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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去落叶村,那就只能向日伪区里深入,距离鬼子会更近,无论要做什么,风险和难度都更大,就算是在行进的路上,也不敢再大摇大摆。
胡义带着九班,中午时绕过青山村继续向东,下午到达落叶村外围后转向南行。对这边并不熟悉,也没有具体目的地,只是走着看,遇到村落再说。可是直到太阳快落山,再也没见到一个像样点的村子。
夕阳下,一条路由北向南曲折蜿蜒,路东边是平原,路西边是山连绵,让这条路恰好变成了山区和平原的交界线。
已经走出了很远,都很累,胡义看着挨近山边的斜阳,决定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晚,前头路旁有个显眼的山梁,紧紧挨着路边,如果想劫道或者放哨的话,那是个绝佳的好地方,胡义决定了,九班今晚的宿营地,就放在那个山梁后面。
步枪枪口斜垂,鞋面挂满了尘土,一身普通百姓衣衫,腰扎武装带,挂满子弹盒,身上还斜挎着盒子炮,背囊挎包一样不少,再加上腰侧的手榴弹袋,,鼓鼓囊囊不伦不类,乍一看的确像山匪,装备精良的山匪。班长胡义说要提前宿营,步伐疲惫的马良总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离开了路,晃悠着走向路西边的山梁。
推了大半宿牛车,接着又走了一天的路,筋疲力尽,鬼子伪军都在据点里,一路上小心碰到便衣队之类的眼线就行,所以领路的马良终于松懈了,若无其事地往山梁上爬着,已经过了半坡,猛听得只差几十米远的山梁顶上,灌木后面传来一声低喝:“不许动,动一下就让你死!”
马良的头皮一下就炸了起来,当场变成了一块石头僵住,如坠五里雾中。没有遇不到,只有想不到,做梦都料不到在这地方能中埋伏,鬼子伪军不可能吧?如果是他们那就太无敌了,神算吗?九班就这么几个人,至于打埋伏么?看这情况,只能是劫道的,估计是假山匪碰了真山匪吧?山匪跑日伪区里来劫道,这需要多大勇气?这回栽了!
路面上的情况在这山梁上看得一清二楚,缀在马良后头百来米的胡义几人还不知情,仍然往山梁上爬着。马良强迫自己冷静,心里快速思考着如何能给即将上来的胡义他们发出危险信号,否则就全没机会了。
马良僵着姿势冷汗直流想不出办法,灌木后面却忽然站起个端枪的人来,瞪着眼咧着嘴,用不可思议的口气朝马良道:“马良?你小子怎么……”
马良小心翼翼地抬起僵硬的脖子,终于吐出一口大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了,说话的正是二连的快腿儿。
“连长,他们是九班!”快腿儿朝后喊了一嗓子。
话音一落,呼啦一声,山梁后头立即探上来一大排人,七八十个全都荷枪实弹刺刀高挂,居中一个高大的黑脸汉子,魁梧的身躯傲立在夕阳的光晕中,横端一支长长的三八大盖,枪口下的刺刀映着夕光,明晃晃耀得人睁不开眼,不是高一刀还能是谁。
当初高一刀连夜带二连出发后,第一个想法是卡炮楼外围,准备拦劫给炮楼送物资的粮队,虽然粮食可能不多,但是起码能让二连饿不死。太远的炮楼不敢指望,所以目标还是上次打过的那个炮楼,到了地方,派人乔装打探后傻了眼,消息说前两天鬼子刚刚给炮楼送过物资,下次来要等半个月。
一共只有两天的粮食,等半个月的话,够二连饿死好几回了,无奈,高一刀决心改做大买卖,联系到了附近一个游击队,向其询问鬼子的粮食调运情况;游击队也没法提供详细情况,但是告诉高一刀,鬼子的确时有大宗粮食运输,都是与外县之间,建议二连去梅县东门外的那条唯一公路上寻找机会,能不能等到得靠运气。
高一刀带着二连就按游击队说的办了,在县城东面的公路边上卡了两天,运气非常之好,还真等到了一个运送物资的队伍,可是,全是汽车拉着,前后都是摩托队,不说汽车里装了多少押运的鬼子,光那些摩托车就带有十多挺歪把子机枪,这是什么火力?这是什么规模?
高一刀惊讶的下巴还没来得及合上呢,那些车轮子就一溜烟过去了。那些二连的新兵就更甭提了,连汽车都是头一回见着,不说鬼子那么多,光是看着那些长着轮子的怪物呜呜啦啦地跑着,心里都直拜佛:这都是啥玩意?也是吃草的么?太妖孽了吧?
小的等不到,大的吃不了,县城附近的活儿不能干了,带了两天的粮食早吃光了,无奈的高一刀带着二连偷偷摸摸地向北转移出来,准备另谋他途,今天是二连出发后的第五天,无巧不巧,在路边这个山梁后临时休息,发现了几个疑似土匪,偏偏是缺德九班。
按说,他乡遇故人,应该两眼泪涟涟,最不济,也得互相握握手,拍拍肩,寒暄寒暄,不过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二连与九班身上。
不用马良再对下边喊,光看那满山梁上的刺刀,胡义就知道这是撞上哪位冤家了,领着手下几个,不紧不慢地上到了梁顶,离着二连人丛三四十米远的地方,九班的人停下来休息,该喝水喝水,该擦汗擦汗,胡义懒得多看高一刀一眼。
自从二连在山梁顶上亮相以后,就全都站在山梁上没动过,他们静静看着九班的几头蒜从下边晃悠上来,到旁边三四十米远停住休息,也还一直静静站着没出什么动静。
马良忽然扯了扯胡义:“哥,我觉着二连怎么有点怪呢?”
听马良这么一说,不只是胡义,九班其他人也都不经意扭头去看二连。
确实有点怪,自从双方都确认对方身份到现在,二连的人还都在那戳着不动,全都往九班这边看着。
这情况有点莫名其妙,罗富贵不禁说:“姥姥的,我怎么瞧着他们这么瘆的慌呢?都看着我干啥?”
胡义皱着眉毛,转头看了看罗富贵,又看了看那边的二连,忽然觉得不妙,赶紧对九班几个人低声道:“都起来,准备撤退!”
“啊?撤退?啥意思?”大家都没听懂胡义的话,大眼瞪小眼地茫然。
胡义瞅着罗富贵说:“他们看的不是你,是你背着的那一笼子鸡!”
高一刀可不是王连长,二连也不是青山村那个友军连,王连长不敢抢九班的粮,不代表高一刀不敢抢,因为关系特殊。如果说独立团是一个家的话,那么二连和九班就是亲兄弟俩,是相互看不顺眼整天互掐的兄弟俩,如今饿着肚子的哥哥发现,那个让他恨得牙疼的弟弟兜里有一块糖,结果会怎样?就算事后告到爹娘那里去,又怎样?
胡义的一句话,终于让大家猛然清醒了,赶紧拧上水壶盖子,扯起刚刚撂下的背囊,仓惶准备离开这地方。
正在此时,高一刀的声音终于从二连那边传过来:“姓胡的,招呼还没打呢,就想着跑了?嗯?呵呵,看你们这架势,好像混得还不错啊。难得见了面,总该叙叙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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