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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临穿越了。
似乎是胎穿,这很好,免除了他装失忆的痛苦或者被亲密之人发现不是本人的担忧。
但不太好的是,他记不大清自己是为什么穿越的。唐临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咬牙切齿地在某宝网上敲下了一箱刀片的订单,他十分确定当时并没有陨石降落或者地震海啸,鼠标键盘也没有漏电,他温暖的小家也没有发生火灾或者楼房坍塌。只是简单地眼前一黑,等唐临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就已经穿越了。
现在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正漂浮在一片黑暗里。这片黑暗不怎么宽广也算不上纯粹,甚至还朦胧地透着光,四周平静得近乎诡异,只能勉强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跃动,除此之外,万籁俱寂。
没有第二个人的心跳,也没有孕于母体的那种温暖的安全感,寒冷,恐惧,不知所措,是唐临此刻心中全部的感受。
唐临发现自己不得不接受一个可怕的现实。
他现在穿成的可能并不是人,甚至不是什么胎生的动物。
幸运的是,他还能感受到自己的胳膊和腿,不幸的是,他的腿好像比正常人多了一条。
……是的,他感觉到自己有三条腿。
三条腿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啊!唐临绝望地想,他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三条腿的生物,并且恐惧地意识到在他的词库里“三条腿”的后面一般都跟的是“青蛙”。
不不不不不,他绝对不可能穿成只青蛙的!毕竟他还有两只手!加起来就是五个了!
唐临拼命把五条腿青蛙的形象从自己的脑海中挥去。
啊不管了,就算他真的穿成了个青蛙,好歹也比死掉强。唐临自我安慰地想,但想象了一下自己变成青蛙吃虫子的情景后,他又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穿成了青蛙和死掉之间究竟哪个比较痛苦好像还蛮值得商榷的……
怀着对虫子大餐的恐惧,唐临慢慢地陷入了沉睡。他其实并不想睡,但他现在可怜巴巴的一小点大脑好像并不能负担太过复杂的思考,在他胡思乱想了许久后,一种困倦的感觉懒洋洋地漫了上来,完全无法压抑。
然后,他的意识彻底陷入了混沌。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临突然被吵醒了,他发现自己可能快要出生了,身体里涌动着一种冲破桎梏的渴望。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现在完全不想醒来,更不想要出生:他压根不想去面对自己可能变成青蛙了的可怕事实。
唐临本来想继续睡下去,但耳边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而且正在变得越来越响。
“妖怪!你就是一个妖怪!”
“打!一起来打这个妖怪!”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山洞里沉默了片刻,接着是衣衫被扯破的声音,还有羞惭恼怒混杂着的低吼:
“这妖怪居然敢打人,反了他了?大家砸他!用石头砸他!”
然后是噼里啪啦砸石头的声音,夹杂着孩童稚嫩的欢呼。
迷迷糊糊中,反反复复听到“妖怪”二字的唐临悚然一惊。
卧槽,难道他穿越到了什么玄幻的世界里面来了吗!仔细想想好像三条腿的妖怪确实比三条腿的青蛙听起来更加合理……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出生吧!他们怎么知道他是个妖怪的!
唐临这下彻底清醒了,他现在逃无可逃,只得战战兢兢地把自己蜷缩起来。要完成这个动作还蛮不容易的,现在他周围的黑暗变窄了,又小又窄,他的身体紧紧巴巴地挤在当中,连转动一下!身体都困难。上下左右都是坚硬的固体,那固体似乎很薄,隐隐能看见有光透进来。
赌五毛那固体是蛋壳。
唐临在看清自己眼前景象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暂时忘记了外面要打“妖怪”的事情。
感谢上帝感谢佛祖感谢安拉,他是一只蛋生的、三条腿的、不明品种的、禽类。
没错,是禽类。借着透进来的一丝丝微光,唐临能模模糊糊看见自己的喙,这真的是太让人感动了:至少他没有真的穿成一只青蛙。
就在唐临自我庆幸时,外边传来的声响变得更加激烈了,先是一阵打斗的声音,随后是什么重物摔落在地面的闷响,然后是持续不断地、交错夹杂的、令人无法忽视的拳拳到肉的声音。
砰,砰,砰。
那是拳脚落在身体上发出的闷响。
唐临就算再迟钝也已经发现了,他并不是那个被称为“妖怪”的对象,被殴打的受害者另有其人。他本来应该为此庆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那声声殴打声刺入耳膜时,唐临还是忍不住微微瑟缩了一下。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可怜的受害者被打得好惨?
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些拳脚是带着怎样发狠的力道,绷紧肌肉,用力擂在人的身躯上,沉重的声响一下一下,伴随着童稚的笑声与欢叫,一声声刺入唐临的耳膜里。
“快呀!快呀!用力点!”
“你们力气都那么小,看我的!”
“太好了!妖怪流血了!我们就要打败他了!”
“用树枝戳他的眼睛好不好?”
“戳不到……戳他流血的那里!”
“哈哈,妖怪也会痛啊?”
他们嘻嘻笑着,用天真的语气,在唐临的耳边,描绘出了一幕残忍的暴行。
这些熊孩子是哪里来的啊!这么小就学会集体打人了!家长是怎么教育的!唐临在心里把这些熊孩子连同他们的家长骂了个狗血喷头,心里无端地生出了些愤怒和焦躁。有种冲动催促着他打破周围的桎梏,去阻止这场天真又残忍的暴行,但唐临咬着牙压抑住了这股盲目的冲动。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一只还没破壳的禽鸟,根本就没有阻止这场单方面殴打的力量。
如果唐临现在还是一个成年人……不,如果他现在还是一个有足够行动力的生物,他一定会想都不想地出面,救下那个受害人,但现在不行,绝对不行。
他现在如果破壳去救那个“妖怪”,无异于主动送死。
此时此刻,穿越后的唐临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
唐临只能暗暗地祈祷着那些熊孩子快点停手,令他感到忐忑不安的是,他现在完全没有听见受害者的痛呼:一点点都没有。如果不是那些孩童们的欢呼声太响亮,唐临几乎要以为那拳拳到肉的声音只是自己的错觉。
是受害者太能忍还是他此刻已经叫不出声了?
唐临不敢去细想,他忐忑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拒绝去想那个受害者已经夭折的可能,而耳边的击打声还在持续着,砰,砰,砰,每一声都清晰得可怕。
仿佛过了有一千万年那么久,令人煎熬的击打声才终于结束了。那些孩童们用稚嫩的嗓音甩下了些恶毒的咒骂,就接二连三地“蹬蹬”走远,唐临又提心吊胆地聆听了许久,确认再没有了动静,才终于放下心来。
那些施暴者已经走远了吧,已经很久都没有声响了。
此刻受害者的情状如何,唐临根本不愿意去假设。
他闭上眼,尝试着去顺应四肢百骸漫延沸腾的冲动。心脏砰砰地跳动着,越来越剧烈,那股无法抗拒的冲动驱使着他,唐临开始拼命朝着蛋壳撞击,用喙,用翅膀,用脑袋,用身体……用力地、坚定地撞上去,一下又一下,毫不犹疑,绝不退缩。
终于,他听见了蛋壳破碎发出的细微声响。
用力!最后一下!
唐临拼尽全力往蛋壳上死命一撞,“啪嚓”一声脆响,一小块蛋壳被他撞得裂开了,冰冷但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唐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怎么这么冷,都要冻成狗了,难道现在是冬天?
这个念头模模糊糊地从唐临的脑海里转过去,很快就被他忽略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从这个蛋壳里离开。他努力地用脑袋拱、用嘴巴啄、用翅膀拍,把刚刚破开的那一小块裂口扩大再扩大,终于变成了可以让他通过的缺口。
在整个鸟都脱出蛋壳的那一刻,唐临本能地拍动翅膀立稳了身子,然后便迈出爪爪想往前走。本来以为三只爪子能走得更稳,万万没想到脚下的地面居然是光溜溜的,他爪底打滑地一个屁股蹲儿坐在光滑的冰面上,哧溜一下蹭出去老远。
……这个冬天还真是冷啊,山洞里居然都结冰了,也不知道这山洞里哪来的水?
唐临有些奇怪地想。他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强行赶走了。毕竟现在人命关天,找到受害者才最重要。
他仔细地四处观察着,寻找那群孩童可能留下的痕迹。
如果现在是冬天,那个被打得很惨的受害者恐怕有些危险,就算没有失血过多或者直接冻死,在这么冷的冰雪里待久了也准要得病。刚刚那声音听得唐临都有些心颤,也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重伤,如果在受了伤的同时又得了病,一条小命肯定是要呜呼哀哉的。
哪怕他现在还只是一只刚刚破壳的雏鸟,并不能给出什么有力的援助,但有限的帮助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唐临想着,集中精神梭巡着洞窟的各个角落。
很快,他就在空气中闻到了血的味道,目光也迅速地集中到了边角处的一滩血液上。
他生疏地两步一滑地走在冰面上,磕磕绊绊地蹭到了那滩血的旁边。
还好,这滩血并不多,虽然相对于唐临现在的体型来说不算少,但对于一个年幼的孩童而言并不是什么致命的失血量。
但是血液全都结冰这点好像就不太对了。
唐临盯着那摊粉红色的冰血,想要做出皱眉的表情,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没有眉毛。他愤怒地咔哒了一下喙,拍拍翅膀三下两下跳到了那孩童的胸膛上,把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听了听,顿时稍稍松了口气:这孩子还有心跳。
不仅有心跳,而且跳动得还算是稳健有力,听上去生命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不过这个孩子的身上,怎么会这么凉呢?
不,说“凉”并不算很准确。与其说是“凉”,不如说是“冰”,自从脱出蛋壳之后,站在冰面上唐临都没有觉得冷过,但是他刚刚往幼童身上那一靠,却感到一股寒意直刺骨髓。
他抬起头,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幼童。
这孩子生得粉妆玉琢,十分可爱,看起来最多不过四五岁光景,但却并不像同龄孩童那样肌理圆润,甚至可以说有些瘦弱。他身上穿的衣服也不甚好,看着就偏小,明显不合身,而且已经穿的很旧了,虽然洗过,但不知什么原因洗得不是很干净,还能看见些陈旧的污渍。
幼童的衣服被扯破了,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洞和裂口,苍白到有些透明的皮肤从洞口里露出来,皮肤上或多或少有着正在渗血的伤口或青紫的淤痕。孩子的头发很长,一看就没有怎么修剪过,但却极顺滑,并不显得脏乱。他的眼睛紧紧闭着,睫毛静静地阖上,虽然衣服破旧又形容狼狈,但唐临看见他的第一眼,脑海里蹦出来的词还是“玉人”。
这孩子就像是玉雕成的一样,精致,洁白,但却毫无生气。
不怪那些孩童们说他是妖怪,这样的孩子,真的不像是真正的幼儿。
唐临微微垂眼,清楚地看见孩子身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的血液在离开身体后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就凝固成了冰,一滴一滴,落在那一小滩冰晶样的血里。
唐临忽然觉得,这样的情景有些莫名的眼熟。
眼熟到……好像在哪里看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