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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行宫的某个僻静角落里,正展开着一场殊死搏斗。
秦尧在南宫睿抱着苗采潇离开后不久,便找到了暗中愤恨施术的南宫骞。
二鬼相见,都是分外眼红。
南宫骞怨愤的是没有料到苗采潇居然会不顾自己的危险,最终违背了与他的约定,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
他当然不是真的只是为了将乔瑛送上南宫睿的床,在那浓烈的醉相思之中,他还添加了无色无味的毒药撄。
而且,他能够笃定南宫睿即便是发现了醉相思也不会察觉到醉相思之中的毒药,因此,他才信心满满的以为自己的这一计谋一定能够成功。
却忽略了女人的妒忌心原来是这样的重,宁可自己魂飞魄散,也不愿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偿。
他始料未及之下,愤怒的失去了理智,便立即施用术法发动了苗采潇体内的寒冰烈焰散,也因此极快的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被秦尧给盯上了。
而秦尧的愤怒,自然是来自苗采潇的被毒害,在南宫睿面前,他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何况是面对南宫骞。
心中的愤怒铺天盖地的袭来,让他目眦欲裂的根本忘记了二人鬼修之上的差距,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只想为苗采潇报仇。
于是,二鬼便因为苗采潇而斗得天翻地覆,神鬼都要退让。
人间原本就十分阴沉无雨的天,也因为二鬼的争斗,天雷滚滚,暗沉的好似夏日午后即将迎来的大暴雨前的天昏地暗。
准备出行的狩猎队伍也因此耽搁了下来,一级一级的上报到皇帝跟前,最终因为这诡异的天气而停止了出发。
但显然的,有人对于这样诡异的天气持有一份疑心,诚惶诚恐一阵商议之后,由乔相出面奏禀道:“皇上,这天气着实有些诡异无常,已是深秋,如何能有如此惊悚的炸雷,臣等奏请皇上,让钦天监谨慎观察一番!”
皇帝心中本就有疑心,被乔相这样一说,疑心便更重了一些,点头赞同道:“快宣钦天监章栋!”
陡见天气变化的钦天监臣章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在外对着天空好一阵窥视,又掐指细算,也不曾看出些什么名堂来。
此时听到皇帝宣召,当真是焦急万分,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今儿这乌纱帽说不定保不住。
就在他忧心忡忡的跟着前来宣旨的太监诚惶诚恐的往大殿而去之时,斜刺里忽然窜来一个人影,就在他下意识的想要避让时,那人影从自己的面前快速的一闪而过,而他的手中竟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条出来。
一阵呆怔,他再想要寻找那人的踪迹,已经完全不见,而前面带路的太监也根本没有察觉有人靠近他。
他心中惊疑不定,想要将手中字条扔掉,却又好奇里面的内容,终是忍不住打开来一看。
而这一眼,却惊得他差点将字条扔去。
只见字条上用蝇头小楷写着:此乃两个鬼物正在争斗,非天降预警!
鬼物,这可是皇上最是忌惮的存在,他如何敢跟皇上直说。
那人究竟是谁,他为何会知道有鬼物的存在,又是何居心,居然将字条塞给了他。
要知道,即便他待会儿什么都不说,只要这字条不小心被皇上发现了,那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不行,不能被这字条上面的信息给误导,也不能落到旁人手中,更不能被皇上发现。
一连串的否定之后,章栋看着手中的字条,坚定的作出了一个决定。
将字条揉成一团,然后快速的往自己的口中一送,混合着口水,瞬即将字条吞咽了下去。
他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意之中,那人见他将字条吞下,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嘲讽又得逞的奸笑,静等好戏开场。
章栋进了大殿,跪拜行礼之后,皇帝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今儿这天气如此异常,章卿如何看?”
“启禀皇上,据臣观察,这不是天生异象,而是有鬼物在争斗!”章栋开口道。
但语音刚落,他自己便吃惊的捂住了嘴巴:欸?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要说这个的,他只想推脱一下,不过是天气偶然变化,与天象与人伦无关的,怎么会将字条上写的内容说了出来呢?
当然,他这话一出,可说是语惊四座。
众臣惊愕不已的看着他,眼神中顿时充满了同情:他这是不想活了,自寻死路!
而皇帝当然立即勃然大怒的喝道:“大胆章栋,居然敢妖言惑众!来人啊,将他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冤枉啊,皇上,臣冤枉!当真是有鬼物在行宫西苑争斗!皇上若是不信,大可找来玄门术士驱鬼辟邪!”章栋大喊冤枉,想要说自己说错话,请求皇帝宽恕,但是出口的话却已不是他自己能够控制的了,“请皇上明察,行宫中的确有鬼物作祟!皇上也可向靖王爷与南宫世子求证!”
欸?为何又将南宫棣云与南宫睿拉扯进来了,他这究竟是撞了什么邪了?
章栋大骇,知道今日自己这条命是保不住了,可他不能连累族人,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再也不要说话,但是他的行为举动,却完全不受控制的转向了已经沉眸阴冷着一张脸的南宫棣云:“靖王爷,您的府中便有术士在,您一定要请出来为下官作证啊!”
阴谋!这一定是阴谋!
可是,你们要针对靖王府,缘何要将他拖下水,他在钦天监向来谨小慎微,只观察天象,从不得罪人,为何却被人当了刀使呢?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他?
可是,他的心声根本无关紧要,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面色沉冷的南宫棣云的身上。
皇帝更是龙颜震怒的瞪着南宫棣云,威严的怒喝道:“南宫卿,这是怎么回事?”
早前,秦庸偷偷告状,说靖王府有异样,他甚至亲自去了一趟靖王府,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现,还处罚了秦庸,官降***。
但他心中其实也是有了一些疑心的。
如今,又闹出眼前一事,让他不动真怒已是不行了。
南宫棣云阴沉的目光扫过捂嘴心虚,连连摇头的章栋,跨出几步站定在大殿之中,坦然无畏的抬头迎视着皇帝震怒的龙颜道:“皇上,棣云向来自认为人处世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君王,却奈何树大招风,总是有人看不过臣的风光,看不过臣在皇上面前得宠,而多次诽谤于臣。
臣终是一再忍让,怕也只是助长别人的气焰!
今日,既然章大人当众参奏臣府中豢养术士一事,臣虽以为清者自清,无需辩解。
但臣也不是那样好欺负的,不如请皇上与诸位大人一同移步靖王府,想要怎么样搜查,全凭皇上做主!”
这番话,南宫棣云说的不亢不卑,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真生气了。
而这气不光光是对出言举报的章栋生的,还有便是对于皇帝的不信任而生的。
当然,有貌合心离之人,自然是巴不得南宫棣云在皇帝面前失宠降爵,这样便能大快人心了。
也有与靖王府同气连枝的,纷纷担忧一旦靖王府失势,他们的依傍也将失去。
但是,此时此刻,相较于皇帝的权势,他们即便是有心想要为南宫棣云说上一句话,也不敢擅自开口。
赵之贤也同样都十分心焦。
秦庸已经失势,若是靖王府再被削去权势,那他的依仗也必然受损。
只是,眼前形势严峻,他也不敢擅自发言,只能焦灼的看着底下的诸位平时看起来与靖王府交好的大臣们。
奈何,所有人的心思都是与他一样的,谁都不敢在皇帝震怒时为靖王府出面说话,只让他焦灼不已,却又发现南宫睿此时竟然不在。
若他在,或许还能仗着父皇对他的疼宠而有所转圜吧!
“咦,南宫世子怎么不在?”与他同样发现南宫睿不在的还有旁人,只是,此人正是秦庸的儿女亲家,说出此言,无疑是站在秦庸的立场对南宫家落井下石了。
“南宫爱卿,南宫睿呢?”皇帝心情极度不好,因此,也少了往日对南宫睿的亲昵称呼,直接连名带姓的说道。
这一变化,让南宫家的宿敌,特别是秦庸的亲家异常得意,嘲讽的看着南宫棣云,等着他回答之前,冷嘲道:“莫不是南宫世子早早的回去准备迎接圣驾的事宜了!”
这句话,虽然没有明说南宫棣云拍了南宫睿回家先将一切有关于术士的证据掩藏起来,但是同样很明显的在误导皇帝与在场的人员,南宫棣云父子是有备而来,才会那样坦然的邀请皇帝与众大臣一起去靖王府。
大殿中的君臣们,脸上的表情立即出现了不同的变化。
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想要撇清而退缩的。
南宫棣云丝毫不为所动,只冷冷的看向那人道:“吴大人,有道是饭可以乱吃,但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哪一日说错了话,闪了舌头,便不好了!”
“靖王爷,你这是在当着皇上的面威胁下官么?”那位吴大人气急败坏的叫道。
“本王还需要威胁你一个从二品的官员么?”南宫棣云冷笑,丝毫不在意正当着皇帝的面。
“皇上,您看,他靖王爷便是当着皇上您的面,都不将臣等看在眼中,可见他平日里是如何的耀武扬威,皇上,您一定要为臣等做主啊!”吴大人自以为抓住了南宫棣云当着皇帝的面不敬的把柄,立即跪下请旨道。
皇帝因着章栋当众所说鬼物一事本就心情郁结,此时见二人竟然借机互相攻击了起来,顿时龙颜更加的震怒道:“你们都给朕消停一些!”
南宫棣云眸光微闪,抱拳躬身道:“臣不敢!”
吴大人却没有南宫棣云这样的从容不迫,立即磕头战栗道:“臣惶恐!”
乔相见此时剑拔弩张,每个人都十分的紧张,又见皇帝怒容满面,自觉此时该是自己出面缓和的时候,便出列道:“皇上息怒,休要伤了龙体!”
见总算是出来一个敢说话的,皇帝的面色稍缓,对着乔相问道:“那乔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皇上,那便恕臣直言了!”乔相恭敬的躬身道,“自古以来,人们对于鬼神此等怪力乱神之说总是将信将疑,只因人活在世,难免有些错误的行径,因此才会敬畏神灵,从而疑心生鬼!章大人最擅长的便是查看天象,预知气候变化的形势。但今日却口出无状,臣以为他说不定是受人牵制,才会说出违心之语。”
原本以为自己即将是死路一条的章栋此时竟然听到乔相为自己说话,顿时感动无比,想要开口,但想到几次三番,自己只要一开口便是违心之论,顿时捂着嘴巴只连连点头。
皇帝看着他的动作,冷冷的扫过一眼,沉声道:“乔爱卿继续!”
“至于靖王爷,他对皇上的忠心,可谓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证,何况,早前秦大人以靖王痛失大公子一事大作文章,差点折损了皇上与靖王爷之间的情谊,臣看着已是觉得心痛!因此,臣斗胆猜想,此次事件,是不是有心人想要趁着天气正好有所异变而在此想要挑唆皇上与靖王爷之间的关系呢?”
乔相这番话,完全是站在南宫棣云的这边所言,其中也就难免含有几分责怪皇帝不信任南宫棣云的意思。
但此时的乔相面色诚恳,侃侃而谈,看起来丝毫没有私心,更没有因为得罪皇帝而感到一丝的紧张不安,倒是让亲靖王府一党的诸人心生敬佩,更有数人蠢蠢欲动的想要附议。
但是,南宫棣云此时却是一个凌冽的眼神扫过全场,将所有人的行动压制了下去。
“乔相,你这话说的怕是不妥吧!”见乔相出面,吴大人已暗知不好,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若是退缩,就怕自己的下场会跟秦庸一样,那样,他们秦吴两家真是要从朝堂完全退出了,为求自保,他自然不能就此认栽,立即尖刻的冷笑道,“靖王爷身为皇上的臣子,为皇上分忧乃是分内之事。但谁又知道人心如何,难道你能保证靖王府上下任何人都能对皇上忠心不二吗?”
吴大人话音刚落,南宫睿忽然披着一身霞光从大殿外走了进来,冷声道:“那吴大人究竟是指我们靖王府哪一个对皇上有不臣之心呢?”
质问了这一句之后,南宫睿立即跪行见礼:“臣南宫睿参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而正因为南宫睿的到来,众人才发现外面已是乌云散尽,晴空万里了。
“南宫睿,你去了何处,因何此时才来?”皇帝见到他,脸色又深沉了几分。
心中知道,靖王府何止是南宫棣云树大招风,便是南宫睿的手段和为人处世,也是惹人非议。
“回皇上的话,太子一早便因见天色不好,怕会有一场大风大雨吹翻围场的帐篷,令其有所损坏,影响皇上狩猎的心情,因此便遣派了臣前去查看。”南宫睿从容不迫的回答道。
皇帝的视线立即转移到了赵之贤的脸上,不悦道:“太子既然早有所安排,方才为何不曾禀告?”
赵之贤还愣在南宫睿的说辞中,此时被皇上一问,慌忙回道:“皇儿还未来得及回禀父皇,吴大人便言辞灼灼的追逼了靖王爷,皇儿不想让诸位大人误以为皇儿是有心要袒护南宫世子,才隐忍了未说!”
尽管赵之贤心里明白南宫睿说了谎,但是失去秦家的他,现在最要拉拢的便是靖王府,自然在有机会的情况下,不会让南宫睿的谎言穿帮,至于后续之事,他想他会找南宫睿要一个交代。
当然,说不定还能有一个好处,为他掩饰的条件。
同时,既然已经失去了秦家,他就不在乎再在秦家相关的人员身上补上一刀,那样的话,他找到机会将霓裳接进东宫便又多了一重保障。
对于赵之贤的庇护,南宫睿低敛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显然一点都不意外赵之贤的选择和决断。
当然,被太子补了一刀的吴大人见大势已去,已然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颓丧的垮塌了肩膀,眼睛无神的盯着前方,心中懊悔不已。
不费多少力气便反败为胜的南宫棣云,淡然的面上没有一丝的得意,只凝了眼眸奏请皇帝道:“皇上,臣身在朝堂,十分的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只是,以往自认行的端坐得正,从未将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但现如今看来,臣的忍让只是助长了别人的气焰!因此,臣恳请皇上,将臣的爵位收回,放臣解甲归田,回老家颐养天年吧!”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而且是对皇帝一而再的被人挑唆,对他产生了怀疑的抗议。
皇帝原本就没好过的脸色更加的不好了,沉眸看着跪在大殿中的南宫棣云好一阵没说话。、
南宫睿暗暗挑了挑眉,对于南宫棣云这一招以退为进的威胁不得不佩服了一把。
皇帝在生气,靖王爷又要请辞,许多大臣当然巴不得靖王府从此消失,那就不会出现京城之中一人独大的局面。
但内心再如何的鼓噪,也没人敢再趁机落井下石,慌忙跪下请旨挽留南宫棣云,因为他们都知道,皇上再怎么震怒,在没有削减靖王府实力的致命证据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作出落入诟病的事情的。
而现下,皇帝需要一个台阶下,而他们就得充当这个台阶。
至于吴大人与章栋,早已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中了。
最后,因为在乔相的带领下众大臣的请旨,皇帝不但挽留了靖王,还作为补偿靖王府的受累,赏了一大批的绫罗绸缎和金银珠宝。
至于吴大人与受人威胁为保自己小命而胡说八道,扰乱人心的章栋,自然是接受了他们应得的惩罚。
——
今日这般一搅和,即便此时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皇帝也没有了狩猎的心情,只为了表示歉意,留了南宫棣云与乔相一起喝酒用膳,其余人便各回各处去了。
出了大殿,赵之贤便追上南宫睿,不悦的问道:“阿睿,之前是怎么回事?”
这是要质问他为何拿了自己做幌子欺骗皇帝,同时还让自己也说了谎。
“睿不明白太子的意思!”南宫睿则是一脸茫然的道。
“什么不明白,孤明明没有……”赵之贤生气的大了嗓门,后一想此处父皇的眼线甚多,万一叫人听了去,那他可就犯了欺君之罪了,便又压低声音道,“孤何曾叫你去查看围场了!”
赵之贤这样一说,南宫睿顿时吃惊不小的惊道:“不是太子让臣去巡查的吗?但是明明是太子跟前的侍从亲自来对睿传达的!”
“不可能!”赵之贤立即否认,只是,这一瞬间,却发现原该一直跟随着自己的侍从居然不见人影。
某种想法在他心中成形,再看南宫睿,只见他也是一副与他想到一起去的表情,顿时大怒道:“好个秦庸,已经被连降***了,居然还不知消停!”
南宫睿立即附和叹气道:“秦大人也真是糊涂,他如今已经进不了内阁掌权,于太子来说已经是失了一大助力,却还要将我靖王府拖下水,岂不是给了别的皇子以及皇子党们一个最大机会吗?”
“井底之蛙,见识短!”赵之贤恨声道,“阿睿,你放心,我必然会让他秦家以及秦家一党安分下来的!”
“太子也不要做得太绝,毕竟,太子妃还为您育有一女呢!”
“哼!那个女人孤早就看厌了!”赵之贤袖袍一挥,面色沉冷而无情的道,决然而坚定的迈开了步子离去。
南宫睿在他转身之后,面色也同样沉凝的看了一个方向一眼,那里,有个人隐在树荫之下,对他露齿一笑,随即快速的隐去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