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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里。”发现刚刚和自己撞上的人是顾轻郎后,萧崇眼神一敛,冷清的狐眸似乎显露出了些许的戒备。
“见过皇上。”顾轻郎屈了屈身,抬眼望着萧崇,“今夜的桃花雪很难得,臣侍出来看看,没有看到皇上在此,请皇上恕罪。”
“雪有什么好看的,身边也不带个人跟着。”果然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么,这么冷的夜里,居然会一个人跑到御花园来看雪。萧崇的神情在此刻微微松懈了下来,嘴角轻抿着。
顾轻郎不以为意的挑着俊眉,“臣侍不爱宫人跟前跟后,拘束!”
萧崇望着眼前年轻的少年,看他俊眼修眉,大言不惭的直白说爱着自由的模样,那样潇洒自在的口气,不卑不亢。静了静才轻轻的说:“那你也不该在这里撞到朕,惊扰圣驾。”
“是。”这声音,十足的敷衍和轻狂,好像还有些故意的笑:“臣侍有错,请皇上责罚。”
“朕就这么小气?”萧崇极为好看的眉眼敛了起来,白皙的面容映在桃花雪中,显得格外俊美优雅。他叹了口气,偏过身子道:“外面冷,早点回去吧。”
顾轻郎从萧崇淡淡的语气里,好像听到了一些平常所没有听到的气息,这个皇帝居然会对他说早点回去,这算是关心吗?不习惯旁人的关心,旁边的人怎么可能会关心他!
“臣侍还好,不冷,谢皇上关心。”顾轻郎原本的心情很平静,在萧崇对他温言一句之后,反而隐隐的烦躁起来,五指一收,他仰着头,倔强的望着身前的年长皇帝。
可是逞强的话刚刚说出来,偏偏有一阵刺骨的寒风呼啸而来——
顾轻郎身上的衣服穿的不厚,寒风袭来,任是他再傲气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打了个喷嚏,一瞬间,整个世界好像安静了。
还说自己不冷,看起来这么成熟结实的少年,怎么有时候的举动这么孩子气。萧崇怔了一下,然后就看到顾轻郎一张俊脸,涨的通红,嘴角一弯,居然有些想笑。
“你的衣服穿少了。”忍住笑,缓缓的摸上了自己披在身上的白色披风,萧崇看面前少年一副丢脸丢到家的隐怒模样,无奈的说:“要多穿件衣服不知道吗?”
“是。”顾轻郎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及时的打了自己的脸,眼神一冽,面子挂不住了,咬着牙低下头,只能恼羞成怒的站着。“谢皇上提醒。”
他直接转身走人的话,会被斥责为大不敬吧!
顾轻郎低着头,不知道萧崇是什么反应,就在他脑子里各种愤怒的不知道在怨谁的时候,肩头一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身上,抬头,他撞进了一双清冷的眸子。
“穿着朕的披风赶紧回宫去,以后不要再这样跑出来了。”萧崇不知道是何时走到顾轻郎身前的,双手将自己的披风披在顾轻郎的身上,抿着嘴,俊美的脸庞仿佛有些无可奈何。
“你——”顾轻郎何时习惯和他靠的这么近,身体一僵,步子直接往后退开几步。低头一看,他的身体早已经暖和起来,因为多了一件锦白披风的缘故。
身上的披风做工很是精细,温温暖暖,熨烫着他略显冰冷的躯体,细看之下,这东西好像是用蜀锦织成的。蜀锦难得价值不菲,对方又是天子,高高在上,他怎么就把这东西披在他的身上呢?
“皇上,您——”顾轻郎仰着脸庞,逆着雪夜细微的光芒看着萧崇,这声音里有太多的困惑和嘲讽,还有浓的化不开的委屈和惊愕。
困惑什么,讽刺什么,委屈什么,惊愕什么,顾轻郎自己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怔怔的想,这世上曾在寒冷的冬夜亲自给他披过衣裳的,至今恐怕还空无一人。
但是,如果今夜站在这里受冷的是别人,这个皇帝估计也会把自己的披风给他吧。想到这里,顾轻郎心头一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不满,手一伸,就要解下扣带把披风还给对方。
“别动。”一只白皙修长的掌按在他的肩头,它的主人面容冷淡,但是声音却不容推迟,一字一顿:“夜很深了,赶紧回去,这披风就当朕赏你了。”
说完这话,那人好像也没什么耐心,转身就往前走。
暗夜下,微光中,那道精瘦修长的身影伴着轻盈浅薄的雪花,越走越远,如果不细看的话,是看不到他的身子其实也在寒风里发颤。
顾轻郎盯着萧崇离开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时才低下头。
五指摸着毛绒绒的披风,眼睛一眯,他仿佛还能感受到这披风上有它的主人留下来的温暖气息。果然皇帝的东西就是好东西,摸在手里的触感都是大不相同的。
“赏给我了?”嘴里重复着萧崇刚刚说的话,顾轻郎的眼睛紧紧的闭了起来,再睁开后,他也大步离开这里往自己宫里走去。
宫道上的雪花越下越大,顾轻郎却觉得自己整个人一瞬间好像暖和了许多,然而身体是暖和了,他心里的躁动和困惑却好像膨胀的更大,隐隐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味道。
这说不出来的味道是不安,还是排斥,或者是惊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垂着手抓紧了披风的一角,这披风太过温暖,在这样寒冷的春夜,他也难得的咬牙贪求着。
——
养心殿,金炉温热。
“皇上,您可回来了。”这些年伺候在皇帝身边,李德也知道每个月的这天晚上,他们的主子都会消失一段时间,看到萧崇刚刚走进殿里,李德连忙迎了过去。
萧崇坐到软榻上,端起宫女们奉上来的热茶,“怎么了?”
“皇上,如今外头下着雪呢,您的披风哪里去了?岂不是冻着您了。”
李德想:皇上离开养心殿的时候明明系着一件披风啊,怎么一回来就没了,心里又担忧,别看皇上身形修长挺立,其实他的身子骨并不怎么好呢,冻伤了可怎么办。
“行了,别啰嗦了,朕离开这段时间是有人来了吗?”
萧崇放下手里的瓷杯,脑中还回旋着刚刚在御花园撞到的人,没想到那样俊朗凌厉的年轻少年,其实也只是个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就像是一只躁动的小野兽,不懂得伪装和温顺。
李德愣了一下,赶紧点头叫苦不迭的解释:“可不是嘛,还是皇上圣明!皇上,您不知道,就在您离开之后没多久,朱婕妤小主就来殿里拜见您,见到您不在,婕妤小主好一阵问话呢。”
“朱婕妤?”原来是太后塞给他的小表妹,萧崇淡淡的说:“她问什么了?”
“小主当然是问皇上去了哪里。”
“你怎么说?”萧崇一怔,声音蓦然提高。
李德嘿嘿两声笑,谨慎的道:“奴才还能怎么说啊,奴才说您去了温贤妃娘娘的宫里。”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萧崇松了口气,神情松缓的时候,这才觉得整个人有了些沉重的疲惫。偏过头望着窗外,雪花还在飘飞。
他突然想到顾轻郎刚刚说,今晚的桃花雪很美,他出来看看。
也许偌大的一个后宫,也只有那个性格孤僻狂傲的少年,才会独自一人漫步在孤寂的宫道上,只为看一场寒冷刺骨的雪吧。
萧崇嘴角一弯,摇摇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