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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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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粮仓位于一处村落当中, 他们刚从城中冲出来不到二十分钟,从距离和建筑物类别判断,这里应该是当地的城乡结合处。

    周围除了隔得较远的土屋外, 中间的空地显然是粮仓晒谷飏谷的地方。场地上东一处西一处地,起码躺着数十具尸体。

    听见车子的动静, 还有三三两两的感染者从各个方向跑了出来。

    看见这些感染者,叶明晓心底一沉。

    果然,前去查看的车辆中, 有人很快跑了出来,汇报道:“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粮食!”

    步话机里,邵峰问道:“粮食是被人搬走了,还是被感染者吃了?”

    “里面非常干净,连块多余的破布都没有。被感染者打扫不了这么干净, 应该有人捷足先登, 把粮食都搬走了。”

    邵峰喃喃地骂了声娘, 没过片刻, 他从一辆车的驾驶室跳出来,自己亲自领着一小队人马勘测了一遍, 叶明晓带着摄像机跟上, 发现了更多的细节。

    在薄薄铺着一层谷糠的水泥地上, 凌乱地叠着数个鞋印,这些鞋印中间印着有点像树叶脉络一样的纹路。

    叶明晓转出去看了眼那群感染者,绝大部分都赤着脚。

    说明搬走粮食的不可能是这些连鞋都没穿的本地人。

    这时, 另一队去看尸体的人也有了结论:“所有的尸体都是感染者的,大部分一枪爆头,子弹是a国的g20标配,死亡时间在三到四天之内。”

    “难道说,粮食是这些子弹主人弄走的?那——”邵峰眼睛亮了亮。

    “别想了,就算那些人没走远,难道你还想把粮食抢回来?我们又不是强盗,捡点无主之物的漏也就算了。”叶明晓收起摄像机,指向一个方向:“那有块地方怎么是黑的?”

    邵峰看了一眼,眼神立即定住:“走,去看看!”

    这片五米见方的黑地上散落着数十块小指粗细的铁疙瘩,还有一些细小的黑色炭灰。

    两根细白的手指拈起这几枚铁疙瘩:“e国产的sh31步|枪子弹,c国产的cw42手|枪子弹——”她语速极快地报出这些铁疙瘩的来历,语气之肯定,完全不需要再度确认。那些幸存的感染者还没跑到这几人面前,地上的子弹已经被她认了个七七八八。

    邵峰和战友们警戒着,突然听她顿了一下,不由转头:“怎么?”

    “还有一枚金戒指。”叶明晓手一松,将它扔了回去。

    “都烧成这样了,你怎么认出来的?我只看得出来,它们应该是子弹壳。”邵峰也捡了两块铁疙瘩,拿在太阳底下看了看。

    “材质,色泽,它们在火焰下的烧灼弯曲度,你会慢慢学会的。”叶明晓一边说,又蹲下身,用手在地上黑灰里扒拉了几下。

    在前世出任务时,他们时常会遇到烧毁的场地,有时需要在里面寻找线索,叶明晓跟着老练的队友们,也学到了不少。

    “你又在找什么?”邵峰一枪崩掉离几人最近的感染者,问道。

    叶明晓举起一根黑乎乎的东西,用力擦拭了两下,又将其掰断,指着最中央微黄的横截面,说道:“这是人的小指骨。这块地方应该是用来焚尸的。”

    “烧熔的子弹,炭灰,人骨,还有纹路一致的鞋印。”邵峰历数着刚刚的发现,串起了一整条线索:“这是一块焚尸地,从他们使用枪械的种类之复杂来看,应该跟刚刚那些g20的主人不是一路的!也就是说,至少有两队武装先后来过这里!”

    “那弄走粮食的又是哪一队呢?”有人问道。

    “目前只能推测,焚尸的那伙人来得更早。”叶明晓拍拍手站起身。

    “你怎么知道?”

    “还用问吗?”看到最后一个闻着味儿朝他们赶来的感染者倒下,王雷才放松了一点,抽空答道:“要是焚尸的那群人是后来的,粮库的尸体肯定也帮着一起焚了。”

    “为什么?”

    “明显焚尸的人怕尸体在高温下引发瘟疫,才处理掉的嘛。”王雷道。

    “不能是先来的那伙人害怕被人看出来历,才毁尸灭迹。或者是就地焚烧自己战友的尸体,好方便携带吗?”邵峰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也是一种可能。按照常理推测,只有收获丰盛,时间充裕,才有精力去处理其他的事情。”叶明晓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那这么说,拿走粮食的,是焚尸的那一伙人了?”

    “是谁都不关我们事了,”叶明晓往粮仓后面转去,口中说道:“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省点时间赶紧朝其他地方去,免得——”

    “免得什么?”邵峰接口问了一句,却没有听见叶明晓的回答。

    这个女人忽然定定地站在墙壁之间的甬道前,沉着脸,举起了手中的摄录机。

    其余几人觉出了气氛的乍变,纷纷放轻脚步走上前去。

    墙壁后的一小块阴影里,一具小小的尸骨静静地蜷缩在那。

    “男童,五到六岁左右,高温脱水而死,死亡时间大概在八到十天左右。”懂点法医的军医神色沉重说道。

    叶明晓翻了翻他的眼皮:“不是感染者。”她将尸骨放平,露出最角落阴凉里一个尺来长的襁褓。

    一大团苍蝇嗡嗡叫着从襁褓里钻了出来,冲鼻的腐臭钻进鼻孔。

    王雷猛地吸了下鼻子:“不杀他们有什么用?那些畜生抢走了所有粮食,就没给这两个孩子留一丁点!”

    “可能留了吧。但门破了,这样的两个孩子,失去了庇护所和保护人,即便有粮食,也活不了多久。”叶明晓知道人性会有多黑暗,但她愿意时常点燃一点希望。

    “要是我们能早来几天就好了。”有人眼眶红了。

    邵峰低声道:“高温脱水,一定死得很痛苦。”这个孩子几乎被晒成了人干,才很大程度上保持了生前的神态。

    他双眼半睁,一张嘴圆睁,小脸拼命地上仰,一只手放在胸口呈抓挠状。这个神态,几乎要脱口而出一个“渴”字!

    摄录机红色的信号灯闪烁,沉默地记录着面前的一切。

    叶明晓欲言又止:走到现在,才看到一个活人,加两具正常人的尸骨,托莱姆省的情况,甚至是m国的情况,他们的前路……

    但她唯只有沉默。

    她曾经是个话术高明,业务精熟的记者,也是个生性活泼,爱说爱笑的年轻姑娘。

    但一个人心里装了太多不好说出口,不忍说出口的事,便只有沉默了。

    打破沉默的,是邵峰洪亮的喝声:“全体都有,前队转后队,跑步撤退!”

    下车诸人的经历很快传遍了车队,尽管叶明晓没有借摄录机给战士们看,但这种低落的情绪不免影响到了大家。

    因为m国的局势一向复杂,来之前,上面明确交代过,尽快抵达托莱姆省,只搜寻托莱姆省境内的粮仓。

    车队其实是在今早进入托莱姆省时才慢下来的。

    以前大家在东南亚没有完全失控的那一带国家战斗,从来没有见过一地一城被感染者完全占据是什么模样。

    今天的这一个活人加两个死人,为大家上了生动又残酷的一课。

    到晚上扎营的时候,因为拉歌会引来感染者,邵峰不得不将众人召集起来,让各指导员以连为单位对战士进行心理辅导。

    叶明晓跟她的战友们就混在一个连队中听指导员开导那些战士:“还没有战斗,你们就垮了,这说出去是我们三连的战士吗?个个都老大个小伙子了,有那么脆弱吗?”

    指导员唾沫横飞地说了老半天,才有个小战士神态怏怏地道:“指导员,我不是脆弱,我就是心里不得劲,你说我们过去多少地方了?才看到三个人,其中有两个还是死的。这说明了啥,说明其他的人尸骨无存啊!”

    “是啊,想着就觉得惨,而且那些人很有可能是被同类给——”

    他没说完,有人忍不住呕了一声。

    惹得叶小山颈毛一乍:它嗅觉灵敏,这种味道之于它刺激何止多了百倍?

    指导员脸色也不好看:他也没见过这么惨的情形,老实说,看了那些事,他心里都直冒寒气。所以,他说出口的那些话,自己心里都觉得虚得慌,还怎么给别人做心理辅导?

    这还只是托莱姆省的边缘地区,谁知道腹地会是什么样子?

    他紧皱双眉,也知道正事还没办成,士气先泄了一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抬头,却见叶明晓正手持摄录机,不知在翻看什么,眼睛一亮,忙道:“林队长,不如你来跟他们讲讲?”

    叶明晓一愣,放下摄录机,指指自己:“我?”

    “对,你可是我们不少战士的偶像,你讲的话,他们肯定得听。”指导员越说,越觉得自己想了个好主意。

    周围的战士眼巴巴地看过来,见这个看上去有些冷漠的英气美女清声道:“其实我不明白你们在低落什么。”

    指导员神色一滞:有这么辅导人的吗?

    “比起那些人,你们吃得饱穿得暖,不用担心在哪里找食物,不用担心被同类随时敲闷棍,不用担心每天晚上睡去就是这一生过的最后一天,也不用担心在地狱里煎熬着退避无门,每天过着这样的好日子,你们有什么好抱怨的?”这一长串话她说得毫无障碍,因为这正是她曾经的生活。

    她是真心觉得,坐在这里,哪怕餐风露宿,伴着感染者嘶吼入眠,此地也远胜天堂。

    “可前面——”

    “前面怎么了?前面再可怕,至不济你们还有战友,还有机会退回国内。我不想说让你们想想国内的家人这么老套的话,”她突地指向下午刚救的那个人:“再惨你们能惨过他?他都能从那样的绝境下为自己挣到生路,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人最要紧的,是绷着自己的那一口气,自己的那口气儿松了,外人再操心也没用!别告诉我,你们都是没气儿的活死人!”

    明亮的篝火前,一时没人说话。

    …………

    从那天之后,叶明晓突然发现,晚上找她做心理辅导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只要有空,她来者不拒。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五天,这一天在路上,车队终于听到除了感染嘶吼声之外其他的人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飞翔的雨,亚麻哒小栗子,清渚洗沙,豹纹小女,一个没显示名字的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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