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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这次来曹家退亲也算颇为重视,女眷由太夫人冯氏带着大夫人马氏,男眷则是大老爷沈济忠和三老爷沈济安带着大少爷沈俊浩。本来男眷是安排沈济忠带着沈俊浩便可以,但沈济安偏要来,沈济忠想着有冯氏在,想来沈济安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便由着他跟了来。
不曾想沈济安没出幺蛾子,却碰上了二皇子不知哪根筋搭得不对来凑热闹,还选了个两家刚刚退完亲的巧妙时机,真是让人想避都避之不及。
沈济忠听见通传声就忍不住皱了皱眉,不得不说二皇子来的时间,真是想让人不怀疑他的目的都难。偏头看沈济安,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看到沈济安跳舞似的飞动的眉,沈济忠暗自抽抽了嘴角的同时突然有些庆幸,幸好三弟跟来了,依着沈济安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和跟皇家挂钩的郡马身份,真做出点什么不伤大雅又扫二皇子面子的事,也能靠着宁王的面子遮掩过去。
二皇子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直接坐到首位上,对着行礼的众人说道:“都起吧,不用多礼,小王今日也是临时起意,听说曹卿和沈卿要退亲,一时好奇便过来了,还望不要见怪。”
沈济安一边起身站在自家大哥后面一边忍不住腹议,见怪不怪的都已经来了,还有什么好讲究的。
见冯氏也站在下面,二皇子客气的拱了下手,说道:“不曾想鲁国夫人也来了,倒是小王失礼了,快请上座。”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也都坐下吧,今日原是小王唐突,还望见谅。”
单以品级来说,这里包括曹老太爷在内,反是冯氏的一品鲁国夫人最高,见二皇子如此说,冯氏便笑着回道:“殿下客气了,些许家宅琐事却烦殿下亲身而至,倒是我们做下臣的不是。”不过连内宅家事你都来插一脚,二皇子你是有多闲。
二皇子笑着说:“夫人太客气,说来沈卿若是尚在,只怕父皇也会关注此事一二,毕竟沈卿和曹卿都是我大殷不可多得的肱骨之臣。不过沈家教子有方,如今叟翁和希元亦是多被父皇委以重任,嘉宇更是我德安堂妹的夫婿,说来也是小王的堂妹夫啊。”
叟翁是沈济忠的字,希元是沈济堂的字,而嘉宇则是沈济安,看来二皇子当真是有备而来,不仅和沈家几位老爷以字相称更折节和沈济安叙亲戚。
沈济安笑着说道:“济安受宠若惊,德安若知道能得二皇子如此看重也不甚荣幸。”
宁王虽说和当今圣上也算得堂兄弟,但那都快出五服了,说来真没有多亲近,若从宗族血缘算,宁王只是一般宗室罢了,不过特殊在宗室里唯有宁王手上掌了兵权,无人敢小看便是。
想和宁王拉关系的不知凡几,偏宁王这人,是京里出了名的混不吝,说好听点是性情中人,说不好听的那就是个泼皮破落户,看顺眼的能和乞丐坐城门口大街上喝酒,看不顺眼了直接金銮殿上挥拳头,连圣上都拿他无法,通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来宁王唯一能让人拉拢的大约就是宠女儿。宁王府里除了王妃,侧妃小妾不少,儿子也生了不少,却唯独只有德安一个女儿,是府里一个小妾生的,偏没什么福气,生德安的时候便难产去了,德安从小就有宁王妃养大。
按德安的身份本是封不了郡主的,宁王可不管,直接冲到掌管宗人府的宗人令家里威逼利诱撒泼,简直是上演全武行,硬是逼得宗人令给圣上来了折子,改了德安的宗蝶到宁王妃名下,又封了郡主才罢休。
当时京里不知多少宗室和京官打德安的主意,想要通过德安和宁王拉上关系,偏德安和沈家三少爷沈济安看对了眼,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宠女儿的宁王知道了不仅不阻止还求旨赐婚,等这消息传出来不知道多少人捶胸顿足扼腕叹息。
宁王不好相交,自沈家和宁王结成亲家,想要通过沈家和宁王攀上关系的,二皇子并不是第一个。
二皇子也深知沈家的关系不是一时半会能攀上的,京里那么多人家,能让宁王独独选了沈家做亲,便知沈家也不简单,便不多说转而问道:“对了,今天要和曹家退亲的不知道你们家哪位少爷?”
沈济忠躬身回道:“微臣惭愧,正是微臣的长子。”说完示意沈俊浩上前。
二皇子见站出来的少年,年纪不过十四五,却端方俊秀,明明是来退亲,脸上却带着温和淡笑,并不以此为耻,忍住暗叹一声,沈家果然是清贵名门以教子闻名,管中窥豹,只此一子便可看出沈氏后辈之优秀。
“好儿郎,叟翁倒是谦虚了,单看令公子人品相貌,整个上京能出其右的也少有了吧?”二皇子说完转而看向曹老太爷,问道:“如此好儿郎,该是不可多得的夫婿人选才对,不知曹卿因和原因与沈家退亲。”
曹老太爷立刻躬身答道:“回殿下的话,都是臣的孙女无福,沈家公子自是芝兰玉树人品贵重。
只是自去年两家讨论婚事开始,臣的孙女面色有异,请多少名医吃多少方子都不见效,只前头得大佛寺高僧指点,送她去斋戒了几日方有改善,高僧直言若要安好还需暂缓婚嫁事宜,想来怕是和沈家大公子八字有克,只好冒着得罪沈大人的提退亲事宜,好在得沈家谅解。”
曹老太爷说着又对冯氏和沈济忠方向略施一礼,“感谢沈家不计嫌隙应承我们,此事确实我曹家失礼,此后沈家若有需要我曹家的地方,还望吩咐。”
冯氏侧身避了避,说道:“曹大人客气了,这结亲结亲便是结不成又何需结个仇怨出来,约莫也是我们浩哥儿福气薄,不能得曹家佳妇。”
二皇子在上面哈哈哈大笑,“你们都不必谦虚,不管是沈家公子还是曹家的小姐想来都是同辈翘楚,即是上天未能成全两人的婚事,想必是各有好姻缘等着呢。”
沈俊浩到底年纪还轻,这退亲一事,全程都未成瞒过他,他也清楚这内里缘由,听得二皇子如此,终是忍不住抬头看向二皇子,不想却正对上二皇子满含深意的眼神,心头一紧立刻低下头。
二皇子见一直稳重自持的沈俊浩也有一时失礼,嘴角暗含笑意,对沈济忠说道:“叟翁,既然今日你们已和曹家解除了婚事,不知,今后对你家大公子的婚事可有什么打算。”
从二皇子进屋起,沈济忠便知今日这场是逃不了的,可为了沈家便是不能也要变成能,便是不敢也要变成敢。背又弓了弓,说道:“不瞒殿下,经此之事,微臣等认为家里哥儿想必是不适宜早议婚事,故决定暂不议婚事,只令他们专心学问,待功名在身再议不迟。”
“哦,叟翁这却有些因噎废食了吧,令公子这样的人物,纵是失了曹家孙小姐这样的婚事,也自有好姻缘等着呢。”见沈济忠不动于衷的模样,二皇子微眯了眼决定直截了当,“小王这就有一桩好姻缘,叟翁倒是可以好好考虑一番。”
已经说了,二皇子也不打算再藏着噎着,接着道:“今儿见到沈家大公子,倒让我想起前些日子,王妃跟我提到家里大姐儿到了婚配年龄,需要好好个寻摸个夫婿了,不知叟翁意下如何。”
不待沈济忠回答又接着道:“不是小王自夸,我家的大姐儿虽是侧妃所出,却自幼养在王妃身边,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都不在话下,定不会委屈了令公子。”
沈济忠自是知道二皇子是什么意思,正要直言拒绝,沈济安在一旁笑着说道:“到不想咱们浩哥儿还有这样的好姻缘,二皇子可是说笑了,皇女下嫁哪里还有委屈之说,只是按理说咱们家已经有一位皇女下嫁了,只怕圣上未必肯让我沈家受那般大的恩宠吧。”
二皇子也知道这事沈家必会反对,本以为还需威逼,不想听沈济安的意思,似乎沈家尚有余地,立时说道:“这不消担心,小王自有法子说服父王。”
沈济忠点头道:“二皇子英明,只是咱们家浩哥儿和我这个不成器的三叔可不一样啊,我是向来闲散惯了,于功名也不甚上心,咱们家浩哥儿可是嫡长子,若和小郡主结亲,这日后有了大造化,可是白费了一番寒窗苦读立志功名的心啊。”
此话一出,二皇子的眼睛顿时一亮,连一旁的沈济忠和冯氏都忍不住看了沈济安一眼,曹大人更是脸色一变扫了沈家众人一眼,又立刻平静的做垂首恭听状。
二皇子犹豫片刻哈哈哈大笑,“好,既然嘉宇如此说,我到不好做这个断人功名的坏人,既如此,我就静待沈家大公子金榜题名紫袍加身。”
大殷的官服是有颜色区分的,三品以上着紫袍,五品以上着绯袍,九品以上着绿袍,这紫袍加身在大殷就是位极人臣的意思。
沈济安笑着应道:“借二皇子吉言。”
原本的目的虽没达到,但有些意外收获,二皇子到也不追究那么多,只略坐会便离开。
二皇子走后,沈家也无心在曹家多逗留,便也告辞离开。
等回了寿安堂,马氏早有眼色的先行退下,沈济忠忍不住对沈济安说道:“三弟,怎么能对二皇子说那样的话,娶了小郡主还有大造化,能是什么造化,无非就是郡主变成了公主,这不是暗示了二皇子他……”
沈济安不甚在意的坐在沈济忠下首说道:“我不过是拖延一时吧,二皇子那人向来有些眦睚必报,今日大哥若是直接拒绝他,只怕日后我们沈家要被他惦记上。”
“那你那般说又有什么道理?”冯氏也略有些不解。
“这事啊,你们就放心吧,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只要拖过这段时间,过些时日啊,二皇子就顾忌不上我们了,再说我说了什么,其实我也没什么。”
“三弟可是……知道些什么?”沈济忠不确定的问。
沈济安自倒了一杯茶,耸耸肩笑了下。
见沈济安如此,除了沈俊浩还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家三叔,冯氏和沈济忠都默契的转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