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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新辰以明早要在工地跟进工程为借口,嫌路途遥远,便只有向家姐弟跟姜晓棉三人从孤儿院回程。
路上时车一晃一晃,这道路因为施工运落的小石头,或者泥堆,所以比平时更加颠簸。
向冬漾小抱怨了会又说:“姐,这个点回到家都十点了,要不然我们饱一顿大餐再回去吧。”
“可以啊,你问问晓棉去不去?”
姜晓棉不怎么想去,说道:“我有些困了,我还是回家吧,你们把我放在容易打车的任意一个地方就可以了。”
向冬漾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晓棉,根据研究调查的数据,吃点东西才会睡得更香呢!”
“我不饿。”
看她说话面色黯然,向冬漾也失落,“那就不吃了吧。”
向浠焰从后视镜瞧她弟弟的模样,心想这顿饭如果没有姜晓棉,料定他是吃得不心宁的,便作了主张直接说:“得了,一个都别跑,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姐,去哪啊?”
向浠焰没有先透露:“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向冬漾也就不再问,夸谈起来:“晓棉,你别看我姐姐人长得不错,可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她回国还没多久,求婚的人都跑到公司堵着门了,不过他们在我姐姐眼里,都是凡夫俗子!”
姜晓棉随便回了一句:“浠焰姐这么优秀,中意的人定也很难寻。”
这一路上,向冬漾各种话题开聊,姜晓棉都是偶尔应答几声。一会儿后,车子停在一家高档的牛肉西餐厅前。
向浠焰拍手惊喜地公布:“下车吧,请你们吃神户牛肉!”
向冬漾乐得欢呼起来:“请我们吃神户牛肉啊!”说着直拉姜晓棉就往里走,察觉她脚步略停了一下,又回过头问:“晓棉,怎么了,进去啦!”
“晓棉,你不要拘束,就当我们都是一家人!”向浠焰只以为她客气,笑着别让她太拘礼。
“欢迎光临,晚上好,三位请往楼上走!”
向冬漾一看眼前:“哇塞,这个点了都还高席满座,看来口碑真的顶天!”
选好座位后向浠焰看了一眼菜单,吩咐道:“一盘大份的神户小牛肉,一份安格斯烤面加一杯冰橙落玉湖。”说完又将菜单递给姜晓棉。
“姐,都冬天了,你怎么还喝冰的?这‘橙落玉湖’是什么东西?”
向浠焰说道:“那只是一款酸橙切片泡着碳酸饮料罢了。”
向冬漾往菜单瞄了一眼:“晓棉,我要一份五花趾套餐,你呢?”
姜晓棉看菜品都是跟牛肉有关的,问服务员:“有意大利面吗?”
服务员摇摇头。
“那给我来份素面吧,这个总该有吧。”
向冬漾听了连忙说:“素面怎么行,加份牛排汤吧!”
“好的,三位请稍等!”
向冬漾又喜得问起向浠焰:“姐,这个神户牛肉,牛肉中的‘劳斯莱斯’,到底如何啊?”
向浠焰欣然为他们解惑:“神户牛肉是日本宾库县所产的但马牛,这个牛啊吃的东西和生活环境都比人类好,还有专门的人为它们洗澡按摩,一边听着音乐,无时无刻都在为它的肉营造着美妙舒适的饲养环境。”
“哇,果然是舒服!”向冬漾头次听说,一脸惊讶。
姜晓棉反冷冷地说了一句:“过得再怎么舒服到头来还不是任人宰割,变作餐桌上的美食供人们谋取金钱利益。”
这冷不丁煞景的话让氛围变得有些怪异,向浠焰只缓着气氛忙再补充:“神户牛肉的定义也是十分严格,并不是哪里的牛都可以被称作神户牛,宾库县出生饲养的但马牛作为基础,血统之中一滴杂血也不能混入,子牛出生以后还有政府的‘子牛登记证’,标明血统并且打上鼻印,后期还要经过脂肪混杂率、颜色、细腻度等检测评定才有资格称为神户牛肉!”
“哇,这是‘牛朝皇室’呀!姐,你咋知道那么多?”
“因为我去过日本啊,有朋友带我去看过。”
“你不是去的美国吗?啥时候去过日本?你瞒着我们周游世界了吧?”向冬漾朝姐姐瞄了一眼,表示不服气的羡慕。
“哪里算是偷偷去的,我那时已经成人了,自然哪里都会去逛了个遍喽。还真别说,我就是周游世界了!列出景点来,长串呢,悉尼歌剧院,锦绣山大阳宫、天鹅堡,埃菲尔铁塔…。”
“姐,你快把那些国家的美食,好玩的地方讲给我们听听!”
“在西餐里面,要属法国菜最讲究,要讲哪种菜要配哪种酒,那里顶级的“食物三宝”,就是鹅肝酱,黑鱼子,松露菌,真正好的鹅肝非常贵,有的都是用鸭肝金代替……”
向浠焰一长串聊来,聊完了美食聊景点,向冬漾听得入趣认真,时不时更有兴趣地提问。而姜晓棉却没怎么听进去,一味打量她高雅的谈吐,从心底里羡慕她广博的见识,过人的才貌。又在心里悄叹:“她的优点胜过天上繁星,就算找出缺点,搁在她身上也会变成一种优点吧。这样一个女子,想必没有人会拒绝她吧。”
“您好,菜上齐了,请慢用!”
服务员上了菜后,向冬漾先舀了一碗牛排汤端给姜晓棉:“晓棉,你要多喝一点,补补营养!”
姜晓棉脸色愣住,将汤碗端给了向浠焰:“你还是先孝敬你姐姐吧。”
“我姐姐在国外,老外的食物可会补人了,诺!刚没听她说啊,你看她补得头圆脑肥,心灵眼明的!你啊,就不要客气了!”说着又舀了一碗过来。
向浠焰笑着瞪了他一眼,又对姜晓棉说道:“瞧你怪瘦的,自己也多吃点,第一次请你吃饭,别辜负了我今晚的盛情。”
听她如此说,姜晓棉又不好推辞,只勉强拿起勺子吸允了一口,心想只要入食少些也无妨。
向冬漾切起神户牛肉自己先尝了一口,直赞叹起来:“果真是传说中的入口即化,立马就感受到了金钱堆出来的美味。现在想想那些假冒的神户牛肉简直就是光明正大地玩假!”说着夹了一块到姜晓棉盘里,“晓棉,你也尝尝。”
向浠焰倒笑他:“什么时候你去日本尝一顿,你就知道这些统统都是假的了!”
“啧啧,这样还假,真的不还得上天了!”向冬漾直摇头感叹。
“晓棉…”
姜晓棉听到有人唤她,抬头时原来是林深,看她穿着服务生的工服也就明白了,拉着她的手问:“林深,这里辛苦吗?会有人为难你吗?”
“还好了,反正能挣钱再辛苦又怎样。”林深说着看去旁边的向冬漾和向浠焰,“这位是?”
姜晓棉介绍道:“她是冬漾的姐姐,浠焰。”
“喔!你好,我叫林深,晓棉的同学。”
大家互相认识后,林深对他们桌上的食物惊呼起来,又见姜晓棉脖上泛些微红,“天呐,晓棉,你不是不能吃牛肉的吗?你看你脖子上都出红疹了!”
向冬漾见此心中甚是惊疑,看去时因灯光反射,片片嫣红不明显,又不知严重成什么样,拉她道:“晓棉,你怎么不说呢?走,我们去医院。”
姜晓棉不以为然,冷脸甩开了他的手:“不用,过一会也就好了,我还是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我先回去了。”她说着就要走时,觉着肝脾似侵入了噬虫,又乱作一团直往脑袋里头涌去,扑面来的寒气隔断了意识,随后便是一个不醒事的晕厥。
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医院内,姜晓棉输注了葡萄糖酸钙后,也就渐渐地沉睡。向冬漾的手机响起。
另一头传来冼新辰焦急的询问:“喂,冬漾,晓棉是在你那里吗?”
“是,刚刚我们吃饭,她吃牛肉过敏了,我们正在医院,她打了点滴后睡着了。”向冬漾的话语夹杂着无奈。
冼新辰的语态毫无疑问是惊奇的,他问:“晓棉她知道自己吃牛肉会过敏啊,她都不跟你们说的吗?”
对于过敏这件事,向冬漾才从林深的话里知道,如今又被冼新辰确切地提了一遍,像成千上万的飞虫窜入耳朵震翅扑扇在耳膜上,刺耳至极。
“对不起,我们不知道,她也没有跟我们说。”
“那你好好照顾她,晓棉最怕白姨担心她了,我等会跟林深通个气,就说她回来路上遇到了林深,俩人聊到一起去了,你也要跟晓棉说一声,别穿帮了。”
向冬漾回答的声音已经显得无力低沉:“好,那我挂了。”
姜晓棉正睡得安详,脖上的红疹虽然消退了些,但还有余留的微泛红肿。凸隆起的小疙瘩,映着血的颜色,它们好像会说话,满满地抗诉着对牛肉的排斥。
想起护士叮嘱过他,等吊瓶尽后要去唤她来挂点滴。向冬漾便时不时地抬头去看,深怕会有什么差池。看多了,于是“难受”这种心情也变成了那瓶挂起来的点滴,一点一滴地注入皮肤,溶于血液,再没有办法驱赶这种难受。
这种难受,不是因为今晚姜晓棉躺在这里,而是因为她不开口明说的难受。她没有说出来,她会对牛肉过敏这回事。向冬漾现在回想起来,怪不得她自从进了餐厅后都有一些怠迟的态度。她宁愿不说,不说的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一个躺在床上难受,另一个陪在边上难受。
“究竟是怎么样的过往才让你活成了现在的模样?我应该怎样做才能让你变得会说会笑?”
闭目无知的姜晓棉,怎知向冬漾是如何把这个问题想成了辞海那样厚。
相处这么久,他能看到她笑容的时刻都是屈指可数的,每次逗她笑,又有几次是立竿见影的呢?就连淡淡扬起嘴角时的笑,都看不到她酒窝的凹陷。
有种天真是“过于以为”,向冬漾以为姜晓棉的世界有他出现,她就会变得不一样;他以为自己执手的画笔能够在她灰暗的世界里描绘出五颜六色的彩墨;他以为他能取代冼新辰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哪怕一点点,像小拇指头的面积那么大。
今天这件事情发生了以后,向冬漾才知道自己过于自信。好像从前他对她的好都化为零,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不仅无动于衷,反而越加不可近人。通往她心房的路上,那片荆棘日益地猛长。向冬漾该怎么去形容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他呢喃细语一句,“我不想让你孤零零地活在你的世界里,你可知,只要多向我靠近一点,你就不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渐入深夜的烟花声被熄灭在冰凉的海面上,冷月清霜在黑夜里悄然藏匿起来。漆黑压没了整片大地,逼仄,混黑,好像整个地球都一起熄灭了灯,没有光明。
迷迷糊糊里,姜晓棉听到谁的呢喃?
是梦神吗?可是他今晚没有来。
时间延伸成一道透亮的冷光,慢慢拉去黑幕,再冲破大团大团的雾。而枝叶上覆着那层毛绒绒的浅白色,冷风吹过,它就晃着光一隐一明,散出冰寒。
于是,长南人裹紧了大衣又要鬼叫了。
“他妈的,什么破天气!手都冻疮了。”
“过年了,还下霜呢?”
“哟呵,年年过年穿短袖,今年要穿棉袄了。”
……
是啊,今年的长南为什么这么寒冷?
向冬漾冷醒睁眼看时,整个病房里就只有两个人。
他跟护士。
“护士?在这里的病人呢?”
护士叠拾着被子告诉他:“她刚刚已经办理手续出院离开了。”
向冬漾一听,带着责备不满的语气批评:“离开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都不告诉我呢?你们医院怎么服务的?”
“大概半个小时前她就离开了,是病人要求不打扰你的,她说你醒了以后你就会自行离开。”
向冬漾眉头的皱纹浅出,再没有责怪的语气,拿起旁边放置了一夜的皮外衣,那层皮冰凉得透顶。
“好吧,谢谢。”
方才的事情同着冷风一直刮,刮起了他内心的狂躁,回程的路,被情绪拉得冗长。路过长排的木棉树,明明不是木棉落絮的季节,向冬漾的心口却被小团棉絮堵塞住那样,然后各种情绪在做困兽之斗。
外衣挽在手臂上,好像能被风卷刮出“哗哗”声,那片衣角被吹跃着阻向他跨步的右腿。一路上很繁沉,很累赘。向冬漾不耐烦地把衣服狠摔在地,咆哮了一声:
“啊!今天的风,你好讨厌啊!”
后来,在向冬漾看不见的视线之外,他扔弃的衣服被李笑欢默默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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