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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多丽紧咬着唇,沉默了片刻。
宁可安“公平竞争”这四个字,已经足够让她哑口无言。她知道,言泽舟不是属于她的,从来不曾。
但是,她不甘心,也不服气。
眼前这个女人,明明已经拥有了令人艳羡的一切。而她,言泽舟就是她的一切。
这样的竞争,如何公平?
“我和他,是经历过生死的。”梁多丽看着可安偿。
可安怔了一下。
这若有似无的一下,让梁多丽的底气更足了些。
“谁不是呢。”
可安微扬着下巴,目光淡而远。
她想起在汝古,想起那一个满是稻草的破屋。
这个回答,显然让梁多丽吃惊。
但梁多丽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又补一句:“言泽舟的命,是我救回来的。”
她的嗓音有些抖,好像,这是她最后的砝码。
可安仍然很恬静,静的像是一缕随时会消散的烟。
她想起在汝古,想起那颗从打鸟枪里射出的弹珠。
“谁不是呢。”
梁多丽白皙的脸忽然涨得通红,可安这样散漫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没有被尊重。可她此时说的事情,不能不被尊重。这是她最有意义的过去。
她和言泽舟的过去。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谁不是呢。”
可安晶亮的眼里也多了一丝认真。
而她一认真,梁多丽就输了。
“你胡说!”梁多丽跳起来:“你明明才回国,你们之间怎么可能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
“是啊,我明明才回来,我们之间怎么忽然就多了这么多的回忆。”可安有些恍惚地喃喃,喃喃中有了笑意:“也许,是当年分别太仓促,现在,连时间都想帮我们补回来。”
梁多丽捕捉到了什么,她虽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可安,但眼里的仓皇让她显得很矮。
“你们原来早就认识?”
“是的。我们早就认识。也许早过你,也许没有。”可安仰头静静地看着梁多丽,“但是梁医生,我并不想要和你比谁和他认识更早,或者谁和他经历更多。我要的不是他的过去,而是他的现在,还有他的未来。”
她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梁多丽笑了。
那点苦涩在风中摇曳,莫名让人心酸。
可安站起来,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
“我得先走了。有人还在等我。”
梁多丽忽然攥住了可安的手,可安停下来。
“我知道等一个人醒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安蹙眉。
梁多丽松了手。
“你哥哥会醒的。言泽舟也会。他迟早会明白的,你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我,会等他。”
?
可安搬了她的小椅子,坐在宁容成的病床边。
外卖凉了,几乎没有动。
她想起梁多丽最后那么笃定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颤。
手机放在宁容成的床头,始终静静的,没有一条消息也没有一个电话。
“哥,我看上了一个男人,他都不会主动联系我。他真讨厌对不对?”
可安托着腮。
“可我总忍不住想他,白天想,现在也想。你说,我总是去主动联系他,会不会显得很不矜持?”
宁容成安静地躺着,俊朗的容颜没有一丝反应。
可安自己说,又自己笑了。
“算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我追他了。反正,你妹妹我也不知道矜持是什么东西。”
她快速的把手机拿过来,翻出言泽舟的号码,给他发短信。
“洗干净等我了吗?”她问完,趴在宁容成的床沿上,翻动着手机等回复。
屏幕一闪,她立马坐正了。
“在外面出任务。”
“不会又是飞车抓人那种任务吧?”她想起了之前。
“不是。”
没一会儿,他又追过来一条。
“你在哪?”
“医院。”
短信刚出去,他的电话就过来了。
可安接起来。
“不是说在出任务吗?”她有些兴奋。
“生病了吗?”他那头很吵,但是他的声音依旧很稳。
“不是,我在陪我哥。”可安笑嘻嘻的:“怎么,担心我了?”
“听不到,这里信号不好。”他避而不答。
可安翻了个白眼。
“你骗谁啊!刚才还好好的呢。”
那头更吵了些。
可安听到有人在喊:“言检,不好,这里打起来了。”
听筒里窸窸窣窣的一阵,她只听到他说了一句“先挂了”,电话就断了。
屏幕暗了下去。
可安趴回宁容成的床沿边,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握住了哥哥的手,他手指残缺的那个位置,空落落的。
“哥,他的工作好像还挺危险的。如果你醒着,你会不会答应我们交往呢?”
她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期待真的能等来回复。
但是,宁容成的手,忽然颤了一下。
可安怔了片刻,反应过来的当口,就跳了起来。
“来人!来人!来人啊!”她大叫着。
门口的保镖急急忙忙闯进来。
“宁总,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哥他动了!他真的动了!去请医生,快去把医生请过来。快!”她激动着,兴奋着,也慌张着。完全不像原来的她了。
保镖看了她一眼,才应声。
医生很快过来,接着就是一番大动静的检查。
可安一直陪在一旁。刚才手心里的触感鲜活又真实,像是哥哥久违的招呼。
她的眼眶湿湿的,却不敢真的哭出来。
无论如何,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要把眼泪留着,等到眼前这个男人可以伸手拥抱她,安慰她的时候,一并流出来。
检查结果依旧和早上一样。
虽然淤血正在慢慢消失,但是宁容成暂时还没有要醒的症状。刚才那一下,只不过是无意识的抽动,并不能算什么。
可安送医生出去,走廊里气氛很压抑。就好像她上升到高处又突然回落的心,沉甸甸的。
“宁总不用太担心。不管怎么样,都是好现象,宁副总早晚会醒的。”宁容成的主治医生安抚道。
因为徐宫尧的关系,这位蓝医生现在对可安的态度也很恭顺。
“谢谢,麻烦了。”
“不客气,应该的。”
?
虽然空欢喜了一场,但可安心情并没有受影响。哥哥这一下动的,让她更加充满了希望。
从病房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但医院还是很热闹,往来的人很多。
可安要去停车场取车,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可安!”
可安握着车钥匙回头。
叫她的人是挺着大肚子的田晓涵。田晓涵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这么巧,我们又遇到了。”晓涵大腹便便地朝她走过来,她身边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跟着。
“是啊,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医院。不舒服吗?”可安扫了一眼晓涵的肚子。
“刚才觉得肚子痛,就过来做了个检查。”
“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被这家伙气的。”晓涵笑着,顺手指了指身边的男人,给可安介绍:“这是我老公。”
晓涵的老公个头不高,但人看着特别实在。
可安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老公这样子,是不是都及不上言泽舟一根头发?”晓涵开着玩笑:“我常常说,当时我要是能和你一样勇敢去和言泽舟表了白,我现在肯定不会嫁给他。我嫁给他,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安笑了,晓涵的老公也好脾气地笑了。
显然,他们在家里经常拿言泽舟这号人物这样开玩笑。
“哦,对了可安,当时在超市分开后,我一直懊悔没问你要个电话号码呢。”晓涵从包里掏出了手机:“你方便留一个给我吗?最近有同学会,我和他们说起你了,大家都想让你去参加呢。”
“我吗?”可安意外。
当时,她走得太突然,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内疚。
“是啊,虽然你没有和大家一起毕业,但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一份子。这几年我们年年都举行同学会,就差一个你。”
可安沉默。
晓涵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可安:“你留个号码吧。我到时候提前通知你时间。”
这样的盛情,可安拒绝不了。而且,她也是打心底想回去见一见她的老同学们的。
她留下了自己的私人号码。
“那可就说好了啊。”晓涵很高兴。
“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人参加同学会都是拖家带口来的,去年我老公也去了。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带着言泽舟一起来啊。”
“他啊……”可安有些犹豫。
“怎么?你们都一起逛超市买居家用品了,难道不是在一起了吗?”
可安笑,不想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会回去和他商量一下的。”
?
可安和晓涵夫妇告别之后,径直去了言泽舟那里。
她并没有和他提前打招呼,也没有问他下班没有。反正,他家的钥匙,她还死乞白赖地留着没有还给他。
他也没有问她要。
言泽舟的车已经在停车场了,他的屋里也亮着灯。
出于礼貌,可安按了门铃,但是门铃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来应门。她没了耐心,干脆掏出钥匙,自己开门进去了。
客厅里没有人。
她随手放下包换鞋。
当初超市新买的那双鞋,言泽舟已经将它拆了标签,放在了鞋柜的最上层。
可安刚换好鞋,就听到浴室的门打开了。
她抬眸,言泽舟正从里面走出来。他上半身裸着,胸肌腹肌匀称有力地排列着,刚洗过的身体泛着一层水光,看一眼就让人血脉喷张。
“这下是真洗干净了。”可安笑盈盈地盯着他,舍不得挪开目光。
言泽舟正用脖子里的毛巾擦脸,并没有注意到她在,听她忽然出声,他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按住了腰上的浴巾。
雪白雪白的浴巾,柔软地缠住了他的完美的腰线,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的黝黑。可安的目光下移,浴巾刚刚及膝,他健硕有力的小腿露在外面,也是性感的要命。
“怎么这个点过来?”他问话的时候,看向了墙壁上的钟。
已经接近午夜了。
“想看美男出浴,掐准了时间来的。”
可安拿起他放在沙发上的白T,朝他走过去。
言泽舟立在原地,见她过来,他就不动了。
狭长的走廊,灯光微亮,可安见他头发上还坠着水珠。
言泽舟想伸手去接她手里的白T,她一躲,躲开了。
“还没擦干呢。”她提醒他。
“没事。”
“怎么没事,会着凉的。”她说罢,直接伸手抽走了他脖子里的毛巾,又上前一点:“来,我来给你擦擦。”
言泽舟往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了距离。
“你想干什么?”他的目光黑漆漆的,带着警戒。
“我没想干什么啊。”可安冲他嬉皮笑脸地眨了眨眼:“还是,你想让我干点什么?”
言泽舟没好气地把她手里的T恤抽走了。
他先把两条胳膊塞进了袖子,扬手一套,脑袋顶进了领口,他一边越过可安一边将衣摆往下拨。
可安这才看到,他的背上,有很多伤疤。虽然不知道他以前具体是干什么的,但她也能猜到个大概了。
她立马转身跟上他。
“你的背上,怎么回事?”
“没事。”他走到沙发处,拿起凉好的一杯水,一饮而尽。
“我都看到了。”她走近他,又问:“都是以前受的伤吗?”
“嗯。”
“让我看看清楚。”
她说着,就伸手去掀他的T恤。
言泽舟想制止,但她的手极快。腰上一凉,他的皮肤又暴露在了空气里。
可安低着头,凑过去。那些疤痕,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全都是这个男人的勋章。她心疼,但又觉得骄傲。
言泽舟想推开她,但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虔诚又认真,忽然就不忍心打断她,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她看个遍。
他的纵容,让可安得寸进尺。
“这是新伤吧?”她悄悄地将他的衣摆撩地更宽阔,手大胆地探过去。
言泽舟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
“到底是看还是摸?”
“又想看又想摸。”她很坦白。
“摸出事来算谁的?”
“算我的。”她答。
“你确定?”他凛着脸逼过来,提醒她:“这里是我的地盘,到时候没人能救你。”
“我不需要别人来救,能救我的只有你。”她直勾勾地看着他。
言泽舟走了走神,可安趁机伸手,覆上了他腰上的那一条疤。
她的手心很凉,而言泽舟的皮肤很热。她明显感觉到,言泽舟僵了一下。但她没有停下来,又不安分的去摸另一条。
“哪一条疤,差点要了你的命?”她轻声地问,也慢慢地在他身上找。
言泽舟没有回答她。
“梁多丽说,你欠着她一条命。”可安哼了一声:“瞧你这一身的伤,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欠了多少条命在别的女人手里头。”
“两个。”他开口,声音沉沉的。
“哪两个?”
“一个是她,一个是你。”
“那如果我们两个都要你,你打算怎么还啊?”
他的目光转过来,落在她的身上,无声无息,却又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命归命,情归情。”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