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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溪的那些话就像是一颗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的小石子,就这样轻飘飘的落了地。
她没有再哭,脸上的泪水也被他擦干净了,夜风吹来,一张脸干巴巴的,哭过的眼睛又酸又涩,他的怀抱居然还是温暖的,就像刚刚擦去她眼泪的手指和嘴唇。她倚在他怀里,渐渐有了一种不管不顾发泄后的茫然和空洞,就像明明很用力撕开了一层遮掩的面纱,可是面纱后却并没有不见天日的黑暗和她以为会发生的一切。
“阮少棠,你为什么不生气?”她的问题也是茫然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问题,也许她只是需要一句平淡的话来收场。
“我为什么要生气?”
阮少棠的声音很轻很柔,在静夜里像喃喃的耳语,她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见他脸上的怅然若失。可是这一刻,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压在自己心底的苦涩——我生气也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那样对我笑过。
然而他几乎又同时惘然地想起,在那最初的最初,她也曾经这样对他笑过很多很多次,天真明媚,懵懂无知,追在他身后缠磨不休地说:“等我手指好了我就弹琴给你听。”最后是他自己撕碎了她脸上天真的笑容。
他一直都知道她有一种放肆的孤勇,就像一只被抱回来后安静乖巧窝在膝头的小猫,看着柔柔弱弱,怎么逗弄都缩着头温驯绵绵,可是却会在逼急了时冷不丁伸出爪子狠狠挠一下,虽然痛,却是真实的,活生生的。他要的也不过是她真正地呆在他的身边。
他伸手抚摸她的背,“你怕我生气?”
岑溪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依然可以说她说过不惹他生气的,她也可以沉默,可她却伸手推着他抚摸在她背后的手。
他放开她,伸手拨开她脸上几绺散开的发丝,她的发髻乱了,他想要给她理一理,却越弄越乱。她又拂开他的手,自己抽出发簪,一头黑发蓬蓬松松披散下来,柔柔垂在耳畔,衬得她的脸越发像夜色下晶莹剔透的露珠,倒映着明月皎皎的光华,莹白如玉。很多时候他都觉得她白得没有血色,没有生气,只是一个不会动不会眨眼的娃娃,却在这一刻闻到了月华和露水的清香。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捧住近在咫尺的她的脸,“岑溪,其实你不怕我生气,是不是?”
他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久久不离去,感受到她长长的睫毛在他的下巴上颤动,像蝴蝶的翅膀拂过心湖,漾起一片温柔的涟漪,他忽然有了自己的答案。
不管她是怕也好,不怕也好,她曾经笑靥明媚地追在他身后,现在她也没有远去,就在他身边。
她又难耐地在他手心里动了动,他松开手,她绕开他朝前走,他也没有阻拦。
她走到宴会厅门口时,终于回头看了一眼,他仍旧站在那里,身影茕茕孑立,几乎融入夜色下的万古长空。
她就这样迷惘了起来。
这种迷惘的感觉在胡师傅等在咖啡馆门口接她回去后,她看着坐在阳台上的他,再一次清晰地萦绕在心头。
阳台上没有开灯,从落地窗流泻出去的灯光晕黄,他就坐在那片晕黄的光芒里,整个身体几乎陷进宽大的单人沙发里,他的一只手搁在扶手上,手指间烟雾袅袅,淡淡的烟味丝丝缕缕传来,圆桌上的烟灰缸里也堆满了烟蒂,他整个人静得再次融入了万古夜空。
她站在他身后,只是想着好像她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他,每一回她觉得那是他,却又不是他。
阮少棠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从沙发上起身,看着她说:“岑溪,你过来。”
岑溪走过去。他牵住她的手,走到那株高大而茂盛的梧桐树前,月色下,他们的身影都笼罩梧桐树影里,伸手就能碰触到伸展向阳台的枝桠。
“明天我就让人在这棵树上挂个秋千架。”阮少棠的声音依然清淡而低沉,和着梧桐摇曳的沙沙树影又多了一抹异样的温存。
岑溪一怔,扭头看他。四目相对,他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秋千?”
“随便。”
“那就要那种木板秋千,缠绕藤蔓,好不好?”她的冷淡敷衍也像是无足轻重打在棉花上,一点儿也没有对他产生影响,他径自描摹自己心里的那幅秋千图。
她没有回答。
他牵着她的手,过了一会儿,如同谈天一样自然从容地静静问:“你什么时候弹琴给我听?”
岑溪扭头看着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我已经不能弹琴了,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我们一起弹。”伴随着他的话,他拉起她的左手,在小指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低头亲吻下来。
岑溪整只手都像触电似的一麻,我们一起弹,多么好听的一句话,她恍惚又看见了一只手跟她的手一起飞舞在琴键上,可是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她用力抽出手,他扣住她的后脑勺,猝不及防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岑溪依然不依不饶扭着头不要他吻她,他在她的嘴角低喃:“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不抽烟了。”
她的声音禁不住大了起来:“你想抽烟就抽烟,我又哪里管得了你!”
明明是很有气势的大叫,然而她不知道,在此时的气息相闻里,听在他耳中却更像是嗔怪的嘟嚷。
阮少棠没有再说话,专注地吻她,她的嘴唇在他温柔缠绵的亲吻下终于浅浅张开,一双抵在他胸前的手也慢慢无力地垂下。身体习惯总是要比意识更先妥协,岑溪早就知道了,他太会亲吻了,她根本就拒绝不了他,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温柔得不可思议,可以吻得她魂灵出窍,甘愿跟他一起沉陷。
裙子的拉链又一次被他拉开了,她恍若未觉,直到凉意染上身才下意识朝他怀里靠去吸取温暖。他拦腰抱起她走进卧室,把她放在床上时,那条白裙也飘落在地上,他温热的身体随即压上来。
有很久,他只是不停地亲她抚摸她,饱含热情的嘴唇和手掌绵绵密密地碰触她身上每一寸地方,就像她是一个被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珍宝,被他深深呵护和疼爱。岑溪能够清清楚楚地从他的柔情蜜意中感受到自己是被宠爱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会那么酸涩,有什么要满溢出来,也许是她孤独了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疼爱,也许是今天晚上的他太让她迷惘,让她不由自主跌落进了一个遥远的时光隧道,回到了那已经模糊却从未远去的最初。
她拼命睁大眼睛,他的脸就在咫尺之间,眉目清俊依旧,温润玉华如初,他额头上的那道擦伤还有淡淡的疤痕,一滴汗淌过那道疤滴落到她的眉心,他轻轻吻去。
她再也忍不住伸手捂住眼睛,他亲吻她的手,从手背到手指,轻柔的有节奏的,如同带着她的手在琴键上弹奏一支缠绵的夜曲,她又听到了悠扬的琴声在自己手下荡漾。直到她承受不住移开手,他吻她的眼睛,一点一点吻去她眼睫毛上的泪水。
岑溪溢出一声破碎的低吟,似哭似叫,既羞耻也难受,禁不住愤怒了起来。从她搬进他的卧室后,他就没有真正碰过她了。他冷淡起来从来都可以很久不理她,可是他现在又这样对她,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的一只手还停在她最私密的地方时轻时重的揉捏,她的身体在他身下辗转反侧,被他撩拨得不能自己,他却依然无动于衷。
她用力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阮少棠,你不要我你就滚开!”
他压住她的腿,她伸手挠他的背,仰起头狠狠咬他的下巴。他的唇堵住她的嘴,就在这一刻挺身而入,狠狠撞进去,刹那瓦解了她所有的挣扎。
阮少棠进去的那一下是用了全力的,她身下早就湿软得一塌糊涂,似水一样的温柔包裹住他,也紧紧缠住他。他也用了全力克制住自己,停住不动,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说:“和我一起做这件事只让你感觉不堪么?”
岑溪面红耳赤,身体沉浮在他带来的情海里,难受得曲起腿,再也顾不得管他说了什么,只是呜呜咽咽地说:“阮少棠,你滚,我再也不要你,你滚……”
他捧住她的脸,在身体如此紧密连接在一起的时候,她清澈的双眸也沾染上了情动的迷离,再也不是没有他,这些都是他给她的,也只有他才能给她。他情不自禁喃喃诱哄:“溪溪,说你愿意,说你要我。”
岑溪一口咬在他的手上,“你滚,你个混蛋,我才不要你……”
“你个小酒疯子!”阮少棠和着重重喘息呢喃出一句,再也止不住泛滥的情潮,身下大动了起来。
在情动攀到最顶点的那一刻,在离她最近的时候,他终于在她耳畔喃喃说:“溪溪,我一直都要你。”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阮少棠一直都知道她是怎么来到他身边的,最初的时候他不要她一辈子的感激,他也不要做好人。可是他亲眼看着她脸上的明媚一天一天消失,她在他身边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关了起来,关到了一个没有他的世界,到最后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能打开那扇门,真正地触摸到她。他亲手打碎了尘世送给他的温暖,以为那样就不会再有柔软的羁绊,最终却只是让自己沉陷在深渊再也爬不出来。
很久以来,他都知道她在讨好他,他也知道她为什么讨好她,不管是虚伪也好,感动也好,还是她曾经说过的一辈子的感激,那些统统都不是他要的。他以为他推开了她,就能不要那些,可是他冷淡她也是折磨自己,他越冷淡她自己也越空虚。
到最后,他终于知道,他不要她,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终于知道,不管她是感动也好,感激也好,甚至只是报答她,他只想把她留在他的身边,真真切切地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