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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五天了,恩心才被通知学校组织的乐队被浦东新区选上参赛,她是十八个参赛选手里的钢琴手,第二天就要进学校住宿集训。恩心这几天忙着收拾燕晗的新屋,这厢刚刚去邮局交了水电费,老四就跟重获自由的囚犯一样兴奋告诉她:“阿心你不用表扬我,确实是我帮你报名做钢琴手的,你那一手绝妙的钢琴居然埋没于世实在太可惜了,我要让世人都知道我闺蜜的钢琴就是朗朗的水平!”
若不是恩心平时就安之若素,在她听到老四把她和朗朗相提并论的时候,就恨不得一巴掌把老四扇清楚。老四这货连大街上拉蹩脚二胡者的音乐都信奉为天籁,她从前跟着沈叔叔学过几年钢琴,却依然只是个二流乐手,这水平连国家音乐堂都进不去,更比不上燕晗的十分之一。
恩心的脸一黑,老四就知道自己踩雷了,拍拍胸说:“我当初就只不过帮你报名,谁知道你就进了呢?”说完她疑惑:“奇怪了,按理说这是出名的好机会,进去的人八成都是有关系的。该不会因为她们知道你是恩家的女儿吧?”
“谁知道呢,我从未同别人提到过。”恩心垂着头道:“除了你,我又有几个朋友能尽言。”
*
说起来挺奇怪的,分明是师大的乐队,却有医大的学生参与,后来才知道是两校因为某个款爷的投资而联合开发一项研究,特此与浦东区联袂举行一场汇演。
恩心从面试到集训,班导老师看没看她一眼,直接点名让她通过。
恩心莫名其妙进校集训十天之后,在三月中旬迎来了汇演。
“我靠,我的演出帽子呢,白色的那顶,快拿过来。”
“林暧暧你别搞特殊行不行,大家都是统一的制服,就你非带个帽子显摆。”
“靠,今天底下看演出的都是领导级别的人物,谁能看上我,老娘这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
刚刚进后台就听见其他乐手的谈话,恩心不是个爱听八卦的人,皱了皱眉就坐到墙角检查钢琴的音色。那两个女人偷偷觑了她一眼,冷笑两声后离开。想一想,她们的嘲笑也不无道理,同样是二十岁,花季一般的年龄,她们浓眉大眼笑颜如花,是鲜衣怒马的妙人儿,而她衣着简单,不乐意上粉黛,整日素描朝天,就是一个窝在云南山沟沟里的丑蘑菇,将整个乐队的美貌都拉低了。
恩心弯了弯嘴角,不以为然地继续试音,忽然手肘被人碰了一下。
她顿了一下才回头,便看见一张通红而秀气的脸,和一头齐腰的滑顺长发。
“恩心是么?”
女生抱着腼腆地一个大提琴,轻轻喊她的名字,恩心一愣道:“嗯,你认识我?”她却似乎不认识这个秀气的女孩子。
“我是陈一一,我们一个班级的。”陈一一自荐:“我有点紧张,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下厕所?”
“这……”
“虽然是个不情之请,但还是希望你能答应。”
恩心踟蹰了几秒钟,叹气放下手里的音叉道:“那快点吧,这个节目好了就是我们上场了!”
*
“陈一一你好了吗?”
恩心在女厕所外面等得着急,她进去已经五分钟了,还没出来,下一个节目的时间就要到了。而且她刚才调节音律的时候,将助听器留在钢琴上了,十多年以来,除非要调节音律,她是绝对不会摘下它的。
又是五分钟,就算是喜欢在上厕所看小说的老四,蹲个坑也不会超过10分钟的。
“陈一一,你还好吗?”
恩心一方面等得焦急,一方面也算有些担心这个陈一一,于是进了厕所找人。但是问出来的话,得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回应,她一间间敲门过去,直到最后一扇才发现整个厕所都没有人,整个女厕所、走廊,只有她在唱独角戏。
恩心自问不是聪明的人,这一次却福至心灵的感觉到了。
被耍了。
她应该是,被耍了。
不安感油然而生,像被点燃的火苗越窜越高。
立即拔腿回到后台中,原本忙碌的进进出出的人群全部拥挤在钢琴处,恩心听到左胸里咯噔一跳,紧张的拨开众人,便看见原本应该在厕所里的陈一一出现在这里,抱着她的大提琴潸然泪下。
“是谁这么没品剪了你的琴弦啊!”
有人一下子尖叫起来,恩心随着众人的目光,看见陈一一怀里的大提琴,数十根琴弦齐齐断裂,明显有人趁她们离开故意而为之。
恩心这边还没说话,陈一一的泪眼就像雷达一样搜寻到她,接下来整个剧情就宛若电视里的八点档的狗血剧一样,从开始就安排好的。
“是她剪的!”陈一一用林黛玉的表情凄惨的指控她:“是恩心说有人找我,让我出去一下的。但是我在外边没有看见找我的人,回来就看见我的大提琴琴弦被人剪断了。”
“没想到啊,平日看起来挺乖顺的人,竟然背地里做这种事。”
“听你名字满干净温和的,为什么要做这样阴险的事?”
“我听说她自从在燕晗身边当了小秘书,就整日粘着他,以为所有老板都能看上自己的秘书?”说这话的人是整个乐队的领队,一位很漂亮家世也不错的千金,恩心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初见时的自尊自大,那时她身后有几个跟班和不少拥趸,她却当着众人的面,将一位表白者亲手做的蛋糕,狠狠抹在他的脸上,一点愧疚也没有,哄笑着带着一帮人擦身而过。
恩心没有理会她,盯着陈一一道:“我只说一遍,不是我做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恩心问她:“陈一一,你信不信我?”
陈一一心虚的低下头:“不是你……会是谁?”
在她说这话的瞬间,恩心就醍醐灌顶了:“算了,你们都是串通好的吧。”再看向那位千金小姐:“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不过既然你喜欢燕晗,为什么不自己去争取?”
“你我和她们,都是女孩子,为什么斗个你死我活?如果是真的喜欢燕晗,就应该做一些为他好的事情,爱屋及乌,不论他会不会喜欢你。”
或者是……我。
千金听了恩心的话,立即就涨红了脸:“你个外地人嚣张什么!”她一怒便动起手来,恩心也没料想到她会当众甩她这一巴掌,来不及伸手挡,“啪”的一声就像一把刀一样刺进她脑中、耳膜中,她顿时就懵了,整个人朝后倒。
四周的人在散开的同时没有人敢伸手去扶她一把,看着她笨重的身体撞向钢琴架,架上的助听器应声落地,又不知被哪双昂贵的鞋底恩赐了一脚,哗啦啦的粉身碎骨。
恩心睁大眼看着这一幕发生,左脸上火辣辣的疼转瞬被她遗忘,她跪下双膝看着地上粉碎的塑料零件,仿佛灵魂都随之被打碎了。
整个后台鸦雀无声。
她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将助听器的碎骨捡起来。
拼凑,散开,再拼凑,再散开。
循环的动作,用无声悄然重击所有人的心房。
没有人敢打断她的动作,包括那个赏了她一巴掌的人,直到安排节目的导师在前台催促她们上场,众人才沉默地拿着各自的乐器陆续离开。
“这个助听器是沈叔叔送我的。”恩心这时忽然出声:“他教我写字,弹琴,说话,让我听到了声音,会交流,会去真心喜欢一个人。”
“你说什么?”女生回头,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他像我的亲爸爸,所以我很敬重他,这是他在世送我唯一的礼物。”恩心站起来,眼睛里忍着回忆的痛,被手里紧紧捏着的机械碎片隐隐刺着,“你这样的女生,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和爱,燕晗更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恩心你这个贱人!”她大步跑过去意欲再给恩心一巴掌,但这一回不仅被恩心当下,她更反手送了她一个,将她打到地上,用最傲然的眼神凶狠的瞪着她:“我说,你这样的女人是永远得不到别人的爱的,因为你自己心里只有占有和自私自利,也从不知爱为何物!”
在场所有人被这样戏剧化的反转吓懵了,谁能想到,平日里温和如水,安安静静坐在墙角一隅的女孩,在这一刻居然会爆发反抗,连那个倒在地上的女生也只能睖睁着看她,待恩心跑出了视线后还依然老僧入定的坐化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
燕晗在B大除了是心理学的讲师,也偶尔会演说一些医学知识。正是巧,今天是一堂日常药理运用的演说课,冯仕吉也算是医大里成绩佼佼者,所以也去了B大给燕晗充作助手。
宋朗刚刚踏进会堂就看见他们两个,一个妖娆妩媚,笑得宛若桃李,端端正正的坐在右边。一个白长了一副颠倒众生的脸,流着哈喇子靠在左边的门板上睡着了,完全不符合燕大师称号的形象。
宋朗对着空气翻白眼:“俩冤家!”
旁边的人笑:“说什么呢?”
宋朗嘟嘴:“说我自己,自作孽不可活,有句话叫做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罪。”
开课不多久,燕大师醒过来就拿宋朗开刀:“那个长得贼头贼脑,四肢如铁的同学,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站起来把第四页上的内容读一遍。”
宋朗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嘟嘴站起来翻开保健书的第四页,说的是人工呼吸的技巧,他刚读完,燕晗就颔首:“光说不练的假把式,来跟我们冯助理试一试,你来给他做人工呼吸!”
“燕晗你活得不耐烦了!”宋朗忍不住了,掀桌!
“要给我做人工呼吸起码找个比较帅的吧,就宋蟑螂那副德行。”冯仕吉不屑的觑宋朗,鼻子里哼哼。
“冯人妖,你过来,我非给你做人工呼吸,直接掐死你!”
“呵呵,宋朗你小心你的小女朋友在美国知道这件事,回来就跟你掰了!”
“冯仕吉你敢告诉她,我就扒了你的皮!”
……
宋朗说完,冯仕吉还未对垒上阵,门口的保镖接了一个电话,便进来与燕晗低声交头接耳。
仿佛是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燕晗听了之后,原本清俊冷淡的神情骤然狰狞,睚眦尽裂,一个箭步冲向前推开宋朗,迎面就给冯仕吉一巴掌。
“我嘱咐过你什么?让你管好自己,别动我身边的人!”燕晗的眼睛里充血,暴怒的青筋在额头,在脖颈,若隐若现,揪着他的衣襟道:“特别是恩心!”
冯仕吉捂着脸,看着燕晗不发话,宋朗感到莫名:“阿晗你发什么神经。”
“宋朗你也是,明知道这帮人心怀叵测,你还放任他们自由接近恩心,她不是你亲妹妹,但她是娜娜的亲姐姐!”
为什么,同样是姐妹,妹妹可以被你呵护,姐姐却不受你关怀?
为什么,明明是性格相同,样貌相似的人,你却要给予天差地别的对待?
宋朗被噎得说不出话,脸白一阵黑一阵,像纸一样苍白。他隐隐猜测到燕晗在说什么,他们赫赫有名,离恩心这样近,势必会为她招来一些嫉恨,上流社会里的女人最会耍手段,他早就预测到一些,只是当时鬼使神差的没有想替恩心当一下,如今却忘记了这件事。
燕晗略略瞥他一眼:“娜娜她从小就喜欢跟着恩心,她回国之后知道这些事,等着她收拾你。”
宋朗不由得脸更加白了。
冯仕吉一脸无愧:“我是为了你好。”
“你只是为了你自己。”燕晗指着他鼻子,尖酸刻薄,却一针见血:“我的恩心,她只是我的恩心,你再犯一次,就永远滚出我的视线!”
一堂课,就此不了了之。
*
恩心独自走在师大里,临近清明的申城,天空一直都是灰蒙蒙的,不久就开始下起小雨,只是不同于之前赏雨的心境,她觉得此刻自己就像陆地上的鱼,即便有雨水一时的临幸,最终逃不过在陆地上被渴死的命运。
她走到后花园,坐在石板凳上,面前的玉石棋子,经过这两年的日晒雨淋,越来越光泽夺目。
是什么让她近来的生活越来越糟?
原本,她安安静静的读大学,按照所有世间女子的生活下去,找工作,结婚,生子,很安稳的一辈子。
可是,就这样被打破了,糟心的家庭经历,惨淡的同学友谊,在不知不觉中离她想要的平淡越来越远,在她还没追寻到亲生父母是谁,自己究竟姓什么的时候,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拉进了这个光怪陆离、浓妆艳抹的世界。
林叔曾经的那句话,一直回想在她脑海里——多去看看裴爷爷。她唯一能猜测到的,就是她的身世和裴家有关联,就算没有关联,至少裴爷爷知道她的一切。
但是想到裴家,第一个跳进她脑海的,只能是那个男人,那个站在阳光底下,对着她笑靥如花的男子。
好像,就是因为遇上燕晗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轨道已经转了个大弯,可能此后会越来越偏离轨道,最后撞上列车也不一定。但是,她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上帝安排的,他是她生命里的奇迹,让她乏善可陈的岁月里,有了长达一个世纪可以想念的人,暗恋的人,喜欢的人,守护的人。
而这个故事,将来她诉说给子孙听,也是孜孜不倦,历久弥新。
不知道在石板凳上坐了多久,回过神的时候,天气已经渐渐晴朗起来。
恩心全身都湿透了,幸好演出服是蓝色长裙,不至于透视到里面。
她讷讷吐出一口气,刚刚站起来想往回走,忽然眼角里跳进一个鲜艳的小点,她一愣,视线转而往下,便看见了一朵野玫瑰,经过新雨的冲刷,花瓣上还带着点点水珠,晶莹剔透,娇艳的红色花瓣,因为雨水的打湿,露珠的装饰,更娇嫩欲滴,丰姿绰约。
嗯……就像燕晗,她的玫瑰花男子。
恩心像傻瓜一样红着脸笑了笑,刚把玫瑰塞口袋里,抬头又看见一个比玫瑰花更为动人的身影朝她缓缓走来。
命运虽然不可捉摸,但其实,命运有时候也十分简单。
她一直以为,以她的性格来说,这辈子在人世间,只能做一只候鸟,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她的人生一直被某一个男子在守候,无微不至的守候。
“阿晗……”她的声音苍白嘶哑,分明刚刚心情好多了,可是见到他的这一刻,又有许多酸涩的感情在胸口里翻滚。
燕晗平生讨厌下雨,这次却没有撑伞,心里充满了勇气走道她面前说:“恩心,到我的身边来。”
“嗯?”感动突然停顿了片刻,恩心茫然的望着他,到他身边去?什么意思?说起来她的情商也不算高,燕大师,你不要打哑谜好不好。
“到我身边来,从此,用燕晗的名义,守你岁岁平安。”
燕晗说着,右手渐渐抬起来,拇指轻轻搓着她的脸,那里的水痕被安静的拂去。恩心望着他,眼睛里没有悲伤,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瞳中闪着的光芒如水荡漾。
“好啊。”
她那么说。
他则挣开双臂,纳她入怀。
06年的清明时节,一个是哭花了脸,眼睛肿肿的她,带着青涩和尚未褪去的稚气,一个是高高瘦瘦的男子,发丝被雨打湿,从消瘦俊逸的脸庞滑下,挂在峭如刀削的下巴上,带着尚未成熟的气质,笑容浅浅的看着她。
两个人,都是二十不到三旬的年纪,风雨过后,天空初晴,他们相视而笑,莫逆于心,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比彼此眼中的人儿,更加美好。
时光恰恰好好,让他们存在于彼此最美好的年华中,此后,谁又把谁的流年抛,而这一段催人泪下的感情,在后人之中竟再没有一个人可以超越。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该说什么,写个故事也要被人眼红嫉妒,jj管理如果能取消那些积分榜最好,正一正jj风气,否则走的人越来越多。
但是亭子这一篇文还是会完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