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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豹,你给我站住!”金牧怒吼一声,那人也似乎是冷静了下来,摸索着回到自己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平静的说道,“这位先生是谁?听声音耳生,是府上的客人么?”
“声音耳生?”金牧皱紧眉头几步上前将那人从椅子上拽了起来,硬拉着他走向屋外的太阳底下,贴近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这一章脸你给我看清楚!你敢说你没有见过?!”
那人的双腿似乎本就使不上什么力气,被金牧一路拖拽,此刻已是摇摇欲坠,嘶哑着声音轻声回答道:“赎在下眼拙……”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金牧激动的说道,“别忘了,你是我的种,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别说你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我面前,就算是被烧成了灰我也能分得出哪一堆是你的!以为随便找一个体型差不多的人换上你的衣服就可以瞒得过我的眼睛?若是连自己儿子的尸首都认不出,这些年来我是白被你称作父亲了么?!”
金牧一口气将话说完,对面的金豹已是泪流满面,他捂住脸蹲坐在地上,哽咽说道:“我是没有脸面见您……因为我一时的贪生怕死,犯下弥天大错,害得埋伏计划失败,兄弟们惨死。我……我对不起兄弟们,更不配姓金!”
金牧嘴角抽搐:“你也知道自己犯下弥天大错……”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苏玉珩和遇君焱还没有来得及阻止,金豹的脸上已经印上了一个红色的掌印。
“这一巴掌是替牺牲的刘将军打你的,你愧对他的器重!”金牧咬着牙,反手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替死在齐鸾山的几万将士打你的,你愧对他们的信任!”
随后金牧又抬起了手,就在苏玉珩以为他还要继续打下去准备上前劝阻时,却见他紧紧的将金豹抱在了怀里,泣不成声:“你怎么就不回家看看!怎么就不回家看看啊!你母亲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她该有多高兴啊!你知不知道,她在死前还在惦记着你啊。”
金豹听了这话也流下眼泪,哑然说道:“母亲……孩儿不孝……不能为你送终……”
看着父子二人放下心结,抱在一起哭作一团,苏玉珩和遇君焱也算是放下心来。
金牧哭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当年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折磨你的?怎么会……怎么会伤成这样……”
金豹却道:“那些事情不提也罢,既然父亲来了,我正好给您看看我写下的一些兵法,不知道能不能在两军交战中派上用场。”
金豹带着金牧回到房间内,将那些摆放整齐的纸从地上拿起来递给他。
“这些……都是你写的?”金牧翻看着纸上的内容,吃惊的问道。
苏玉珩说道:“不错,这些年来师父每天都是坐在案前写写画画,这些只是其中整理好的一部分,被他扔了的有更多。”
再听苏玉珩叫自己师父,金豹的表情变得尴尬起来,低声说了句:“不是告诉你不许叫我师父么!”
金牧听后却笑着说道:“无妨无妨,我已经决定免去惊风刀法只传本姓的家规,若是王妃不嫌弃,就当做豹儿的开山大弟子如何?”
苏玉珩一听当即给金豹跪下,朗声说道:“师父在上,受弟子苏玉珩一拜!”
金牧见状急忙阻止道:“使不得使不得。”
金豹想要扶苏玉珩起来,但是这双不争气的眼睛就是看不清他究竟在哪,情急之下自己扑通一声也跪到了地上:“当年若是没有我,没有苏家,我早就曝尸荒野了,根本就活不到现在,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现在又贵为王妃,我怎么能让你跪我?”
屋子里一时间变得喧闹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童正拎着一个篮子慢慢走来。
“先生,我给您送药来……啊!”小童首先看到的是站在最外面的遇君焱,心想着大白天的也有贼敢往院子里闯,脑子里飞快的转过了好几个念头,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呐~~~有……唔!”
贼字还没有说出口,嘴就被一个人从身后捂住发不出声音,心中想着这是要杀人灭口么,耳边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荣,别喊,是我。”
这个声音熟悉有陌生,熟悉在于这个声音自己曾经听过很多年,陌生在于这很多年中从未从那个人的嘴里听到过一句这样语气正经的话。
“少、少爷?”待身后的人把手从自己的嘴上拿开,小荣急忙转过身来看,眼前的人不正是离府多日的苏玉珩么,“少爷你……你怎么回来了?”
苏玉珩笑骂道:“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没想到小荣听完他说这句话后立刻瞪大了眼睛,用一种惊喜万分的语气说道:“少爷!你的失心疯治好了?!”
苏玉珩被他的话提醒,才想起来忘记了装疯卖傻,索性就点头承认道:“是啊,治好了。”
小荣吃惊道:“哪一路的神仙有那么大的本事,连老爷都束手无策的病竟给治好了?”
“没有听说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么?”苏玉珩不想再继续这个关于自己是怎么由傻变得不傻的话题,于是问道,“老爷呢?”
“应该是在书房吧。”小荣抓着头发说道,“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少爷回来了!”
“还是我自己去吧。”苏玉珩阻拦道,“你好好招待他们。”
苏玉珩说着指了指金牧和遇君焱:“这位是大将军金牧,这一位是刚刚获封福王的幽安郡王。”
小荣忙道:“小的给金将军请安,给福王……欸?幽安郡王?那不就是姑爷么?”
苏玉珩笑骂道:“呸!什么姑爷,你怎么排的称呼?”
遇君焱倒是对小荣的这句姑爷十分受用,笑道:“免礼吧。”
金牧上前说道:“王爷、王妃,我想还是臣先去和苏大人谈一谈,你们意下如何?”
苏玉珩点点头说道:“也好,那就有劳金将军了。小荣,我有话要和师父说,你把药放下就带着金将军去老爷的书房。”
“是,少爷。”
等两个人走后,金豹忽然开口说道:“苏公子,不,应该是王妃……”
苏玉珩打断道:“我既然已正式拜您为师,师父就叫我的名字玉珩就好。”
金豹却道:“咱们虽是师徒的名分,但礼还是要守的。这两天我觉得苏府周围很不太平。”
“哦?此话怎讲?”
“或许是我多虑。”金豹说道,“这两天我总是觉得好像有人在监视着苏府。”
苏玉珩苦笑道:“师父不愧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您说得不错,苏府被御衣卫盯上了。”
“御衣卫?”曾在朝中为将的金豹自然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于是不解的问道,“他们为什么要盯上苏府?”
苏玉珩还没有开口,遇君焱先说话了:“皇帝盯着苏府是怕苏大人与我结盟。”
金豹的脸向着遇君焱的方向转了转,问道:“为什么?难不成皇上已经知道王妃并非傻子?”
遇君焱没有回答金豹的问题,而是反问:“金将军……”
此话一出,金豹急忙羞愧制止:“王爷莫要再叫我将军,我早已配不上这两个字。”
遇君焱改口道:“金前辈,你可认识王忠?”
“王忠?见过几次,怎么了?”
“那你可知道他被皇帝满门抄斩的事?”
“什么?!”金豹惊讶的瞪大无神的眼睛,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被满门抄斩?”
遇君焱和金豹说了事情的经过,金豹听后悲愤说道:“皇上怎么能这么是非不分?!”
苏玉珩问道:“这样是非不分的君主,师父还愿意继续称他为皇上么?”
金豹听出他话中有话,于是问道:“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遇君焱道:“这样的皇帝不体谅百姓疾苦,一心只想着巩固自己手中的政权,残害忠良,国家由他统治,究竟是百姓指福还是百姓之锅,我想金前辈心中自有一杆称做衡量,元国几百年的基业不能毁在这样的昏君手中,既然他不能胜任这个位置,不如交给德能兼备之人胜任。”
“你……你是想……”篡位两个字卡在金豹的喉咙处,始终没有说出来。
遇君焱接着说道:“我们打算拥护我大哥遇君谦为皇帝,此次来也是为了说服苏大人同我们一起去福州,不知道金前辈是否愿意与我们同行?”
“我?”金豹的嘴角抽搐几下,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我如今已经不是当年的金将军,不仅是一个废人,更是一个罪人!我又有什么脸面与你们同行。”
遇君焱却说道:“正因为你曾经是一个罪人,难道就不想做点什么来弥补曾经的过错么?即便曾经的过错是弥补不了的,就当是为你曾经没有守护得了的国家和百姓再献上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