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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叶依然戴着口罩和刘秘书一起等在了大厅。岑溪坐在轮椅上,阮少棠推着轮椅走过去,何叶也没给他好脸色,连个招呼都没跟他打。
倒是阮少棠十分好颜面地说:“听说何小姐最近片约不错?”
何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岑溪回头看他,摸不准他是不是还记着项链那件事,照他那天晚上的怒气来看,他这当面对何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当然不是什么好话,她只怕他是在明晃晃威胁何叶,可转念又一想,何叶的戏早就被人抢了,还哪儿来的片约不错?
阮少棠对上她直愣愣的目光,也接收到了她眼眸里那一抹熟悉的忧色,既可怜又哀求,莫名就有一丝烦躁:“坐好!”
何叶素来瞧不惯他对岑溪呼来喝去的神气,抢上来抓住轮椅,意思不言而喻——不用再劳驾他了。
阮少棠却并不松手,何叶力气没他大,僵持了一下,愤然放手。
岑溪既担心何叶惹怒他没好结果,又怕他生气,夹在他们两人中间左右为难。幸好坐进车子以后阮少棠的脸色并不怎么难看,刘秘书开车,何叶也在前头副驾,一路太平。
车子到了医院,阮少棠没有一起去看岑靳,只是把轮椅推到电梯口,给了她一部全新的手机,说是给岑靳的。岑溪原本还在担心他要是一起去病房,她该怎么跟岑靳说,拿着那部新款时尚手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酸涩又感动,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想不到他竟然还记得岑靳的手机掉了,半晌后才冲他笑一笑:“小靳一定很喜欢。”
岑靳的确很喜欢这部新手机,岑溪只说是自己买的,他欢天喜地的收下了。因为是感冒高烧,上午医生查房后,确定岑靳已经完全退烧了,并没有引发肺炎的危险,他也可以出院了。
岑靳是巴不得赶紧离开早就住够了的医院,岑溪和何叶去给他办了出院手续。岑溪顺便又去挂了个外科号,她只说要去看看自己的脚可不可以下地走路,拆线的时候医生说过三天后可以试着走走。然而好不容易排到号,那医生看了下她的脚,才只简单说了两句,她紧跟着问:“脸上擦伤有淤血怎么处理?”
那年轻男医生楞了一下,很快就直盯盯地看着何叶脸上的口罩。
何叶这才知道她其实真正是来咨询阮少棠的那点擦伤,又气又急,转开脸避过医生的目光,不甘心地瞪着她。虽然恨铁不成钢,但是她终究也没有说什么。
岑溪知道她只是嘴硬,她这回看着阮少棠把岑靳救回来,不可能一点儿感激之情也没有,要不昨天也不会在病房跟岑靳置气斗嘴了。
岑溪自然是了解何叶的,何叶这几天的心情确实有点纠结复杂,她亲眼见着阮少棠背着岑靳走向她,当然有感激也有震动,可是她又懊恼自己为这样的一个人感动,他明明是一个再坏不过的人,对岑溪做了那样禽兽不如的事,还逼自己签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卖身契,仗着他在演艺圈的恶势力,时不时明目张胆威胁她。
出院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何叶不知怎么被认出来了,很多狗仔队守在了门口,还有记者冲上来采访她,摄像机相机对着她就是一通乱拍。医院也轰动了,好多小护士和看病的人围上来看她,一边举着手机拍照,一边“叶子、叶子”欢呼不停。
岑溪和她一起被包围在人群的中心,在闪烁的白光中,简直目瞪口呆。她知道何叶是个明星,还演了好几部收视率蛮高的电视剧,平时跟她一起出门逛街都得装扮一番,不是眼镜就是口罩,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知名度,还有这么多人喜爱。
何叶素来嚷着演戏赚钱,又一直说狗血烂剧。岑溪私心里也觉得委屈她了,她明明可以好好弹钢琴,做钢琴家,在艺术殿堂里拥有掌声和欢笑,却不得不在银幕上演着自己也不愿意演的虚情假意的戏。
有时候岑溪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的那句话一语成谶——溪水和荷叶要永远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和何叶一直在一起,可是到头来她对阮少棠卖笑,何叶也要做戏子。
连岑靳都震惊了:“叶子,你、你这么出名了啊!”
何叶当机立断,示意他们先走,她自己留下来应付记者和粉丝。岑溪一番思忖,也知道眼下这状况留下来不仅帮不上她,只会添乱,传出什么不好的新闻就坏了。最后岑靳反应过来,大力推着轮椅,一路手忙脚乱突破重围。
成功坐上出租车后,岑溪不放心,用手机上网搜何叶的新闻才知道她的人气是多么高,这几天更是在明星热搜榜上。岑靳也凑过来跟她一起看,知道有这么多人喜欢何叶,喜不自禁。
很快一条标题为“何叶恋情浮出水面,与男友相携九寨沟”的绯闻吸引了他们的注意,点开后配图是一张雨中的照片,看样子还是这几天的,却并不是在什么九寨沟,四周景物有城市建筑。照片拍得并不清晰,显然是偷拍,蒙蒙细雨中,一男一女刚刚从车上下来,两人并无身体接触,脚步匆匆朝前走,都不是正面朝着镜头。
那个侧颜戴着口罩的女子的确是何叶,与她在一起的男子只有背影。
岑靳惊讶:“这是叶子的男朋友?”
岑溪已经认出了那男子是谁,虽然只是一个细雨里的模糊背影,但是那挽起袖子的白衬衣,微微蓬松凌乱的头发,还有那一双沾染了泥土的鞋,全都是那么熟悉,不久前还令她过目不忘。
她知道那是他。
到了酒店,在大堂吧坐下等了一会儿,看到的新闻越多,她越想越着急,不知何叶这一下如何脱身,犹豫是不是要给阮少棠打个电话,正要避开岑靳去洗手间,何叶的电话终于来了。
何叶简直像是一路奔回来的,满头大汗淋漓,终于冲进了她的房间,气喘吁吁一屁股坐下,扒下口罩就扔得老远。岑溪递给她矿泉水,她咕嘟咕嘟喝了半瓶。
岑靳好奇打探她的“绯闻男友”,她抢过手机一看,顿时越发没好气,冷哼一声:“我跟他,简直是笑话!我早就感觉不对劲了,我跟你说我就是被坏人陷害了!你都说绯闻了,就是绯闻,你都看不出来这是在医院门口吗?”
经何叶一提醒,岑靳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再一细看照片,恍然大悟:“难道这是你跟阮大哥送我去医院的时候?怪不得我一直觉得这男的有点熟悉,是阮大哥吧?叶子,其实阮大哥也很好啊,你要是能跟他在一起也很好啊,他都跟你一起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救我了……”
何叶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好什么好!要不是他我今天会被堵在医院门口,只有你才觉得他好……”说到这里,又怕失言,憋住了闷气,看了岑溪一眼。
其实岑溪循着照片细想下去,早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有岑靳还蒙在鼓里。
何叶刚出道的时候就是被阮少棠带去参加了一次宴会,然后才接到了第一部正儿八经的戏,还是在一部大火的电视剧里演女二号。这几年时不时他也会跟何叶传出点动静来,但都没有什么清晰的照片和实证,所以也全是“传说”“据说”的八卦绯闻而已。何叶一直猜度照他那对媒体的变态封杀态度,竟然坐视这些绯闻不管,背后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不过每次这样的绯闻过后,她都能接到不错的戏,所以也就只能跟他一起坐视不管了。
岑溪想到这里,联想到早上酒店大厅阮少棠那句话,有点高兴了,看来何叶最近片约是真的不错,也许她被人抢去的戏也回来了。怕岑靳察觉什么,她也不好多问,只对何叶笑了笑:“不管他好不好,他这回是真的救了小靳,你都说了是绯闻了,就别生气了。”
岑靳也想起来了:“我还说要感谢阮大哥呢,叶子,你赶快给他打电话!”
“他可能都不在成都了……”
“你没打怎么知道?”
在岑靳的殷切期待下,何叶只得压下一腔恼火,打电话给阮少棠。阮少棠当然在成都,岑靳接过电话,热情提出要请他吃饭,他也一口答应了下来中午一起吃饭。
于是半个钟头后,阮少棠就满面春风出现在了酒店的中餐厅包厢,还是何叶跟岑靳一起从门口迎接进来的,还被请到了上座。何叶自然不肯和他坐在一起,所以两边坐的是岑溪和岑靳。
开席后,何叶憋着一股闷气,就故意拿酒出气了,不过不是自己喝,而是灌阮少棠喝酒。岑靳高烧才停不能喝酒,她作为姐姐,自然是要代喝。这理由光明正大,阮少棠要在岑靳面前维持他的大好人形象,就不可能不喝她笑容满面敬的酒。
酒是四川本地产的五粮液,还是阮少棠自己点的。何叶一上来就亲自给他斟酒,一连敬了他三杯酒,他也全干了。何叶自然是唇点了点酒做做样子,他也绅士风度十足,很是怜香惜玉的没有任何意见。
岑溪为了表示感谢,一会儿后也站起来敬了他一杯酒,在他的目光灼灼下,硬着头皮把满满一杯五十二度的烈性白酒喝干了,忍住嗓子里火辣辣的感觉,捧着空酒杯笑盈盈冲他说:“您随意!”坐下便连喝了几口汤压下浓烈的酒气。
阮少棠仍是一口气把一杯酒喝干了,她低头默默吃菜,只看见他的手也在夹菜,何叶又给他斟满了酒。
被何叶一通忽悠,岑靳只当阮少棠是她的老板,十分殷勤,既感恩又崇拜,席间“阮大哥”不离口,频频问起他的爬山探险经历。
阮少棠也侃侃而谈,好像他见过许多大好山河似的,一会儿什么加拿大的雪山,一会儿喜马拉雅山,再一不留意就蹦到了阿尔卑斯。
岑溪默默腹诽他不过是夸夸其谈,他哪儿有那么多闲情到处爬山看风景,照他那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做派,没准不过是住在山脚的酒店看了看山而已。
岑靳却听得热血沸腾,知道了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简直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振翅高飞,登上高山之巅,游历五湖四海。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美酒佳肴,言笑晏晏,气氛热烈。
何叶下午要赶去三亚为即将上映的一部新剧拍宣传片,经纪人早就打电话催来了,吃完饭直接把岑靳也压上了飞机。因为岑靳经过了这场暴雨还不死心,特别是被阮少棠席间那一席话振奋了精神,一身热血男儿的气概,嚷着要去跟队友汇合,川北不能走了,就走甘南,还打算着去西藏。
岑溪背地里恨阮少棠恨得牙痒痒——他倒是会忽悠人!
何叶死死拉住他,哪儿还敢让他再呆在成都:“我不管你想去哪儿,这几天一定不行,你还没去过三亚,你先跟我一起去三亚,那儿海清沙幼,风景也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