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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皎莲冷冷道:“休想!”
“如此,孤赐你,西方极乐。”公子夜佛陀展开双袖,抬手引渡,身后一尊巨大的如来金身缓缓浮现,宝相庄严,梵唱响彻天空。无边火焰将她围在中央,随着抬手现如来,火焰也全部飞向应皎莲,灼烧得空气都“哔剥哔剥”地爆裂。
应皎莲拔剑抵挡,冲来的火焰被她一一斩灭。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一柄剑舞作圆轮,安全余地仍渐渐缩小。
不能让他杀了皎莲姑娘!不能让她死!说过要保护她的,我要保护她!一定要——保护她!
谢婴握紧双手,气压命门,咬牙拼尽全力地大吼。倏尔空间微微一扭曲,他体内谢氏隔代遗传的祖血复苏,瞬间伤势痊愈,冲破屋顶,一把抱住应皎莲的腰,身前青铜鼎的虚影静静旋转,隔绝一切火焰攻击。
“凤鼎?你是谢氏子弟。”公子夜佛陀红瞳似火,冰冷的面容从无情绪。
引渡的双手落下,他凌空盘坐,身后那道如来金身也随之盘腿坐金莲。
一刹那金光万丈,佛法无边,一切火焰都凝聚在一起,形成一尊炎流弥漫的佛陀。漫天细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方一靠近这尊佛陀的三丈之内,便自动蒸发。
应观容神色惊诧,心有隐忧。无妄公子阴阳怪气地笑道:“最高奥义——不动明王。大名鼎鼎的夜佛陀双杀招尽出,不知这个谢氏子弟能否接住?怎么说也是九鼎第二的凤鼎,可不要太沽名钓誉啊。”
“谢婴是后梁摄政王谢衍的胞弟,今日夜佛陀敢杀谢婴,一旦消息传回金陵,玄罗鬼殿就等着兵临城下吧。不信杀他试试看!”应观容高声冷喝,意在说给公子夜佛陀听。他担心谢婴真的接不下这一招,毕竟是被无辜牵连的人,又拼死保护他们。若眼睁睁看其死在此处,他问心有愧。
不过夜佛陀恍若未闻,不动明王的烈焰之身傲然屹立在凤鼎前,猛地一拳打出。
无妄公子正借此琢磨夜佛陀的底线,闻言不悦,摇动折扇道:“谢衍他敢倾尽兵力围剿玄罗鬼殿?无极公主恐怕正等着这一天。别忘了天权公子,他跟谢衍不知怎么就势不两立了,若真打起来,白月神府也会参战。谢衍是个聪明人,若非步步为营也坐不稳摄政王的大位,杀了个胞弟算什么?如此内忧外患,不可能有调空京畿兵力之举。但不兵力尽出,又难以大捷。须知至今无人从天权手下走过五招——包括他师父白月府主。究竟强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逼急了杀入皇宫想必不是难事。你可以再大声一点,看看把他引来之后,敢不敢杀了谢婴?”
白日追杀应观容时,出手相助的那人正是天权公子。无妄只跟他打了个照面,已自愧弗如。
应观容冷哼一声,按住胸口翻涌的气血,勉强道:“不必耸人听闻。即使八族长老不出,皇宫地下也有大一统时代九族联手布下的十神阵,一旦开启防御,神鬼莫近,天权公子也无可奈何。”
“嘭——”
不动明王的拳头与凤鼎碰撞在一起,极致的金光后,不动明王消失。谢婴浑身血肉崩开,只能勉强站立在房顶,喘着粗气笑道:“你输了。早听闻这两招是你的必杀技,如今我全部接下来,你已无计可施了。”
应皎莲抱紧应灵舟,与谢婴并肩而立,双眉紧紧拧着。眸光里除了对谢婴挺身而出的感激外,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堪。不是懊悔的难堪,而是……不甘与更深的厌恶。
她本是应氏众人称赞的骄子。
而谢婴只是不学无术传为笑谈的纨绔。
可是,这一刻她不如他。
公子夜佛陀看了看谢婴身前几乎透明的凤鼎虚影,起身摇头道:“三千大日如来火和最高奥义——不动明王成为孤的标志,并非因它们是最强招式,而是对手太弱,只能让孤使出这两招。你不错,可以见到孤的第三招——”
他轻轻闭上了红瞳,双手合十。
“——菩提萨埵,立地成佛。”
周遭一切万物不复存在,风停了,雨止了,寂静得没有任何声音。在那虚无的黑暗中,有一株菩提树在半空生根发芽,一刹那长成参天大树。有一名皇族少年的虚影立在树下,虔诚地双手合十。
那是大一统时代,天竺皇子于“那烂陀寺”出家,寻求生命真谛,立地成佛的幻像。
“应观容,本殿说过不杀那两个黄毛丫头,只是夜佛陀这一招下去,他们三个恐怕尸骨无存。所以这可不能算本殿不守承诺。”无妄叹了口气,口吻却无半点难过之意,反倒隐隐透出兴奋。
解决这些人,最后的交手就是他和夜佛陀。
应观容讽刺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不出手,引起夜佛陀注意,她们也无需逃命。怎能说与你无关?真要信守承诺,就该出手救下他们,我便即刻自尽在你面前。”
无妄公子哈哈大笑,“你真当本殿是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一激就出手了。”
话音刚落,谢婴大口吐血,单膝跪了下去,面前的凤鼎不堪重负,瞬间消失。菩提的枝叶继续生长,眼看即将穿过他的胸膛。
应皎莲握紧了手中的剑,死死盯着谢婴毫无防备的后背。如果此时杀了他,是不是能挽回自信与傲气……
突然一阵恐怖波动摧毁了菩提树枝,仿佛时空也被这浩瀚而深不可测的力量扭曲,身后佛祖立地成佛的幻像图卷荡起阵阵波澜,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崩溃。
“何人?”夜佛陀睁眼问道。
回应他的是一朵巨大的牡丹,在菩提树根下轰然绽放,极度嚣张地摄取此间所有光辉,野蛮生长。
直至——菩提树枯萎了。
夜佛陀见状,从无情绪的冰冷面容上忽地有些古怪,以莫名的语气道:“我花开后百花杀。你是青上仙宫的何人?”
无妄公子“噗”一声笑了出来,戏谑地问:“夜佛陀,别是你刚得来的未婚妻知道了消息,巴巴跑来看看你是何方神圣吧?瞧你一张杀神脸,皮肤又黑,眼神又木,衣服也不换,永远是这套。玄罗鬼殿穷到这地步了么?本殿要是人姑娘,肯定看不上你。还不赶紧回去洗白白,治一治红眼病,少出来吓人了。”
夜佛陀盯一眼云雾中笑得花枝乱颤的无妄,脸更黑了。
有人“咦”了一声,奇怪道:“青上仙宫与玄罗鬼殿联姻了么?倒还未听说,不过我不是你的未婚妻。”
闻言,夜佛陀吐出一口气,好似真怕谁来看他一样,面无表情道:“要救他们,看你够不够格。孤的第四招……”
“释迦牟尼,”他红瞳中升腾起金色火焰,一字一句都如梵文诵读经书,“——大雷音寺的长眠。”
仿佛又回到释迦牟尼佛寿命尽头那一日,他静静侧卧在菩提树下,数千弟子跪伏在他的身后,哀声诵经。
“何必这样麻烦,直接使出你最强的那招,一决胜负不好么?”
来人终于随着无边旋转的牡丹显现身形。绘梨花八节油纸伞下,一头长发四散舞动,雪色长袍上绣一条腾云驾雾的五爪青龙,龙身盘踞而上直至领口,而狰狞肃杀的龙头大张利齿,正恶狠狠地对着那人白皙细长的脖颈。宽大的袖袍与衣袍下摆猎猎飞扬,面目朦胧模糊,然而整个人却已经带出了三分的癫,七分的狂。
“可。但孤在动手前,要问你一句话。”夜佛陀看着来人问,“你与青上宫主第一大弟子太清可有关系?”
来人歪头,恍然大悟地笑道:“原来太清师姐就是你的未婚妻呀!这下可难办了——师姐夫,我们还要动手么?”
夜佛陀顿了顿,没有否认那个奇怪的称呼,只是提到太清,他神情又很古怪了,道:“不必,孤知道你是何人了。龙鼎的消息在她身上,你自取。”他语毕要离开,又冰冷地瞥了一眼好整以暇看戏的无妄公子,警告道,“不走?”
无妄公子妖冶地笑笑,一掌打落应观容,道:“不知太清师姐是何等佳人,令佛陀将龙鼎都拱手相让。可怜本殿仍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如这位师妹下嫁本殿,也好一同共享龙鼎之谜,师妹以为呢?”显然无妄并无离开之意。
来人不解道:“无妄公子,怎么听着尽是你占便宜?”
“也不是啊,师妹能得到一颗真心,因为本殿从不说谎。听人说,真心可是无价之宝。”
“这么贵重,公子还是收起你的真心吧。”来人一笑,手上绽出一朵青山卧雪,冷冷道,“一个虚无缥缈的消息,值不起无价之宝来换。”
竟然意图跟他动手?
无妄仔细打量一阵对方,忽然也认出此人,顿时战意凛然,兴奋道:“原来是你!传闻你在仙宫禁地得到大一统时代的功法,一战成名,与本殿几人并驾齐驱,只是不知威力如何?本殿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夜佛陀皱眉,不知应不应当出手。
谁知半空三人僵持,应皎莲立在房顶,犹豫许久却下定决心,握剑的手终于丝毫颤抖也无。
她紧闭双目,偏头不看,把剑刃朝着牢牢挡在身前的后背狠狠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