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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小王庄的饲料厂开工以来,小王庄的空气都变得欢快起来,除了听到不绝于耳的机器轰鸣声,还有各种车辆喇叭声,也是声声入耳。再有送料的,拉货的,考察参观的,络绎不绝人流,组成小王庄新一轮的交响乐。
就在饲料厂旁边的种猪场也跟着繁忙了许多,存量猪崽销售一空不说,就连还没有生下来的猪崽也都订购至来年春节前后。种猪场的老赵已经学着开始记录每个种猪的生长繁育情况,别看他花甲之年才开始用功读书,进步却不比任何一个小学生差,半年下来,认识字的数量,已经达到小学三四年级的水平,依靠他本人独创的写字认字方法,字写得虽有些歪扭,却让人看着一目了然。
天顺干厂长,虽说是新媳妇上轿——头一回,但是由于招来的人都是心甘情愿地来做事的,所以管理起来倒也简单,只要教给他们如何做,并且一再提醒他们工作时一定要全心全力,认认真真,所有的人都没有二话,两个班的人员在生产过程中总能做得井井有条,没有出现过什么差错。
连日来,当大家都已经熟悉了村里进出的喇叭声时,又一个新闻不径而走。
“咱村的饲料厂发工资了,你听说了吗?”一位嗑着瓜子的小媳妇悄悄地对站着纳鞋底的月娥说道。这位说话的小媳妇儿是穆相书的近门兄弟穆相民的二儿媳妇杜志媛,嫁到村里有三年光景,至今也没得个一儿半女,两口子闲暇时在家没少吃了中药,全是听信民间传闻的方子,说是吃了可以生娃的,然而药壶熬烂了两个,肚子依然没有动静,实在没有办法,就在几个月前,两个人到县医院查了一次,大夫说女人没毛病,问题出在男人身上,也正因为这个话题,这女人好似得了灵丹妙药一样,一改往日忍气吞声的神态,在家里突然横挑鼻子竖挑眼起来,穆相民老两口的收入,几乎一半要交到她的手上。这媳妇嘴倒是挺利落,说起话来如同机关枪似的,正是基于找到了不生娃的问题根源,她在家的地位立即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全家人事事顺着她。
“俺家没有在那里干活的,哪里又能知道那些事情?”月娥与杜志媛住对门,自然说话也就多些,但是这次听她提到饲料厂工资的事情,当时自己也报了名,只是因为怕没有自由,再加上自己男人对自己说话不放心,所以才放弃去做工的想法,做工没有做成,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听杜志媛提到工资的事情,自然有十二分的不高兴,虽然仅是一句话,但是一句话两样说,这是中国人语言的优美之处,不同的语气、语速表达出来的意思会截然相反,说出来这句话时,月娥突然觉得这语气有点让人接受不了,接着看了看眼前的小媳妇,对方一脸的愕然,赶紧补充说道:“我还真的没有听说,你都听说啥了啊?”
“我听说每个人发了至少这个数呢?”杜志媛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头。
“才二十元钱,我还当多少钱呢?”月娥逗笑道。
“错啦,这个二不是二十,是再加个零!”杜志媛瞪起眼来回复。
这话一出口,月娥拿着的针锥的手停在了头皮上,抬起眼神瞪着杜志媛:“你说的是真的?”
“那还有假,我公公在那里领的,我能不知道吗?”杜丽媛十分肯定的语气,让月娥相信这一定是真的。
这话到了月娥的嘴里,自然经过她那巧嘴一加工,这就变了味儿。
中午时分,正当大家正在吃饭时,天成家来了几个人,他们都是小王庄的村民,找村支书自然离不开村里的事情,天成自打当上村支书,对于村民到家里来,早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原来做村会计时,大家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来找他协调解决,那时大家信任他,现在虽然村会计摞给了天顺,但是大家却依然找他,大家对他的信任胜过村里的任何一个人。
但是这次却不是因为对他的信任,大家好像带着几分气来的。
天成看着他们脸色不太对劲,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情,言语中透出关切地问道:“这个时间来,有什么急事情?”
“没有急事,是闹心事,今天俺听村里议论,说是咱村的饲料厂拿着大家的钱充好人,你说这事该怎么办?”说话的是马春吾,说话叉着腰,言语中自然带着三分气。
“谁拿着钱充好人?又是如何充好人?”天成听马春吾的话,一头雾水,没有明白他们的话,很严肃地问道。
“这还用说吗?饲料厂是咱村里的,这才开工一个月,每个人却开了两百多元的工资,这不是充好人又是什么?”马吾春咽了口唾液继续说道,显然由于心情急促,明显有点口干舌燥所致。
“慢慢说,开工资多少,那是按劳分配的,二百元钱还多吗?”天成感到困惑不解起来。
“二百元还不多吗?按照粮食的价格,一斤小麦才多少钱,咱这种一年庄稼才挣几个钱,他这一个月就开这么多,那一年下来,还不胜咱十年地里的收入啊?”一起来的人中,站在最后面的一个矮胖子说道。
天成知道,这矮胖子名叫穆家全,与穆家兴是亲兄弟俩,虽然两个亲兄弟,但是脾气与为人处事却有天壤之别,哥哥穆家兴,人如其名,平时少言寡语,为人忠厚,做事不急不躁,很得村民喜欢。然这位弟弟却游手好闲,什么事情针尖对麦芒,不争个你死我活不算完,好似他整日觉得自己吃亏似的,背后人称“二皮子”。
天成听穆家全这么说,接着反问道:“你觉得多少合适?”
“俺认为不能高于学校民办老师的工资!”穆家全知道在学校教书的老穆每月工资也不过三十来块钱,以他的标准,这些在饲料厂上班的人,一个月竟然发了那么多,难道天顺不是拿着村里企业的钱充好人么?
天成听到他这么说,笑了起来。
大家对天成的笑觉得莫名其妙,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家看到的只是工资,你们知道他们为饲料厂创造了多少价值吗?他们创造的远远不止这些,我就不给大家算细帐了,我只给大家公布一件事,那就是你们都入股了,只等着分红就是,至于工资,那是他们劳动应得的收入,没有什么充好人之说。”天成很清楚工资的事情,这些工资发放也是经他同意的,当时天顺对于发这么多也是有顾虑的,但是与这个月厂里的收益相比,这点工资还不及纯收入的十分之一,这些数字,天成还不便公布,不过,他会选择合适的时机,对大家公布的,所以他才说出了上面那些话。
“那我们不管那些事情了,我们也要求去饲料厂上班!”马春吾举起手来要求道。
“你上班可以,但是现在没有岗位,你放心,有的是岗位等着你们,只是你们不能有什么异心,要如同现在饲料厂上班的一样,兢兢业业才行,不需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主!”天成语气非常坚定。
大家听到天成这么讲,立即就如同热水打蔫的茄秧,低下了头,他们比谁心里都清楚,当时看到招工信息时,他们都不愿让工作将自己拴住,所以现在提出来上班,那岂不是痴人说梦。几个人不再言语,简单地道了声别,便悄然离开了。
事情经这么几个人一闹,那原本似瞬间引爆了小王庄的空气一样的话题,时不过午便偃旗息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