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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鬼的皮相精致美丽的像是年方二八,一转过身,看背影,那精气神儿立刻掉了个个,瞅着像八十二的孤寡老人,弓着腰,慢吞吞地捣碎步。
没有什么看着慢吞吞实际快如风的奇异之处,老鬼走路就是看着慢吞吞,实际也像乌龟爬。
半天都走不到十米。
走得蓝扇心肝肚肺一起都痒痒,还憋着不敢吭声,一股子急火全在手上用劲儿了,青筋直冒,捏的连蓝翼都觉着手疼了。
对蓝扇的心情感同身受并且因为妖力属性不同备受威胁和憋屈感并存,痛苦其实更上层楼的蓝翼也只能回握主蓝扇的手试图安慰。
然并卵。
老鬼走路的速度依然像是湖边儿钱老缸里的老龟,慢的令人发指。
无奈,妖魔鬼怪一向是拳头大的说了算。
所以蓝翼可以和钱老平辈论交,可以和石娘娘利益往来,但绝不敢对珠姐或者大师傅颐指气使,这位头回见面的老鬼给蓝翼带来的压力完全不亚于大师傅,更别说还有求与人家,他们当然都得小心翼翼。
和老鬼搭话,说实在的不太敢,且老鬼的声音也着实不敢恭维。
只好找点儿什么东西分散精力吧。
好在这山包虽然不大,却也不是光秃秃的。
蓝翼引着蓝扇左右顾盼,别说,还真是发现了不少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的“神奇生物”。
“那个......那个不会就是那个吧?”蓝扇指头发抖,小小声地指着一颗开着五色奇花的大树,弱弱地问。
蓝翼瞅了一眼,反射性地屏息,又反应过来,他们都走了这么久了,一直都没事来着。
让蓝扇脸皮抽搐的那棵看着美得仙气的“树”,单看能在这地界被老鬼养着,就知道不是什么简单货色了。
那东西其实根本也不是树,而是种专门吞噬魂魄和七情六欲的魔物,吞噬掉的魂魄用来滋养自身,七情六欲就用来开花,开出芳香馥郁能迷人心窍的五色奇花,用以猎食,如此循环。
这魔物极贪吃,还不挑食,这一点连当初把它造出来的家伙也没想到,一不留神那富有创意的血腥魔头就这么得了个乌龙的现世报。
不过这魔种还是流了出去,不知道害了多少生灵,间或也有魔物邪鬼什么的。
当年范周出差渡天劫的时候就遇到了那么一颗,那棵的命好,有个蛇妖伴生,也是那蛇妖够贪婪,抓的血食够多,这才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小命,结果作恶多端,最终还是被范周和梁楠给除了害。
这玩意儿对外都说是绝了种的,当年为了除根儿,场面还闹得挺大,没想到老板不愧是老板,还真的是雁过拔毛,真的留了一棵,还就这么养在后花园里。
蓝翼打量了一圈,才发现,那魔物有花而无香气,是因为不远处就长了一棵这魔物的克星——血菩提。
不过蓝扇这会儿好奇心上来,战战兢兢地跟老鬼搭话。
“那个,前辈,能问下那开着五色花的魔物叫什么吗?”他好奇很久了说。
老鬼慢吞吞地侧脸瞅了瞅那被血菩提威慑着,老老实实装无害美树的魔物,沙砺地笑了两声,“叫三七。”
“哈?”蓝扇一愣,这么凶恶的魔物,就叫个这?
“专吃三魂七魄,就叫三七。”老鬼似乎对蓝扇耐性颇好,还给解释了一下。
三七?
还田七咧。
好歹也是个曾经劳动了不少大能一起出手才绝根,哦,不,绝的只剩一根的有来头的凶残魔物,居然就叫着个和满大街都是的中草药差不多的名字,蓝扇摇摇头,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一物降一物,再怎么凶残,搁在这儿也就是根有点儿特色的草一样吧。
回过神儿,蓝扇居然发现周围的景物大变。
就这么一问一答之间,他们居然已经从半山腰到了山顶了。
瞪圆了眼睛去看蓝翼。
蓝翼方才见蓝扇居然大胆的去和老鬼搭讪,也没心思注意别的。
如今看来,难不成老鬼故意磨蹭,就是想逗着蓝扇和他聊天?
想不通。
蓝扇索性也不想了。
他的目标是迷蝶木,只要能看到,怎么都行啊。
老鬼这会儿倒是痛快,也是,就一抬手的功夫,再慢不到哪里去的。
顺着老鬼手指的方向,蓝扇一眼便看到了那棵他心心念念的迷蝶木。
枝干翩然,有花无叶。
每一片遥遥看去像是叶片的,细看都是蝶翼状的小花,花蕊上都闪着细碎的莹莹蓝光,正是蓝扇一族的族树迷蝶木。
蓝扇激动的浑身发颤,猛地就要往过冲,被蓝翼一把拉住。
蓝扇还在热血上头的激动,挣扎了两下,没挣开,被蓝翼喝了一声,这才恢复了几分冷静。
老鬼就在一边儿佝偻着腰背,美得颓败邪气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瞅着他们,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蓝扇才反应过来。
别看这小山包上有路,窄窄一条石阶,还挺干净。
可满山都是种类不明的“草木”,就这么一头热血地闯下去,八成要栽坑。
不,看那老鬼的笑容,十成会栽坑。
蓝扇示弱地给了蓝翼一个求饶的眼色,蓝翼不动声色,抓着他的手腕不放。
这回蓝扇学乖了,老老实实地给老鬼道歉,求老鬼带路。
老鬼倒是好说话,依旧慢吞吞地当先走了。
蓝扇被蓝翼逼着细看,果然,老鬼走过的地方,石阶两侧貌似无害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小草小花”都抖抖抖地往后仰倒,那景色,跟被大风吹过似的。
“走吧,没事,这些孩子都还没懂事儿,不用怕。”老鬼头也不回,钢爪挠黑板的牙酸声音一路穿过耳膜,挠到五脏六腑都发麻。
蓝翼拉着蓝扇跟在后面。
他倒也不是真的惧怕这些东西,戒备是有的,以他与蓝扇,怎么也不至于被一群草木难住,却不好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把人家的心头好弄得七零八落,也只能小心着。
蓝扇被拉着走,眼睛一直盯着那迷蝶木。
走到近前才反应过来,这株迷蝶木如今竟然是水培的。
小山包的另一面是个山坳子,有个不大的水潭。迷蝶木就被养在靠岸不远的地方,庞大的根系都蜷缩在一个巨大的透明水缸里,其中包裹的妖尸从外面几乎看不见,只有点点蓝光若隐若现。
蓝扇屏息,狗狗眼看着老鬼。
老鬼捡了块石头坐着,正从怀里掏了烟袋锅子点着,瞅了蓝扇一眼示意他随意。
蓝扇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唯恐是梦般轻柔地摸上了树干。
时隔八百余年,掌心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触感。
蓝扇眼眶骤红,身后两扇巨大蝶翼倏然展开。
轻盈地绕着大树飞舞,蝶翼上的磷粉洒落,那迷蝶木上的无数小花迎着磷粉大口吞噬,眨眼间,便如逢甘霖一般,通通放出魅人的莹蓝光芒,美得如梦似幻。
久远的那些美好记忆的碎片用上脑海,蓝扇有那么一刻几乎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曾经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里,每一夜,族人们都会绕树而舞,每一夜,都能看到整片林子的迷蝶花一起盛放。
至美易碎。
蓝扇的命运被整整齐齐地一刀切成两断,给他生命给他美好幼年的是他的族人,举起那把刀的,也正是他走投无路绝望疯狂的族人。
而他,全然无所知。
也完全没有觉得除了他之外没有同龄族人是件奇怪的事情,甚至心里暗暗窃喜,这样他就始终都是最小的,也是最受宠的了。
没有什么秘密会真的隐藏的天衣无缝,可惜他当时是真的很傻很天真。
落在迷蝶木盘结的虬根上,蓝扇俯身,试图去看那具妖尸。
会不会是熟悉的面孔?
树根盘得太紧,蓝扇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看到一点点残碎干枯的蝶翼。
“够了!”
在蓝扇试图施法探入去碰触的时候,蓝翼从背后牢牢地把他搂回了怀里箍紧。
捏住蓝扇的下巴,对牢蓝扇殷红的眼睛。
“那只是具尸体。你已经替他们了了执念报了仇,他们早就死得其所了。你族人的血肉,魂魄,都在你的身上,只要你活着,他们就算还存在着。”
蓝翼咬紧了后槽牙,硬逼着自己煽情。
他一早知道把这玩意儿弄回来蓝扇肯定要失控,按蓝翼的想法,什么血肉什么魂魄,在那些蝶妖把蓝扇硬生生从妖变成魔物的时候,再大的因果,再深的血缘都还完了。
何况蓝扇还不过是那群蝶妖“制造”出来的。
原本就只是利用,也活该都称为蓝扇的补品。
他是一丁点儿都不想蓝扇为那些死光的家伙费心,偏偏还不能把这情绪透出来,只能忍。
一个两个都是傻孩子。
这么激烈的情绪,掩饰的再好也瞒不过灵犀佩好吧。
于是蓝翼言不由衷的煽情只帅了三秒就露馅了,蓝扇本来激动到不行的情绪一下子就被蓝翼那头穿过来的一整湖老陈醋给熏醒了。
两股激烈的情绪在蓝扇脑中对冲,硬是把蓝扇给搞愣了,还红着眼眶满脸泪呢,表情忽然就空白了。
清醒过来就看到蓝翼万分不爽的一双眼,还有演技烂透了的表情。
蓝扇:.......
蓝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