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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骚动发生后,拉斐尔虽然一直没能接到考克的视讯通话,可通过长官的口确定对方平安无事后,他还是勉强自己安下心来。
让他意外的是,竟然真如维克所说的那般,暂时无法露面的考克中尉,之前已经派出了传令兵来问他,愿不愿意成为自己的亲兵留下。
在其他队员既嫉妒又不理解的目光下,拉斐尔毫不犹豫地谢绝了,然后和其他人一同去即将朝索尔星系出发的弗莱号上报道。
领完能在舰上指定区域通行的id卡后,拉斐尔刚想去四处走走,熟悉一下内部地图上的各项设施的位置,维克就忍不住把他拉到一边耳语:“我想所有知道你拒绝了什么好事的人,都会觉得你是个白痴。”
拉斐尔一听他只打算要念叨这些废话,便摇了摇头,不再浪费时间听下去,轻而易举地甩开他的手走了。
在去四周逛逛之前,他先把简单的行李搬进宿舍,又检查了一下房间的结构,发现并没有安装监控仪。这也不奇怪,从单人间的规格便能看出,弗莱号虽比之前搭乘的星尘号要小上许多,也不做运输用途,却是实打实的战舰,能登上来的都是有编制的士兵。
拉斐尔没想到居然自带了小淋浴间,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至少不需要特地避开其他人洗浴的时间,免得腿伤引起注意了。
就在这时,小桌上放置的固定通讯器响了起来,他按下接听按钮,就听到里头传出了内部广播:“请船上的所有人立刻到中央大厅集合,强调一下,是所有人,立刻到中央大厅。”
拉斐尔直觉有些奇怪。
按理说飞船马上要出发了才对,怎么这时候会要所有人去集合呢?就算要例行训话,也不会挑在机组人员最忙碌的糟糕时机。
即使对这不合理的要求感到些微的心神不宁,他还是将这归于自己精神过敏,选择不去在意它。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身上的制服是否整洁,将新发的id条卡塞进腕部通讯器的卡槽,然后按下了开门的按钮,准备直接过去。
房门刚开,拉斐尔甚至还没来得及迈出半步,就被蜂拥而上的四个穿着高级军官制服的人给牢牢按倒在地上了。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他愕然地睁大了眼,本能地挣扎了几下,下一刻便感觉到被扣在身后并着的双腕一凉,传来“喀嚓”一声轻响,那是军方对付重犯专用的束缚器锁定的声音。
两秒后,他的脚踝也被戴上了同样的东西。与此同时,还有类似针头的锐物刺进了后颈,一小管冰凉的液体被注入了进去。
哪怕他再强悍,也不可能妄想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绝地反击。
“已经控制住了,马上带走。”其中一个对着通讯器回了一句,接着将拉斐尔拉起来,动作虽然强硬,却并不粗暴。他重点打量了一下拉斐尔腰部以下的部位,确定那是两条腿而不是鱼尾巴时,感到很是失望:“真的是他?没弄错吧。”
“是的,泰伦上将。”那人紧张地应道:“总之按命令先带回去,让他们抽血检验一下。”
泰伦上将不禁有些发愁。
虽说考克中尉一被盘问就事无巨细地说出了得到鳞片的全过程,也通过了测谎仪的测试,军方迅速颁布了紧急任务,他便主动请缨,带上几名来自陛下护卫队中的精英,赶在弗莱号出发前将人拦下。
但这个年轻的新兵究竟是意外沾上它的,还是认识银鳞的真正主人?
不论如何,就地审问既不是个好主意,也不是他有权限做的事,后续已经授权给中央医学院了,他只负责把人抓回去。
抽血检查?
拉斐尔脸色苍白,深深地吸了口气,尽管除了被强扭住的肩关节外,身体谈不上疼痛,可他做出再微小的动作都会被立即抑制住,完全动弹不得,饶是他再顽强,在处于这种极端劣势的时候,也唯有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请问,”他艰涩道:“我能知道具体原因吗?”
泰伦上将微顿了顿,尽可能用最和缓的语气回答:“无可奉告。”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拉斐尔默默地闭上了眼。
他平生第一次对身边的一切都萌生出痛恨和绝望来。
凭什么……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却只有他总这么不幸呢?
每当他通过努力,好不容易看到一些希望,还没等到好好抓稳,又会被莫名横生的变故给扼杀,如同被泡在温水里的冰块一样,再不服地上下扑腾,浮浮沉沉的,也逃不过融成水的结局。
命运好像知道他不会被轻易弄死,就单单为难他一个,可劲儿地捏。
拉斐尔紧紧地抿着唇,心里一片茫然,他不是没有试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可直到被注入血液中的镇定剂夺走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到来,都想不出究竟是暴露了哪件事,会劳动军部动用这么大阵仗地逮捕他。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重新清醒过来,便麻木地发现自己在昏迷期间已经被人用某种方法恢复了人鱼的形态。在装饰华美,却诡异地空无一人的偌大宫室里,他先是注意到四周的监控仪,接着才看到自己上身被裹在一件轻薄的绸衣里,那是他素来不喜的柔弱的人类贵族爱穿的款式。
他被人放着躺在了软绵至极的垫子上,然后从腰际开始,整条银色鱼尾都泡在了一口盛满水的……巨大鱼缸里。
不过,这镶满了让眼睛都被晃得刺痛的珍珠宝石的水晶容器,在他看来更像一个毫无品味的暴发户,强迫工匠通过肆意堆砌财宝来胡乱制成的诡异艺术品,华贵而空泛。
那么大费周章地把他抓捕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研究一下活生生的人鱼?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十分乐意向他们提供人鱼族的王室们可能潜逃的所有方向,保证血统高贵的他们远比自己更具科研价值。
——这想法简直天真得让他自己都要发笑。
除了猜到自己身处王宫某件殿室内,既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无从得知他们意图的拉斐尔或许是因为已经失去一切了,竟不怎么觉得害怕了。
他随手扯掉身上粘着的电极片,没有鲁莽地翻腾出去,而是绕着边缘慢悠悠地游了起来,看似淡定自若。
水是清澈见底的,但其中隐约散发出一股极浅极淡的、类似血的腥味。它虽被另一种更强烈的香气覆盖了许多,人鱼灵敏的嗅觉却不会被轻易欺骗,
不过,拉斐尔猜测这多半是被人掺入了某种成分独特的营养剂,否则全身都浸泡进去的他,不会像现在这样感觉特别舒服——他甚至能感觉到,下肢被腐蚀掉的表皮正在以奇迹般的速度复元着。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被滴了几滴进水里其实是高贵的皇帝陛下的血,目的是为了让他熟悉命定者的气息。
尽管四下无人,拉斐尔也知道自己肯定处于监视之下,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想怎么处置他了。
而此时元老院、军方和医学院的人,都因他的事情吵翻了天。
目前面临的主要争议是:首先,虽然从银色鱼鳞中提取到的基因片段,和这位在资料上叫‘安东尼’的艾兰星人的做过对比后基本一致,可他们对人鱼族的生理构造了解颇少,无法做出百分百肯定的判断;其次,他的命定伴侣是尊贵的皇帝陛下这一事该不该告知他本人。毕竟‘安东尼’之所以会来投军,是由于人鱼族在艾兰星上的镇压中被暴力灭族了,家园被炮火轰得灰飞烟灭,他们之间横亘着莫大的仇恨,若他要因此对陛下不利的话,是足以致命的,将这消息透露出去,只会带来极大的风险;最后,才是银色人鱼本身的意愿。
泰伦坐在桌旁,一手闲适地撑着下颌,任他们吵得天翻地覆,他自颐然不动地从监控中欣赏着未来皇后在水中缓缓游动的优美身姿,那仿佛是一副再才华横溢的宫廷画师也描绘不出的精致油画,每一个轻微的举动都犹如浑然天成,是令人着迷的无暇美姿。
要是不趁着现在多看几眼的话,等他真的成了皇后,以后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宝贵机会了。
真是……漂亮极了。
等泰伦终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引来脸红脖子粗的众人怒视后,以一副不痛不痒的欠揍姿态建议道:“如果你们愿意听取我这个小辈的建议的话,第一个问题很好解决,只要想好说服陛下的说辞,让他在成熟热的高峰期过去后,亲自去确认一下他们之间是否具有强烈到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就可以了。”成熟热造成的高烧,普遍来说不会持续超过三天,更何况是拥有强悍体魄的皇帝:“而第二个问题,可以直接让陛下来选择;至于第三个问题……”
“基于我对陛下作风的了解,”泰伦耸了耸肩:“你们实在多虑了——陛下根本不会让他有任何反对的机会的。”
倒不一定是出于爱情的珍藏,更有可能是缘于,像克莱因陛下这样控制欲极强的王者,是绝对不会允许拥有左右他精神波动的人物脱离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