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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萧崇临朝理政之后,太后朱氏就开始百事不问,专心在乾寿宫礼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晚,她会带着身边的宫人们抄诵佛经,以表示自己对佛神的敬意,而等她抄诵完佛经的时候,往往已经到了下半夜。
今晚陪着朱太后的是长春宫的朱乐瑶,以往这样的事可是由受朱太后捧着的婳妃参与,现在朱乐瑶这个小侄女进宫了,这样亲近太后的机会,哪里还有婳妃的份。
朱乐瑶从乾寿宫出来的时候,虽然忍耐了大半夜,抄那些无聊的佛经抄的她手都酸了,但是她的脸上还泛着很神气的光芒,仿佛只要她有身后宫里的朱太后可以依仗,让她再辛苦她也甘愿。
“主子,夜已经深了,咱们快些回去吧。”身边的大宫女带着几个小宫女迎了上来,搀的搀扶,掌灯的掌灯,生怕自己做的不好时,这个脾气暴烈的主子又要生气打骂她们。
朱乐瑶刚刚被朱太后夸了几句孝顺,心里正开心的不得了,艳丽的眼眸左右一翻,点点头,神情倨傲的坐上了与自己位份相称的宫轿,身子往轿撵后一靠,觉得自己风光极了。
今晚她到乾寿宫来的时候,故意先去婳妃宫里转了转,瞧婳妃听到姑母亲近她的那个脸色啊,当场就变的青青白白的呢,哼,这个女人,什么宠妃啊,早就没什么稀罕的了好吗。
朱乐瑶抚了抚挂在自己胸口的一块翡翠玉石,嘴一弯,问身边的宫女:“这块玉好看吗?”
大宫女惊慌了一下,赶紧弯腰回答:“主子的东西向来是最珍贵漂亮的。”
“那是自然。”女子听了很是满意,得意的哼了哼,道:“这是昨日姑母赏给本婕妤的,说原本是由福王表哥从江南带回来献给姑母,姑母看这样式大气尊雅,适合我戴才给了本婕妤。”
大宫女听出了主子话里炫耀的成分,嘴角一弯,更加谄媚的吹捧道:“主子天生丽质,气质和容貌是宫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太后娘娘又是这样的疼爱您,娘娘若是不把这块美玉赏给您,还能赏给谁呢。”
“你倒是会说话。”朱乐瑶闻言心中大块,转头一想,才不忘了问道:“本婕妤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的皇帝表哥了,皇帝表哥今晚有召谁侍寝么?”
“这……”大宫女觉得,她又要遭殃了,嘴里支支吾吾的,就是不敢说实话。
朱乐瑶一看,气的就用手重重的拍在宫轿一侧,怒道:“说!皇上今晚召谁侍寝了?是婳妃,还是齐沫容,还是……还是顾轻郎?!”
“主子息怒!”大宫女吓的冷汗都出来了,再也不敢隐瞒,连忙白着脸说:“皇上今晚哪位娘娘小主都没有召侍,但是……但是皇上亲自去了清欢殿,并且留宿在顾容华那。”
“什么!?”大宫女不说还好,她这话一冲出口,朱乐瑶的神情立刻变的极为恐怖。居然又是那个顾轻郎,不是被召到养心殿也就罢了,他居然还让皇帝表哥亲自去了他的宫里,圣驾还留在那一夜未回,这样的恩宠,好像除了婳妃就没有第二个人拥有过啊……
“混账!要你多嘴!”朱乐瑶怒了,整颗心都像被虫子在咬一样的难受,猛地一下抓下插在自己发上的珠簪,竟就那样对着自己大宫女的脸狠狠扔了扎过去。
“啊——”大宫女发出可怜的一声哀叫,秀气的脸庞立刻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很明显她这半边脸算是毁了,但是面对狠辣跋扈的主子,她就是哭出来的勇气也没有。
“滚到后面去,别挨着本婕妤的眼!”朱乐瑶毫不怜惜自己的宫人被伤害,怒气冲冲的赶走人后,她坐在高高被抬起的轿撵上,只觉得气愤填膺。自从进宫的第一天开始,她就迫切的想要夺得萧崇的注意和宠爱,但是现在萧崇宠是宠她,可是却不是她预想的那种宠。
朱乐瑶老爱缠着萧崇,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朱太后的亲侄女,也算是萧崇名义上的小表妹,只要她撒撒娇,她觉得萧崇做为他的皇帝表哥应该会立刻将她捧在手心当珍宝才对啊,她长的艳丽,而且也极会跳舞不是吗?但是在皇帝表哥的脸上,她看到的完全是对她的勉强和敷衍。
姑母说过,后宫原本就应该是女子盛宠的地方,那一批批的男妃,名正言不顺,根本就没有资格来跟她抢夺皇帝的宠爱,原以为前日能将张平那小太监推入水榭里淹死,怎么的也能让她在顾轻郎面前出口恶气啊,但谁想到那群死奴才办事不利,根本就没把那小太监弄死。
既然那群死奴才弄不死别人,那他们自己明日也没必要再活着了。朱乐瑶愤怒的抓住了轿子的一侧,心中做下娇蛮恶毒的打算,艳红的唇瓣泛着像地狱的鬼火一样的凶狠。在她身侧,抬轿的小太监和跟随的小宫女们都屏住呼吸,半个字都不敢哼一声。
八月的秋夜很是闷热,挂着宫灯的宫道上虽然还有些光亮,但到底已经夜深了,守夜的宫人都远远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这里是个暗角,四周除了轿子吱呀吱呀的小响声,再也听不见别的声响,一时间,这条宫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长春宫的轿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像是已经等了一阵子,刚好算到这个时候的得意,隐藏在树上的少年嘴角拉起,望着全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地下的一伙人,突然拉住挂在自己下颚处的黑色面具,把自己的脸庞完好的遮住。
下一刻,一个白色的东西被他从身后拉了过来,正眼一看,这居然是一个人形架子,架子上套着一件空洞的的白的吓人的衣赏不说,应该是头部的位置,居然画着一张鲜血淋漓,双眼空洞,长舌吐伸的鬼脸,猛然在漆黑的夜色里瞧见,只叫人后背脊发凉。
在这个用木制成的人形架上,还披着一些长长的头发,不是披在理应后方,而是披在前方的额头处,黑惨惨的一片,稍微被风一吹动,便露出一张形象逼真的阴深恐怖的死人脸。
“咯吱咯吱。”底下的轿子慢慢的走的近了。
“朱乐瑶!”少年望着下面那群人中间,最是养尊处优的女子,眼眸一暗露出了凶狠残酷的笑意,伸手抓着这个白衣恐怖的假死人,他瞧瞧的算准时间和机会,猛地用功夫把它托起来,狠狠一推就扔了下去,刚好扔在了高高被抬在半空的宫轿上。
“什么东西!啊啊啊,鬼啊——”宫轿上坐着的可是一个娇滴滴的贵门女子,女子原本带着一肚子的怒气,还在想着明日该怎样去报复让自己不满的事,谁知道半空里突然有一个东西重重的砸在她身上,光是看到那一阵惨白的寿衣,她就已经快要晕了。
这是什么东西!是个已经开始腐烂失去*的死人吗?朱乐瑶像是吓傻了一般,惊慌发疯的望着此刻那正对着她的那张血淋空洞的死人脸庞,还有那些黑色的死人头发,这些头发就缠在她的身体上,手上胸前脖子上,到处都有。
“啊啊啊——有鬼啊——”几乎连一秒钟的愣神都没有,女子直接胡乱的尖叫着,不断的在宫轿上手打脚踢,想要将身上的不干净东西扫开,而她的嘴里除了惊嚎和哭泣,更多的就是在闹腾着呼喊:“有鬼有鬼。”
“有鬼啊!!!”宫轿上的主子突然一句有鬼,这可不是小事,原本守在朱乐瑶身边的就是些十三四岁的小太监小宫女,唯一一个成年的大宫女也被朱乐瑶之前吓的心神脆弱,这样的要命事件一惊起来,这群小宫人们立刻也吓的乱成一团。
小宫女们条件反射的相互吵闹着跟着叫有鬼,抬着轿子的小太监也被吓的啊啊叫,彭的一下抬在身上的宫轿就被砸在地上,大家左逃右窜,在慌乱受到大惊吓的时候,保命不安的本能令他们忘记了所有的规矩,也忘记了自己应该保护的主子。
等到这群小宫人们吵闹的够了的时候,他们冷静下来,正眼一看,砸在地上的宫轿里,哪里还有他们主子的身影。而主子刚刚嘴里口口声声念叨着的鬼,又在哪里?
“主子呢?主子呢!?”这一下小太监小宫女们才是真真正正的觉得一阵后怕。
阴暗的真正半个人都不会出现的废弃宫苑内,一道黑影从空而降,看他的手里还抓了一个女子,黑影到了自己早就看好的地方后,嫌恶的将手里的女子往地上一扔,面色恐怖的站着。
“啊啊啊,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鬼啊,有鬼啊——”女子还处在上一秒被脏东西砸中的惊吓里,直到自己身处的环境变了,她都没有多少察觉,她还在一味的惊悚着尖叫着啊啊的叫着,以为自己暗中做的坏事还是被发现了。
有鬼来了,有鬼来找她了,不,不要,她还没有当皇后,如今恶鬼缠上门,她必死世无命生还。她不能被鬼抓去害死啊!越想越害怕,越想身子骨越颤抖,黑影人还没有对女子做什么呢,她自己就已经因为心虚而神经紧张到濒临奔溃的边缘。
“你不要来找我,也不要来害我,有鬼啊,救命啊——”
“救命?朱乐瑶,你还想找谁来救你啊,被你当做垫脚石的纳兰澈吗?还是太后,或者是你的皇帝表哥?”猛地转过身子面对着神情狼狈癫狂的女子,高高站立的黑衣人猛突然拉下遮在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英气俊朗的脸庞。
朱乐瑶听到人说话的声音,浑身一震,立刻从尖叫里抬起了头,这一眼望过去,她疯了一般的瘫在地上:“是你……怎么是你!怎么是你!”
这张脸庞年轻阴寒,正是半夜从萧崇身边偷偷起身的顾轻郎。
“怎么,觉得很惊讶吗,还是你真希望是鬼来找你?”狠狠的一脚踩在跌倒在地的女子手指上,顾轻郎五官狰狞的冷笑,残酷的道:“朱乐瑶,你叫的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到来救你的,今晚,我要和你好好的算一笔总账,你放心,我会让你感觉如鬼降临的。”
“啊——”五指连心,朱乐瑶的惨叫再让人绝望的暗夜里再一次凄惨的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