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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可还记得?七哥被扔下去的时候…就是这个泥潭。鱼鳄争相撕食,七哥的惨叫声都盖过了阿姐的哭声…”
少年有一双形美的大眼,奈何那一对眼珠子却有些浑气,里头还驻扎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戾气,他说道这,顿了片刻,才怅道:“…阿姐现在与朕求情,若朕依了阿姐的请求,是要逼朕重蹈七哥的不归路么?”
十四刚接替了宿主肉身,听到的就是这两句话,少年帝王用冷漠的神情与不痛不痒的语气背对着她慢悠悠地说。
她五感方连贯起来,顿觉喉颈一阵肿胀痛感,这感觉仿佛她来之前曾被人狠狠扼紧过脖颈,再一联想到她此方前来的故事背景,心下便有六七分了然,想必是这少年天子被宿主触怒,曾动了杀心。
稍作整理,大致推断出这个剧情约莫是外传里伯姒痛失驸马的戏份了,整个外传中她触碰皇帝弟弟逆鳞次数屈指可数,也就那么两回,一回直接蹲了几日大牢,丢了大半条命,今时今日,她除了脖颈有不适,再无其它,自然是外传中头一回触怒亲弟弟的剧情跑不了。
原著中,伯姒爱极了这翩翩世家公子,好不容易给这驸马弄到了手,大婚当夜就被相国之子伙同几位权臣搅得个乌烟瘴气,驸马是个刚烈的性子,不同这皇家傀儡早已习惯了那些个肮揪事,说好听点那叫有节气宁死不从,说难听点到底还是被人玩弄个半死,还因那点节气伤了相国长子,如今人被拖拽出了公主府,落到相国党羽手中,岂有还生的道理?
“如此,伯姒便不强求了。”十四倒吸一口凉气,心道主神还真是越来越会给她挑选任务了,却不忘了及时给出回应。
少年将目光从那铺满荷花美景中移开,回过头来,一双眼微眯,倒显得眼中戾气更甚了些,他道:“阿姐是朕在这世间唯一至亲,莫要为了一个区区驸马,与朕生分了!”不难听出他言语里的警告之意。
说实话,这书里的历史背景真心是一个非常混乱且*的,乱、伦什么的简直随处可见,几乎是一个完全泯灭人性的一个构架。
就简单拿这皇帝与公主说,还是孩童时期就在这肮揪的背景里被亵渎多次,在这世道,人命贱得比纸还薄,有一个黑暗的童年,一个被当作娈童践踏起来的皇子长大以后,多半心里是扭曲的,而这宿主同样也是极其扭曲的人格,具体外传也没说过这亲姐弟是什么时候有了夫妻之实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单纯的姐弟亲情。
这泯灭人性的风气究竟是谁起的开头并不重要,至少对于姐弟二人而言,相国党是他们坠入地狱的开始也将会是噩梦,如同他们那位年纪轻轻便被扔喂鳄鱼的七皇兄,整个皇室子弟在相国的给予的噩梦里,没有谁能明哲保身,也没有谁能开辟一片心中净土。
少年皇帝看起来并不高,一张稚子的脸还未完全长开,年纪估摸着也就十五六,正是青春叛逆的时期,更何况是这样一个背景下成长起来的扭曲人格,十四不敢大意,稍稍琢磨了下自己之前的回话,立马改了自称:
“阿姐只有阿弟一个亲人,怎会与阿弟生分?阿弟莫多想。”
见她服了软,少年眼中的戾气才散了七、八,几步并作一步来到她面前,轻轻的将她拥住,才轻声说道:“阿姐委屈了,都怪朕无用,帮不得阿姐。”
本来吧,顺着演一演姐弟情深倒也没什么强人所难的,只才相拥了片刻,十四便感觉到有一异物微微昂头,她可没忘了这背景设定里,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姐弟关系的,于是乎一脸慈爱相顿时挂也挂不住,她匆匆找了借口便将一场说不得要野战的剧情扼杀在了摇篮,如同踩着风火轮火急火燎的回了她公主府去。
回时,府邸高挂的红彩还未摘下,院里几个面无表情如同傀儡的奴仆还在反复冲刷石板地,似乎不将那肉眼不可见的血水给冲刷干净不罢休。
也是,原宿主对血异常敏感,半点血腥都不耐闻,算是一种精神洁癖。
管事的宦官小心翼翼地回禀:“昨个驸马爷是在这园里被打折腿的,已经请了花匠重新移来些园植,园土亦是重新迁来。”
想想那倒霉的驸马爷,十四眉头微微皱了皱,倒也没说什么,她心里清楚,自己如今的境况命未必能比纸厚,说是皇帝金口一开封的长公主贵不可言,实际上这对姐弟不过是弄权者的玩偶,比不定什么时候说扔就扔,自身尚且难保,还管得了他人?
伯姒这一回来,似心事重重,连带着园里那“血腥”之气都不发作了,一言不发,便穿过园子回了新房,人一进去,就关了自给一整天。
夜深人静,刚打过了三更的锣,十四蹲屋里头还在思索着攻略路径,嘈杂声便由远及近的传来。
她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大致猜到来人是相国那肚儿肥圆的嫡长子,外头那管事太监声音中透着的焦急清晰可辨,但谁有胆子敢违逆这‘土皇帝’?
听起来相国这嫡长子方喝了花酒回来,左拥右抱,却不是搂着回他相国府去,反倒是轻车熟路的朝着这公主府邸行来,并直奔这憋屈公主的箫冷新房来的!
十四皱眉皱眉头,一时间也没想出什么对策,便撸了裙摆摇摇晃晃地爬到了梁上,搁梁角折板里缩起身子隐去行踪,刚钻进去,梁下的门便被人一脚踹了开。
四十左右的男人个高体壮,踹开了门便心急火燎的拔去右侧美人的肚兜,甚至不管身后那一堆火把将这女郎的凹凸照个清晰,解了裤,便要上阵!
十四是钻在折角板曾里的,因着那亮堂堂的光,倒也能从高处偷缝看个门栏大概,她只略瞧了一眼这男人的轮廓,便收回了视线。
男人一边耕耘,一边朝着那喜床去,嘴里还龊气得喊着公主闺名,嚷嚷着要她过来一并伺候,能肆无忌惮到这般程度,想来过去的岁月里没少糟蹋宿主,不过这关十四什么事,让他疯去!
十四不禁想到外传中描述过驸马事件后不久,公主伯姒落胎一事,当时宿主伯姒与小皇帝快活完突发状况,又被太医诊断出已怀了几月身孕,小皇帝认为是自己的种,非常高兴,然后伯姒却异常厌恶,毕竟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以她对相国党的深恶痛绝,绝不会容许自己怀了仇人的儿,最终她想尽一切办法落了胎,于是触怒了本就扭曲的小皇帝,直接被扔进了大牢,去了大半条命。
小皇帝的扭曲就像是一个崩溃边缘的人,随时随地可能承受不住崩溃发疯,而他本能的寻求救赎,这个救赎点就是一份对亲姐扭曲的爱,这份爱可以扭曲到一起堕入地狱万劫不复,因他自己本身就逃不出来,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而宿主的扭曲,就像是一种看似逆来顺受的锐芒,刀剑直逼自己的咽喉,对自己狠得下心,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为求庇护,她根本不爱自己的弟弟,她爱的,是那种纯粹又干净的向往,如同她前一日里拜堂成亲的倒霉驸马,如同她潜意识里想要逃离这无间地狱的自由之心,更如同她的精神洁癖。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
在十四眼中,但凡不是需要几十年布局的大格局任务,都可说是简单的。
不就是一口怨气吗?
“本宫要相国党羽全不得好死!”这是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咧着被剪开的嘴角发自灵魂深处的怨恨。
梁下那荒唐的情、事越发张扬,占着她的屋,睡着她的床,还略显不满的吆喝外面带来些刺激的,不一会,这偌大的屋子里,白花花便躺倒一片,男男女女混作一团,有人哭叫,有人笑…
时不时的惨叫中又有人变作了一团血肉模糊的热尸,被拖拽出去,一屋子腥臭味,脂粉味等混杂扑鼻,即便是开满屋堂所有的窗户,都吹不散这*的浊气!
十四一宿眉头紧皱,明明圈作一团,却觉得盛夏亦作凉,凉到心里去。
…
天明时屋里睡倒那一片白花花的活人,多被折腾的筋疲力尽,依稀有奴才小心翼翼地进屋轻轻拾綴,一个又一个被轻抬出屋,然而那时,十四已经早早离开了这屋子,公主府里哪里也去不得,只坐在佛堂里夹角的屋落,静静地听着管事太监轻声念着的名单,那是她公主府里昨夜被糟蹋去的奴仆。
十多个名字出身念叨完,她缓缓开口:“他抓来的少年还活着几个?”
“这…”太监面露难色,却还是恭敬答道:“昨个奴才倒是没看仔细,尸体抬出去时奴才清点了一下,面生的有七个,还有一个奴才若是没看错…似是陛下钦点的执金吾之长子。”说道这,太监的神色更复杂了,似有什么事欲言又止。
“执金吾的长子?”
“殿下恕罪!”太监咬咬牙,似是豁出去了,当即跪下回道:“殿下去年在宫中主持百花宴时曾夸赞过那命妇之子如藕高洁,甚是喜欢这孩子,赏下了白玉精雕数件,还曾言,若非这孩子年纪尚幼,当得驸马良婿,这执金吾长子,便是这孩子了。奴才去时瞧这小公子还吊着一口气,又想到当初殿下对小公子的喜爱,便自作主张悄悄救下。”
她不是宿主,自然不记得连出场戏都没登露的炮灰,只听太监说悄悄救下,不免叹了口气,小小年纪经历这样的事,又在这样的背景下,也许活下来未必是好事。
“他要往死里弄的人,宫中的大夫自然看不得,人又伤成那样,你便是用我府里的人参也吊不得几日,既然人都救了,索性救到底。”
“殿下的意思是…”
“差几个忠厚的面生小奴,悄悄去外头请几个老资历的大夫,执金吾那里你也莫使人去通信,要是被人抓到什么把柄,你这人情债可就还大了。”
太监听到最后一句,不住一震,殿下是怎么知道自给欠着执金吾人情的?又如何猜到自己正准备悄悄差人报信与执金吾一家长子之事的?
十四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道:“你对本宫忠心,本宫自不会亏待你,更何况这人情本宫自问暂还卖得起。下去吧。”
太监颤颤巍巍的应了是,便办事去了,留下十四圈在角落将脸一埋,迷迷糊糊的的睡了下去。
她当然不可能直说,那是因为昨个白天因为肚子不舒服曾悄悄出了屋去找茅厕,顺路不小心听到她这个官家面见自己在外悄养的侄子,叔侄两叙旧谈话曾提到过执金吾之恩,具体是什么她不清楚,但知道这点就足以。
她最需要的是忠仆,在这被架空的金玉权利中争一息残喘。
皇帝一旨圣意召她入宫时,已是夜布星辰。
她被叫醒时,浑身冰凉,手脚亦略显发麻,困了一宿竟缩在佛堂角落睡去了一个白天,那时,在她府邸里无法无天的‘土皇帝’早已打道回府,她奉诏出门前还能看到傀儡般的仆人们把她那新房重新布置了一片,大红喜绸也重新布置了一套,与之前一模一样,这里连个正儿八经的新郎官都没有,此时看来,倒有点讽刺意味。
想来,是那‘土皇帝’的新房热情还没过,整个公主府上下,莫敢不从。
几个婢子恭敬的拜了拜“奴婢们替殿下更衣沐浴。”
十四不作声色依着奴婢们洗漱打扮了一番,便乘着公主的仪仗连夜赶赴宫里。
小皇帝与她的关系甚亲,连屋外候着的环节也一并舍去,太监引着她入屋时,那清瘦的少年正像个失魂的木偶般坐在浴池里发愣,太监也悄悄退下,一并替二人合上房门。
十四走到他面前,他恍然未见,一双眼似乎看得很远很远,远到陷进了雾里头再也拔不出来一般,那白净的身子上满是红痕,最为显眼的是他双手上勒破了皮的血痕,显然之前曾被捆绑着吊起来过。
青白红交错的痕迹,只一眼就能看懂他刚刚经历过什么。
十四心中不免叹了口气,开口轻唤:“陛下?”
小皇帝听得她的声音,就像是一个破败的木偶忽然回了魂,所有的屈辱在一瞬间涌向脑海,他惶恐的起身,想要一个箭步飞奔到她的怀里寻求安慰,却双脚无力踩空了池岸重重向后跌去,还好十四反应及时,将他拽了回来。
少年的个头其实也不矮,比她这个当姐姐的还高出一半个头来,回魂以后,就不停的打颤,像个孩子,循着温暖就紧紧的抱住十四不放,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埋头便要吻下。
十四虽然同情这孩子,但一码事归一码事,将双手抽出,在人吻下以前捧住人的脸颊,声轻柔,像是在抚慰受伤的兽:“乖乖的别乱动,阿姐给你上药。”
要是以往,什么也不用说,就是抱作一团互相取暖,他的阿姐也从未抚过他的意思,但此时此刻的阿姐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魔力,就像是记忆中早已模糊的母亲怀抱一样轻柔,拽着他坐下,取来药膏轻轻地抹来,还听得到那温煦的声音轻柔的说着一些话,慢慢地叫他遗忘了那种怖恐。
“你四岁那年,母妃带着我们陪父皇去皇陵祭祖,那时候你怕寒,说什么也不愿意出门去。可你若是不去,阿姐和母妃就去不了,这个资格就会落到旁人那里去。母妃怎么劝,你都不听,一个劲闹腾。”
少年眼中的惶恐与失措散去些许,怔然地接了话:“阿姐总说我年幼时特别顽皮。”
扯了一块素纱轻轻地将少年冰凉的手腕裹着药膏包裹起来,她轻笑:“可不是,但你却听阿姐的话。”
他还在隐隐发抖,看得出他的思绪并没有完全被迁离,却也紧着应话:“阿姐是我最亲的人…”没有用朕自称,想来此时此刻是最脆弱的时候。
一双暗淡的眼静静地看着那双温暖的手轻轻给自己上药的动作,他又说道:“那时候阿姐生气了,就说,再胡闹,就不要阿弟了。”
说了这句话,他的眼更暗淡了些,低语道:“阿姐是要离开我了吗?”
十四抽出手,轻轻地抚了少年的头,慰道:“阿姐会一直陪在阿弟身边,但有些事,却是不能再做了。”
“什么事?”
“我是你的阿姐,亲亲的阿姐,都说长姐如母,咱们的母亲早已不再,阿姐便要替母亲那一份一起疼爱你,保护你。过去你我相依为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受尽欺凌,阿姐那时候小,也会怕,也会做错事,有时候仔细想来,倒是你像个哥哥一般的保护着阿姐,阿姐有愧…”
听她说的这么煽情,许是戳到少年的委屈,一时那暗淡的眼隐隐泛雾,却倔强的不肯多说一字,倔强的试图看穿她说这些话背地里的意义。
“相信阿姐,阿姐会慢慢的助你脱离苦海,这样的日子很快会到头的。”
少年咬咬唇,倒是停下哆嗦,却神情复杂,张了张口,声略沙哑:“阿姐,你斗不过他的!”
“大不了舍了这瓢泼的富贵,你的仇,阿姐会替你报。”十四将药膏仔细的涂抹,未抬眼,但不难看出,她对他仔细而小心,似是深怕一个不小心便摔碎了他去。
“阿姐很喜欢驸马吧!为了驸马,连命都不要了…”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的阿姐何时会与他说这些?从来都是一并在地狱里互相取暖,从来都寻求着他去为她撑起一片天。
这话一出,十四心里稍稍替这孩子叹了叹气,活成这样,仔细处处都是地狱,也难怪无时无刻都期望着用那样的方式与他最亲的人绑定在一起,并寻求安慰了。
将少年身上的药抹好,毕竟十四魂体活了那么多年头,也不是十几岁的小丫头,倒也没有什么面皮上挂不住的,私伤最是严重,她处理起来也极为小心,都搭理好了,替他着好内衣,便搂着少年像是哄孩子一般,哄着他入睡。
几次他求欢不成,到底是何曾尝过这样仔细又温暖的怀抱,便真熄了心思,乖乖的睡去,入梦前不知是第几次还在重复着“阿姐今夜莫走”,换来十四一遍遍的允诺“不走”,最终受不住困意这才睡去。
睡去没多久,便发起噩梦,混叫着“阿姐”,像是一个走丢在夜幕里的娃娃,泪湿大片,战战兢兢,那一声声阿姐更像是在叫喊着“谁来救救我”一般,脆弱极了。
这一夜,十四只轻轻地抚拍着惶恐的少年,眼眸微沉,不知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