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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手牵着手,正走出院门,迎面急匆匆的走来了太子赵之贤身边的侍从,一见南宫睿,便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赶紧上来见礼道:“太好了,南宫世子,总算是找到您了!”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了。
他一早就一直在自己所住的院子里没有出门,这侍从的话听起来却像是找了他许久似的。
察觉到他言而有意,南宫睿挑了挑眉,面色不愉的问道:“不知小李公公找本世子何事?本世子心情不好,正要出门散心!”
小李公公见南宫睿意会了自己的意思,立即露出一脸愧疚讨好的面色,谄媚的道:“世子言重,奴才如何敢有事劳烦世子爷您呢!是太子知晓今儿一早行宫中发生的事情,担心世子心情不好,才特意叫奴才来请世子过去喝酒解闷。奈何奴才找了世子好大一圈,也未找到,便又重新回过头来,便凑巧遇见世子爷您了!世子爷,您这就跟奴才去太子那边吧!”
小李公公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一直在骨碌碌的朝着四下里瞄着,像是在戒备着什么人。
南宫睿眉头再次一挑,心中已是有些数了。
今日凌晨,乔瑛私会小厮之事被逮到,虽然他靖王府中没有一人参与,明里看着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乔相是什么人?他在朝堂浸淫了这么多年即便是当场被事情镇住而一时失去判断力,但却不表示他一直都会这么被蒙蔽下去。
只要静下来心来细细一想,便能从中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再只要仔细的梳理清楚,就不难发现这件事情发生的蹊跷。
再说了,豪门贵胄家出来的女子,便是再脑残没个分寸,也不会丢人丢到行宫里来。
此时,怕是乔相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已经在皇上面前参奏些什么了,赵之贤得到了消息,便想要前来通知他,才有了找了他一大圈才找到的推脱之词,以免被有心人看到,无事生非呢偿!
同时,也烘托出南宫睿心情不好,可是受害者之一,也能在皇上的眼线视听中得博一些同情。
不可否认,在失去秦家的支持之后,赵之贤对他的需求更大了,也就会想尽办法帮他,深宫出生的孩子,更懂得在同一条船上,什么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还要劳烦小李公公跟太子殿下告个罪,本世子今儿心情糟糕透顶,无心饮酒,只想出去策马狂奔,宣泄一下心头郁闷,便不去叨扰太子的清净了!请小李公公转告太子,太子关爱的心意,本世子心领了!也请太子不用为我担心!”
小李公公见太子的目的已经达到,而南宫睿果然聪明,一下子便领会了太子的心意,做出理解南宫睿的心情,并不勉强的遗憾道:“如此,那奴才便回去回禀太子了。
“嗯!有劳小李公公了!”南宫睿客气的抱了抱拳,算是对他背后之人表示理解的感激之情。
小李公公行礼退下之后,南宫骞目光沉冷的牵着苗采潇的手继续前行。
而苗采潇不懂这些脑子里七拐八绕的人的思维,奇怪的问道:“你早上就是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剑,明明哪里都没有去,刚才那个小李公公怎么就说找了你好久没有找到呢?”
“这是官场的一种手段而已,你不用在意!”南宫睿传音给她道。
“哦!”好吧,她阴谋手段都无能,也做不来不懂装懂,只能不做追究下去。
但是,旁人却似乎却不肯让南宫睿清净。
他们还没走多远呢,对面吊儿郎当的走来了一个衣着华丽,姿容出色的年轻人,一脸的邪笑,配着他不羁的随意步伐,说不出的风流倜谠,斯人如玉。
“二皇子殿下!”南宫睿眉一挑,远远的便站定行了大礼。
二皇子赵之齐脚下明显的愣了一下,眼珠子更是骨碌碌四下一张望,似是明了了什么,吊儿郎当的道:“南宫世子免礼!”
“谢殿下!”
“南宫世子好雅兴,一大早乔二小姐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情散步,不愧是心胸宽大啊!”赵之齐眯眸揶揄道。
“殿下说笑了!您看我这是心情好的雅兴之举吗?”南宫睿露出一脸的苦笑道,“只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左右已经沦为别人的笑柄了!”
“哦?世子此话何意啊?”赵之齐立即装出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问道。
南宫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一番,纠结之后又下定了决心的道:“殿下还是不要问了吧!”
“诶?南宫世子,你一个大男人人,讲话吞吞吐吐的,可有失男人气概啊!”赵之齐却似乎非要追根究底了,“再说了,那乔家虽然与你南宫家谈婚论嫁,但是,他自家女儿不守妇道,出了事,可不能连累到你啊!”
“二皇子,这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睿身为男子,不便置喙了!”
“啧啧,看不出来世子还是十分有风度的!不过,有些人狗急跳墙,可未必有世子这等风度哦!”
赵之齐做事向来张扬狂放而不羁,自然不同于赵之贤的谨小慎微,又想笼络南宫睿,又不敢得罪乔相,便稍显畏手畏脚。
但赵之齐不同,他素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敢说敢言,虽然总在皇帝面前不讨好,但却也因为他这不羁的性子,重臣们倒也不敢对他如何。
“二皇子何出此言?”南宫睿立即作出紧张的表情追问道。
令得一旁的苗采潇也不由的一阵紧张,握紧了南宫睿的手,等着听赵之齐的下文。
南宫睿眉眼不由一松,往身旁看了一眼,握了握她的手,暗示她不要紧张。
而赵之齐看着南宫睿一闪而过的表情,心中似乎闪过一道了然,面上不动声色的继续夸张其词的道:“怎么,你居然没有听到任何的消息吗?”
“还请殿下坦言相告!”南宫睿诚恳的道。
赵之齐动了动嘴皮子,正要说什么,眼角余光却看到正殿方向急匆匆走来一人,顿时咧嘴一笑道:“看来不用本殿相告了,自会有人与你细说!”
南宫睿侧头看了过去,已是心知肚明。
——
南宫睿带着苗采潇,身边跟着多事的赵之齐来到宣政殿的时候,乔相,靖王已经在了。
二位在皇上跟前都得脸的重臣,此时面色都非常的不好,眼神中更是有着对对方的谴责,要不是当着皇帝的面,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必会大吵一架。
原本的亲家,忽然针锋相对,可见世事无常。
南宫睿向皇帝行了礼,看着似乎有些为难的皇帝故作不解的问道:“不知皇上招微臣来有何吩咐!”
皇帝先是看看他,又看看乔相,后者明显的对南宫睿露出不满的脸色,才轻咳一声道:“睿儿,有人说看到你昨日在后花园中羞辱了乔家二小姐,然后今早便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你蓄意所为,你可有何话要辩解?”
听着皇帝的话,南宫睿心中暗暗冷笑了一声,面上却立即露出惊讶之色,撩起长袍跪下道:“皇上,臣惶恐!不知是何人说出此言,要挑唆我们靖王府与乔相的关系!”
这挑唆二字,让乔相的面上一紧,皇帝也有些挂不住的干咳了两声,埋怨的斜了乔相一眼道:“这是乔相府中的下人奏禀的!乔相心有不平,又不愿与你们闹开,伤了彼此的颜面,才托朕做一回中间人,想要问问你究竟是不是真有其事!”
“这……”南宫睿眼神有些闪烁的似乎逃避了一下乔相的视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旁的苗采潇却心有不平的愤愤道:“都是那个秦尧老鬼惹得祸,这下好了,连累到你了!”
南宫睿却安抚她,为了不让她担心传音解释道:“不管有没有秦尧捉弄乔瑛一事,南宫家与乔家的这根线,早晚是要被人扯断的,所以,你也不用怪罪秦尧!”
“哦!”苗采潇半懂不懂的应声,火气倒是下去了一些,却又不明白的问道,“那是谁想要掐断你们两家的这根线呢?”
这回,南宫睿没有及时的回答她,因为乔相见南宫睿迟疑了,自然当他是心虚,便得理不饶人的指责道:“南宫睿,本相一直十分的看重于你,不但将长女许配你做妻子,那孩子没有福气过世之后,我自认对你有些亏欠,便主动又将幺女许配你为续弦。原以为你是个知道好歹的,一定会好好的对待瑛儿,却没想到你用心这样的歹毒,居然如此的侮辱我儿不说,还糟践了她,让她从此再也没有脸面,你这可当真是居心叵测啊!
你说,你若是不喜欢瑛儿,便只要跟本相明说,本相还不至于这样没脸没皮的求着你将人给娶回家去!
可你偏偏用这样的法子毁了我儿,本相今日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在皇上面前,跟你们南宫家要个交代!”
乔相说得神情激愤,吹鼻子瞪眼,若不是顾忌着皇帝在场,真是保不准他会扑上前去撕了南宫睿。
看着他如此的失态,南宫棣云皱眉,却没有说话,显然是等着南宫睿自己闯祸,自己收拾了。
而皇帝为了做和事老,倒是比较积极的赶紧劝着乔相道:“乔爱卿,你先别激动!我们都是看着睿儿长大的,他是个什么样的性情,乔爱卿应该也是十分的明了,才会看中他,将两个女儿先后许配给他!虽然发生这样事情,朕也是十分的遗憾,并有诸多的疑惑和不满,但乔爱卿总也要给睿儿一个解释的机会不是!”
劝慰了乔相,皇帝又转而对南宫睿道:“睿儿啊,你得好好的解释清楚了,可别真的因此伤了两家的和气!你们都是朕的肱股之臣,朕希望你们能够和睦相处,而不能因此产生龃龉,”
南宫睿心中冷哼,面上却恭敬的先对皇帝道:“皇上说的是,睿儿一定将事情向乔相爷解释清楚!”
说罢,南宫睿一转身便先对乔相大大的鞠了一躬,语气诚恳但态度并不卑微,更没有半点示弱的道:“乔相,不管事情因何而起,睿作为晚辈,愿意先跟你认个错,道个歉!”
接着,又抢在面色不愉的乔相之前道:“只是,睿做事向来有分寸,更不会凭借自己的一时兴起或是一时的心气儿失了该有的尺度!
对于二小姐出事一事,睿深表遗憾,也能体会乔相的心情。但是,若是有心人想要将这件事的发生硬往睿的头上栽赃的话,睿却是说什么都不能答应的!”
南宫棣云原本见南宫睿居然示弱先道了歉,还有所不快呢,但见他从容不迫的表现出的这份不为强势的气度,满意的点点头,同时总算是开口道:“皇上,乔兄,睿儿说的对!不能因为昨日早前瑛儿在后花园中对睿儿做的事情,便将她自己做错事的责任推给睿儿!”
与乔家的关系固然要靠着儿女亲事来维护好,但是在原则性的问题上,南宫棣云身为皇帝看重的异姓王,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自尊,绝对不可能因此而妥协于人。
何况,还是乔相自己将这件事情扩大化了,既然别人不再看重他们互相的利益,而要挑破这一层窗纸,那他自然不会让步。
之前,未作出表态,最大的原因便是要看南宫睿的态度,若是他连这点小事多处理不好,或是一味的对乔相让步,那必然是要在心里大打折扣的。
他南宫棣云虽然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但是还有另一个儿子正在逐渐表现出他存在的价值,他不担心冷落这个嫡子。
当然若是南宫睿能够完美的处理好这件事情,他便更加欣慰就是了!
无关于他是否看重这个嫡子,而是整个靖王府的威望最是重要。
“靖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乔相恼羞质问道,“难道靖王世子在后花园侮辱我儿,还是我儿错了不成!”
“乔相,不是本王护短,只是,本王听到的可与乔相所说的内容大相径庭,你总不能先入为主,将罪责强加到睿儿身上吧!当时,可是有许多的姑娘看到你女儿是如何卑微的伏在睿儿脚下,以博一笑的!这其中应该还有你的侄女在吧!”南宫棣云老神在在的坐着,挑衅的看着乔相。
“南宫棣云,你……”乔相最恨的便是不知怎么忽然传播开来的关于这一段描述。
但也正因为这一段插曲,才让他有此一闹。
“乔爱卿,靖王,你们都先息怒,此事还需听听当事人睿儿怎么说!”皇帝再做和事老道。
“皇上,南宫睿既然连小女的名声都毁了,如何肯道出实情!臣恳请皇上彻查此事,还小女一个公道!”乔相反正是撕破了脸,非要靖王府给出一个交代了,双膝一跪,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乔爱卿,你别这样,快起来吧!”皇帝一边叫着乔相,一边为难的看着南宫睿道,“睿儿,乔相如今的心情你也要体谅一下,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是!”南宫睿应声道,“昨日,原本臣正在花园中散步,乔二小姐带着两个侍女走了过来,与臣说了一些贴己话!皇上素来知道臣的为人,于儿女私情上并不善于表达自己!”
一旁的苗采潇听到他这样说,都忍不住扮了个鬼脸:他要不善于表达自己,那这世上大约就再没有男子能哄女人高兴了!
南宫睿看到她的鬼脸,暗暗捏了一下她的手掌,倒是将她捏红了脸,但是某个罪魁祸首依旧从容不迫的继续着方才的话题道:“但是乔二小姐大约是情难自已,忽然对臣投怀,并十分虔诚的跪伏在臣的膝下,说此生愿做牛做马伺候臣!
臣一时惊慌,没能立即将她扶起。此时,恰巧其余各名门闺秀们也正好出来赏景,便看到了那一幕!当时,二小姐一时羞愧,还晕了过去!
臣只当她性格外放,比雨儿活泼一些,又想着父王与乔相大概的商妥臣与她的亲事,也就不甚太在意!
却没想到当晚,她却又耐不住性子,居然与一个养马的小厮厮混,还被禁卫当场捉住,臣当真是羞愧万分啊!”
南宫睿说到乔瑛投怀送抱时,便朝着靖王看了一眼。
靖王当然会意,在南宫睿说话一个停顿的时候,立即接口道:“皇上,乔瑛那性子活泼外放,是众所周知的。想必皇上也有所耳闻,前几日,她还当着臣与乔相等人的面,便主动向睿儿投怀送抱!
而睿儿在人前寡淡的性子,皇上更是了解,他遇上热情如火的女子,素来是躲都来不及,自然不可能主动去招惹乔瑛了!”
“靖王,南宫睿,你们血口喷人,瑛儿一个姑娘家,如何能作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来!我看就是你们设计害了我家瑛儿,目的就是要让我乔府颜面尽失!”乔相恼羞成怒的大叫道。
此刻,即便自己的确亲眼见到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当着众人的面,曾不知羞的假装崴脚而对南宫睿投还送抱,也不能当着皇帝的面承认,只能极力狡辩。
皇帝看起来一脸的为难,有种清官难断家务事的感觉,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看南宫睿父子,又看看乔相。
南宫睿当然明白皇帝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任何一边,便不让他为难的又道:“其实,我们两家既然已经口头立下了约定,二小姐完全不用患得患失的对臣这样做!那么,昨日日间也就不会出现那样让她羞愤不已的场面!只是,让臣不明白的是,二小姐即便是心气高,或者是一时羞愤而恼羞成怒,想要让臣脸上蒙羞,她也不该,不该……咳,作出那样伤风败俗的事情啊!要知道,她还未嫁给臣,若是出了事情,丢的也是乔家的脸,而非我南宫家的!臣真是不知道二小姐是怎么回事了!”
“南宫睿,你还要不要脸,此事若不是你暗中使的手段,我儿她怎么会与一个其貌不扬,无权无势的小人私通!本相知道,你素来不喜欢靖王掌管你的事情,心中早就有了怨尤,只是为了你自己的世子之位,不便发作!但你拿一个小女子开刀,就不觉得羞愧无耻吗?”乔相被南宫睿此番话说的气怒攻心,不择言辞,大有豁出去也要挑唆南宫棣云与南宫睿的关系了。
南宫棣云面色顿时一变,正要说什么。
南宫睿却抢先冷笑道:“乔相此话差矣!靖王府南宫家只有本世子一个嫡子,这世子之位可是维系到整个靖王府的荣誉!我父王一生追随皇上,最是看重嫡庶之别,如何能颠覆我朝人伦律法!乔相这样挑唆我们父子的关系,看来只不过是借令女一事故意发作了!”
此言一出,不说南宫棣云面色更阴沉,便是皇帝也面色稍变的看向了乔相。
乔相没想到南宫睿平时少言寡语,言辞却是如此犀利。
而他一时冲动,忘记了皇帝最忌讳的便是这嫡庶相争之事。
皇帝本是嫡子,奈何上面有两个庶出的出色的皇兄,曾经可是差点就因为自己比不过两个皇兄的出色,而几乎被从太子之位上抓下来。
当初便是南宫棣云仗着自己年轻有为的赫赫战功,力保皇帝才为他守住了太子之位,直到登基称帝。
因此,现如今的皇子之中,嫡出的太子虽然能力有限,但皇帝还是保了他的太子之位,不曾想过改立。
自己这一时图痛快,原是因为知道靖王府府中的事情,而想要趁机挑拨离间南宫睿父子,却不想口快而触犯了皇帝的忌讳。
顿时大惊失色,立即磕头谢罪:“臣惶恐!”
皇帝却是冷冷一笑道:“乔相有何可惶恐的!你痛惜爱女,想要为女儿讨个公道,朕能够理解你的心意!但是,别的事情,朕觉得你言辞还需谨慎!”
“臣惶恐,臣……”
“好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朕倦了,都退下吧!”皇帝却不让乔相再说话,广袖一挥,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