想这么天天和女人争,和男人争了,那个高夫人娘家还想要把侄女嫁过来,这到甚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你不懂,抢来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宇文氏只要一眼就能知道妹妹心里想什么。
“我想在三郎离开之前就把这事给确定下来。”过了好一会伏姬辰才开口道。
“三郎那个性子,倔强的很,你想要用甚么样的办法?”宇文氏说着一手按在肚子上,那眼睛觑着妹妹。
“姊姊,你知道的。”伏姬辰急切道,“就是那个东西……”
她知道自己的生母在服侍阿爷的时候,要在饮用的酒水里头加点药粉之类的东西,可以让男人兴致高昂,难以自控。
其实伏姬辰都怀疑,自己的姐姐是不是也对慕容煦用了这个东西。
“……”宇文氏停了停,“你这是想要……”
“如果我运气好,能够一次怀上呢?”伏姬辰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在放光,“大王很喜欢自己的孙子是不是?”
慕容奎对孙儿们的喜欢从来没有遮掩过半分,不然慕容煦想要一个嫡出的儿子,想的着急上火。
如果伏姬辰真的和慕容泫有了什么,并且肚子里头有了料,那么嫁给慕容泫的事还真就十拿九稳。
“……在眠榻里头那个小暗格里头,你自己去拿吧。”宇文氏沉吟一下对妹妹道。
伏姬辰闻言,兴冲冲的站起来就往内室里走。
当初这个药,是她嫁给慕容煦的时候,生母塞给她固宠的。她后来也一直让人调配,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还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宇文氏心中长叹一声,也还是因为自个妹妹长得不美,要是美了,知情知趣一点,哪里还需要这些东西?
伏姬辰欣喜万分的把东西给找出来,手里拿着那个小瓷瓶,脸上都是笑。
宇文氏也不再提点她,这事上,她自个都有些不得劲儿呢。哪怕事情是她促成的,可是临到头,妹妹拿了药要去睡慕容泫,心底里有小股的怒火缓缓升起来。
她扭过头去,不再看妹妹。
东西已经给了她,成不成就看她自己的。
宇文氏捂紧了自己的肚子,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