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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逸平静的叙述着他的前世,同时也在观察着顾诚之。
他的前世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无论是家境还是其他,都是中等偏上而已,不拔尖,但也不算很差。
他有着孩子的通性,也有着孩子的烦恼。
“那你前世……是几岁去世的?”顾诚之犹豫再三还是问道。
楚君逸看着他,轻笑着道:“大概十二、十三那样,反正快到中二了。”
顾诚之没有问“中二”是多大,只是为他略微苦涩的笑而感到心疼,伸手握住楚君逸的手,定定的看着他道:“你说的话,我都信。”无论事情有多么的匪夷所思。
楚君逸的笑容挂不住了,眼底也酸涩的厉害。
他知道顾诚之不信这些事,可他相信他的话,这就足够了。
“那你是怎么……”顾诚之不知该怎么问,他想知道楚君逸的死因,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应该没那么容易夭折。
“被人杀死的。”楚君逸淡淡的道。
“什么?!”顾诚之震惊之余下意识的握紧了他的手。
手被握得生疼,但楚君逸却觉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察觉到将人弄疼了,顾诚之连忙松开了手,抓着他的手帮着揉了揉。
“我记得那时是夏天,我玩到很晚才回家,天已经黑透了,可是家里却没有开灯。”楚君逸背靠着墙,任由顾诚之拉着他的手,目光却落到了房梁之上,“我以为爸爸妈妈还没回来,听到卧室有响动便以为是贼。”
“你过去了?”顾诚之皱起了眉,他已经知道了爸爸妈妈指的是父母,但楚君逸没有学过武,若是同贼人相遇……
“恩。”楚君逸自嘲的笑了笑,“初生牛犊不怕虎,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不过在卧室里的人不是贼,是我妈妈。”
顾诚之放下了心,随即却又疑惑起来,若是他的妈妈,那楚君逸怎么会被杀害?
“屋里有些暗,窗帘也被拉了起来,妈妈背对着我站在床边,开始我还吓了一跳,等认出人后就没有多想,直接就进了屋。”楚君逸顿了一下又道:“卧室的窗户很大,我把窗帘拉开,月光照进了卧室……”
顾诚之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爸爸死了,床上都是血,妈妈就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把刀,刀上、身上都是血……她抬头看我的时候还在笑,就像平时看到我一样。”楚君逸抬起一只手覆上了双眼,“我吓坏了,站在那里不敢动,其实我应该跑的,可那时我脑袋空白一片,根本想不起来。”
“妈妈说爸爸不要我们了,他找到了漂亮姑娘,可妈妈舍不得他离开,所以就打算留住爸爸。”楚君逸只觉得胸口发闷,堵得几乎上不来气,“妈妈说她喜欢爸爸,也喜欢我,想要带着我一起去找爸爸……我想跑,可是……”
“妈妈就那样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手里提着一把滴血的刀,满面笑容,脸上还挂着几滴血。她伸手摸着我的脸,还说着她有多喜欢我、喜欢爸爸、喜欢这个家……”楚君逸的声音开始发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她的手上沾着血,冰凉冰凉的,我能闻到……”
“够了!别说了!”顾诚之是真的听不下去了,伸手将人抱住,轻抚着他的背,安慰道:“别说了,别说了……已经过去了。”
楚君逸闭着双眼,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
往事如昨,历历在目,即使十几年过去,他也从未忘记过一丝一毫。
等到心绪平复之后,楚君逸再次开口:“等我再睁眼时,就已经是父亲的儿子,楚家的六少爷。”
“别说了。”顾诚之将人往怀中摁了摁,低声说道。
“可是我想要告诉你。”楚君逸挣了一下,想起他的力气不足以推开顾诚之,也就不再动作,只是闷声说道:“我一直都想告诉你的……我不想再一个人……背负这些。”
顾诚之的心里闷痛不已,可他又不忍心拂了楚君逸的意,将人抱紧几分才道:“那你说吧。”
楚君逸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想哭又想笑,“大概是我投胎时忘了喝上一碗孟婆汤,所以才会记得前世的事。父亲母亲对我一直很好,但我很害怕,不只是怕这个世界……”
“刚出生时身边都是丫头婆子,她们碰我的时候总会让我想起……”楚君逸咬了咬唇,“那时候我哭闹不休,也吃不进奶,母亲的月子没有坐好,落下了病根。”
“之后几年好了很多,但我对他们放不开,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个东西,他们对我那么好,可我……”楚君逸很愧疚,“我五岁那年,祖母以三房子嗣太少为由,给父亲指了个通房过来……”
“我怕血,也怕女人,尤其是夜里轻声细语或是厉声说话的女人,现在倒是好了很多,白天看到没有事,但是晚上……可我最恐惧的却是妾室。”楚君逸苦笑道:“妈妈是因为那个不知存不存在的女人而……我怕,我是真的怕了。”
顾诚之抿了抿唇,轻轻抚上他的背。
“这里同我前世的世界不同,有通房妾室很正常,但我受不了……”楚君逸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时候我的身体就像不受控制一样……父亲母亲吓坏了,太医来了也没有用。父亲去寺里求了一卦,说是我天生就与妾侍通房相克,若是接触,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父亲回来之后要将人打发走,祖母拦着不让……反正最后是祖父发了话。”楚君逸将中间发生的事情都跳过,直接说了结果,“祖母心里不舒服,后来又塞了个通房过来,父亲直接跪到祖父面前,这才将人处理掉。”
说到这时,楚君逸突然不再开口,等了半晌才道:“母亲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再被我这么一闹……母亲过世之后,父亲的身体也不行了。我知道,他的心跟着母亲走了,每次他背着我思念母亲,我都特别的恨自己。再后来,父亲也过世了……”
“若是没有我,他们或许就不会死。”楚君逸的神情木然,“若是我能在出生时让母亲好好的坐月子,之后几年让他们少操心,祖母塞通房就让父亲直接拒了而不是……或许他们还能活上很久。”
“这不是你的错。”顾诚之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想要安慰又觉得说什么都略显单薄。
“顾诚之。”楚君逸叹了口气,“咱们摸着良心说话。”
“父亲母亲是不会怪你的。”顾诚之摸了摸他的头。
“我知道。”楚君逸闷声道:“母亲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希望我能放宽心,父亲临终前则是让我好好的活着……他们什么都知道,却从没说过。”
顾诚之将人摁在怀里,下巴放到了他的头上,“我陪着你,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楚君逸闻言一愣,眼泪不受控制的决堤而下。
衣服渐渐被打湿,顾诚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发生变化,但他却无暇顾及。
哭过之后,楚君逸擦了擦眼泪,等到情绪稍微平复才低声说道:“抱歉,很久没哭过了。”
自从楚三老爷过世之后,他便再也没哭过,本以为不会再哭,没想到……
“能哭出来很好。”能在他面前哭,也是因为信任他,顾诚之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
“顾诚之。”楚君逸唤了一声。
顾诚之没有说话,只是抚了抚他的头。
“若是祖母在想塞人,就想办法推了吧,怎么拒绝都可以。”楚君逸感觉很累,闭上双眼轻声道。
“老太太还会塞人?!”顾诚之蹙眉问道。
楚君逸冷笑道:“会,祖母从来不信这些。我们院里没有妾室,连通房都没有,祖母看着自然不顺眼,一次不行就会来第二次,第二次不行就会来第三次。”
顾诚之的脸也沉了下来,但还是说道:“放心吧,老太太的手伸不进来的。”
“恩……”楚君逸含糊的应了一句。
顾诚之将人放到床上,脱了外衣也躺到了他的身边。
“睡吧。”顾诚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说道。
次日,楚君逸醒来之后,看到顾诚之时先是一愣,随后却是笑了。
顾诚之能看出他的笑容中带着从未有过的亲近,心底涌现的喜悦也让他弯了眉眼。
何太医又来过两次,确定了楚君逸的身体并无大碍之后便问起的那天的事。
作为医者,何太医对于这种稀奇病例有着高于一般的好奇和热情。
但楚君逸怎么可能会告诉何太医,他会跟顾诚之说是因为信任他,可他没打算去当科研材料。
顾诚之更是干脆,直接同何太医说不知道,任由何太医怎样询问都是一个回答:不知道。
何太医瞪着眼睛,冷哼着离开。
楚君逸有些心虚道:“何太医是不是生气了?”
“气不了两天就没事了。”顾诚之不甚在意。
比起何太医的负气离去,顾诚之更加关心楚君逸的身体。
养了几个月才养胖了那么一点,结果就那么几天便尖了下巴。
顾诚之自责的同时又觉得便宜了芍药,可芍药不死,楚君逸也不会这么快便好起来。
之后的日子就开始少量多餐的进补,顾诚之立志于将人养胖些。
就在顾诚之刚刚发觉投食喂食也是一件有趣事时,楚老太太突然传话过来,说是要见他。
顾诚之在心里寻思了一下,脸就冷了下来。
何太医那日将楚君逸的情况说得严重了些,最近一段时间也都没有出过院子,院中的下人都换成了他的人,自然不会往外面传消息。
若说楚老太太会想见他的原因,多半就是楚君逸说的那样,还想要往他们院中塞人。
顾诚之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到想看看,这次又打算要做什么?!
到了楚老太太的院子,进到正房后发现人还挺全。
楚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下头四位太太、四位奶奶都在,不过看样子却不像是特意在等他。
顾诚之站定之后挨着个的行了礼,他不喜欢楚家人,却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楚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指了下头的一张椅子让他坐下,然后才问道:“你院中的下人都换了?”
“是。”顾诚之的语气淡淡。
“那你房中现在都留谁在侍候?”楚老太太皱眉问道。
“正房不留人。”顾诚之本就不喜有外人留在房中,而在知道了楚君逸的事后就更是不会让人随意进屋。
“那怎么行?!”楚老太太的声音有些严厉,“我知道你从外面找了几个下人,但是屋里不留人却是不行的。小六需要人照顾,你还要读书,怎么可以不多备些人呢!”
顾诚之的目光慢慢变冷。
楚老太太见他不为所动,心下不喜,便又训斥了几句。
楚大太太一脸和事老的插了几句。
可顾诚之就是不接话,楚老太太蹙眉冷哼,然后叫过来一个丫头,“这是茉莉,你带回去吧,就是当个丫头,别说我又给你们送通房。”
“奴婢茉莉,见过三爷。”茉莉盈盈一拜,声音娇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顾诚之的目光冰冷,不接受也不拒绝。
盯着茉莉看了一会儿,将人看得开始冒虚汗时,顾诚之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