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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黑狗之血混以原主一滴鲜血,用以浇淋石蛋的方法实在太骇人听闻,又因为顾久修当初进入万兽窟并未宣扬,所以顾久修和谢停每日“孵蛋”都是在保密中进行的。
孵蛋时所需的黑狗之血,是经由大驯兽师谢停手下的得力助将,李三、张四二人负责提供的。
顾久修是见过李三的,“当年”顾久修在马厩遭黑鬃马调戏,李三还曾对他见死不救,全程围观并哈哈大笑。
光阴荏苒,已逝的七年时光没让李三变得稳重,反倒比七年前更多了几分痞气。
只见李三提着封盖严实的木桶走进屋,一见顾久修就吹起流里流气的口哨,仍不忘调侃顾久修一句:“啧啧,人人都说勾栏院的小狐狸精妖眼媚人,只稍一眼就能迷了人的心智,需得泼狗血避邪……”
李三办事利索,绝无过问二话,但就是改不了嘴贱调侃人的毛病。
顾久修转头便甩给李三一个白眼,懒懒地开口道:“想必你每日都是事先泼了黑狗血才过来的,否则怎么不见你被我迷住?”
李三嘻哈一笑,耸了耸肩膀,弯下腰将手中装着新鲜黑狗血的木桶往地上一放,顾久修这才看到,从他身后走出一个一脸憨厚的青年男子。
李三在前,张四随后。
出场的这人便是张四。
只见他面色凝重地审视了顾久修一番,幽幽开口道:“泼黑狗血本就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杀尽天底下的无辜黑狗,却留着始作俑者的狐狸精逍遥法外,岂不笑话。”
“……”
顾久修一时无言:听这张四的意思,还真是来者不善。
李三嬉闹,张四沉稳,一动一静,竟也合拍。
作为李三张四的顶头上司,大驯兽师谢停不耐烦地对二人挥手道:“行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都退下吧。”
李三憋着笑,赶紧推着张四退了出去。
大门阖上。
屋内只剩顾久修和谢停二人。
谢停这才走到屋后,将置放于木盆中等待投喂的石蛋取来。
顾久修一见谢停将石蛋放在他面前的矮桌上,轻叹一口气,认命地取起桌旁的小刀。
一刀划下,挤出鲜血,混入狗血,浇淋石蛋。
这一系列动作,顾久修已经做得娴熟。
经过几日的血祭,石蛋壳上多了几道细微的裂缝,汲取鲜血的速度变化尤为显著,通常一桶黑狗血见了底,石蛋表面如同贫瘠干土的蛋壳才稍微湿润一些。
瞅着这颗依旧坚硬无比的石蛋,顾久修有些发愁地蹙起眉头,屈指敲了敲石蛋的蛋壳,扭头去问谢停道:“你说这石蛋,究竟何时才能破壳?”
几日下来,顾久修问这个问题已经问了无数遍。
而谢停,最怕听到的就是顾久修问他这个问题——因为就连名声远扬的大驯兽师,也被眼前这颗石蛋难住了。
通常来说,石蛋浇淋鲜血数日,变化巨大,日有所长。
但是面前这颗石蛋,打破了大驯兽师所认知的所有“通常来说”。
谢停没有直接回答顾久修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道:“小爵爷很看重这颗石蛋,他至今还没有确定下前往铸剑山庄的日期,想必石蛋破壳之日,便是起程之时。”
顾久修一听谢停提起小爵爷,顺势问道:“谢停,你知不知道小爵爷这几日去了哪里?”
自从顾久修和小爵爷“约法一章”那日起,小爵爷交代谢停留在府上协助顾久修孵蛋之后,便不再露面。
顾久修虽然每晚都留宿在小爵爷的寝室里,却没再见过小爵爷回来。
想他第一晚还心怀忐忑,不知该如何和小爵爷同床共枕,哪知道空守了一宿冷床,也不见小爵爷回来。
本该心存侥幸的顾久修,如今却更加在意小爵爷的去向。
谢停抬眸瞥了顾久修一眼,应道:“小爵爷这几日吃住都在训练营里,你不知道吗?”
顾久修清咳一声,不言知道或是不知道,而是问:“小爵爷去训练营干啥?去铸剑山庄之前的集训吗?”
谢停懒得再看顾久修一眼,颇有几分“我们家小爵爷还需要集训”的不屑,敷衍应道:“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唔,说的也是。”
顾久修点点头。
凭借小爵爷的真正实力,区区一个铸剑山庄又能奈他何,不过是做样子给外界那些盯着看他笑话的人看看罢了。
虽然顾久修觉得现在应该跟小爵爷保持距离,但是为了顾全大局,顾久修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询问大驯兽师的意见:“大驯兽师,你说,小爵爷连续数日呆在训练营,然而我连日来却呆在伯爵府足不出户,外界莫不是要传出我被小爵爷打入冷宫的谣言了?”
谢停头也不抬道:“小爵爷将‘假顾九’带去训练营了。”
顾久修:“!!!”
卧槽,顾久修突然就觉得正房的地位岌岌可危!
谢停回头瞥了顾久修一眼,解释道:“外界没有传出小爵爷跟你二人关系不合的谣言,都以为你们二人在训练营里同出同入,如胶似漆,不少人都在嘲讽小爵爷说是在训练营操练,实则换个地方荒淫度日罢了。”
顾久修:“……”
谢停又道:“你只需呆在伯爵府孵出石蛋,其他事情无需你操心。”
“……”
顾久修瞬间便从“小爵爷的贴身侍从”降级为“石蛋的全职奶妈”,职责所在是“孵蛋”,伺候小爵爷的事情皆有她人接手。
孵蛋虽然听起来荒诞可笑,却也不是什么容易的差事——可怜他的小拇指,每天都是旧伤添新伤,而“假顾九”却在小爵爷身边出尽风头。
顾久修当即心里便不平衡了。
即使大药师赵进的医术高超,替他愈合伤口也不过分分钟的事情,却依旧治愈不了顾久修每日下手划破自己那刚长出嫩皮的小拇指的锐痛。
***
当晚。
孤月当空,冷风袭人。
就在顾久修心烦意乱之际,寒姑娘帮顾久修治愈好小拇指伤口,带领顾久修回到小爵爷的寝室。
橘色柔和的灯火悬浮在大门之内,映出一室暖光。
寒姑娘停在大门口,并未转身离去,而是对顾久修说:“小爵爷今日传来消息,吩咐我要安排好你的寝食衣行。”
顾久修闻言,心想小爵爷还是惦记着他的,微笑回道:“还请寒姐姐,替我谢过小爵爷的关心。”
寒姑娘再无多言,应声退下。
若是顾久修知道小爵爷的关心,是让寒姑娘阴错阳差地作出安排,将姚瑶调到他身边当作贴身婢女,顾久修昨晚一定会在寒姑娘面前阖上大门,敬谢不敏。
次日。
当顾久修一觉睡醒睁开双眼,看到一片浅粉色纱裙随着纱帐飘动的时候,他还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眼。
“你醒啦?”
一声轻轻柔柔的女声传入顾久修的耳朵里。
随即,轻纱帐被一双素手轻轻挽起,别至床头的纯银挂钩。
一身裹胸浅粉色纱裙的婢女出现在顾久修的床前,白玉般白皙的笑脸宛如冬日暖阳。
顾久修见过七年前的姚瑶,她无意撞见顾久修的裸||体而尖叫;而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七年后的姚瑶,一身裹胸轻纱裙如同昨日,明艳动人。
姚瑶微微低胸,挽起拖地的被褥。
一对丰胸紧裹,在顾久修眼前晃来晃去。
而顾久修眼中看到的却不是美人酥胸,而是姚瑶的胸口被洛予天一剑穿心的血窟窿。
*洛予天冷若冰霜的声音仿佛仍在天际回荡:“背叛我的下场,就如同那个女人一样。”
顾久修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姚瑶却没有注意到顾久修的脸色变化,她的脸蛋白里透红,唇角始终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的声音如同垂柳拂面般轻柔,目光随着轻纱帐飘渺,轻声道:“寒姑娘吩咐我过来伺候你的饮食寝居,今后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来做。”
顾久修坐起身,捏着鼻梁揉了揉,婉言谢绝:“多谢寒姑娘好意,但是……你我同是下人,大家都是留在小爵爷身边伺候混饭吃的奴才,岂有要姑娘反来伺候我的道理?”
姚瑶闻言抿嘴笑道:“这说明小爵爷看重你呀,怎么就没有道理了。就像谢大驯兽师和隋大术士他们,府中当差的人归他们管辖的,可也不少。”
想那谢大驯兽师手下有李三张四,隋大术士手下有尧大尧二,赵大药师和魏大剑师的手下自然也少不了直辖的下属。
但是,谢停、隋染、赵进、魏卫,作为伯爵府四大高手,地位岂容质疑,又岂是顾九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贴身侍从”可以相提并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