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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薄媚回头盯着他,心底冷笑连连。
亵渎神坛?连*会主人——他们奉为仙子转世的宫素都是她的手下败将,更何况只是一个区区分堂。若非是这些百姓,她早就上*会去砸场子了,还轮得到他先一步抓人?
“告诉我,谁给你的权力处置朝廷命官?”她冷冷地质问。
堂主怪笑道:“在周唐,除了皇族,*会可以处置任何人。”
最外层没有动作的一些百姓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敢相信他会堂而皇之说这样的话。
丹薄媚点头道:“很好,这句话将是你这辈子说过,最有影响力的话。因为它使*会覆灭——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就是人证。现在,我只差物证。”
“我不管你什么物证不物证,你能活着走出去再说。”
堂主一声令下,百姓一拥而上。
丹薄媚急退几步,大声道:“庆忌,拿下他!”
身后*会众人见庆忌上前,一同出手阻拦,谁知根本拦不住。庆忌一瞬间已掠到了堂主身旁,长剑架在他脖子上,望向*会信徒道:“让路!”
百姓惊疑不定地停下动作,偏头去看堂主的意思。
堂主一时沉默不语,想是在犹豫。庆忌不给他考虑的时间,稍稍一动剑刃,他颈项间已微微渗出血迹。
“让开!让他们走——”堂主顿时慌张起来,连连用手作分开的动作。
庆忌挟持他一直出了包围很长一段路,才松手将他扔向一旁。
并非他们不想杀了堂主,但是若因此数万信徒疯狂起来,他们很不好办。
经此一事,参议文书等人都全部搬进衙门里住。
丹薄媚与庆忌二人立在门口戒备,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仍没有*会的人找来,他们才放松须臾。
她道:“你方才有没有注意,*会分堂堂主一声令下,那些百姓几乎同时听令。即使他们都是虔诚的信徒,但毕竟人数成千上万,同时作出反应,却没有任何人挣扎或犹豫片刻——他们并非日日训练的士兵,只是平民百姓,这样的举动,不符合人之常情。”
“是。”庆忌也觉得十分蹊跷,只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你想怎么办?”
丹薄媚摇头,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四处打听情况看看。
松隆县一半百姓是*会信徒,但总算还有另一半不是。
二人因要随时注意衙门安危,不能离开太远,只在附近找了几名看上去对他们没有敌意的路人。然而刚开始还好好的,一谈到*会的事,他们立刻色变,连连摆手表示不知情,匆匆低头掩面走了。
一直打听到西山日落,也没有得到一丁点儿有用的线索。
丹薄媚愁眉紧锁,回去时经过一排低矮的屋檐。有一扇房门打开,门内没有点灯,独坐着一名失去双腿的老人。
她下意识进门问道:“老人家,您知道*会是如何传教的么?”
“不知道。”老人眼睛也不睁一下,懒懒散散地回答。
“好,打扰了。”丹薄媚并不纠缠,转身就要退出去,老人忽然又道,“但是每月逢十他们都会在山上拜九天*,领悟*心法。”
她诧异地回头,却发现老人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仿佛那句话并不是他说的。
丹薄媚与庆忌对视一眼。
她道了谢,走之前又不禁问道:“百姓都畏惧*会的威势而不敢告知,老人家难道不怕吗?”
老人面如止水地道:“怕什么?*会堂主原本不过是老朽家中一名下人而已。”
“嗯?”丹薄媚环视一周,昏暗的房内陈设简陋破旧,不似能使唤下人的大户。“那老人家怎么……”
“他是我儿伴读,随我儿与好友几人进京告御状,但我儿他们死在半路,只有他活着回来。老朽找他询问情况,他不愿提及他卑贱的出身,将老朽府邸霸占,先撕了自己的卖身契,又将老朽的双腿打断,赶到贫民窟来。自信的强者直面过去的不堪,自卑的弱者却要掩饰得完美无瑕。如此简单,有什么可奇怪的。”
老人家冷笑了一声。
是看透一切的冷笑。
丹薄媚点了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无话可说。
两日之后就是初十。
这一日晌午,他们已发现街上行人比寻常少了许多,看来那名老人并没有说谎。
丹薄媚与庆忌二人偷偷跟随一群信徒出城,来到方圆百里最高的一座山峰上。山顶建有一座专供拜天的高台,此时设有香案祭品,高悬九天*画像,四周*会旗帜迎风招展。
高台下是一片空旷的平地,十分宽阔。要在绿树成荫的山巅找这样一块空地是不可能的,显然是他们时常来此,刻意为之。
渐渐西方吞没了最后一道夕阳的余晖。
入夜了。这是个异常难捱又格外令人期待的夜。
四下里灯火通明,*会的人已将手上的火把点燃,刹那一片月下星火,亮如白昼。高台下的空地挤满了人,个个神情虔诚地跟着台上跪拜。那片空地那样大,几乎包含整片山顶,可是前来的*会信徒依然排到了半山腰。
粗略一算,恐怕人数不少于七八万。
这是个可怕的数字。也是个说不通的数字。
台上两串巨大的风铃被人撞响,示意拜九天*完毕,信徒开始盘坐于地,闭目领悟*心法。丹薄媚二人对信徒毫无防备,藏在附近树枝上,只一眨不眨地注视高台上*会众人的举动。
有名从未见过的长袍男子突然走上高台,分堂堂主立刻笑脸相迎,道:“会中一切事宜现由如昼姑娘主持,我本以为如昼姑娘初掌大权,顾不上我这偏远之地的小事。不想竟这么快就派下公子如此高人,实在令松隆分堂蓬荜生辉啊!”
“堂主过谦,看这阵势信徒当有数万,还只是一个县。不少府州分堂,也不过数万罢了。堂主传教有方,当记一大功。”长袍男子还很年轻,也不过二三十的青年人,模样英俊,笑起来眼神尤其深邃,令人不自觉沉沦进去。
堂主笑道:“不敢当,都是因为主人替我们伸冤,县民感激*会,才会信仰拥戴。”
长袍男子呵呵地笑了笑,不再多作客套,问道:“听说堂主遇上了些不痛快的麻烦事?”
“是松隆县来了个新任县丞,与*会过不去,多番找上门来砸场子。偏偏那人跟她的随行护卫功夫十分厉害,又是衙门的人,我们奈何不得,只好有劳公子出手,助我一臂之力。”
“哦?是么。我倒也想看看,让如昼把我从闭关中拉出来的两位高手,究竟有几斤几两?”
长袍男子一展双袖,震动两旁巨大的风铃,铃声悠扬而绵长,如惊雷乍响在耳边。同一时间,台下数万人开始吟唱*心法的口诀。不知何时,男子身后已渐渐浮现出一尊青铜鼎,鼎上有九尾天狐虚影显现。
韦氏子弟。
韦氏竟然也与*会勾结?
“堂主。”
分堂堂主震惊于亲眼见到的天狐鼎,闻言立刻躬身应道:“公子,怎么了?”
长袍男子意味深长地笑道:“没什么,我只不过是感受到了两道并非信徒的高手存在。其中一人的剑道气息之强,应足以与我一战,想必就是你口中的县丞二人了吧。”
“啊!应该没错,那个护卫就是使剑。公子是否需要唤醒信徒一起参战?”
堂主听闻那个剑客能与韦氏子弟一战,忽想起两日前被他剑抵喉间的遭遇,不由后知后觉地惊悸。
长袍男子笑着摇头,专心感知了一会儿,胸有成竹道:“不必。堂主放心,他们二人,已陷入我的‘大梦谁先觉’中了。”
韦氏天狐秘术最难修炼,实在因为九尾天狐的特性在于掌控人心。因此只有极其纯洁的心灵,才能窥见所有人心中的魔障,并幻化出来。尤其领悟秘术时的心灵越纯净无暇,日后修炼的成就越高。
然而心灵至纯莫过婴儿,可婴儿即使以血祭鼎,也并不能领悟天狐秘术。
韦氏族人只好找寻一个平衡点:将年幼的韦氏子弟都分开独养于暗室,不让他们有接触外界从而改变心灵的可能,直到能够领悟秘术时,才可以自由行走。
即便如此,能够领悟秘术的孩童也已六岁以上,无论如何保护,被黑暗与孤独侵蚀的心灵都会有所不纯。
由此可见天狐秘术的修习之难,也可知其秘术的强大。
韦氏子弟施展秘术时,一旦不能破除产生幻境的魔障,陷入幻境中的人,无论实力多强,都将为他们所操控。
……
丹薄媚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四周荒芜人烟,只有她孤独地向前。
不知道何年何月,亦不知道这是何处。
她只是毫无方向,毫无目的,茫然地行走。
突然天边似有曼妙如昙花一现的女音响起:“小离,阿默,我要宫氏灭族。你们,不会令我失望的,对么?”
一道雪白而惊艳苍生的颀长身影从后方走来,停在她身边。这个来自无尽黑暗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的眉心,开着一朵妖红的梨花。
二人对视一眼,斩钉截铁道:“是!”
下一刻,两人已冲出很远,漫天的敌人杀过来,将他们包围。然而二人默契到不必言说,一个眼神已能体会所有。
丹薄媚转身与这个白衣公子背靠着背,并肩战四方。
他们眸光如出一辙的冰冷,仅有相触的后背无比温暖。
两人都不须去顾及背后的刀光剑影,只双手结印,一同幻化出直上云霄的朱雀。两只蔑视一切的神禽在空中相互缠绕,最后竟然渐渐融合为完整的一只。这只朱雀巨大得可怕,浑身散发虚无缥缈的寂蓝火焰。
这幽幽的蓝光,将地面处于围杀之中毫不变色的男女环绕起来。
虚无中另有一男子道:“宁氏失传多年的‘星河双雀’么?真是难以相信,这要心意相通到什么地步才能使出来……我一直以为它只是个传说,没想到今日有幸一见,此生无憾了。”
“一个是南楚王妃丹氏女,一个是痴心宫梨的宁氏子弟,他们两人竟能使出这一招,的确令人吃惊。”又一名男子啧啧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