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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妱对这位二舅母的印象不深,虽然觉得奇怪,如今记挂这孟老太爷,自然也无心去详细计较,只行礼谢过便罢。
表嫂韩氏是前几年才娶的,举止贤淑有度,却总透着点冷淡。至于表姐孟昕,沈妱幼时来京,跟她相处过几个月的时光,虽然小姑娘家也有过争吵,却也只是小姑娘家脾气不和罢了,如今长大了,却反增亲厚。
表妹孟旸年纪尚幼,玉雪可爱的一张脸,胖嘟嘟的甚是娇憨。
一顿饭吃得甚是安静,沈妱和蒋蓁并肩坐在一处,各自攒了许多话想说,如今却不是时候。
吃完了饭,孟老夫人漱口擦手完了,这才问道:“瑞香阁的东厢房都收拾出来了?”
“前儿就叫人去收拾了,只是最近事忙,那窗上还是桃红的纱,不是三妹妹最喜欢的天青色。”田氏瞧了沈夫人一眼,嘴角噙着一丝和善的笑意,“三妹妹先将就着住下,这阵子库房里忙不过来,等明儿得空,就给换了。”
“不必这样麻烦。”孟老夫人叹了口气,“小姝哪里还有心思在乎这些,只是住进以前常住的屋子,能习惯些罢了。这两日天冷,该多添些炭过去,阿妱身子又单薄,受不得寒。”
孟老夫人本姓卫,家中本也有个伯位,只是后来家道没落,才甘为继室。不过她自幼家教极好,论其性情才华,半点不输先室魏氏,进门几年之后,夫妻感情十分融洽。
她虽是继室,对子女却都是一视同仁,孟应时幼时多受她照顾,母子感情虽算不上多亲厚,却也和气。且她又费尽心思的筹划,将先室的长女孟姃嫁给郡王之尊,如了孟姃之愿,膝下又有孟应阙这个亲儿子,在府里地位十分尊崇。
田氏进门之前,这府里便是孟老夫人主持中馈,这些年里老夫人虽然不大管事了,但偶尔吩咐上几句,又都是无关紧要的家常琐事,田氏自然极力奉承,莫敢不从。
这回蒋姨妈和沈夫人回京,原本是想住到蒋家在京城的一处别居里,不过孟老夫人舍不得爱女,且孟老太爷又是性命垂危,随时都可能驾鹤西去,便安排她们住在府中,田氏对此也挺上心,安排得颇周到。
如今老夫人有命,田氏便应了声“是”,记在心里。
孟老夫人便又向沈妱道:“阿妱脸色不大好,想必是途中劳累了,待会小姝留在这里陪着,阿妱先回去歇着吧。瞧你这眼圈儿,都能瞧出青色来了。”
沈妱的目光与满头银发的老夫人相触,清晰的看到了其中的担忧关心。这也是个慈祥的老人,竭力善待每一个孩子,虽然不会像孟老太爷那样宠爱孙辈的孩子,也曾十分疼爱沈妱。
沈妱抿了抿唇,轻轻摇头。
她这一路确实歇得不好,月事加上车马颠簸,几天路程折腾下来,这时候浑身都透着无力。只是她还舍不得离开,孟老太爷已是病入膏肓,看那模样,恐怕朝不保夕,原先还有一口气吊着,如今心愿已了,谁知道他还能清醒多久?
“我想多陪陪外祖父。”沈妱语含恳请。
“先去歇着吧,这里有我,若是有事,就遣人去叫你。”旁边沈夫人开口了,因为伤心过度,这会儿嗓音有些沙哑。她又拍了拍蒋蓁的手背,“蓁儿也一同回去歇着吧。”
表姐孟昕便也应和道:“瑞香阁和我那里靠的近,我待会陪着表妹们过去,两位姑母也该抽空歇歇。”
——孟昕嫁的是大理寺右寺丞,也是个年轻有为的男子,自打孟老太爷病重后就时常来探望,这两天老太爷已至弥留,他那里事务缠身走不脱,便让孟昕住在娘家时常陪伴。
蒋姨妈自然点头,抚着蒋蓁的头发,“阿妱初到京城未必习惯,今晚你们姐妹俩一处睡吧。”
事情就此议定。
沈夫人进了孟府后就一直陪在孟老太爷榻前,如今总算得空,二舅母陆氏便闲谈起来,“三姐姐这一路过来,路上可顺利么?前儿我听说京郊落了场厚雪,车马都不通。”
“是有好厚的雪,冷得很。”沈夫人这会儿才有空,叫随行的婆子把备好的礼物送进来。
旁边田氏便道:“三妹妹该送个信儿来,好叫我们去接你的,老夫人一直念叨着,怕你……”她低低叹了口气,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道:“妹夫那里一切都好么?“
沈夫人便道:“实在是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送信。原本他也要来看望父母亲,拜会大哥和三弟的,只是征书的事情绊住了脚。”
“我听说,三姐姐这一路是端王殿下护送过来的?”陆氏目光微微闪烁。
沈夫人有些诧异,按说她来之前没递信儿,入了京城后便和端王殿下分道扬镳,这满府的人里,也就她随行的那几个人知晓内情。可是这位弟妹深居内宅,怎么就这么快知道了?
不过这会儿她一心扑在孟老太爷身上,实在没心思来猜陆氏的心思,只是淡淡道:“正好端王殿下要回京,蒋家姐夫便拜托他捎上了我们。”
——因陆氏这话问得奇怪,沈夫人便也瞒下了沈家跟端王殿下的关系。
蒋文英是主政一方的大员,能请动端王殿下,也勉强说得过去。
旁边陆氏张了张口想要再说什么,孟老夫人便已站起身来,“我先到里面坐坐,昕丫头,你带着蓁儿和阿妱、旸丫头回去歇着吧。”
她这一起身,田氏、陆氏和韩氏以及蒋姨妈、沈夫人等人自然得起身来伺候着,便也按下了话题。陆氏却是柔柔的一笑,道:“天已经黑了,外头又飘起了雪沫子,几个孩子都还小,不如我送她们回去吧?”
孟老夫人瞧了她一眼,眼底的不悦一闪而过,却还是道:“那你先去安顿好旸丫头罢。”
陆氏应声,招呼着几位姑娘出门,外头果然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沫子,地上已经全然白了。
如今正是隆冬时节,京城中比庐陵还要冷上几分,白日里有日头照着还好,这会子冷风刀子一样刮过来,卷着雪沫子钻进颈间,冰凉得令人打颤。
沈妱自石楠手中接过银红羽纱面兔毛里子昭君兜的裘衣,将那丝带紧紧的系上,却还是觉得哪里漏着风,身上凉飕飕的。院子里甬道上铺的是青石砖,这会子落了薄薄的一层雪,脚下便有些打滑,沈妱和蒋蓁将手儿挽在一起,两侧丫鬟打着雪伞,慢慢的走。
夜色中看不清周围的景致,只有雪沫子掠过昏黄的六角琉璃灯,晶莹闪烁。
陆氏原本是走在最前头的,到了中途,却慢慢的靠到了沈妱身边,含笑道:“阿妱久在庐陵,怕是不习惯京城的寒冷吧?瞧你这衣裳也单薄,明儿我叫人送件大氅过去,你当心别着凉了。”
“住上两天就好了,多谢舅母记挂。”沈妱微微笑着,态度谦逊。
“瞧你这脸色,必是路上颠簸坏了,端王殿下是军旅之人,怕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只顾着赶路,没叫你受委屈吧?”
这话问得就奇怪了,沈妱不由生出戒心。
她对这位舅母没多少了解,更不知道她和徐琰有什么瓜葛,便道:“娘亲和我都记挂着外祖父,恨不能插翅飞过来,自然是走得越快越好。再说端王殿下能捎带我们已是大幸,我们感激尚且来不及呢,哪敢说受委屈。”
陆氏便是握着唇儿一笑。她方才在明院时还满脸的沉痛,为孟老太爷的病情祈祷张罗,这会子却不知哪里来的闲谈兴头,续道:“久闻端王殿下冷厉凶悍,阿妱这一路相处,觉得其为人如何?”
这话问得更是突兀了。
沈妱摸不透陆氏的目的,只得敷衍道:“这一路虽是与端王殿下同行,却也不过是借便而已,不曾有什么接触,倒是不敢妄评其为人。”
陆氏闻言,侧头瞧向沈妱,灯笼微弱的昏光下,但见她肌肤细腻如玉,如画的眉眼嵌在绒白的兔毛里,表情淡然无波,态度谦恭谨慎。
倒是小瞧了这个姑娘,她心内暗笑了一句。
京城中贵女如云,有几个不曾对端王徐琰有过幻想?虽然徐琰冷厉嗜杀之名在外,但他的品貌风姿摆在那里,又有“战神”之称,是当今圣上最宠的亲王,不知是多少贵女的春闺梦里人。以沈妱这样的布衣身份,能得端王照拂,就算是自矜,也该露出些得意才是,她怎么倒如此淡然?
这要换成了娘家里的柔嘉妹妹,怕是要开心坏了吧。
若是换成了宁远侯府的那个人,恐怕更是激动难抑……
陆氏敛住思绪,不免又将沈妱细细打量。
前头的孟昕已经在一处院落门前驻足了,回身道:“这就是瑞香阁,表妹小心脚下的石阶。”继而向陆氏道:“两位表妹这里有我,婶子不如先送妹妹回去吧?她年纪小,身子又弱,别受寒了。”
沈妱与蒋蓁心有灵犀,闻言便异口同声的同陆氏道别。
陆氏略觉踟蹰,想要多从沈妱那里套几句话,可又怕孟旸真的受了寒,略一权衡,便嘱咐她们好生歇息,带着孟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