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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ene 8 言忆芝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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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掩藏了十年的情愫,眼下已无处可藏,它正在沸腾的锅盖下掀起惊涛骇浪。

    言忆芝爬回床上,躺进被子,靠在林霏的肩头。“我吧……”

    “因为‘大眼睛’?你在临江,那两个人,都是像稔哥一样的大眼睛?”

    “不,砺言是。砺诚哥的眼睛……砺诚哥和四哥有点像,一个款。风格上,砺诚哥更中式一些,你知道的,四哥有点欧洲风。”她低着头回忆。

    “说说吧,你在临江的事情。四叔说,你从来也没有朋友。在临江的时候呢?也没有吗?”

    她侧过头,看了看林霏,又扭回头,看了看阳台,仰起头,学着她的样子,朝着屋顶的灯吐气。

    “林霏姐,我上学早。刚开始的时候,连课桌都够不到,我就蹲在椅子上上课。朋友——尹晓羽应该算是吧。在学校里,也只有她会和我说话了。不过,大多数时候是为了找我帮她写作业。放学之后……”她使劲拉扯遥远的记忆,“小学离何爸家比较近。我和砺言一个年级,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晓羽和我一个班,但是她下课不跟我们一起走。她要等东成哥。她的爸爸妈妈上班,没时间管她。她放了学就去东成哥家里吃饭,顺便补习功课。东成哥的妈妈是个很厉害的高中语文老师。他的爸爸就是何爸的司机。”

    她说着,有些渴了,爬在林霏的身上,想要够她那一侧床头柜上的水杯。林霏轻轻推了她一下,让她躺回去。从床上下去,走到书桌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里,再绕回床的另一边,躺进被子里。

    言忆芝接过水杯,仰起头,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朝她乐呵呵地笑。

    “东成哥和砺诚哥是同班同学,一直都是,他们的关系非常、非常好。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放假了,也一起玩儿。用砺言的话说,他们才是亲兄弟。林霏姐,砺诚哥好帅、好帅的,学校里的女生看见他就都走不动了。他就是有点……不怎么爱笑,也不怎么说话。不过,我算算啊!”她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索性跪在了床上。

    “我和砺言上初一那一年吧。和安澜姐一起过完暑假,我妈送我回何家。那一天,对,就是那一天开始的,砺诚哥不一样了。他偶尔会笑,愿意和我说话。他屋里还藏了好几个洋娃娃,穿各式各样好看的衣服。砺言常常偷两个出来放在床头,被发现了,就是好一顿揍。揍完,他还是会去偷!他们兄弟两个人的感情,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有些不一样了。”她眯着眼睛,笑得花枝乱颤,脑子里尽是何砺言佝偻着身体去偷娃娃的画面。

    “安澜姐?”

    “嗯,盛安澜!我妈带她来陪我一起过寒暑两假。她现在是我爷爷的助理。”

    “唔。我大概明白了。所以呢?你是因为跟何砺言一个年级读书?”

    “也不是。砺言对我要好一些。我一个人待不住,你知道的。孤单的时候,我就去敲他的房门,他会陪我,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至少不用一个人。三年级之后会更好一些。砺诚哥偶尔也会好一些。”

    “你们三个人。忆芝,你那么小,你妈放心你一个人在那里?”

    “不算一个人。她在国内的助理——童蔓,会经常来看我。”她想了想,“她好像也有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儿,一直留在老家。”

    “忆芝,所以呢?我们聊了很久,都不是你要说的重点。他们两个,你究竟是在惦记哪一个?”

    “林霏姐,我离开临江的时候,就那么大。”她用右手在床边比了个大概的高度,“你上大学都还没明白的事。我那时候还没上高中呢!当然啦,我比你要好一些,那时候,已经有些明白了,嘿嘿!”她走下床,光着脚在地毯上来回走。

    “其实吧,砺诚哥这样的男人,真的很难不喜欢,就好像四哥,你懂吗?太好看了!可他不爱搭理我。他们这一点倒是一个样子。就是好帅、好帅的男人,脸上挂着‘不要靠近我’五个字!”她摊开手掌,在半空中伸出一个“五”。

    “砺言也很帅,眼睛大大的,像他的妈妈——敏姨。敏姨可是当年临江出了名的黑玫瑰哦!砺言和三哥有点像,是那种阳光、帅气的男人,但他不会作弄我……”

    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中开始暗沉,林霏朝外看了看,抬手按亮了床头那盏小灯——苹果似的,散发着淡淡的,粉蓝色的幽光。

    “忆芝,你说的那个,很难不喜欢的,一直都不理你,还是……”

    “一直。不是。他一直都不大开朗,很……怎么说呢!有点孤僻,之后好了很多。但还是不爱搭理我!”

    “那你现在,就是为了何砺言?”

    她羞红了脸,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觉得问错了人?在我这里,或许不会有答案?”

    “不是。”她猛烈地摇晃脑袋。

    “那为什么还不说?”林霏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

    “我怎么办?十年了,他会不会已经忘了我?”她抬起两只手,捧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

    “你回来以后找过他吗?”

    “没有。怎么找?”

    “手机。”

    她愣了一下,摸了一下衣兜,掏出手机,递给林霏。

    “打开。”

    她拿回手机,按了密码,打开,再递给林霏。看她按了几个数字,把手机拿在耳边。稍顷……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临江何氏企业的前台电话号码。谢谢。”林霏挂了电话,等待了半分钟,短信铃声响了一下。她翻看了一下手机,又拨通了一串号码。“你好,是何氏企业吗?”

    “……”

    “贵公司的何砺言先生前段时间打电话来过,我没有接到。不用,我不需要他的号码。麻烦您留一下我的这个号码,让他有空打这个号码找言忆芝。谢谢!”

    她挂了电话,把手机丢给她,左手在身边轻轻拍了两下。“坐下,等。”

    “等?”她接过手机,坐到她的身边,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半分钟过后,手机响了。“这么快?怎么办?”她乱了手脚,跳下床,在房间里有些失控地转着圈跑。

    林霏从床上走下来,拦住她,伸出手,掐断了电话。拉着她,走到书桌边,坐下,回头看了看梳妆台边的椅子。“拿过来,坐下。”她打开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等他再打来,按开免提,看我电脑上的字回答他。”

    言忆芝拉了椅子,坐到她的身边,手里紧紧地握着手机,两眼直直地盯着空白的电脑屏幕上空白的word文档。电话在手里又像爆竹似的炸响,她把手机丢在了书桌上。林霏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接通电话,按开免提。一个清亮的男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喂?是——忆芝吗?”

    她手足无措,看着电脑上的变化,木木地读着电脑上的字。

    (“是。哪位?”)

    “我是何砺言,你刚刚给公司的前台留了电话。”

    (“哦,是吗?可能是我爸的秘书打的。我刚刚回国。”)

    “你回国了?在哪里?”

    (“洛城。”)

    “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一样。”

    (“唔。你的也是。”)

    她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对话方式,说话也开始自然。

    “你那边是什么声音?你在打字吗?”

    (“是的,在发邮件。德国那边学校的论文还没有交。”)

    “德国。你这些年,都在德国吗?”

    (“是的。我以为你知道。”)

    “我……我哥联系过你吗?”

    (“和你一样。”)

    “忆芝,你是在生气吗?”

    (“怎么会。我刚回来,还没有适应这里的交谈方式。我这边还有点事情,不介意我晚些再联系你吧?”)

    “好的。那……”

    对方的话还没有说完,林霏已经挂了电话。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疑惑。“林霏姐,我刚才都干嘛了?我会不会有些不礼貌?”

    “现在知道要礼貌了?怕把他吓跑了?”

    “哎呀,林霏姐!”她害羞地低了头。

    林霏却笑了,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别担心。”她的话音还没有落地,短信的声音已经传来。

    她打开短信,是何砺言发来的。上面是一串数字,后面写着——“我的qq号”。她匆忙站起来,在书桌上寻找纸笔。

    “做什么?”

    “我,记下来啊?”她愣住了,看着林霏略带责备的眼神。

    “手机。”

    她颤颤巍巍地把手机递给她。

    “你的qq号码,按上去。”

    她拿回手机,在空白的信息条上按了一组数字,把手机放在林霏手里。林霏在上面补充了什么,把手机还给她,合上电脑,走到床边,躺回被子里。

    她翻看了一眼手机,刚刚发送了一条信息,上面是一组数字和几个字——“这是我的”。她呆呆地走到床边,看着林霏。“这样,行吗?”

    “他会找你的,晚上打开你的qq,一定会有的。忆芝,不早了。让显哥把吃的热一热。他知道东西在哪里。我想睡一下。过两个小时给我端一碗清粥来,谢谢。”

    “粥?让二哥做吗?那厨房还保得住吗?”她收起手机,两手一摊。

    “会有的。”林霏已经钻进被子,从被窝里发出闷声,“还有,帮我跟稔哥道谢,药很好。”

    她打开门,再看了一眼被窝里的人,似乎已经睡了——林霏的额头上又开始沁出豆大的汗珠。

    合上房门,她踏着小碎步走下楼。看了一眼沙发上打瞌睡的秦弥稔,作恶欲瞬间爆棚,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凑到他的耳边大叫:“三哥,林霏姐说谢谢你!药很好!”

    看他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她止不住地哈哈大笑,转过身看向单人沙发上的秦弥显。他终于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款款地翻看手里的杂志。

    “二哥,林霏姐让你把饭菜热热,喂饱我们!”踢了一脚地上的人,她得意洋洋,“还说,两个小时以后给她端碗清粥上去,你们谁会做?”

    “知道了。厨房里有的。喊你三哥起来帮忙,我们吃晚饭了。”秦弥显似乎很了解她的恶趣味,非常配合的给她递了个借口。

    于是,她名正言顺地使劲在秦弥稔的背上踢了两脚,等他爬起来,又追在他的身后拳打脚踢。她的心情真的很好,不只是因为恶作剧得逞,还因为联系上了想念了很久的人。只是,接下来……

    她目送两个哥哥进到厨房里,自己一个人走回沙发边,坐下,仰头,看向楼顶上悬挂着的灯,轻声叹息。而后,朝着三楼的西头凝望,叹气,点头,摇头,思索。房间里那个人,到底是懂还是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