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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守在门外的几个宫女忙冲了进去,只见碎瓷片几乎铺了一地,半容正弯腰捡拾掉落在地上的脉枕、银针。
而永明则背对着众人,侧卧在床榻上,一动也不动。
这情景,众人当即了然,定是永明动了怒气,一时迁怒到孙大夫身上,当下也不说破,只顾低头去拾捡地上的瓷片。
待众人收拾完一屋的狼藉,连半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也没发现,回首见永明保持侧卧的姿势已有一段时间,因此猜测她已入睡,都蹑手蹑脚退了出去,不敢惊扰。
这么一折腾,刘衍已经从烟湖山庄接了若渝回宫,御封乐师高略亲自前来奏乐,这面子可不光光是卖给东宫的,更重要的是为了加强他和琅琊王氏的交集。
皇帝近日来,头痛的厉害,实在是无力下床,只好派人送来龙凤镯一对,葡萄酒两壶,略表祝福。
倒是高娴妃亲自来了,始终笑脸盈盈的,似乎对这场喜宴感到格外满意,行完跪拜礼后,两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就要移步芷萝宫,宾客们无不都是笑着目送,一时间,殿内殿外的气氛十分喜庆。
梅公公忽然从殿外冲了进来,到了门槛前却又退了回去,刘衍瞧他这为难的神情,目光一紧,心里登时有些不安。
等他牵着若渝至殿外时,梅公公才忽然凑了过来,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太子妃娘娘不见了。”
刘衍忍住心中不快,扫了一眼四周,低声斥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的吗?一个大活人,还能从你们眼皮底下消失了不成?”
“是……是孙大夫与太子妃娘娘换了衣服,才瞒过了我们。”梅公公战战兢兢说道。
“什么?!”刘衍十分吃惊地停下了脚步,他怎么也想不到帮着永明出逃的人会是半容。
大殿内的人察觉到了异常,都安静了下来,纷纷探头来看,还不望窃窃私语。就连高娴妃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十分担忧地看向殿外。
楚沉夏见状,忙疾步走到刘衍身边,叮嘱道:“殿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就算有什么事,回了芷萝宫再说也不迟啊。”
刘衍经他提醒,又迈起了步子,一面偏头对他说道:“永明出宫了。你赶紧带人去找,无论如何,都要带她回来。”
头盖下的若渝将他几人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只能装作没听见罢了。
将若渝送到芷萝宫后,按照惯例,刘衍应该回到大殿,与众宾客饮酒谈笑,可是他却转身出了宫门,跃身上马就跑开了。
不一会儿。太子夺马而出的消息在东宫内传开了,王铨鸣脸色自然不好看,但高娴妃在场,也不好发作,当下便佯装身体不适,回了烟湖山庄。
楚沉夏在南门遇上一身红衣的刘衍,几乎目瞪口呆道:“殿下今日可是大婚之日啊,就这样抛下侧妃,未免落人口舌啊。”
“去了也不过是些虚与委蛇的官场话罢了,倒不如趁着这个空档来看看。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发现什么没有?”刘衍在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中跃身下马,忍不住扬眉道:“都散开,别看了!”
也难怪周围聚集了不少人。一个身穿华服的新郎官,衣袍上又绣有金龙,联想起今日东宫喜宴,很难不让人以为,面前的人就是东宫太子。
其实就算他不是太子,只是一个普通的新郎官。大婚之日不在府邸中摆酒庆宴,却出现在街头巷尾找人,也足够令人好奇了。
楚沉夏扫了一眼四周,摇了摇头道:“南门这边没有人见过太子妃,我派去查探其他三门的人也说没有见过太子妃。”
“那就是说,她还在城内,她一个人走不远的。”刘衍面露喜色,又转头在人群中找寻陆执,视线一扫,竟然没有发现陆执,不由得高声大喊道,“陆执!陆执!”
“殿下,陆执去了北门。”楚沉夏见周围被他叫喊声吸引过来的人又多了不少,忙出声提醒道。
“哦……这样,我一时忘了,这样吧,离回府还有三个时辰,我们再去找找看吧。”刘衍并未注意到楚沉夏略微变化的脸色,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对了,你知道景旡在哪吗?”
“殿下怀疑永明和景旡在一起?”楚沉夏说到景旡二字,音格外的重。
刘衍却仍旧没有听出他的不对劲,十分认真道:“永明在这里并没有认识别的人,她这回出逃,连原清都没有带上,不和景旡在一快,那她还能去哪呢?”
“殿下喜欢太子妃吗?”
这一句疑问仿佛一柄剪刀,猛地戳破刘衍的心纸,刘衍背部一僵,顿了许久,才尴尬笑道:“怎么会呢?我不喜欢她……”
“如果殿下不喜欢太子妃,就请殿下回宫吧,侧妃正等着殿下回去呢,一只鸟从笼子里飞了出去,那就让它飞吧,不要再试图抓它回来了。”楚沉夏意味深长地看了刘衍一眼,又说道,“鲁国已经灭了,就凭永明公主的那点号召力,是不可能对殿下造成威胁的,殿下放心回去吧。”
“那如果我说我喜欢呢?”刘衍对上楚沉夏的目光,没有半分放弃搜寻的意思。
楚沉夏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牵过了他的马,走至他身边道:“如果殿下喜欢太子妃,就更应该回去了。殿下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真心喜欢一朵花,没有人会伸手去采摘,令它活不过三日,枯萎而亡,真心喜欢一只鸟,也不会有人绞去它的翅膀或者是将它关入牢笼,看它终日在痛苦中沉闷度过。”
“我只是担心她,她一个人在外面活不下去的。”刘衍忙开口解释,可对上楚沉夏那如炬的目光,到了口中的话还是咽了下去,最后说道,“你无论如何都不打算让我去找她了,是吗?”
“太子妃,我们自会去找,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殿下,殿下还是回去吧,就算殿下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那若渝姑娘的名声也烦请殿下顾及一二。”楚沉夏将缰绳递到刘衍面前,脸上布满送行的表情。
刘衍再三思考,到底是接过了缰绳,上马前,还是忍不住叮嘱道:“有了消息即刻通知我。”
楚沉夏自会尽心尽力去找,不然刘衍也不会放心就这样离去,只是他在东宫等到了酉时三刻,也不见楚沉夏回来。
无心晚宴,刘衍一路快行至芷萝宫,见若渝安坐在床沿上,刘衍心中忽然起了一分愧色,替她倒了杯茶,诚恳解释道:“永明体弱多病,我十分担心她,所以……”
“这没什么的,殿下不必过多解释。”若渝沉闷的声音从盖头下传出来,让人听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情绪。
刘衍见她始终没有接过自己手上的那杯茶,心里又有些不安道:“我知道你父亲觉得我这么做,有辱他的颜面,也对你的名声……”
若渝再次打断他道:“我说了,这没什么的,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刘衍被她这忽如其来的厉声惊了一惊,只好讪讪将端着茶杯的手缩回,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正尴尬地无话可说时,梅公公忽然从殿外走了进来,打量了一眼蒙着盖头的若渝后,才悄声在刘衍耳边说道:“刚刚有人来报,说是太子妃的行踪有下落了。”
“真的?现在人在那里?”刘衍欣喜地控制不住自己的音调,一度破音。
梅公公十分窘迫地又看了一眼若渝,若渝武功何等高,他自然忌惮,害怕到时候若渝心中怨恨,往自己身上发来。
但当时刘衍如此激动,也容不得他多想,缓缓开口道:“说是,有人看到了她往栖霞山的方向走去。”
刘衍心中一震,她去栖霞山干什么?莫不是去找景旡吧?要真是如此,一旦让她进了栖霞山,那自己可就真的带不回她了。
刘衍越想越不对,余光一闪,取过墙上的宝剑,就要出门,身后的若渝忽然翛然起身,猛地掀开红盖头,沉声喊道:“殿下!”
刘衍被她这一掷地有声的呼喊惊住了,疾走的脚步也忽然停下,有些不稳地回头看她,还未看清她的脸,却已听她淡然说道:“我和殿下一起去!”
“好……”刘衍清晰地听到自己声音抖了一抖,但也顾不上那么多,拉过若渝的手就往殿外跑去。
今日,是他二人的大婚之日,此时已入夜,这二人却不就寝,反倒往外面跑去,值守的宫女侍卫无一不露出震惊的表情。
黑月之下,东宫正门传来两声马嘶声,随即是清脆有力的马蹄声,有人站在城墙上望去,只看到两匹马载着两团火急急跑去,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细看之下,才发现,是太子刘衍和侧妃若渝,正奋力扬起马鞭,夜风吹起他们的嫁衣,女的轻纱飘扬,男的风度翩翩,着实是一副美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