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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诚之率领的军队疾行了几天,夜晚扎营休息,兵士们睡前闲聊。
“累死我了。”一个兵士揉着胳膊。
“可不是,这几天都赶了多少路了。”一个兵士捶着腿。
“没办法,边关紧急。”一个兵士动了动脖子。
“我看顾将军这些天脸都是黑的。”一个兵士突然插嘴。
“就是,脸色冷硬得吓人。”
“估计是恨极了匈奴人,顾将军可是刚从边关回来没两年。”
“听说顾将军先前在边关就斩杀了无数匈奴,这次更是不会手软。”
“而且顾将军还是新科状元,能文能武好生厉害。”
“想来顾将军定是忧心边关之事,我等也不要多做抱怨。”
“就是,该休息的时候也让我等休息,饭食也没有克扣,累一点便累一点吧。”
兵士们连声附和,又聊了些其他事情便先后睡下。
张四爷听得嘴角直抽,回去就见顾诚之正坐在火堆旁,似是发呆,张四爷走了过去,席地而坐,将刚才听到的那些话都复述一遍,而后调侃道:“顾将军,若是他们知晓你是因为离了你家那位才会脸色不好……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在附近扎营的都是顾诚之的人,听了张四爷的话,眼皮都是一跳,随即别开目光。
顾诚之连眼皮都没抬,淡淡的道:“不让他们知道就行。”
张四爷嗤笑一声。
“只要你闭嘴就够了。”顾诚之抬起手,隔着衣服摸了摸那枚平安符。
张四爷翻了个白眼,随后问道:“想他了?”
“恩。”顾诚之也不掩饰,他的确想楚君逸了,孤枕难眠,辗转反侧,亏得他身体好还撑得住,就是不知楚君逸现在怎么样了。
“至于这样吗?!”张四爷的嘴角抽了一下。
“你不懂。”顾诚之瞥了他一眼,“你没有爱过别人,所以你是不会懂的。”
“倘若爱上别人就是你这个样子,我情愿这辈子都不碰情爱。”张四爷撇着嘴,“温柔乡英雄冢,顾将军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话,张四爷便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胳膊就回帐篷睡觉去了。
而那些亲兵们也在顾诚之的示意下回去休息。
仰头望了望天空,现在是月末,夜里黑漆漆一片,没有月光可以照明,顾诚之不由得又想到了楚君逸。
没有他在身边,也不知他是否有乖乖吃饭?好好睡觉?
此时此刻,楚君逸是不是也在想着他?!
边关之事急不得,就算他急到吐血也不可能带着大军飞过去,军队行进过快,兵士们定会疲惫不堪。
若是如此,到了边关还要如何打仗,那边的情况不明,兵士们的体力必须要有所保留。
顾诚之想了一会儿便摇头起身,他也该休息了。
抵达边关之时,正巧碰上匈奴攻城。
听着那边杀声连天,顾诚之怒极反笑,就因这群王八羔子跳出来捣乱,不然平定侯如何会重伤,他又如何会出征!
之前在边关那些记忆尚且历历在目,此时可谓是新仇旧恨加到一起,顾诚之拔出宝剑,直指苍天,用内力将声音散布开来,那声音响亮得足可震天。
“我大晋儿郎可有孬种?!”
“没有——!”兵士们异口同声,声音响彻天际。
“匈奴来犯,我等该当如何?!”
“杀——!”
“那还等什么?!杀尽来犯匈奴!振我大晋雄风!”
“杀尽匈奴——!振我大晋雄风——!杀——!”
顾诚之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后面的军队紧随其后,同边关守城兵士一起击退匈奴,浴血奋战。
这场战斗一直战到天色将黑,匈奴边打边退,最后几乎是慌忙逃窜。
顾诚之将匈奴击退五里便收兵回城,又命兵士们收敛尸身,匈奴的尸体都堆到一起,就地焚烧。
而大晋兵士的尸体或是焚烧,或是运回掩埋,若是有兵士们的老乡便托付给他们,若是没有便葬在这片他们守护着的土地。
刚过立秋,天气也不再那样炎热,但尸体放久了很有可能引发瘟疫。
斩杀匈奴数目过半,逃掉的三三两两不值得顾诚之冒险追击。
穷寇莫追,他刚刚抵达边关,人疲马乏,而且现在形势为何尚不知晓,想要斩杀匈奴,日后有的是机会。
留下一部分兵士打扫战场,大部分军队则是跟着顾诚之去了营地。
卫二爷与顾诚之碰了个面,着手安排起顾诚之带来的军队。
等到事情都已安排妥当,打扫战场的兵士也回来了。
直到这时,顾诚之和卫二爷才找到功夫说话。
顾诚之先问了平定侯和卫大爷的伤势,知道没有性命之忧才算是松了口气。
从行李里拿出楚君逸帮着准备好的药材,顾诚之一样也没留,都给了卫二爷,让他看着给平定侯使用。
那些药材除了有两根人参以外,还准备了好些何首乌和当归,零零碎碎的药材也不少,疗伤的、补血补气的,末了还翻出一块灵芝,足有手掌大小。
卫二爷眼眶微微发红,深吸了口气,招呼着顾诚之去看看平定侯。
顾诚之也没有推辞,他叫上了张四爷便一同前往。
卫二爷看了张四爷一眼,然后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顾诚之。
顾诚之解释了一下张四爷的身份,着重说明他们的师兄弟关系,以及张四爷的武功不逊于他,就是刚才的战斗,张四爷斩杀的匈奴数量也不比他少。
顾诚之的武功强弱,卫二爷心里有数,再看向张四爷时眼中已带上了些许赞许之色,只要有卫国之心,那便值得他高看一眼。
张四爷的态度谦逊有礼,卫二爷很满意,顾诚之笑而不语。
平定侯的伤情严重,至今未能下床,但他见到顾诚之时却十分高兴,就连卫大爷也赶了过来。
顾诚之为他们介绍张四爷,张四爷的表现不俗,平定侯看得眼底也泛起了笑意。
叙旧之后就该谈正事,从边关目前的形势一直说到周边的情况。
开始的时候是不错,但平定侯重伤,为了保护平定侯能够回到城中,兵士们死伤严重。
再就是另外两道关口,那边也不能降低防备,所以卫大爷和卫二爷带来的兵士并不是很多。
这道关口是重中之重,绝对不容有失,而另外两道关口也需要人去盯着。
商议之后决定,卫大爷和卫二爷带兵回去守着另外两道关口,顾诚之则是带着跟他出征的军队镇守此处。
正事谈完,就该聊聊家常,平定侯敬重顾阁老的人品,所以在顾诚之初到边关之时很是照顾。
当然,顾诚之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文才武略都是异常优秀。
只可惜虎父犬子,顾阁老人品高洁,却生出顾大老爷那种儿子,所作所为令人齿冷。
顾诚之听着平定侯大骂顾大老爷不厚道,既不反驳也不附和,他对顾大老爷很有意见,但这些话却不能从他口中说出。
平定侯将顾家都骂了一遍,随即便说起了楚君逸,他所知只有顾诚之进了楚家的门,再去探听便只有楚君逸不得宠一事。
现在顾诚之考中状元,完全可以同楚君逸协商,大家好聚好散,再见面还能打声招呼。
张四爷无语望天,不是不能和离,而是顾诚之压根就不想和离。
顾诚之神情平静的听完平定侯的话,随后说出了他的意思。
卫家父子三人听后都是掏了掏耳朵,这是什么情况?!不想和离是几个意思?!
顾诚之从容的扔炸弹,表示他心仪楚君逸,不想和离。
卫家父子被炸得灰头土脸,个个都呆愣在原地。
卫二爷还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连忙问问张四爷,总还是有个明白人的,他怎么就越听越糊涂了。
张四爷撇了撇嘴,具体阐述了顾诚之掉坑还掉的快乐,死活不愿意爬上来的事实依据。
平定侯沉默许久,又问了孩子的问题,不和离可以,但总不能无子送终。
顾诚之依然是那句话,子嗣问题过继解决。
平定侯长叹一声,不再多言。
来时是三人来的,去时却只回去两个。
张四爷用胳膊肘捅了捅顾诚之,郑重道谢。
顾诚之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张四爷知道顾诚之是嫌弃他见外,也不多言,只道等下送份谢礼。
见他坚持,顾诚之也没有推辞。
深夜时分,张四爷的谢礼送到,是个木匣,打开后就见里面放着许多画本。
翻开便能发现画本上画着的皆为男子,这整整一个木匣都是龙阳春|宫。
顾诚之干咳两声将画本合上,想了想还是收了起来。
这几年就当是磨练技术,回京务必要让楚君逸刮目相看,顾诚之苦中作乐的想着。
边关的消息断断续续的传来,各家都有各家的门路,边关的形势也算是渐渐明朗。
这次来犯的不只是匈奴人,还有罗刹人,他们穿着匈奴人的衣物,打眼一看还真的很容易忽略。
虽然国籍不同,但他们想要入侵大晋的国土,那就是我大晋的敌人。
此时京城气氛倒是异常高涨,好像人人都去过边关杀过敌一样,不过也没有谁敢在这种时候泼冷水,不然就等着被喷一身唾沫星子吧。
在顾诚之刚刚离开的那几天,楚君逸几乎是夜夜难眠,等过了那段时间才算好了一些。
顾诚之手下的那些人都已搬进府中,护院做的尽心,护卫就更加卖力,只要楚君逸出门便会跟在身后。
薛湖的武功比其他人要高,处理的事情也比其他人要多,但楚君逸每次出门他都会跟着,只因顾诚之给他下达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楚君逸,剩下的才是处理其他事物。
幸好楚君逸是个不爱出门的,大大减少了薛湖的工作量,也让他有时间去处理其他事情。
府中的事情都处理妥当,楚君逸又收拾出一节小院,然后便去了琴馆,准备将白嬷嬷接过来。
白嬷嬷看到楚君逸自然是高兴,可她却不想跟楚君逸走,那座府邸是顾诚之的,可能是她想得太多,但她真的不想给楚君逸添麻烦。
楚君逸明白白嬷嬷的顾虑,可他也相信顾诚之的为人,所以就将顾诚之的话加以润色说给白嬷嬷听,然后又说了府中的情况。
顾诚之的人并不参与府中事物,现在管事的人也只有周总管一个,但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周总管可以管着外院,但对于内院事物却并不娴熟。
人情往来可以交由外院管辖,可像衣食采办、日常琐事之类的事情要是再由周总管去管,那就真要累吐血了。一个鸡蛋多少钱、一匹布要多少钱、全家裁衣需要多少花费……就连楚君逸看到这些都觉得头疼。
之前的冠礼是楚君逸准备的,别的都好说,单说宴席这一块就让楚君逸明白他压根就不是这块料。从宾客坐席口味到上菜顺序,楚君逸看得是两眼冒金星,最后还是去请的救兵才将宴席的单子列了出来。
所以说,楚君逸是非常需要一个强悍的内院管事,也不是说就没有其他人选,但那些人不是年纪尚轻就是与楚君逸压根不熟,想来想去还是白嬷嬷最合乎标准。
白嬷嬷原就是唐老太太的陪嫁丫头,到了唐家就嫁了管事,直接当了管家娘子,后又跟着楚三太太到了楚家,三房的事物也都是白嬷嬷陪着楚三太太处理的,这可是个标准的多面手,能力绝佳。
白嬷嬷丧夫丧子,全部精力都投注到了楚三太太身上,有了楚君逸之后又将他当成亲孙子一样的疼。
楚君逸不是没良心的人,白嬷嬷对他的好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也愿意为白嬷嬷养老送终。
日后的管事娘子人选已经决定好了,但还需要有人调|教,而这个任务也就交给了白嬷嬷。
白嬷嬷心疼得不行,在听了楚君逸的诉苦之后,本就有些动摇的念头瞬间便喂了狗,她还活着呢,怎么会舍得让楚君逸为这些事情烦心。
当下便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会将内院管的妥妥当当,不让他再操一点心。
楚君逸暗自偷笑,当天便将白嬷嬷接回府中。
白嬷嬷走马上任第一天便大刀阔斧的整理内院,楚君逸举双手支持,就连周总管也是松了口气。
外院内院都有人管着,楚君逸真是觉得天也蓝了,水也清了,就连心情都变好了。
早上,白嬷嬷过来找楚君逸,却见他正在院中练拳,这拳法的好坏白嬷嬷是看不出来,主要是楚君逸的动作太过缓慢。
早在楚君逸那次病重之时,顾诚之就放弃了逼着他学武的想法,而是改成了教他拳法,只为能够强身健体。
这拳法是快拳,结果却被楚君逸照着太极拳的节奏打了出来,顾诚之无语之余也没有纠正,只要楚君逸能出来活动就好。
白嬷嬷过来时,楚君逸有看到,但他还是等到一套拳法打完才向着白嬷嬷走去。
白嬷嬷是看着楚君逸长大的,即使中间缺席了几年,但她对楚君逸的关注却从未少过分毫。
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婴孩已经长成了风度翩翩的大家公子,眉眼五官之中依稀可以辨别出父母的影子。
这些天过去,楚君逸的失落白嬷嬷都看在眼里,其实楚君逸的性子与楚三老爷并不相像,但对于情之一事却是如出一辙的像似。
楚三老爷在成亲前屋里就没有通房,成亲之后更是不染二色,一心一意的想跟楚三太太过日子,即便是楚老太太送的丫头也从未动过一根手指。
那时,白嬷嬷只为楚三太太感到高兴,女子能选到一位好丈夫真是天大的福气。
可现在,楚君逸同楚三老爷一般的痴情,偏偏痴情的对象还是位男子,白嬷嬷除了叹息也说不出其他来。
楚君逸不想和离也不想娶妻,白嬷嬷管不了也没办法管,但三房总要有人继承才行,膝下无子,晚年凄凉,她不忍楚君逸日后落到如此地步。
所以白嬷嬷来找楚君逸就是想要提一提这件事,总要为三房留个后才行。
如果不想纳妾,那就让通房来生,到时候留下孩子,再将通房打发走,只要膝下有子,身后有人供奉即可。
就算是顾诚之,为了顾家二房也不可能断了祭祀,让二房绝后。
楚君逸面色平静的听完,他也不打算说什么要为顾诚之守身如玉的话,因为他知道白嬷嬷不懂。
其实楚三太太也提过要为楚三老爷纳妾的话题,不提就是不贤惠,只是楚三老爷不愿意这才作罢。
楚三太太和白嬷嬷都是受着三从四德的教养长大,男人纳妾在她们的意识里是很平常的事情。
若是楚三老爷想要纳妾,楚三太太会难过,但绝不会拦着。
楚君逸提起幼时楚老太太往三房送人的事情,白嬷嬷的脸色有些难看,眼中还带着后怕,当时可是差点就要为楚君逸准备后事了。
见了白嬷嬷的样子,楚君逸就知道她是想起来了,随后又说了去年楚老太太给他送丫头,不过隐瞒了芍药给他下药的事,着重说了那夜看到芍药之后的情况。
白嬷嬷脸色骤变,连忙问楚君逸可曾有事,竟是坐不住的想要去找大夫来为他诊治一番。
楚君逸安抚好白嬷嬷,又说了顾诚之请了太医为他诊治,现在已经没事了,白嬷嬷这才稍觉安心。
因芍药下药一事太过下作,兼之芍药还是楚老太太送到三房的人,所以楚大太太下了大力气去封下人们的口,故此外人未可得知。
白嬷嬷隐隐有预感,好像知道楚君逸要说什么,更是坐立难安。
楚君逸带着浅浅的笑,若无其事的说着他不能碰女人,不然就会是那种样子,所以他自小便与丫头婆子不亲近,就连楚三太太也一样。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直接将白嬷嬷炸得蹦了起来,可见楚君逸神情自若的端坐面前,白嬷嬷又浑浑噩噩的坐了下去。
其实白嬷嬷早有疑惑,楚君逸自小便与人不亲,对待楚三老爷还能好上一点,但对着楚三太太却是多有躲避。为此,楚三太太没少垂泪,现经楚君逸说明,以前的事情便都有了解释。
说到底,白嬷嬷想让楚君逸留有子嗣也是因为心疼他,可楚君逸碰不得女人,若为强要子嗣反而将人给折腾没了,那这孩子还不如不要。
对于白嬷嬷来说,比起那尚未降生的孩子,还是楚君逸的安全更为重要。
这时,楚君逸才说出他和顾诚之早已商定好的事情,过继或是收养,只要日后有人祭祀,是不是亲生的已经不那么重要。
白嬷嬷听后点了点头,只道这孩子越小越好,从小养着能养出感情,她也可以趁活着的时候帮忙带带。
楚君逸笑着说好,只等顾诚之回来就去商量孩子的问题。
搞定了白嬷嬷,楚君逸也是松了口气,比起楚老太太,他从白嬷嬷身上得到的亲情更多,若是可以,他也不想伤了白嬷嬷的心。
府中内外事物都被周总管和白嬷嬷管的井井有条,楚君逸一边调节情绪,一边让人盯着京中和边关的动向。
顾诚之刚到边关便带了大军打了场胜仗,此举甚是鼓舞士气,京城中人自是交口称赞。
而楚君逸却命府中下人低调行事,现在打了胜仗是很好,但谁知下一场会是何情况;现在是无人说三道四,可过段时间在看就不好说了。
哪位将军能够只胜不败,打仗自是有胜有败才叫正常,只要能打得胜多败少,最后在守住边关也就是胜利。
犹记上次征战,也是一打几年,那参人的折子跟雪花似的往龙书案上飘,这次估计也会如此。
楚家现在分了家,四房和五房都已搬出济安侯府,二房正同大房扯着皮,楚老太太也说舍不得儿子孙子,估摸着想让二房搬出去可有的等了。
而楚家的四位奶奶现在都是卯足了劲儿的想生儿子,没有他这个灾星在,也不知这几位想儿子想的都快要疯魔的奶奶们能否怀上。
按楚君逸所想,楚家是不会有人想要将儿子过继给他,他们自家的孩子都不够呢,怎么可能舍得过继。
再就是顾家,现在顾家做主的人是顾大爷,顾大老爷因为那几次犯蠢已经让族中长老很是不满,若非顾大爷挨着个的道歉,估计顾大老爷的族长一职都要让贤。
不过这些事情也算是成全了顾大爷,要是没有这些事,他想要掌握顾家的话语权少说也要再过上十年。
顾诚之不止一次说过顾大爷是个聪明人,就楚君逸来看,顾家掌握在顾大爷手里也是好事,顾诚之在怎么烦顾家也不可能断了这门血亲,更何况他还想着要过继孩子继承二房,那就更不能同顾家闹翻。
顾大爷的智商够用,只要顾诚之不把矛头对准顾家,顾大爷的态度就肯定是交好而非为敌。
所以说,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弄个拎不清的能够活生生的气死你。
顾大爷膝下现只有一女,不过听说顾大奶奶又怀了身孕,只要能生就有可能生儿子。
从顾大爷名下过继儿子大概还要在等等,嫡长子肯定不会过继,至于下头的孩子……还要再看看。
左右顾诚之几年内也回不来,孩子的事情急不得。
目前外面也没有什么不利于顾诚之的消息,楚君逸便又开始研究起关情的那三家店。
那些账本楚君逸都已经看过,但都没什么发现,若是找不到线索,陆勤等人肯定不会告诉他实情。
想想楚君逸也觉得无奈,也不知楚三老爷是想要做什么,弄得神神秘秘的,都快赶上探宝游戏了。
可目前他能当线索查阅的便只有那些账本,陆勤等人个个都跟不开嘴的河蚌似的,想从他们口中套话还不如自己找线索。
账本翻了好几遍,条条框框都标注得清楚,可楚君逸却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细细的翻阅一番,楚君逸的目光便定格在银两上,因为很少会有账本将银两算错,所以他也就没有估算总额。可这账本翻得多了,每页的银两大致都有数,心里估算了一下却和总额对不上号。
楚君逸看了一下那么一摞账本,沉默了几秒便去找了一个算盘。
感谢九年制义务教育,虽然他没有念完,但小学老师还是有教过如何打算盘,十位以内加减法,也算不得难,就是速度没有那么快而已。
至于笔算……楚君逸看了一眼软趴趴的毛笔就将这种想法甩到了脑后。
这时的算盘都是那种圆珠算盘,楚君逸试了一下,不怎么顺手,但也凑合着用了。
算盘噼里啪啦响了一通,楚君逸看着算盘上显示的数字,又看了看账本上记录的总额,眉头渐渐蹙起。
楚君逸将自己算出来的数目记录下来,顺便标上对应的账本,然后就开始算下一本账。
这些账本很多,在加上楚君逸算盘用的不是很好,足足算了两天才弄完这些。
搞定了最后一本账,楚君逸将算盘一扔,他现在看到算盘就恶心……
拿着那张记录数据的纸,楚君逸一项一项的看下去,账本的明细金额相加得来的数额与总额对不上,明细写的齐全,但总额却少了一半。
陆勤不可能用这明显有漏洞的账本来糊弄他,再说这些账都是楚三老爷看过的,字迹不会有错。
所以楚君逸开始的时候才没有注意数额,若是数额有问题,楚三老爷肯定会发现。
这样想来,这些账本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记录的,总额乘以二,那就是实际金额。
可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少了的那一半总额又去了哪里?!
楚君逸想不通,便又拿起账本来看,反正线索都在上面,搞不好还能发现什么……
前面的账都没发现问题,有问题的就是最后的总额,楚君逸翻到最后,看着楚三老爷用朱笔写下的“阅”字,开始陷入沉思。
这一页写着总额,然后就是楚三老爷写的字,看来看去都没有……
楚君逸突然一愣,连忙去看那一页,在总额的后面跟着一个印记,像似用印章印下的,不过颜色为墨色,而非朱红色。
这个印记跟在总额后面,楚君逸也一直当他是陆勤的印章,可此时细看,却觉得这印记不像是名字,更像是……图案?!
楚君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看懂那东西代表了什么,估计去问陆勤也不会说。
丢开账本,楚君逸决定出去转一圈,对着这堆破账,他的脑袋都快要打结了……
楚君逸出门,薛湖自然跟着,在外面用了晚饭,回府时看到了顾诚之的人,楚君逸突然想到这些人的花费都不是使用公中。
问了薛湖,薛湖说了他们的花费都挂在了顾诚之名下的产业。
楚君逸沉默半晌,又问了一下养这些人大概要花费多少?
薛湖很奇怪他会这样问,但还是如实说了,顺便又解释了一下大体使用的方向。
楚君逸抿了抿唇,点头不再言语。
薛湖虽然好奇,但也没有询问。
楚君逸回房便翻出了那张纸,按着薛湖说的数额计算一番,看着纸上的结果却有些发愣。
楚君逸丢开了笔,多想无益,明天去找陆勤就知道了。
次日一早,楚君逸便驱车前往会宾酒楼,在看到陆勤时,开门见山的问他是否养了一批人?
陆勤挑了下眉,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了过去。
楚君逸看着这本册子,极度无语,但还是接了过来。
翻看就见上面写满了人名,细细一算,大约能有百余人。
楚君逸是真觉得烦了,怎么就没完没了呢,开口询问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本以不寄希望于陆勤回答,但出乎意料的是陆勤竟然说了。
这里除了一部分是武者,剩下的则是潜入到一些地方……算是探子。
楚君逸被这句“潜入”给震惊了,楚三老爷到底想干什么?!
陆勤既然开了口,就干脆说个明白,楚三老爷是怕楚君逸不喜这些事,所以才没有告诉他。
若是楚君逸没那个心思,那也就算了;若是有朝一日发现了这些,那便告诉他。
楚君逸稳定了一下心神,而后问陆勤能探听到什么?
陆勤想了想才道,大概除了一些特别隐秘的事情,别的都能探听到风声。
楚君逸垂眸沉思。
陆勤抬头看向楚君逸,虽说他是楚三老爷的儿子,但给人的感觉还真是不像。
照比上次见面沉稳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顾诚之出征的原因。
虽然不知楚三老爷留下这批人是要干什么,但楚君逸也不至于看着不用,让陆勤注意有关顾诚之的消息,还有边关的情况,以及顾家和楚家的事情。
陆勤就猜到他会这样说,点头称是,同时表示一有消息便会让人送过去。
随后楚君逸又去果脯店见了钱进,让他也盯着点外面的消息。
成亲之前的那几场谣言,楚君逸至今铭记于心,那些谣言的源头尚未找到,也不知这次是否会在冒出来。
边关那头暂时算是稳住了,顾诚之的家书也送抵京城。
除了给楚君逸的书信,还有就是他手下的那些人,估计是有事情需要吩咐,楚君逸看到后便直接给了薛湖。
虽然顾诚之是将他的人手都交给了他,但楚君逸却没想过要去动用。
书信都分了下去,楚君逸随即招来一个小丫头,将属于她的那封信递给了她。
这个小丫头姓松,名叫松果,名字是很可爱,人也挺可爱。十二、三岁的年纪,圆圆的小脸还带着婴儿肥,一双大眼滴溜溜的转,明明是个活泼性子却喜欢扮老成。
她是顾二太太身边唯一剩下的丫头,分家之后被顾诚之招进了府,她与顾诚之身边的一名随侍自幼定亲,只等年纪到了便要嫁过去。
楚君逸不喜亲近女子,但他主要是不喜那些喜欢往爷们身边凑的女子。
而松果做事很有分寸,目前正在白嬷嬷身边学习,等到出嫁之后便会接替白嬷嬷来做内院管事。
松果看到书信先是一喜,随后又板着脸给楚君逸行礼,拿到了书信便行礼退下,出了门便撒欢似的跑远了。
楚君逸失笑摇头。
顾诚之的信里先是说了一下边关的情况,然后就是问他可有吃饭之类,楚君逸看得异常暖心。
书信来来往往不断,楚君逸和顾诚之却乐此不疲。
每隔两三个月,楚君逸就会去万法寺一趟,捐钱祈福,顺便再求个平安符带回去。
楚君逸也不知这样是否有用,但总归可以安心些。
不怪那些将领家属多半信佛,人力无法预计的事情,就想让神佛帮忙。
楚君逸看着手中的平安符,不禁失笑。
迷信就迷信吧,顾诚之高兴就好,想想那封抱怨的书信,将这平安符送过去,大概就该消气了吧。
此外,楚君逸还在万法寺认识了一位老者,锦衣华服,端得是高贵气派。
楚君逸在闲逛时被拉去陪他下棋,不得不说……两个臭棋篓子还真下不出什么好。
可那位老者却很高兴,说是终于找到了能够势均力敌之人。
楚君逸和老者的随从都是嘴角直抽。
等到楚君逸离开,老者问道,那孩子就是和顾诚之成亲那个?
随从应是,老者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腊月的一天,楚家来人,说是楚老太爷想儿孙了,让他回楚家,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楚君逸神色平淡的应了,转过身该干嘛干嘛。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楚老太爷根本就不可能想他,不过是要借着儿孙的名义看看楚四老爷和楚五爷而已。
大年三十夜,全家团圆时,楚家的大厅里气氛诡异。
楚君逸只顾着埋头吃饭,反正都已经分家了,楚家的事情与他无关。
倒是楚二奶奶怀孕了,坐在席上跟老佛爷似的被伺候着,楚家的人也没在给他脸色看。
当然,这里面可不包括楚五爷,晋律的禁足期早就过了,他们两人还是有些牵扯,不过目前还没有风声透出,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楚五爷的容貌更加艳丽,主要是那种气韵,就像是怒放的花朵,带着罂粟的毒,妖艳绝伦。
楚君逸只看了一眼便别开了目光,楚五爷的目光太过锋利,他还是不予理睬比较好。
于是乎,楚君逸将楚五爷从头无视到位,看得楚五爷差点就要掀了桌子。
过了正月,祝宁迎亲,迎娶齐三姑娘为祝家大太太,也就是卫西伯夫人。
出了满月,楚君逸去祝家看祝宁,然后也见到了这位祝老太太千挑百选出来的孙媳妇,相貌端庄秀美,举止沉稳大气,几乎算得上是宗妇的标准。
不过看祝宁的样子像似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过夫妻之间的事情就算是父母最好都不要插手,楚君逸自然不会多嘴。
出了三月,祝大太太查出有孕,祝老太太和祝宁高兴万分,心里都想着最好是儿子。
最近一段时间,祝老太太的身体越发不好,她是真怕自己撑不到祝宁的孩子出生。
九月,祝宁迎娶齐六姑娘为祝家二太太,冬月便查出有孕。
同月,祝大太太生下嫡长子。
这是祝宁的第一个孩子,他去祝家祠堂哭了一整天,只要还有子嗣,祝家就不会倒。
又是一年春三月,楚君逸算着时间,顾诚之的书信大概快要抵达京城。
顾诚之走了快两年,边关战事平稳,只是匈奴和罗刹那边还会时不时的跳出来找找存在感,十分讨厌。
这样想着,有人来报,说是边关来人。
楚君逸让人带那人进来,这次来的不是往常回京的人,而是一名兵士。
那兵士怀抱一物,外面用斗篷罩着,看不起里面是什么。
兵士进到院中,首先便看到了坐在正厅之中的楚君逸,二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很年轻,相貌异常漂亮,只是坐在那里便让人不敢小视,抬眸望了他一眼,竟让他回顾了久违的紧张。
兵士微微垂首,收起了心底的轻视,能得顾将军的青睐,必然不是普通人。
楚君逸的目光落到了兵士怀抱之物,能拿到这里来的东西,应该是顾诚之让他带回来的吧。
兵士抱着那物,不方便行礼,清了清喉咙道:“楚六爷,这是将军让属下带回来交给您的。”
“何物?”楚君逸淡淡的问道。
兵士没有说话,而是掀了那件斗篷,斗篷之下是一名孩童,转过来一看,消瘦的小脸满是惊恐之色,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孩子与顾诚之竟有五六分的像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