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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昭到底还是孩子,面前的灌木丛被人分开之后,她的身子瞬间僵直,然后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而齐思鸿如今连发抖都做不到,还趴在地上止不住地干呕。
沈福喜深吸一口气,也不去管面前站着的人,起身一脚踹在齐思鸿的屁股上,骂道:“都怪你,笨死算了!”
说罢乜斜着眼睛看向面前铁塔一样的黑脸汉子,上前一脚踢到他的小腿上,满脸不悦地说:“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说让我滚出去,回家让阿爹卖了你!”
郭昭又吓傻掉了,这次是被沈福喜吓的,不过以两个人最近大半年的默契,她还是乖乖地没有说话。
沈福喜话音刚落,就被黑脸汉子一把拎着衣领提了起来,她咬着牙,依旧一脸嚣张地说:“放心,既然被你找到了,我就不会跑了,回家阿爹会给你赏钱的。”
黑脸汉子一言未发,又伸手把郭昭夹在腋下,踹了齐思鸿一脚,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三个人很快就被放到了大长公主面前,沈福喜在沈三老爷的书房中看到过她的画像,如今两相对照起来,感觉她这几年肯定吃了不少苦。
大长公主看着面前的三个小鬼,她身旁的一个高个侍从开口问:“你们是什么人?”
沈福喜挑眉看向那人,一脸后知后觉地模样反问:“你们不是阿爹派来抓我回去的?”
高个男问:“你阿爹是谁?他如今在山上找你?”
“我爹是郭骞。”沈福喜一脸你还不赶紧跪下唱征服的得意神色。
大长公主自然是没听过征服的,所以闻言毫无反应,倒是那个高个男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公……主上,郭家是庆州当地有名的世家。”
黑脸男肯定地点头道:“属下昨日出去问路,对郭家也略有耳闻,这片山林似乎就是属于郭家的,郭骞是郭家如今的当家人。”
“你们真不是我爹派来找我的?”沈福喜眨眨眼睛问,随后又一脸恍然地拍手道,“我知道了,你们也是劫匪吧?”
高个男很敏感地捕捉到她话中的“也”字,缓和了语气问:“小姑娘,你遇到过劫匪?”
“是啊!”沈福喜掰着手指道,“遇到过一次、两次、三次……三次,这是第四次。”
“怎么会被劫了这么多次?”高个男子眼中闪过警惕的神色。
沈福喜看到了却依旧装作浑然不觉,她的心也一直提着,但还是要继续撑下去,必须让三个人有利用价值,然后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安全。
“第一次是三岁那年看花灯,被人从乳母怀里抢走的,不过我自己都不记得了,是听我娘的说。”沈福喜一脸真诚无害地说,“第二次是五岁那年,我听到外面有人卖糖葫芦就想出去买,结果被人抱走了。第三次是去年,我偷溜出去玩儿结果被人抓了。”
高个男挑眉道:“被抓了这么多次都能被找到,你爹还挺有本事。”
“切,什么本事啊,有钱才是真的。”沈福喜撇嘴道,“那些人抓我就是为了找我爹要钱,给了钱就放人,去年抓了我的那人,还给我买了糖葫芦、糖面人吃呢!”
“他们要钱你爹就给么?”高个男见沈福喜年纪小,又说得有鼻子有眼,最重要的是,旁边两个小孩都是哆哆嗦嗦的模样,唯有她丝毫不惧,看来是真的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所以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那是当然!”沈福喜笑眯眯地说,“阿爹最疼我了!”
大长公主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者沈福喜,听到这里冷不丁地问:“那这两个孩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是我二叔家的表姐。”沈福喜毫不犹豫地指指郭昭,嫌弃地看了眼齐思鸿说,“这是我阿舅家的表哥。”最后小声嘟囔这说,“真是丢死人了。”
大长公主刚才按兵不动,心思其实已经转了好几次,自己带着仅剩的这十几个手下,先是在西南边境那边躲了几年,原本身上带着的金银细软也花得差不多了。
可如今边境也不如之前两年那样混乱便于隐藏,官府的盘查越来越多,总是东躲西藏的也不能长久,如今准备到南边出海,可这一路却也并不好走,折腾到如今,简直是人困马乏,几乎都要没有果腹之粮了。
如果能在这里得到一些银钱上的补充……大长公主在心里衡量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沈福喜却从头上拔下根簪子丢给黑脸汉子,自己一屁股坐下,捂着胃说:“饿死我了,赶紧去给我阿爹送信儿吧。”
黑脸男下意识地接住簪子,一时有些发愣,扭头去看大长公主的脸色,等着她的示下。
大长公主一狠心,点头道:“你带两个人去走一趟,注意安全。”
高个男要过簪子反复看了几遍,犹豫地小声道:“只拿根簪子去就够了么?”
“把簪子送去我家,我娘认识。”沈福喜道,“记得拿些吃的回来,我要吃老黄做的豌豆黄和杏仁酪。”
几个人凑在一起又商量了几句,最后黑脸男带了两个人纵马下山去了。
大长公主吩咐剩下的人把地上的痕迹收拾干净,将三个孩子一并带到山洞里,派两个人向内探路,洞口也派人去听着动静,其余人在洞中待命,随时准备防御或是撤退。
沈福喜一直都没闲着,早就仔细观察了大长公主一行人,除了大长公主之外,一共有二十八个侍从,高个男和刚才的黑脸男似乎是亲信,在其余人面前的地位较高。从外表和刚才的接触来看,高个男更偏向于军师的定位,黑脸男说话不多,看起来武力值更高一些。
值得庆幸的是,大长公主等人并未将三个人捆绑起来,只是将她们围在中间。但是无论如何,这么多人围得密不透风,三个小孩子是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的。
沈福喜如今只剩两个指望,一个是小黑及时将信送给沈三老爷,等他派人来救自己;第二个就是郭家,刚才那簪子是前些日子换春装时齐氏送给自己的,郭昭也有差不多模样的一套,她若能认出来,花钱能把几个人赎出去也是好的。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沈三老爷并不知道抓住自己的人是大长公主,刚才的布条上也没敢写明,如今就只能老实地等着消息了。
因为心里把各种可能都过了一遍,所以沈福喜还算淡定,而且她一开始给自己的人设就是娇宠富家女,如今自然不能露馅。
郭昭整个人缩在沈福喜的身边,她怕自己的表情露馅儿会惹祸,所以紧紧搂着沈福喜的胳膊,将脸埋在她的肩头。
齐思鸿努力壮起胆子讨了点水喝,终于把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他虽然中二却并不傻,此时自然不会给沈福喜拆台,自己一个人耷拉着脑袋坐在角落处。
此时刚过正午,庄子上的人各处找不到三个孩子,已经有些慌乱起来,把能抽出来的人手都撒出去在庄子内外翻找。不过他们如何都么想到,三个人竟然已经爬到那么远的山上去了。
里外找了大半个时辰还没见人,阿许先坐不住了,主要是沈福喜从来没出过这样的状况,她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赶紧派人回城去报信。
而此时,小黑还在回城的路上,它紧紧叼着嘴里的匕首,一刻不停地往家跑,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守门的兵士只觉眼前一花,扭头看见一个黑影从木栅栏下面钻进去。
“嘿,你看见没?刚才什么东西跑过去了?”他捅捅身边站岗的同僚。
“你站久了眼花吧!”同僚胡乱瞥了一眼,不当回事地说。
话音未落,城门不远处就传来孩子的尖叫声,还有人大喊:“狼,是狼!”
说话的两个兵士赶紧抓着枪赶过去,果然隐约看到一个黑色动物沿着路飞快地跑,周围的人都吓得四散奔逃。
好多百姓也没看清究竟是什么,就都人云亦云地跟着大喊:“有狼,狼进城了!”
两个兵士拖着枪跟在后面,而小黑跑了那么远的路此时已经累得不行,所以双方时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
小黑本能地感觉到身后的危机,想要加快脚步,可腿已经有点儿不听使唤,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
跑在前面的兵士看到机会,想都不想举枪便刺。
小黑听到身后兵器的破空之声,就地一个打滚想要躲过,可因为力不从心,枪尖刺破肩头的毛皮扎进肉中。它疼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扭身欲咬,刚欲张嘴就觉匕首差点儿掉落,忙又死死咬住,瘸着腿继续往家里跑。
兵士抽回枪杆还想再刺,却被身后赶来的同僚一把抓住,只听同僚略有些迟疑地说:“这,这似乎不是狼吧?”
“不是狼是什么,这么大只。”
“我看着像是沈大人家的狗啊!”后面赶上来的这个人越看越像,语气也越来越肯定道,“没错,就是那条狗,我见过沈小娘子带它上街。”
“不会吧?”兵士手中的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看着地面上点点血迹,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我刚刺伤了沈大人家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