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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的路程,陆宁涛恭敬地将秦王邀请进了陆府。
秦王突然陆府的消息以燎然之势在人群里迅速蔓延了开来。府上众人严阵以待,兢兢战战,却发现戴着凶神恶煞面具的秦王殿下,怀里竟抱着一只小黄猫……这样的反差对比惊得众人颤颤巍巍地匍匐在地。
走在熟悉的陆府里,陆锦鸢一路很乖巧地趴在卫景珩的怀里。
因为回家给她带来的安全感,令她内心由衷地感谢秦王,如果不是他尽心尽责地照顾自己,或许她根本就离不开青州,可能在被猫贩子抓走的那一日就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所以等她醒来后,她一定要亲自向秦王道谢,哪怕他并不知情。
其实如何去往陆锦鸢的兰苑,卫景珩早已驾轻就熟,默默地与暗藏在兰苑里的三名暗卫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不知陆锦鸢心中所想,见她突然抬头凝望向自己,喵喵说了好几声谢谢,原本一脸威严冷酷的神色立刻柔软了起来,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保护你,是我应该做的。
“王爷,这是小女的闺房,这边请。”来到兰苑前,陆宁涛弓着腰,对着秦王一行人做出请的姿势。偏偏这时,几声环佩脆响,一道温婉的女声从一旁传来,打断了众人的步伐。
“妾身参见王爷,见过老爷。”
上次毒杀陆锦鸢的计划失败后,方玲玉一直等着这件事渐渐被陆宁涛淡忘后,再执行新的毒杀计划。谁知还没等她行动,秦王竟拿着天山雪莲来陆府医治陆锦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陆锦鸢真的醒来,那她的计划全部功亏一篑!
这一刻,一得知消息,方玲玉立刻火急火燎地赶到兰苑一探究竟。
一瞧见杀母仇人向卫景珩福身行礼,陆锦鸢整只猫炸毛了起来,嗷呜嗷呜发出着难听嘶哑的猫叫声。若不是此刻在卫景珩的怀里,她早就龇牙咧嘴地扑了上去。
感受到怀中的胖团子正气怒地轻颤,卫景珩眸色一沉,华丽丽地将给自己行礼的方玲玉忽略了过去,大步流星直往陆锦鸢的闺房而去。
陆宁涛觉得秦王性格本是如此冷淡,同时满心都想让秦王尽快去兰苑医治陆锦鸢,所以并未多想,直接将卫景珩引入了陆锦鸢的闺房。
进入闺房后,陆锦鸢发现整个房间一如她出府去开元寺的那日,哪怕半个多月过去,仍是整洁干净,一尘不染。
她眼里微微有些湿意,探头朝着床上望去。帷幔帐子里静躺的自己,一身浅粉色的衣衫于周围的帐子相融在一起,一张小脸虽是消瘦,脸色却非苍白,而是一种宛如桃花般红润,双眸地静静阖着,呼吸轻微而绵长,好似自己并非昏迷,只是熟睡一般。
这种种迹象说明,自己昏迷的这半个月里,父亲一直在努力地照顾着自己。
这一刻,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有死后,陆锦鸢心里五味交杂,心扑通扑通狂喜地跳了起来。
能回去,她马上就能回去了!
来到陆锦鸢床边后,卫景珩发现陆锦鸢的气色比昨日好了不止一倍,可见昨日他为她运功疗伤的苦心并没有白费。
“陆侍郎,天山雪莲是珍贵之物,生长在这奇寒的环境中。一旦离开天山,只有在特制的木盒里,在特殊的天山水里,才能养活。若是离开木盒,就会迅速腐坏枯萎,一时不察就可能丧失药性。”
青娥早在卫景珩之前的暗示下,和秦霜调换身份,秦霜代替青娥假扮安兰,青娥则带着天山雪莲前来陆府。
“这是本王的暗卫青娥,对医术有得天独厚的天赋。本王常年征战在外,大伤小伤不断,有好几次伤势相当严重,是由她医治,得以痊愈康复。在本王得到这株天山雪莲后,她一直在研究其药性,所以她的医术,本王十分放心。陆侍郎若是相信本王,本王希望由青娥为令嫒治病。”
无论陆锦鸢有没有醒来,秦娥就可以以调理陆锦鸢身体为由留在陆锦鸢的身边。陆锦鸢变成阿然后,平日就与秦娥比较亲,日后有秦娥在旁边帮衬,他来找陆锦鸢也变得名正言顺。
所以秦娥,本王未来的幸福就靠你了!拒绝一切男性生物靠近陆锦鸢!
卫景珩悄悄递给秦娥一个暗示的眼神,秦娥默默点头,上前一步,自荐道:“陆大人,天山雪莲的药性,这段时间我已研究透彻,与其交给悬丝诊脉的太医,男女授受不亲诸多不便,不如交给我医治陆小姐。”
有求于人,陆宁涛哪敢说不。更何况,身为女子的秦娥的确是医治陆锦鸢的最佳人选,他相信皇室中人身边的暗卫各个了得,而秦王殿下根本没理由浪费天山雪莲去害自己的女儿
所以对于卫景珩一手包办和秦娥的医治,陆宁涛表达出了深深的感激。
可后进门的方玲玉闻言,意识到自己毒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脸色蓦地一白,心中忐忑不安,忍不住偷瞄着青娥手中的木盒里一朵宛如玉琢的雪莲。
整朵雪莲洁白晶莹,花蕊大如莲蓬,盛开的花瓣柔静多姿,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味,一看就不是凡品。
方玲玉整颗心都嫉妒了起来。
传说中解百毒的天山雪莲啊,饮其苞叶上的露珠水滴,都能驱邪除病,延年益寿的天山雪莲啊……怎么陆锦鸢那么好命竟能服用这种珍贵的药材!
若是给她服用的话……方玲玉想到自己渐渐年老而色衰的容貌,恨不得冲过去抢了这株雪莲花,占为己有。
但直到秦王的暗卫开始熬药后,方玲玉也没有胆子在秦王面前动手脚。
她调整好心态,端起泡好的一杯茶走到秦王的身边,垂首恭敬地放在桌上:“王爷,请用茶。”
这一刻,卫景珩才将一直放在陆锦鸢身上的视线,挪到了方玲玉的身上。只是他的目光寒冷如刀,声音低沉地开口:“本王记得陆侍郎刚才说,原配已经亡故多年,不知这位是……?”
见卫景珩突然板起脸色,陆宁涛小心地应道:“是臣的侧室方氏。”
“侧室?陆侍郎,本王见你爱女心切,才拿出珍贵的天山雪莲相救,你竟是让一名妾接待本王?你把本王的身份置于何地!”
西晋对妻妾虽没有南楚严格区分,却皇宫中的皇帝或者皇后赐宴,大臣必须带正室夫人参加,贵客拜访府邸,也只能正妻出门迎客,绝对不能带侧室或者侍妾参加宫宴等,否则会被视为失礼与大不敬。
有一抹嘲弄自卫景珩的眸底溢出,他目光蔑视,声音更寒,咄咄逼人:“作为一名妾,不懂得安分守己待在自己的院中,竟前呼后拥如此多丫鬟。陆侍郎,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侧室?身为礼部侍郎,府邸的一个妾便如此不知礼数,本王不禁要怀疑,陆侍郎管辖的礼部是否真的守礼!”
由于沈轻眉早已过世多年,作为陆宁涛唯一的侧室,方玲玉虽没有扶正,但因为掌管陆府内宅,这些年贤良淑德的美名人尽皆知,以至于全府上下早已把她当做了掌权夫人看待。
她的称呼早已潜移默化地从“方姨娘”变为了“玉夫人”。但哪怕如此,她的身份还是未入宗谱的姨娘,不能登堂入室,不能出席正式场合,甚至不能与正室及其子女同桌吃饭。
此刻,被秦王众目睽睽下一呵斥,身份生生地被打回了原籍,甚至连累到了陆宁涛对自己的看法,原本想待在兰苑观察情况的方玲玉,脸色由白转为青,在如此高不可攀的威严和强大气场的压迫下吓得跪倒在地。
这一刻,她真觉得自己好似犯了什么天下的错事,浑身颤抖,惊恐得说不出话来。但反应过来后,她委屈地看了一眼陆宁涛,泪眼婆娑,等着陆宁涛帮忙解释,为自己正名。
陆宁涛被卫景珩一呵斥,也觉得方玲玉的身份不该出现在这里。他见方玲玉的失礼之处令难得好心情的秦王动怒,生怕秦王会怒而拂袖离去,不再医治陆锦鸢,立刻惶恐地解释:“微臣的侧室方氏不知事,不承望竟有这般失礼,是微臣疏于管教,多谢秦王提醒微臣。”
见陆宁涛不为自己撑腰,方玲玉委屈地解释:“妾身是太担心鸢儿的病情才失礼赶来,是妾身的错。妾身这就离开。”
但方玲玉话音未落,卫景珩却突然呵斥打断,面无表情,冷冷命令,“给本王掌掴!”
在陆宁涛和方玲玉,甚至是陆锦鸢都还没反应过来时,早已接到主子暗示的秦娥两个巴掌扇在了方玲玉一左一右的脸上,角度恰好,滑稽的一左一右对称着。
一瞬间,方玲玉跌倒在地,圆润光滑的脸红肿了起来,嘴角隐隐有血丝流出,整个人都被打傻在了原地,显然不明白自己突然被掌掴的原因。
“陆小姐的闺名也是你一个妾能叫的?”想到陆锦鸢差点因为她的恶毒心肠故去,卫景珩居高临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秦王阴晴不定,稍有不顺心就杀人不眨眼。
这一刻,全身被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气所侵袭,方玲玉才真正的意识到,传闻中残忍嗜血的秦王,气场有多么恐怖与骇人。
她头皮发麻,跪地求饶:“妾身知错了,妾身不该直言大小姐的闺名,妾身日后定当谨守本分,求王爷饶恕妾身不敬之罪!”
一瞬间,兰苑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见此情景,卫景珩望向额头不断淌下冷汗的陆宁涛,声音微缓:“陆侍郎,本王最看不得以下犯上之人,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守规矩的侧室。刚才代为管教,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口中虽说着不要介意,清冷的声音十分淡然,但没有人敢怀疑这话的分量。
“不不,王爷请息怒,是臣家教不严。”若是别人在自己面前教训方玲玉,陆宁涛定会心生不满,但面对阴晴不定的秦王,突然的翻脸不认人,他惶恐得不知所措,扫了一眼方玲玉,低低呵道,“还不快回去,日后万万不可在贵客的面前这般没规矩。”
于是,在秦王威严的气场下,被狠狠掌掴的方玲玉灰溜溜地逃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一路难堪地捂着脸,想到自己的身份,秦王蔑视的目光以及陆宁涛的态度,气得将桌子上的东西掀翻在地,心里更加仇恨地认为,阻碍她成为正妻的绊脚石——陆锦鸢必须死!
而兰苑里的下人却恍惚地意识到,陆府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玉夫人并不是老爷的正妻,只是个妾啊!
哪怕掌管陆府内宅,还是个妾啊!为了小命着想,可不能再喊她玉夫人了。
于是,方姨娘顶撞秦王被掌掴的事一传十十传百,才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整个陆府的人都传遍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