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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间的局面极为紧张,如果不想稍后清梦斋和太虚观血溅当场,便需要有人来打破黑色悍马与道辇之间这种非常危险的无形角力
山涧旁没有任何人能够避开秦杰的符弹,但有人可以拦住符弹,不是用飞剑拦,也不是用念珠拦,而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拦。
观海道士用胸膛迎上那黝黑的符枪,脸上的颜色变得比符枪还要更黑一些,神情黯然说道:“八师兄……何至于此?”
在沈州市时初识这名年轻道士时,秦杰便很欣赏对方,因为这位道士拥有真正的道门澄静气质,却不像别的道宗大德那般故作高深,又因为观海道士的肤色很是黝黑,看上去就像小时候的张楚楚那样。
如果是别的事情,秦杰自然会给观海道士面,但今天不行。
他用符枪瞄准着那方道辇,看都没有看观海一眼,说道:“枪是不长眼睛的。”
观海道士声音微涩说道:“枪无双眼,但场间众人都有眼睛,戒律院首座已然沉默认输,师兄难道还非要射出这一枪?”
“我的枪可没有射出去。”
观海叹息说道:“那师兄在等什么?”
“我在等道辇里那位道士不再沉默。”
“那如果大师一直沉默下去,师兄你又准备怎么办?”
秦杰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于是沉默。
虽然他对那方道辇产生了极为强烈的警惕,虽然他是斋主的亲传弟子,然而当着这么多修行者的面,也不可能就这样不讲道理地一枪射杀对方。
霸道和骄傲有时候看着很相似,实际上却并不完全相似,用三师兄的话来说,骄傲便是有道理的霸道,而霸道则是没有道理的骄傲。
不管是邪门歪理还是强辞夺理,总之三师兄从来都很有道理,所以他认为自己骄傲却不霸道,他也希望秦杰能成为自己这样的人。
先前道辇里那位太虚观道士,先指责清梦斋行事,又以前辈口吻训斥秦杰,秦杰无论如何羞辱对方,都占着道理,至少可以通过三师兄的事后审核,所以虽然令众人震骇莫名,却不会引发非议。
此时的情况却不同,太虚观道士连连受辱,却自隐忍沉默不语,未露嗔怒之象,更没有出手的意思,如果秦杰这时候强横开枪,在世人眼中,清梦斋所展露出来的便不再是骄傲,而是霸道。
观海道士看着秦杰脸色,恳切说道:“师兄若坚持与首座一战,便要先杀了我,师兄莫急着说杀我也是等闲事,就算血洗烂柯对您也是等闲事,然而师兄您今日带着光明之女来瓦山想必自有重要之事,若到了那时可怎么办?”
这不是威胁,是很诚恳的劝说,且不说秦杰根本没能力血洗瓦山,带着黑色悍马直驱洞庐,就算他是当年的小师叔有这个能力,难道说在杀死太虚观道士后,还能希望歧山老道替张楚楚治病?
秦杰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只是始终没有想明白,先前用符枪瞄准道辇时,令自己身体忽然寒冷的那道警兆,究竟预示着什么。
道辇里的太虚观道士始终沉默不语,不敢接他这一枪,那么此后即便再战,这位道士面对秦杰时,禅心也必然会受此影响,这位道宗道士确实强大可怕,但按道理而言,今日应该已经不能对秦杰的瓦山一行构成任何障碍。
但警兆依然存在,甚至越来越强烈,所以秦杰非常不安。
涧生秋风微寒,秦杰脸庞微凉,醒了过来,1发现自己的精神状态有些问题,因为张楚楚的病多日来操劳忧怖,情绪变得有些焦虑甚至有了狂暴的迹象。
在红莲观秋雨里,他从云正铭颈间撕咬掉那块血肉时,曾经感知过那种狂暴恐怖的心境,知道如果真的被这种情绪所控制,那么必将沉沦深渊难以复起。
一念及此,他深吸一口气,让微凉秋风里的湿润气息滋润微燥的肺叶,逆天气随之蓄养全身,将心境里那道危险的狂暴冲动强行镇压了下去,决定在歧山老道替桑治病之前,暂时还是不要多生事端。
至于那方道辇在他心中引发的警兆,秦杰心想自己毕竟刚刚晋入知命境界,或许只是连日焦虑引发的错觉,或者说他希望这仅仅只是一次错觉。
他放下手臂,枪口不再对着那方道辇,然后手指控着扳机缓缓松开,伴着轻微的微结构疏动声,不再像将崩山崖般令人恐惧。
随着这个动作,山涧旁的石坪上同时响起了无数道如释重负的叹息声和吐气声,先前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一直在勉强控制着呼吸,紧张到了极点。
秦杰看着符枪所向的微湿地面,说道:“只要不拦着我上山拜见歧山老道,其实我对太虚观或道宗,都能表现出来足够的尊重,哪怕是假的。
观海道士闻言苦笑,心想既然好不容易化解了僵局,何必非要说这样一句话,安慰说道:“家师虽说极少见客,但既然出关,哪有不见八师兄的道理。”
便在此时,石桌棋猝旁的黄衣老道却厉声说道:“道理便是规矩,观海你虽是歧山师兄的衣钵传人,却也没有资格不守我瓦山的规矩。”
观海道士一时语塞,心想规矩终究是人定的,清梦斋八先生是何等样身份,悍马里的光明之女又是何等样身份,难道还非要他们连破三局?”
黄衣老道看着秦杰声音微寒说道:“清梦斋果然好大的威风,不过一把符枪,便能令我道宗大德不战而退,然而我先前便说,司徒云海当年凭腰间一把钢剑便能闯上瓦山,我承认他有能力破除我瓦山规矩的力量,你如果想要破此规矩,便也要展现给我这个老家伙看,我倒,如今的清梦斋入世之人,是不是还和他的前辈那样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
秦杰确认这名太虚观隐居老道与小师叔有旧怨,只是看老道修为境界,当年小师叔闯瓦山时眼中根本没有这个人,不由摇头苦笑,心想师门长辈们当年太过强势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情,最终这些旧业都要落在后代弟身上。
他轻拨扳机,铮铮清鸣,默然想着自己最终还是要走上小师叔的旧路?
就在秦杰有些为难之时,张楚楚有些犹豫,有些不自信的声音,从黑色悍马里传了出来:“杰哥哥,要不然让我试试?”
秦杰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所以不想自己与道宗再起冲突,笑了笑,说道:“你又na里会下什么棋,再说这种事情太耗心神,对你身体不好。”
张楚楚的声音穿过车窗,再次响起:“杰哥哥,我会下棋,而且我觉得下棋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没觉得会累坏脑。”
听着张楚楚的这句话,秦杰忽然想起赌博时常见的场景,还有离开清梦斋前那两位师兄殷切的嘱托,不由心头微动。
旋即他自嘲一笑,心想自己真是想的太多了。
太虚观以棋猝之道闻名于世,这传说中三局棋自然极为困难,先前那名北陵国手冥思苦想半天都没有落,张楚楚即便在棋道上可能有些能耐,又na里能够破局?
他摇头说道:“秋风透骨,你不要出来。”
如果是往常,张楚楚在外人面前定不会与他争执,然而今天不知为何,她显得有些倔强,说道:“我就在车上看,请雨珊姑娘帮我摆棋。”
秦杰不知道车厢里先前发生了什么,听着张楚楚的称呼,从山主变成王雨珊再变成雨珊,不免心生猜忖之意,而张楚楚既然这般说,想必已经得到了王雨珊的同意,于是他这次真的不知该如何拒绝,说道:“那便试试也好。如果觉得累便别下了,我们再来闯过。”
听着这话,观海道士笑容苦涩,太虚观住持面露不满之色,却不敢出言指责,石桌棋局旁的黄衣老道,则是神情漠然地坐回了石凳上。
马蹄微响,钢铁铸成的车轮碾压着石坪,黑色悍马幽寂无声离开虎跃涧上那道石桥边,来到大青树下石桌不远处停下。
石桌上刻着横竖数十道直线,便成了天然的棋盘,那些线条深刻入石,却显得格外光滑,应该是时时被弈棋之人摩娑所致。
大青树等藏的枝叶,遮掩着瓦山上空的秋日阳光棋盘上落着百余枚棋,在树风清影中自默然不动,看似散乱,其间却隐着别样意味。
那位白发北陵国手,在石桌一侧已然皱眉苦思很长时间,手里拈着一枚白色棋,却始终没有落下,看棋盘局势,他竟然还没有走出第一着。
弈棋之道若至深处,自然坐而神游纵横阡陌之间,浑然忘却世间之事,这位北陵棋师苦苦思索如何破解这局残棋,根本不知道先前涧旁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连秦杰和太虚观道士的到来都没有怎么注意。
黑色悍马既然到了,棋猝旁自然便没有这位北陵棋师的座位,一位北陵官员上前将他请离石凳这名北陵棋师正带得自己看到了一丝曙光,忽然被打扰,顿时勃然大怒,指着那名官员破口大骂,悲痛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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