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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的蓝天碧空如洗,白云朵朵,整个祈海市都被白皑皑的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
梁桔下了公交车,过了人行横道,一路沿着沙皮告诉她的马路标志往里走。
这个位置属于祈海市一个还比较集中的商业区,高楼虽然不多,但是大多数的祈海贸易公司还都是集中在这里。
小路是一个小上坡,梁桔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已经穿过了原先的高楼,抬眼望去,小坡的顶层呈现了几栋低矮的青砖瓦房的居民区。
梁桔徘徊犹豫不定,是不是她走错了,毛东不是租了一间办公室吗?
她再次给沙皮打电话确定,可沙皮在电话里很肯定地对她说:“对呀,你就按照我说的走吧。”
又走了不到五分钟,梁桔终于看见了一间红砖平房,门前还挂了一个写着‘北方贸易公司’几个黑字的牌子。
她在门前来回走了几圈。
梁桔单手拄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才往前走几步,透过唯一的一个窗户往里面探。
玻璃被厚厚冻了一层冰,上面有很多模糊不清的划痕,透过它只隐约看到里面有人影来回走动,房间里面有些暗,梁桔睁大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也还是看不清楚里面。
里面人像是觉察到外面的人,梁桔发现那人影在窗前驻足了一会儿,然后就往大门这边走。
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门口的大门已经啪嗒一声从里面被推开。
房间的主人打开大门,那一刹那,梁桔心里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伤心,她怪他什么都不说;不甘,他就这样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而更多的,还是心疼。
毛东穿着一件浅灰色毛衣出现在门口,他脸上写满了诧异。
“你怎么来了?”他打量她,“沙皮带你来的?”
梁桔死死咬着嘴,摇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与最初的他相差很大。
毛东知道,这件事对梁桔来说,很意外。
“进来吧。”他把门彻底打开,“屋子小,不过很暖和。”
梁桔艰难地跨出步子,每一步,眼前的每一幕,对她来说,都伤心的很心疼。
整间房子也就不到四十平,一张摆满了书和各种资料的桌子放在房间的正中窗户下,桌子上还有一台开着的笔记本,房间的另一侧,墙边有一张双人沙发,上面有一条厚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放在那。除了沙发和书桌再就是一个小小的茶几,此时正有一盒冒着热气的方便面摆在上面,旁边是一袋开着的小咸菜。
“你...先坐一下?”
梁桔站在门口打量着整间卧室,毛东站在她身后略显手足无措,他急忙去外面的厨房里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他拿着水杯想端给她,可刚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他看着她,第一次,梁桔看见毛东的脸上有窘迫,有局促,还有百般的无奈。
突然间,她眼睛涩得发疼,疼的像有什么东西要硬生生涌出来。
“我给你带吃的了。”她举起手中的饭盒,艰难地朝他挤出笑容,“你家有厨房吗?”
“有。”他转身像要带她去,梁桔急忙拉住他,“不用了,我自己来。”
她走几步,停住脚,回身看他,他还是站在原地望着她。
梁桔伸手,接过他手里还握着的,原本是倒给她的那杯水。
她看着他笑,笑着将那杯温水全都喝下去。
他微微弯起了嘴角,轻轻放下手。
他说:“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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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桔一共做了三道菜一个汤,糖醋排骨,红烧鲤鱼和虾仁炒西芹,汤则是海米冬瓜汤。
她一一把每一道菜都热好了端了上来,鲤鱼热得有点大,烫的她赶紧放下盘子摸耳朵。
“烫到了?”毛东急忙从沙发上起来握住她的手仔细看。
梁桔噗嗤一笑,“烫一下没事的,我可没那么娇贵,你快尝尝怎么样。”
从厨房拿出一双筷子递到毛东手里,梁桔自豪地说:“这些可都是我亲自做的。”
她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拄着下巴看着他吃。
“你吃了吗?”他侧头问。
“吃了,我这个大厨怎么可能会饿到自己。”
毛东坐在沙发上,看着摆满了整张茶几的饭菜,低低地说:“谢谢。”
她明显感觉到他的局促。
现在的他很不自信,很不习惯用这种状态面对她。
梁桔的笑渐渐定在了脸上,她又望一眼放在茶几边上那碗还没来得及吃的方便面,刚才在厨房的垃圾桶里她看见了好几包方便面的袋子。厨房里有个小冰箱,梁桔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厨房的碗柜里除了几个空碗,再就是一大包还没打开的方便面。
“毛东哥...”她讷讷地开口,咬着唇,要把眼眶里的眼泪逼回去。
毛东抬眼望她。
她问:“沙皮说你给了他们一笔钱,那笔钱,是你卖房子的钱吗?”
毛东显然不知道梁桔能知道这件事。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道:“不全是。”
“毛东哥,你能告诉我,你亏的那笔钱是怎么垫上的吗?”梁桔想知道真相,故意把声音放柔,带了点撒娇的意思。
毛东生性偏冷,也不知会不会吃她这一套。
“跟一个朋友借的。”
“哪个朋友会借你这么多!”
毛东那套房子梁桔去过,有过印象,按照祈海市一三年的房价来说,那里地点交通方便,房子又属于新房,怎么说也能卖上一百多万。
“你快吃啊,别凉了。”
梁桔起身去厨房给毛东倒杯水,看一眼垃圾桶里的方便面袋子,等到重新坐在沙发上时,她问毛东:“我以后...可以常常来给你送饭菜吗?”她眼巴巴地望着他。
见他不语,她又急忙说:“我不会耽误我的功课,我可以去表姐家里做,那里离这里很近的,我也不会打扰你的工作,我看你吃完,我就走...可以吗?”
毛东坐在那低垂眼敛。
他不语,她紧张。
“算了吧。”他沉吟半晌,轻轻开口。
“为什么?”她看着他的侧脸,眼神探究。她以为他对她也是...
他抬起的黑眸只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就已经移向别处。他抿紧薄唇,纵有千万句想说的,却依旧只能暗藏在心里。
梁桔摇头,“你觉得我们不适合?”
他不语。
“适不适合,不相触怎么知道?你喜静,我却喜欢热闹,你什么都不愿说,我却希望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说给你听,你沉稳,我活泼,毛东哥,你看,这不是正互补吗?”
毛东盯着桌上的一盘盘渐渐冰冷的菜,只字未言。
“你在怕什么?怕你会对我不好吗?”
她只看得到他的侧脸,他眼眸微低,很没用自信的样子。
梁桔道:“我不强求你,但是我希望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武断,你应该给我们一次相触的机会,如果接触一段时间你觉得我让你反感,你不愿见我的话,那我肯定不会再缠着你。毛东哥,你的事我知道一些...”
毛东的睫毛狠狠颤抖一下,梁桔伸手握住他的手臂,“虽然我不太懂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我知道,你有压力,有担子。”
梁桔举起一只手,很严肃地对他说:“我发誓,在这段时间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你让我走我就走,即使我在这里我也会很安静的做乖宝宝,你可以完全把我当空气啊。”
毛东忍俊不禁,“把你当空气,还怎么跟你试着接触?”
“啊?”梁桔举着手,呆呆地看着他。
“好了。”毛东将梁桔发誓的那只手放下,两个人的手只有短暂的几秒钟接触,就让梁桔心跳加速。
他看着她,低低地说,声音柔和了几分。
“我还有很多需要做的事,那些事,涉及到我的家庭。”
他表情严肃,说出的话让梁桔心里一提,“你指的,是你哥哥的事?”
毛东看了她良久,才缓缓点头。
他深吸口气,毛北的死,不可能就那样简单了事。
2009年的时候梁桔还在高三,虽然当时又是失恋又是面对繁重的学业要考试,可她还是隐约记得那件案子在当时的祈海市还是造成了一片哗然,到了晚上案发现场附近的小店们都早早关门,这件事也成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最热络的话题。
“不止这样,我很穷,至少几年内,都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他抬眼看着她,目光专注,“这个房子是我现在唯一的家当,还是租的。”
梁桔不明所以地等着他下面的话。
“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你毕业后会找一份好的工作,会遇上可能比我更让你仰慕的男人,也许,你现在只是一时的心动,在一段时间以后,也许,你就不再...”
“错!大错特错!”梁桔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不是我,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情!”
毛东怔怔地仰头盯着她。
“我知道你想说,你比我大,你对感情很认真,可我也是对感情很认真,我虽然有点傻,可我也希望能好好找一个可以照顾我的男人!穷怎么了?你也说我现在的人生才刚开始,我还有很多时间去跟你一起重新打造我们美好的将来,虽然你吃的盐比我多,可我喝的汤里面盐也放了不少,你怎么就能觉得你所有的见解肯定就是正确的!你不能用你比我多面对这个社会几年的经验就去否定我的感情态度,这对我是极其非常,verymuch的不尊重不公平!”
梁桔忽然画风大转,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完全不再扮演之前温柔的角色,而露出了自己的原本爽朗又有点傻的性格。
“还有!”她突然回头,指着茶几上那几盘特意给毛东做的菜,“你怎么可以这么看我呢,我是多认真多好的一个孩子,我今天一大早就起床去买菜,特意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来送给你,”她又指着房间,“听说你卖了房子搬了家,你知道我多心疼吗,我跋山涉水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听你说‘我们不合适’!”
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梁桔嘴一憋,居然就有张嘴要哭的趋势。
毛东见梁桔这样,立马慌了神。他想说些什么去劝劝,可又没有经验。“梁桔,你...”
“你不要说话!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有多伤人吗?”果然,她坐在沙发上,就用胳膊埋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毛东彻底僵住,他从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女孩,一句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办法,不会劝,又担心说错话会令她更伤心。
她哭,他就替她去拿纸巾,一张一张递给她。
“呜呜,还要!”梁桔鼻涕眼泪糊在整张脸上,她向他伸手,还给毛东整愣了。
“要什么?”
她指着他怀里的纸,“纸巾!”
“哦哦,好,都给你。”
她拿纸擦去脸上的泪,又大声擤了鼻涕,忽然,哭声又大了。
梁桔把毛东脑仁都哭疼了。
没有办法,再这样下去,他都怕门口来往路过的居民都要打电话报警,说他拐卖儿童了。
毛东往梁桔身边靠了靠,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算是半环住她。
“好了,我错了,你别哭了。”
“呜呜,呜呜...”哭声有渐渐上涨的趋势。
毛东急地抓了抓头,这女该要是哭起来,真能把人搞死,更别说这么能哭的。
“行,以后你就来给我送饭,好吗!”
“呜呜...呜呜......啊?真假?”
一张小脸哭的泪花带雨,睫毛膏全都糊在眼睛周围,黑了一片,就像只小熊猫。
毛东想起四年前那次两人的第一次偶遇,她也是小脸上带着泪。他轻轻笑了笑,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她手里,“赶紧擦擦吧,小花猫似的。”
“啊,那肯定丑死了,不要不要。”梁桔听话地擦眼睛,还不忘问毛东,“你同意了,同意我可以常常来这里了?”
毛东看她一眼,虽然面上有不悦,可眼中却无疑留露出宠溺的眼神。“嗯,同意了。”
“哦,太好喽!”梁桔举着手欢呼,像小孩子一样,毛东看着她笑。
“还要!”梁桔朝毛东伸出胳膊。
他以为她还要纸巾,又抽出一张递给她。
“不是。”她要的并不是纸巾。
“那是什么?”
“要抱抱!就像刚才那样!”
她满脸还留有泪花,却笑得格外兴奋,朝他张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