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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的人是楚君逸的护卫,他看向随车而来的人,笑着问道:“可是徐家的人?”
随车的是徐家的小厮,他看了看护卫,又看了看重新关上的大门,莫名觉得有些冷,咽了口唾沫才道:“是,我家大爷正同顾大人喝酒,这姑娘是顾大人看上的,所以特特命我将人送来。”
护卫面上带笑,心里却在吐槽,顾诚之身边带着人呢,要是真看上了怎么可能让旁人送来……不对!他家两位主子的感情好着呢,怎么可能去找姑娘!摆明了是有人要挑拨离间!
护卫看向小厮的目光暗含不善,但他还记得上面交代的事情,眼睛往车厢瞟了一眼,问道:“我家主子没派人回来传信,这姑娘……是个什么情况?”
小厮以为他是不信,当下拍着胸脯保证,今天是徐大爷请客,这点护卫知道,但他们不可能放个不明不白的人进府,这点小厮也明白。
坐在车里的姑娘按耐不住了,撩开车帘探出了头,这种人家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的,要是错过了,或许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看着那姑娘缓步下车,护卫眼中冰寒刺骨,不是为了这女人的不合规矩,而是因为这女人的相貌似曾相识。
他们这批护卫是最早跟在楚君逸身边的,对于楚君逸极为熟悉,眼前的女人在眉眼上有几分像楚君逸,同样是艳丽的五官,放在楚君逸身上是赏心悦目,放在这女人的身上就是矫揉造作。
看着她,护卫有种被人抽了顿耳光的感觉,弄了这么个女人过来,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觉得顾诚之是看上了楚君逸的容貌是吧,想着送个女人就能让顾诚之移情别恋是吧,他们保护了那么多年的主子被这么个女人冒犯,护卫活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本来还想着下手轻点,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姑娘多礼了,还是请上车吧。”护卫强压着怒火,皮笑肉不笑道。
特么的这女人除了这张脸还哪里能看?!就算看着这张脸他都觉得恶心,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行为举止都透着轻浮,还是快点上车别再脏了别人的眼。
那姑娘莫名感到一股寒意,搓了搓胳膊,从善如流的回到车上。
小厮一直在旁边看着,见护卫面上带笑,眼中冰冷,不免心生惧意。
护卫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拽住小厮的胳膊,一个纵身便跳上了马车,抢过车夫手中的缰绳,带着三个明显受惊过度的人在京城中绕圈。
马车穿梭在大街小巷,几乎将京城都逛了个遍,最后停在了徐府的门口。
小厮、车夫和姑娘都吓没了魂,护卫也没废话,拽着小厮和姑娘就下了车。
先将小厮摆正了姿势,然后点中穴道,护卫看着无法动弹的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后拽着那女人就去扣徐家的门,护卫一边扣还一边喊,声音巨大无比,被他拽着的女人差点被震聋了。
车夫像是刚刚回过了神,见此情景吓得直接跑路,娘诶,这都是什么事呀!
门外鬼哭狼嚎,门里不可能听不到,徐家的下人开门询问,并且去找了家里的主子。
护卫一改往日正直,语气谄媚,神情猥琐,嘴上就跟没有把门似的,一个劲儿的推销身旁的姑娘,将那小厮之前对他说的话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多遍,不过只提及这人是徐大爷看上的,听得小厮面如死灰。
门房的下人目瞪口呆,几乎反应不过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闻讯而来的徐大奶奶也听了个正着,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看着护卫差点破口大骂。
这时护卫话锋一转,先为身旁的姑娘编了一个可怜可敬的身世,然后就是同徐大爷的爱恨情仇生死相许,最后将贤良恭顺往徐大奶□□上一扣。
得了,齐活儿。
门外看热闹的人一层又一层,他们也想看看这位奶奶是否贤良,能否容得下丈夫的真爱。
赶鸭子上架的徐大奶奶下不来台,她就不该过来的,但护卫的声音太大,她还没出垂花门就听见了,也是因为忍不下去才跑了出来。
护卫见差不多了,将那姑娘往门里一推,只当他们是接受了,而后拍拍屁股转身就跑。
徐大奶奶不想毁了名声,但她也不想要这女人,看着外面被点着穴的小厮,眼中恨意渐深,让小厮护送着回家,这事肯定和丈夫有关。
在徐家后院放了把火,护卫转身就去跟楚君逸请罪,其他人是没见到那女人的容貌,态度还算好说,方才他是真的火了,所以在面对徐大奶奶的时候,他的反应有些过激。
倒是楚君逸在知道这件事后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生气,更难堪更尴尬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不过是送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在他眼里真算不得事。
挥退了护卫,楚君逸踱步进了书房。
虽然楚君逸没见过徐大爷,但他却知道这个人,他是顾诚之的下属,同在大理寺任职,为人不坏,偶尔会犯糊涂,但人缘一直很好。
徐家和各方都没什么牵扯,要说徐大爷是故意送人过来,楚君逸是不信的,因为他不敢干这事。
徐大爷本身并不算有名,徐家最有名的是徐太太和徐老太太,这两位老夫人可是出了名的河东狮,把丈夫儿子管得跟只猫似的。
有道是“徐家狮子一声吼,临街地面抖三抖”,说的就是他们家。
徐大爷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人,他要是想纳妾,首先要搞定亲娘和亲祖母,其次才是妻子。
徐太太总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也是有女儿的人,哪里舍得让儿媳妇面对妾室,所以说徐大爷要是真敢纳妾送妾,他娘能狠收拾他。
徐家的男人娶媳妇容易,哪怕伺候婆婆累一点,但没有妾室这一条就能让很多心疼女儿的人家看上。
可徐家的女儿也是真难嫁,谁家肯要一个善妒的媳妇,徐太太的女儿便是低嫁,女婿连秀才都不是,就是普通乡绅的儿子,这还是因为徐家是官身的原因。
徐大奶奶膝下有两个女儿,哪里舍得让女儿嫁得那么低,所以今天这女人她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楚君逸不喜欢妾室,也不会给别人家送妾,如果是其他人家,他是不会用这种方法的。
但徐家不同,那个女人肯定进不了徐家的门,估计徐大爷连见都见不到那女人的面。
晚上顾诚之回来,一进门就听到了护卫的汇报,在得知事情的前因经过后,顾诚之的脸色难看极了。
楚君逸不在意那个女人长得像他,但是顾诚之在意,他宝贝了那么多年的人,竟然被那么个东西冒犯,心里恨得要死。
看着顾诚之黑成锅底的脸,楚君逸十分不厚道的笑了,笑完还要安慰他,本来也不是大事,徐大爷回家肯定不好过。
得了楚君逸的安慰,顾诚之的心情更加糟糕,但他还是将今天的事情解释一遍。
那女人不是他要的,是徐大爷自作主张送来的,而他压根就没往那些歌妓的脸上看,所以他没注意到那女人和楚君逸长得像。
楚君逸信他,要是顾诚之有注意到,肯定不会让人来打他的脸。
他已经让人留意徐家,要是徐大爷将事情说出来,估计明天就会登门道歉。
果然,次日一早就收到了徐家的帖子,徐大爷还要上衙,徐大奶奶是年轻媳妇不好过来,最后由徐太太登门道歉。
楚君逸也没有拿乔,双方说开也就没事了,反正他是想着杀鸡儆猴,而徐家倒霉,变成了他要杀的那只“鸡”。
如果单是送妾一事,徐太太不会那么生气,但前段时间她在唐家是见过楚君逸的,乍一听是楚君逸做得过分了些,可是在看到那女人的容貌时,徐家再无人觉得楚君逸做事过分。
歌妓是贱籍,送个容貌相像的贱籍女子就是对楚君逸的侮辱,要是遇到个肚量小的,能记恨他们家一辈子。
离开楚君逸的府上,徐太太松了口气,好在楚君逸的修养好,并没有记恨他们家的意思,要知道顾诚之可是她儿子的上司,想要收拾徐大爷是在容易不过了。
徐大爷在看到顾诚之的时候,真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他没想到请个客还能惹出这么大的事,要是顾诚之看他不顺眼……只要透出个风声就够他受的。
顾诚之将徐大爷叫至一旁,他想要知道那天的事情,他和楚君逸一样,都觉得这不是徐大爷的主意,他想要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他和楚君逸。
那时徐大爷都喝迷糊了,他就记得有人一直在他耳边说话,说顾诚之看上了一个姑娘,但是家里有只河东狮,然后又开始夸徐大爷讲义气,反正将他夸得飘飘欲仙,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再没人比徐大爷更理解河东狮的恐怖,他提议送人的时候是真觉得他和顾诚之同病相怜,徐大奶奶为了女儿没有明着河东狮吼过,但也绝对没好到哪里去。
顾诚之的脸色依然阴沉,被人算计还能笑出来那就不是他了。
站在顾诚之面前瑟瑟发抖的徐大爷又补充了一句,当时他真没看清是哪个姑娘,喝到后来他都躺下了,虽然有吩咐小厮送人,但他没有说是哪个姑娘。
顾诚之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想要解释,那天徐大爷是第一个喝躺的。
回家后,顾诚之将事情告诉给楚君逸,同时也知道了那晚徐家的情况。
鸡飞狗跳不足以形容那夜徐家的混乱,徐老太太老当益壮,亲自抡棍招呼,而后徐太太接手,徐老太爷和徐老爷抱成一团,几个孩子陪着徐大奶奶在旁加油助威。
简直了,顾诚之啧啧称奇,徐老太太和徐太太都是女中豪杰,可惜徐大爷没有遗传到两位老夫人的魄力。
楚君逸从顾诚之那里拿到了那天宴客的名单,让人细细探查。
到了四月,顾诚之被皇上外派出京,大概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离京前一晚,顾诚之突然说道:“娘的忌日,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也要小心。”楚君逸摇了摇头。
顾诚之笑了,只是笑容中带上了些许莫名。
楚君逸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言。
送走了顾诚之,楚君逸回到了书房,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东西,双眸微微垂下。
顾老太太这几年过得不算好,母子、祖孙离了心,事事不顺还非要操心。
在他们外放的那一年,顾家去寺里拜佛,顾老太太求到了一支签,从那以后身体便更加不好了。
“是仇是怨终清算,十一年后故人归……”楚君逸阖上双眸,喃喃念道。
已经十一年了呀,顾二太太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十一年了。
顾诚之离开了半个多月,京城中风平浪静,一点异样也没有。
楚君逸不禁失笑,大概是他太紧张了,距离顾二太太的忌日越近,他就越紧张。
到了顾二太太忌日的当天夜里,顾诚之悄无声息的落到了顾老太太的院中。
静静的盯着这间熟悉且陌生的正房,顾诚之面上带出了几分嘲讽。
推开正房的门,顾诚之闪身进去,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没有惊动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