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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教做人
一片寂静的恍惚中,终于有一个人率先有了反应。
相比起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观众和主持人,在场之中和凌霄最熟悉的严秉聿显然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他虽然也觉得意外,但毕竟和凌霄混得久了,多少都有一些心理准备——以前还在拍戏那会儿,他可是见多了凌霄接电话,有叫她去验尸的、请她去治病看诊的、通知她去参加学术交流的、还有求她写字的……各种各样匪夷所思、和“演员”画风不同的电话,他什么没听过,早就已经“受够了”。
所以短暂的愣神过后,眼看着鸦雀无声的现场,严秉聿一边在心里暗自庆幸着好在节目是录播、播出前的后期还能抢救下,一边却维持着平时一贯风度翩翩的斯文笑意,很是自然地拿起了话筒,温声笑了一下,语气里似乎是也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
“毕竟人命关天,请大家见谅。她平时也确实忙得厉害,节目开始之前我还说她呢,今天有空来真不容易,看看……现在马上就被打脸了。”
他和凌霄在杀青后虽然没有再见面,微博上却也时不时有些互动,再加上凌霄曾经发过的那条澄清,大家也都知道这两人是知交好友。严秉聿这时候半是解释半是埋怨地几句话一出口,立时就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起了一片善意的笑声。
主持人这时候也已经回过了神来,毕竟专业素养过硬,很自然地就接过了话头、将话题引到了两人的合作上去。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好在节目到底还是回归了正轨、按部就班地继续进行着。
先前为了节目效果,凌霄录制时穿的是万花男弟子的服饰——沈清笔下的女主本来就是以她为原型,描写时很自然地也用上了她见过的凌霄男装时的模样,因此凌霄在剧中的服装之一,就有这一套万花男弟子的装束。人命关天,凌霄离场后索性也就不去换下这身衣服,穿着它匆忙往外赶。
但她去的地方却不是殡仪馆——先前那样对主持人说只是为了减少解释的时间,这时候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却是径直赶赴了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是郊外的一片树林。凌霄到的时候这一整片区域都已经被警方围了起来,技术人员们显然是早就已经打开了现场通道,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凌霄和警方也算是老朋友了,不少人都认识她,见她过来、虽然有些意外她的穿着,却也只是随意地招呼了一声、毫不阻拦地就放了她进去。走到中心区域,就见陈颀正蹲在一具尸体旁,却什么都没做、只是一声不吭地皱着眉。他身旁跟着两个同样法医打扮的年轻人,一个是跟着他已经有些时日了的小徒弟杨宇,另一个男生凌霄却没有见过,看模样似乎和杨宇的年纪差不多大。
“我到了,”凌霄一边上前也蹲了下来,一边语气熟稔地随口问着,“怎么了?”
陈颀发了消息让她过来,但却没有说明原因。而通常……只有有什么特殊之处、自己无法解决或存在疑点的案子,陈颀才会来找凌霄。
陈颀抬眼看了凌霄、微微点了点头,神色间是少见的犹豫,片刻后却居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回答饶是凌霄也有些意外,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
果然,陈颀还有下文、微微顿了顿后又接了下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这话说了简直等于没说,凌霄却并没有嗤笑和不以为然,只是也托着下巴微微皱了皱眉、若有所思,一边又问了陈颀发现尸体的情况。
警方来得也不久,来时尸体甚至都还有些温热、显然是才刚咽气不多时。陈颀到后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对劲,当即就找了凌霄——满打满算,距离死者死亡也不过才一个小时左右。死者浑身上下没有别的伤痕,唯一的一道、同时也是致命伤的,就是当胸中的一刀,这时候甚至连刀都还插在胸口没有被动过。
凌霄一边听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着声,听完恰好视线扫过杨宇,见他冲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点点头回了个笑,视线顺势又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却也在打量她,两人的视线顿时撞了个正着。
“今年的新人,叫徐博闻。今天出勘,就带他出来看看。”陈颀顺着凌霄的视线看了一眼,温和地给两人作介绍,“这是……”
“我知道,这是凌霄。”男生却打断了陈颀的话、自己把话接了下去,说话间下巴微抬、显得有些高傲。
凌霄对他没什么兴趣,老神在在地听了两句也不以为忤,转眼就已经又低了头、再一次把视线集中到了地上的尸体上。
陈颀也看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或许是我多心了,要是你觉得没什么问题,那我也就放心了,带回殡仪馆做后续的解剖。”
凌霄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徐博闻接过了话头:“这死因也算是一目了然了,我也觉得是陈科你想多了。”
顿了顿,他看了看默不作声却正伸手检查着尸体的凌霄,有些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低声嘀咕着:“中医来能看出什么吗?体系都不科学,我看就是孙思邈之流也不见得怎么样,也就是以前人迷信才……”
“闭嘴!”不约而同响起的两声疾喝忽然打断了他小声抱怨到一般的话。男生脸色一僵,刚要辩解些什么,就见凌霄和陈颀不知为什么已经勃然变色,一个从包里飞快地摸出了一卷银针、另一个已经回过头来连声催促着:“快叫救护车!人还没死!快!”
什么?不是心跳脉搏都早就没了吗?两个大男生都像是一下子有些懵了,杨宇却毕竟已经有了些工作经验、先一步回过神来,赶紧一路小跑着就去找人调车。徐博闻又在原地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就见凌霄和陈颀正都扑在“尸体”边,穿着一身墨色宽袍大袖的女孩子早就已经挽起了衣袖正在下针,柔软的银针在她手中却异常服帖,她动作太快、衬着她修长的手指和指间泛着金属光泽的银针,看得人几乎有些晕眩。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由远及近地响起,凌霄面色沉凝、屏住呼吸,手下却干脆利落地拔下了“死者”胸口的那一柄刀,出乎意料地,竟然没有鲜血涌出。陈颀伸手探了探那人的脉搏,而后微微松了口气、对着凌霄点了点头。
凌霄的眉头像是在一瞬间舒展开来,身形却微微晃了一下。
徐博闻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显得有些苍白。
“没事吧?”陈颀对中医了解不多,却也可以想象到凌霄这不长的一会儿功夫里究竟耗费了多少心力——这人虽然没有真正死亡,可是早就没了呼吸和心跳、属于临床死亡,这无疑已经是从阎王殿里抢人,简直匪夷所思!
刚才的抢救耗时不长,可几乎已经抽干了她所有的内力。凌霄深深地呼吸了几口,这才觉得终于稍稍缓过来了一些,摇了摇头收回了自己的银针、慢慢地站起了身来。
陈颀立时伸手扶了她一把。
救护车已经到了,医护人员小心地把伤者抬进了车里。凌霄站直了身子、又略略缓了一会儿,转过头。
徐博闻怔了怔,就见对面那个年纪还没有自己大的女孩子忽然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显然是有些脱力,走得很慢,可每一步却像是带着千钧之力、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终于,她停下了脚步,微微抬着头、目光直射而来。
“你有什么学术意见,尽可以大胆提出来,我们论文见真章。但……”她的语气始终都很平静,说到这里时忽然微微停顿了一下,一双凤眼里像是有暗光倏然划过,“如果再敢对孙师父出言无状,我就只能先教教你做人了。”
医术上的争论,只要有理有据,就算分歧再大她也愿意洗耳恭听。她也不在乎什么中医还是西医的更好的争执,在她看来,甚至根本不必分中医或是西医,只要能够治病救人,那就是医术。但她绝不能忍受师长无故受人轻侮——她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三星望月之上,百岁的老人和蔼地教导着每一个弟子、悉心医治着每一个病人,教会每一个入谷的弟子什么是医者、什么是大医精诚。
“孙思邈之流也不见得怎么样”?好大的口气!
凌霄想到这里,心头越发火大,终于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徐博闻只觉脖间微凉、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微微低了头,就见一枚银针的针尖正堪堪贴着自己的咽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居然像是有一种透骨的寒意从针尖传来、刺破他的皮肤,让他浑身都忍不住跟着战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