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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真假巡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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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黑漆漆,人走灯不熄。

    关门声响,那儒生便翻了个声,呼吸很快变得沉重,未几,便起了呼噜。

    许江楼和张三对望一眼,两人同时竖起耳朵,只听门口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过却是渐行渐远,想来是那妇人还在观察走后儒生动向。

    很快,那原本正打呼噜的儒生忽然停止,一个翻身坐起,精赤着上身,快步来到门前侧耳倾听。

    从屏风这个角度看得见儒生侧身,很壮实,和穿衣服时截然不同的两个体型,屏风后的两人都把呼吸屏的紧紧的,不敢泄露一点。

    儒生似是确定了安全,很快转身,走到东墙书架处,在左侧中间一个格子内拿出了几本书,然后手伸进去连敲了几下,有空空声。

    “吱!”接下来很轻的一声,就见那书架底下开了个小门。

    许江楼和张三又瞪大了眼睛,富贵人家有个密室暗格不稀奇,朝廷大员府邸更不用说,稀奇的是自那小门内居然钻出一个聘聘袅袅的姑娘来。

    这姑娘二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比许江楼还小了几岁,一身烟绿宫装,外披一层薄透的银纱,脸上略施脂粉,一头乌黑的发丝一半翩垂纤细腰间,一半绾别致飞云髻,狐媚的脸庞干净明亮,灯下看去很有几分姿色,虽说比不上张三之前见到的几个绝色,但是比之刚那妇人,无疑是强了万倍。

    张三心下明悟,难怪这假巡抚一会儿哈切,一会儿呼噜的,装的那么起劲,换了自己,那也是有饺子不喝粥。

    姑娘刚站起,儒生便急猴似的一把搂住,老脸满含爱意。

    “老爷,你还知道人家在等你啊。”姑娘就势往儒生怀里一靠,起了个娇嗔。

    听声音正是之前开门吟诗的女子。

    儒生一边拥着姑娘往床榻处挪,一边哄道:“那会儿你一吟诗老爷便知道了,只是河东狮看得太紧,没办法,拖延了这半天。”

    “哼,以后我天天吟诗。”姑娘说话一步三摇,蹭得身后儒生魂不守舍,咧着嘴,脸上笑容不断。

    “要吟诗,我家杏儿吟诗最好听。”儒生嘴里说着,已经把这杏儿姑娘的银色披纱摘了下去,大手隔着衣服就捧起了一团柔软。

    张三心中一跳,知道正戏就要来了,不错眼珠的看着。

    许江楼生平没见过这事,以前闯江湖,夜里登门入户也有偶遇的时候,但都是避过去了,还从没有今天这躲闪不能的情况。

    害羞不想看,但是看张三看得那么入神,全然不管自己,也忍不住好奇的探出眼睛,只一颗芳心始终在剧跳,不得不按着,防止被人听见。

    杏儿姑娘被儒生揉弄得脚下虚浮,一个踉跄,刚好两人已到了床边,儒生一扶一拖,两人便都跌坐床上,不过杏儿却是打横坐在了儒生的腿上。

    “真好听么?”杏儿小花猫般的往儒生怀里一偎,俊脸蹭在那儒生的黑胡茬上,张三看着都觉得扎得慌。

    “当然,刚吟的什么来着?”

    “天阶夜色凉如水。”杏儿重复了一遍,不得不说,这声音还真有几分婉转,只是略带压抑,不如先前那个清爽。

    儒生大乐:“对,天阶夜色凉如水,老爷今晚摸你腿。”

    老爷说话还配着动作,杏儿立刻蛇一样的在儒生怀里扭动开来。

    “老爷你耍赖,这不是腿...”杏儿云鬓花摇,嘴里半是娇喘半是呻吟道。

    “不是腿是哪啊?告诉老爷。”儒生言语得意,充满了征服的快感,和之前面对那妇人时的唯唯诺诺判若两人。

    “老爷你坏!”杏儿两只玉臂搂紧了儒生的脖子,头藏在了儒生肩膀上,至于胳膊以下的中原腹地,那是全卖了。

    侵略也就算了,偏偏每到一处,还要问杏儿是哪,这分明是拿下了地盘还要屠城,士可杀不可辱,杏儿姑娘是有志气的,不抵抗可以,回答是断然不肯。

    单兵入城,只是那么一瞬间,杏儿以手掩口,发出了一声闷哼。

    这一声如同哼在了许江楼心里,她顿时脸似充血,心跳擂鼓,打打杀杀见得多了,就是床上这两人齐齐死在这,满屋子都是血,许江楼也没有这么紧张。

    上次看张三参加轻功预选赛夺魁的时候,那紧张情绪也不如现在,而且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臊得慌,想原地消失,但又消失不了,浑身都有些发紧,身体里有点不受控制,腿间有些凉意,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感觉。

    悄悄抬头望张三,张三还是那么聚精会神,一脸虔诚,像是发现新奇玩意的孩子,又像是偷师学艺的少年,许江楼没觉得猥琐,反倒是觉得有点好看,她以前也没太仔细看张三这个小少年。

    此时这么近距离一端详,她发现张三居然有几分像王阳明,除了眼睛区别明显之外,其他都有几分神似,只是张三看起来稚嫩了些。

    想起王阳明,脸就更红了。

    假巡抚不是真龙王,兴尽晚回舟,靠岸之后,儒生拉书架小门送走了依依不舍的杏儿,回身床上,这次打起了真呼噜,抑扬顿挫,无比高亢,比之前杏儿吟诗更有腔调。

    等了一刻钟左右,许江楼用手肘拱了一下张三,目视窗外

    窗外是无声的黑夜,不会去管屋内的风雨。

    张三领会了许江楼的意思,但是他没有走,作为一个盗贼,他对那个暗门有着本能的好奇,最私密的地方,往往都是藏着最重的宝,这是盗门每个人都知道的。

    刚那杏儿姑娘住的不是隔壁屋子,起码隔了两个房间,这贼子冒充巡抚,说不定就把什么贵重物品藏在了暗道之中,而且张三还有个大胆的想法,只此时不适合和许江楼言明。

    从怀里摸出来一支迷香,张三示意许江楼掩住口鼻,这迷香不用点,是个筒子,在一头轻吹便可,是盗门有名的“鸡鸣五鼓返魂香”。

    一口香吹出,张三自己也憋住了气,拉着许江楼轻轻的走到了那书架边。

    儒生呼噜打的响,呼吸也重,那香气从头顶一过,便被他吸进了一缕。

    见此,张三便放心了,照瓢画葫芦,学着刚那儒生的手法打开了书架下的小木门,对面黑黝黝的,没有什么光。

    许江楼不知张三打的什么算盘,但是两人一起行动,纳闷也得跟着。

    张三低头,小心翼翼钻过了木门,定了定神,发现这是个杂物间,堆满了看起来闲置废弃的东西,三条小过道,一个是横向贯通的,一个是通往门的,还有一个通往杂物堆中间。

    看不出什么危险,张三低头把许江楼也召唤了进来,安全起见,把迷香又朝着儒生的屋子吹了几口。

    三股小道,张三轻巧的走了几遍,发现了一点端倪,这间房子的门是外面上锁的,估计平时很少人来。

    而靠着隔壁的墙角也有个暗门,那杏儿姑娘多半就是从那个房间来的,看来这个骗子做暗门就是为了窃玉偷香的,只藏娇,并未藏宝。

    杂物堆的中间也没什么,陈旧被褥乱堆,破桌烂椅子横陈,而且窗子被挡住,一丝光线也进不来,张三虽然目力超人,也难有发现,若是动火折子,容易有危险,张三上下翻翻,正准备放弃,旁边许江楼张嘴用口型问道:“你在翻什么?”

    屋子黑,没看清,也没听清,张三凑身贴近,许江楼又闻张三身上浓郁的男子气息,颇不自然,脚下情不自禁一退,就靠到了身后一个桌子上。

    这一靠,就起了响动,“吱吱吱”,像是毛驴拉磨,搅动磨盘。

    循声看,就见许江楼刚靠着那个桌子底下木板吱吱错开,出了个方孔洞,洞下有挂梯,两人没动,等了一会儿,那屋里鼾声如旧,没醒。

    此处是阁楼之上,楼下也必然是房间,张三先探头往下一望,视线非常短,什么都看不清楚,黑得很不正常,像是一个丝毫不透光的密室。

    机关反复,必有猫腻,既来之,必取之。

    张三顺着楼梯就下去了,许江楼也只得从后跟随。

    沿楼梯走到一小半,张三停住了,下面有呼吸声,许江楼也听见了。

    “撤!”张三抬腿刚要往上走,下面说话了,“大半夜又来折磨我了么?”

    声音低沉沧桑,还隐约能听出来那么一点心酸。

    “谭巡抚?”许江楼脑海中灵光一现,开口问道。

    “我是谭光耀,你是何人?朝廷来人救我了么?”声音很是激动,显然期盼这一刻很久了。

    张三取火折子点燃了,楼梯下果然是个暗室,四面封着的,地下几帘草席和被褥,上面半坐着一个黑脸儒生和一个妇人。

    看这两人面貌,竟和外面那假冒的儒生还有白净妇人十分相似,不用问,这两位是正主了。

    “两位是江湖侠士?”谭光耀虽龙困浅水,但眼光仍是老练,一眼看破两人身份。

    “江湖过客。”张三学着白天许江楼和春生说话的语气,觉得很有气派。

    “侠士请下来说话。”谭光耀气度不凡,心虽急但是脸不急。

    张三和许江楼走了下去,不出意外,谭光耀和夫人便求两人将其救出,张三正有些心动,许江楼附耳道:“不可,此事应交王爷来做,可竟全功。”

    张三不傻,略一思索,便想通其中关窍,此刻救人还有风险,明天王爷来救,那是水到渠成,到时谭光耀势必对王爷感恩戴德,而两人也帮朱从之露了脸,两全其美。

    现在救了,谭光耀能奖励两人的不过是个人情罢了,要谭光耀是个良善还好说,若是那黑了心的,还不定怎么回事呢,毕竟他被人假冒这事可是不能轻易传出的,一来百姓怨怼,二来也容易失了朝廷的心。

    “单凭我们二人,恐力有不逮,巡抚且安心,明日必请人来相救。”许江楼留下这么句话,拉张三原路退了。

    谭巡抚见此,没再多说,眼含殷切,到张三火折子熄灭那一刻仍是目光灼灼。

    上楼梯,扭桌子关了暗道,又进了假巡抚的房间,呼噜声依旧感天动地。

    “你干啥?”许江楼看张三直接走到了人家的床边,还蹲了下来,心里着急,忍不住过去拉扯。

    “没事,药效上来了,他一时间醒不了的,那真巡抚刚说这盗贼戴了面具,我想看看。”张三正常说话,居然是毫不顾忌,说着又取出迷香,直接对着假巡抚嘴巴吹了一口,然后探手从他脸上开撕,很快,撕下了薄薄如禅翼的一张面具,面具后露出真容,就是个粗豪的汉子。

    “你这是何意?”许江楼诧异道,依着她两人现在就走,天亮出城,迎上王爷队伍,把事一说,就完活了,看张三又要节外生枝,是真心着急。

    “明天王爷来能管春生的案子么?”张三问道。

    “王爷什么身份,而且现在这天下动乱的紧要关头,怎么可能去管一个百姓的案子。”许江楼觉得张三的问题有些幼稚。

    话说完之后就见张三把那面具往脸上一戴,活脱脱又是一个谭巡抚。

    “你?”许江楼一呆。

    “没错,既然他冒充得了谭巡抚,明早我也扮一下,解决了春生的案子,我们再出城。”张三得意的站了起来。

    “冒充朝廷命官是死罪。”许江楼提醒道。

    “造反还要诛九族呢,阳明先生他们不是也干了。”张三提王阳明本来是顺口,但是许江楼听起来那就是要命的名字,瞬间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