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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万两?苏源僵了僵,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
“多少。”
现场早已是一片寂静,当真是掉根针都能听见。
“一百万两。”裘文隽面带微笑,微微提高了些声音道。
一时间不独苏源,便是户部众人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老天,还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呢,还真是,一百万两?
魏明堂一张老脸早笑成了菊花一般,其他户部官员更是兴奋的直搓手——有了钱的户部那才叫户部,没有钱的话,根本就是叫花子一般啊!
想想前段时间水深火热到那里都要夹着尾巴过的日子,简直是不堪回首啊。
若不是习惯了内敛,众人简直想要涌上去,给这位裘爷一个火热的拥抱。
“一,一百,一百万两?”苏源简直都有些口吃了,早知道裘文隽应该会出手,却不知道竟然这样豪阔!“裘爷,真不是,开玩笑?这样不靠谱的……”
一句话未完,又觉得不妥,下意识的抬头,魏明堂为首的户部官员神情果然有些发冷,下面的话立马咽了回去,顿时有些无措。
裘文隽倒也没有在意,早有户部小吏上前,手中是一张盖有玉玺和尚书印鉴的书据,裘文隽提笔在数额上郑重写下“纹银一百万两”的字样,又签了名,用了私印,最后摁上手印。
及至看到那明晃晃的玉玺印信,众人终于没有了裘文隽可能是和陈毓商量好了演一出糊弄大家双簧的嫌疑,毕竟有皇上在上面压着,裘家真是敢不遵守承诺的话,怕不得把他们家都给抄了。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若真是为了巴结一个人,就付出一百万两银子的代价,裘文隽也太蠢了吧?毕竟,裘家再是豪富,拿出这么一笔巨银的话,也必然伤及根本,对于商人而言,利益才是至关重要的,所谓无利不起早,裘文隽这样的商界巨擘,又素有能名,肯投入这么大的血本,怕还真是有利可图。
苏家能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自然也不是蠢的,再加上来之前便得了明郡王的嘱咐,说是眼下时局艰难,今上又是新登基,需要花钱的名目颇多,朝廷既然请各位前去,那就得给朝廷颜面,或多或少须得出些银两的。
起码朝廷不是强要,不管将来有没有,还有个卖路的名头在。而且,相较于商场新贵裘家而言,苏家无疑名声更显,眼下裘家率先拿出一百万两,苏家怎么也得有所表示才是。
这般想着,终于也要了一张书据,选了纹银两万两的数字填上去。
在场众人也都不是傻子,心中本也存了苏源一样的念头,纷纷要了书据填写数字,唯有金万福,许是这些时间在户部受了气,更是仗着家族颇有势力又是地处水乡,自以为应该用不着这些陆路,暗叹晦气之余,核算了一番朝廷欠自家的银两,对照着看了一下,堪堪也能租半年了,便提笔填上了一个数字,然后又掏出当初户部着人签下的借据贴了上去……
大约两个时辰后,一众大商人终于鱼贯而出,待得众人散尽,魏明堂亟不可待的让人把所有票据全堆到自己面前,竟是一个人清点起来,等到核算完毕,却是呆呆的坐在位子上,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大人,如何?”其他人心里不免有些惴惴,实在是魏明堂脸上神情太过凝重,心里不禁嘀咕,难不成除了裘文隽那一百万两外,其他人再无所出?
“诸位,”魏明堂终于开口,想要笑,却又和哭一般,“除了偿还清所有债务以外,还有白银六百壹拾贰万两……”
说着猛地往后一仰,不住的揉着胸口——
不怪魏明堂成了这般模样,实在是据东峨州传来的消息,东泰人已然递交了降书,其中有一条就是愿意赔付白银六百万两,相较于无数人流血牺牲死了那么多人换来的六百万两,自己这六百万两无疑来的太容易了,简直和拾的差不多啊。
“六百,多,万两?”户部官员以文职居多,擅长计算的有,却并不甚多,听到这么大的数字顿时懵了,激动之下,也不顾形象了,一个个傻站在那里掰起指头来,“一,二,三……老天爷,竟然是,六百多万两啊!”
竟是纷纷瞧向陈毓,个个神情狂热无比,怪不得皇上说陈大人是好米,不对,何止是好米啊,分明是会下金蛋的老母鸡还差不多。
越想越觉得悲伤,和六首状元相比,自己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吗,论文采比不上六首状元也就罢了,竟是连干了多年的老差事也被他比到地底下去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的铺路法子,陈大人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便是陈毓也有些吃惊,信手拿起那叠字据一一查看,才发现除了裘家的一百万两以外,还有七家各出了六十万两的,待看了下这几家的家主名字,心下了然,可不是从前年起就经常参照裘家调整经商路线的几家,想来定是这几年颇尝到了些甜头,才事事紧跟在裘家的后面,不过这些人倒也明智,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的决策何等正确。
户部外面这会儿也是熙熙攘攘——
当初户部发放的请柬,除了来的这些人外,也有极少部分仗着家世特别显贵的,索性找了个借口推脱了,只是本人虽是没来,却依旧派了府里管事的守候在外面。除此之外,朝廷卖路的事也委实太过新鲜,颇有些好事者汇集此处。
也因此,裘文隽等人甫一出现,就被很多人围了起来,打招呼的,攀交情的,连带着刺探军情的,不一而足。
相较于裘文隽这等外省大商人而言,苏源这个地地道道的老京城人无疑人面更广,他的周围也最热闹:
“啊呀苏兄,你们可出来了。朝廷卖路这样的稀罕事您可得跟我们说道说道,听说是户部新任侍郎陈大人的主意?那位状元公还真是个,能人。话说,真有那,嗯,花钱买路的?”
一个“嗯”字韵味悠长,再配上脸上明晃晃的鄙薄之意,明显就是觉得买路的人太愚蠢跑来看笑话的。
“不买又能如何?”苏源的神情明显有些无奈,淡淡的瞥了正往马车而去的裘文隽一眼,“有人为了抱大腿,一下就砸了一百万两下去,为朝廷分忧吗,咱们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一百万两?”听的人好半天回不过神来,瞧着裘文隽的背影不住抽气,话说裘家家主脑袋该不会被驴踢了吧,不然,怎么可能做这样的蠢事。
以致随着户部竟然一日之内敛财六百余万两白银这一石破天惊消息传开的,还有新鲜出炉的十大蠢人排行榜,其中高居榜首的当然非裘文隽莫属,紧随其后并列第二的自然就是那七位紧跟着裘文隽行事的商家。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两年时光,排行榜上的十大蠢人就成了大周所有商家仰望的存在……
而会下金蛋的新任户部侍郎陈毓也成了外人津津乐道的对象,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舌灿莲花,才能让那么一群趋名逐利的大商人争相掏出那么多银两来,有人佩服的不得了,以为陈侍郎当真是大周第一大忽悠,玩的好一手空手套白狼的技艺;也有人完全是看笑话的心态,毕竟,那些大商人哪个不是根基深厚,他们的银子怕也不是好花的,要是那什么黑油路造不出来,那些大商人必然翻脸……
外界的这些纷纷扰扰,陈毓却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便是户部尚书魏明堂这些日子也识趣的紧,除非必要,很少来打扰——
因为十日之后,就是陈大状元的大婚之日了。
不独陈毓,便是陈清和李静文也都忙的一塌糊涂。
两人也没想到,儿子娶亲会有那么大的阵仗——
本来成亲这样的大事,男方家应该是主场,也应该是最热闹的。
只陈清和虽为侯爵、官至二品,却也明白,自己常年在外为官,京城又是权贵云集之地,很难说能有多少脸面。
相较于成家那样的顶尖世家大族,势必会沦为陪衬。
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和成家客似云来相比,陈家的热闹竟是不遑多让,甚而还犹有过之,同样是车水马龙、贺客盈门,甚而九成的人都是选择同样分量的礼物两家一起跑。见到陈清和时也是客气的紧,只话里话外却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侯爷教子有方”“侯爷后继有人”……
虽然话里话外的恭维大都是冲着儿子陈毓去的,陈清和依旧听得心花怒放——
可不是咋的,儿子就是厉害吗。
没看连皇上都不止一次当着文武群臣的面盛赞儿子是大周的千里驹吗!
为人父者,有此佳儿,夫复何求!
“毓哥儿呢?”帮着操持府内事务的李景浩道。
来了大半天了,都没见着大外甥的影子,李景浩不由有些奇怪。
“毓儿啊,”陈清和愣了一下,也是,刚要开口询问,又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侯爷。”
两人回头,却是五六个官员正言笑晏晏的相伴而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捧着礼物的家丁,明显又是来送贺礼的。走在最前面的还是个宗室,可不正是明郡王周弼?
只看到李景浩,明郡王还好些,其余几人神情却是一僵,连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发木。
“真是巧,李大人也在啊。”明郡王笑吟吟道,却是拿眼瞧着陈清和,一副等着对方介绍的模样——
不怪明郡王如此,实在是李景浩这人外表看着铁血,却委实算是个长袖善舞的,竟深得先皇、今上两代帝王的信任,听说先皇去后,李景浩也曾屡屡上表请辞,皇上都坚决不允。
以致李景浩在朝臣中威势更盛,这样的铁面实权人物,不是特殊关系,如何肯鞍前马后的跟着效劳?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成家,怕也使唤不动这位镇抚司指挥使大人。眼下却出现在陈家内院之中,看两人表情还亲近的紧,明显关系非同一般。
“明郡王。”李景浩微微一颔首,就想找借口离开,却被陈清和拦住,“大哥,且慢。”
大哥?明郡王并身后几人都是一愣——这句大哥叫得亲切,也不知是那种意义上的大哥?
陈清和如何看不出他们的疑虑,却是依旧笑吟吟的样子,一指李景浩道:
“不瞒明郡王和诸位,我们家眼下可算得上是双喜临门,除了小儿成亲一事外,拙荆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大哥。”
“失散多年的大哥?”明郡王失声道,“你是说李大人?”
“不错。”陈清和重重点头。
大哥的心意自己明白,唯恐他的身份会连累自家,是以兄妹相认数年之久,都刻意隐瞒彼此关系。
只宦海浮沉之下,陈清和越发意识到亲情的可贵,尤其是眼下儿子成亲,怎么可以撇开外家?若然那般的话,不独大哥会不好受,怕是妻子更伤心。更不要说,陈清和自信,有自己和儿子撑着,眼下的忠义侯府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捏就可以捏的。
“清和……”李景浩浑身巨震,眼圈儿都有些发红,更是无比欣慰——妹夫的意思自己明白,何止是要成全自己对亲情的渴望,怕是更有守望相护的意思。
明郡王等人果然目瞪口呆,如何也没猜出来,两家的关系竟是这等亲近。一时竟有些面面相觑——
和皇上是连襟,又有成家这样的岳家撑着,再加上镇抚司指挥使这个娘舅,陈毓即便是个扶不起来的纨绔也可以横着走了。
“毓兄弟——”又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却是两个威风凛凛的将军,虽是瞧着一脸的风尘仆仆,龙骧虎步间却依旧威风凛凛,要说有什么不协调的,就是两人一个牵着头羊,另一个更可笑,竟是抱了头猪。
这又是,来送礼的?可送这样的东西未免有点太拿不出手了吧?
“咦,这是剑白香猪?”明郡王忽然道,再定睛瞧那头羊,哟,可不正是有天下第一羊之称的溪河羊?
嘴里说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些可全是好东西,也就是明郡王这个顶级饕餮,有幸尝过这等美味,其余几人却不过听说过名字,根本就没吃过——
无他,剑白香猪也好,溪河羊也罢,本就是名贵吃食,即便在原产地也是价值不菲,翻山越岭、路途遥遥的运到京城,中间折损不知几何,一旦推上餐桌,自然就变成了天价。
可再怎么好吃,人家成亲的大喜日子,送头猪和羊也委实有些不伦不类,果然是武将身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啊。
“郭将军,顾将军——”陈清和已然笑呵呵迎了上去,又紧着跟大家介绍,“明郡王,大哥,李大人……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说着一指左边抱着头小香猪的郭长河:
“诸位还记得靖海关之役吧?这位就是一力拒敌,打的东泰人望风而逃的铁血总兵,郭长河,郭将军!”
又一指牵着头羊的英挺男子:
“至于这位,则是镇守着西部边陲令铁翼人闻名丧胆的玉面将军,也是咱们大周第一大儒柳和鸣的孙女婿,顾云飞,顾将军。”
竟然是这两位吗?其他人均是一惊。实在是虽然对方是武将,自己是文官,可因和东泰一战,郭长河眼下正是红得发紫的时候,至于顾云飞,不说他的彪炳战绩,但是大儒柳和鸣孙女婿这一条,这些文官就不敢怠慢。
眼下陈毓在文官中可以说风头无人能出其右,倒没想到武将中一样吃香的紧——郭长河也好,顾云飞也罢,可全是皇上面前挂号的人物,恩宠当真非比寻常。看他们进出侯府熟稔的模样,明显和陈毓关系非同一般。
“原来是郭将军和顾将军,”明郡王笑着点头,眼睛却恋恋不舍的定在小香猪和溪河羊身上,“两位将军当真是好口福,竟能寻得这样的稀罕物来。”
“不但我们有口福,郡王爷和诸位也同样有口福呢。”郭长河笑的豪爽,“毓兄弟说了,待他成亲时,每张桌子上都会有这两道菜呢——烤香猪和烤全羊!除此之外,还有荔枝,龙眼,人心果……”
郭长河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说的自己都想流口水——明明一路上自己已经吃了不老少,可这么一说起来就又想吃了。可真是托了毓兄弟的福,不然自己这一辈子怕是都别想吃这么多好东西。
郭长河说的眉飞色舞,明郡王越听脸色却越苦——早膳用得少,这会儿真是越听越饿啊。
这个混蛋,还真是能吹。以为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家的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弄到手的吗?还每一桌都有,做梦还差不多。这些天南地北的好东西全弄到一起根本就不可能吗。
别说陈家只是一个侯府,就是成家那样的顶尖世家,想摆这样一桌宴席也得大费周章,更不要说什么成亲的当日每一桌都按这个标准了。
陈清和何尝不是一样的想法?
眼下可是新帝登基,再加上天灾*之后,正是百废待兴,儿子娶亲固然是天大的好事,可无论如何也不该太过惹人耳目才是。
这般想着,悄悄给正滔滔不绝描绘喜宴如何丰盛的郭长河和顾云飞使了个眼色——
别说陈家根本备不起这样奢华的宴席,就是有足够的钱可也不敢这么傻愣愣的显摆啊。
不然,还不得被人把脊梁骨给戳断。
哪想到眼睛眨的都酸了,那两个还是没有一点儿反应。
甚而顾云飞还好心的询问侯爷是不是眼睛有什么毛病啊?
陈清和哭笑不得之余,也不好跟这俩二货计较,好容易觑了个空让喜子赶紧出去寻少爷,好歹把这俩棒槌先领走再说。
“找少爷?”喜子眼神明显有些闪烁。
陈清和怔了一下:
“毓哥儿,又跑去……”
却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一脸的不忍卒睹——
每当喜子露出这个表情,意味着只会发生一件事,自己那傻儿子,又偷偷跑去成家看未来儿媳了!
一样无奈的还有成家大哥。
方才有侍卫悄悄来报,说是一个拖着个布袋的人闯进了小姐的闺阁——
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的去拿人,实在是那护卫怎么瞧怎么觉得那扛着个大褡裢的人像是自家姑爷。
只眼瞧着成亲在即,姑爷该是多心急,还要高来高去的往小姐那儿跑?
有心不管吧,又唯恐被公爷和少国公知晓,自家要担什么干系。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成弈头疼的摆摆手,一时心里又是可气又是好笑,话说这才几天呢,光是自己就已经礼送不请自来的妹夫不下三次了。却又隐隐有些期待,实在是陈毓每回来,都会给小七带很多新奇的东西——
有南洋新奇的首饰,有东乡精巧的玩意,甚而上一次那几个叮咚叮咚边弹琴边跳舞的娃娃,别说小七,就是自己娘亲和夫人也稀罕的不得了。
每回自己“送”陈毓离开后,都能得到些好玩的东西,待拿回房里,夫人开心了,每每便多了几分闺房之乐……
也不知妹夫这回又拿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果然还没走进小七的院子,远远的便听见一阵阵欢快的笑声:
“呀!这是荔枝吗?今年怎么这么早!”
“这么大个的石榴啊!这籽儿简直和红玛瑙一般呢!”
“这是什么瓜呀?这么甜!”
荔枝?成弈不觉越发好奇,转而又有些疑惑——
是自己听错了吧?实在是荔枝乃是南方特产,山水迢迢之下,运到京城最迟也得到八月份,彼时荔枝已是鲜味全无,可即便如此,能吃到嘴里的也不过有限的几户人家,比方说自家,每年宫里还是会赏赐一篓两篓的。
可现在这才几月份啊,就有荔枝了?
想着迈步进院,却是一愣——半夏手里拿的东西,还真是荔枝。而且看颜色,以及嗅到那股清香的味儿道,分明比宫里往年赏赐的品相要好得多——
果然是地方上特贡的荔枝已经送到了吗?
今年可真是早了不少。
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话说陈毓那儿都得了,国公府的赏赐怎么还没到?
“傻瓜,这可不是皇上赏的。”陈毓慢条斯理的掰开一个荔枝,把荔枝肉送到小七嘴边,“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两条横贯大周东西南北的大道吗?上一月已然彻底完工。这些好东西,便是通过这两条道路运来的。”
若是往年,抽调民夫修路的话怕是百姓会怨声载道,偏是今年天祸兵灾连绵,太多人无家可归,自己便建议朝廷,全都安排了去修路,令他们衣食无忧。
百姓感恩戴德之下,个个劲头十足,竟是以最快速度修好了这两条大道。
这些香猪也好,溪河羊也罢,以及各色时令水果,便是当地驻军沿着新修道路快马加鞭送至京城。
除了一些送入宫中,余下的则全都被自己买下,以备成亲之用。不然,怕是大街上这会儿就开始有人叫卖了。
“那路,真那么,有用?毓哥哥,你怎么知道这修路的法子的?”小七果然睁大了眼睛,瞧着陈毓的眼神又是崇拜又是骄傲。
“我早年在外游历,曾经到过一个沙漠中的国家……”陈毓笑的柔和,“这修路的法子便是在他们那儿学的……嗯,我还去过南洋,大理……”
上一世自己四海为家,无所事事之余,真真是随心所欲,也不知走了多少地方,见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事,反正是一个人,想要停便停下来,觉得没意思了,就骑上马离开……
正说着时,不觉一怔,却是小七忽然低下头。
陈毓下意识的伸手去接,耳听得“啪”的一声,却是一滴泪正正砸在手心处,心里不觉一紧:
“小七……”
却不妨小七忽然主动偎过来,探手揽住陈毓的腰:
“毓哥哥,你去过的哪些地方,也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口中说着,又有两行热泪淌下,濡湿了陈毓的脖颈处的衣襟,心里更是油然而生起一种恐惧——
怕是毓哥哥自己也没发现吧,明明那些他曾经游历的地方那般瑰丽神奇,毓哥哥的语气里,却是没有丝毫的欣喜和眷念,若是让小七用一个词概括陈毓说那番话时的感受,那就是,生无可恋。
不独小七有这种感觉,窗户外的成弈又何尝不是做此想?
却转而想到一点,难不成陈毓说的是他那三年走遍天下寻找小七时的经历?这么一想,怎么就觉得自己当年逼着小妹无声无息的消失那么不地道呢?
房间里的陈毓也怔了,直到被那温热的眼泪烫疼了皮肤,才意识到怀里的小七竟是止不住在发抖——
又被过去所左右了吗?只是这一刻,竟是丝毫不恐惧了呢,有的只是无尽的满足。
不觉收拢怀抱,俯身一点点吻去小七眼角的泪水:
“好,等咱们成亲后,我带你,去看巫山的云,大理的月,宁海的花……”
窗户外面“噗通”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人摔倒的声音。
只是那么大的声音,却是丝毫没影响到房间里拥吻的一对璧人……
十日后,一场盛大的婚礼终于如期举行。
甚而过了几十年后,陈毓迎娶成家嫡小姐的婚礼依旧被人们津津乐道——
文官蜂拥而来也就罢了,作为大周第一个六首状元,自然该当有此殊荣,可为什么,那么多武将也和他是生死之交呢?
要知道朝堂之上文臣武将之间可向来是彼此看着不顺眼,恨不得每天打上两架才开心啊。
更离谱的是成亲的宴席——
之前也有风声说陈家准备的婚宴极尽奢华之能事,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反正天南海北,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宴席上出现不了的。
初时大家还以为是谣传,待得亲眼见到,才知道竟然所言非虚,但凡数得上名号的名吃,宴席上几乎都有。哎呀妈呀,众人好险没把舌头给吃了。
更离奇的是,这样极尽奢靡之能事的宴席竟然没有被自来提倡节俭的皇上怪罪,相反皇上亲临侯府后,吃了竟是赞不绝口,还当场赏了负责酒宴的厨子红包——
所以说果然陈毓就是简在帝心吧,竟是无论做什么事,皇上都认为是对的……
当然,后来又有了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陈毓所为都是事先和皇上商量好的,目的就是最大限度的彰显朝廷所修的两条大道的妙处,以激励更多的商人投入到轰轰烈烈的买路中去。
没听说吗,苏家家主被他们家老太爷打了好几拐棍,说他目光短浅,竟是只买了一年的使用权,因为等他们发现了那两条大道带来的好处后,再想掏买路钱,价格已然上涨了数倍不止……
至于说南城的金万福,则更惨,竟是直接被家族赶了出来,让他要是不卖回路就不要回去了——
金万福本来以为,陆路根本无用,他们家就靠水路就行了,哪想到正好碰上今年风高浪大,金家的货船竟是倾覆了一多半,虽是赶忙重新调集货源,却是再追不上抢得了先机的裘家和其他数家商行,等他们的货物好容易运到时,人家早赚了个盆满钵盈,而金家的货物即便低价贱卖,却依旧乏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