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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随着瑞恩走上前去,在近处观察石碑,发现它虽然无字,却雕琢得十分精巧。
“这是……”
“这是八年前,我以为你在大火中丧生,为你而立的墓碑。”
“因为你是平民,为了在你的石碑上镶嵌摩尔苏宝石,也为了不让人打扰你,所以我没有在石碑上雕刻你的名字。”
“当时我还有些郁卒,不过现在想想,反而有些庆幸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了下去。
我盯着墓碑看了一会儿,脑中突然冒出了个奇异的念头:“你立墓碑的时候,有埋葬什么尸骨之类的东西吗?”
“有。”瑞恩轻叹一声:“我知道潘森发生这样的事情,连忙就赶了回来,纠察卫队的人告诉我,他们在福利院的医馆里寻到了两具被烧毁的尸骨,我听闻你和布兹法师很投缘,经常去看望他,所以……我就把其中那具青年人的尸骨找来,然后埋葬在了这里。”
“只是……既然你逃过了那场大火,我埋在这里的,也许只是福利院中,某个不幸的孩子吧。”
某个……不幸的孩子。
☆★☆
瑞恩的声音十分平静,可是……随着他的讲述,我却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浑身的力气也被瞬间抽光,恍然间,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句令我至今都无法忘记的话……
——“克罗尔,你在这里呆着,我去救别的人,听着,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
他说,他要去救别的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而他去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还昏睡在医馆的布兹法师。
泽维尔……
他亚麻色的乱发和灿烂的笑脸在我的脑海中交替出现,然后……合着记忆里那延绵不灭的大火,还有潘森福利院旧址那密密麻麻的墓碑……
一起……化作了灰烬。
我似乎感觉到了……感觉到有什么事情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克罗尔?”手臂被人攥住,有些疼痛。
“……”
“克罗尔,你怎么了?”
“是……是他……”
“克罗尔?”瑞恩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我却只能这样入神的盯着那方石碑。
“我以为……我以为他还活着……”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心脏处传来陌生的疼痛,我伸出手,紧紧的握住瑞恩的肩膀,徒劳的重复着——
“我以为他活着……我还打算……打算过些时候……去好好找找他的下落……”我一字一顿的说着,整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克罗尔……”瑞恩扶住了我,还用手拍抚我的背脊:“是你认识的人吗?”
“……”有种无法呼吸的错觉,我眼眶酸涩,却流不出半滴泪水。
沉默良久,我只有长叹一声:“……我认为……你找寻到的这具尸骨……有很大的可能……”
“……是我的朋友,泽维尔。”
☆★☆
“……”瑞恩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微微皱起了自己的眉:“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松开握住他肩膀的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慢慢走到了石碑后面,看着那长满青草的小小土坡,开口:“瑞恩,发生在潘森福利院的那场大火,城里的纠察卫队最后有给什么解释么。”
“——因为天气干燥,堆放在柴屋中的木材着火,因为风大,风向也十分合适,所以火势凶猛,几乎没有人从里面逃出来。”
“意思是……那是一场意外么?”
“是。”
“……”我有些出神:“可是……那并非是一场意外。”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和布兹法师在喝酒,已经醉的晕晕乎乎,可是,在火灾开始之前,我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香——好像是迷药‘奥托克’的味道。”
“然后……全身湿透的泽维尔闯进了医馆,把我带了出去。接着,他又折返回福利院救别人。”
“所以,在我离开医馆之后,那里应该只剩下布兹法师一个人才对。可你却跟我说……说那里有两具残尸。”
“布兹法师的墓碑,我在潘森福利院的旧址已经看到过了,而泽维尔的却没有。”
“是因为这些,我才会觉得,被你以我的名义埋葬在这里的人……”
“很有可能……就是返回救助布兹法师的……泽维尔。”
话音落下,瑞恩大步走向我:“……万一是别的什么人去救布兹法师,结果也在那里不幸殒命呢?”
闻言,我怔住了一瞬,然后苦笑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医馆距离福利院外围的森林是最近的,泽维尔一向好狠斗勇,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而布兹法师作为福利院的治疗法师,平日里对他十分关照。”
“他是个十分讲道义的人,说要去救别人,十有*,就是去救布兹法师。”
听了我的话,瑞恩不再多言,只伸出手来,温和的拍抚我的肩背。
“抱歉,我刚才情绪有些激动。”我抬手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你是想宽慰我。”
“既然是你的朋友,你一时间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瑞恩道:“只是……你刚才说的那些,终究还是猜测,埋在那里的那具尸骨,早在大火中被烧得焦黑,看不清模样,况且过了这么多年,可能早已成了土灰,你现在也没办法证明他的身份。”
瑞恩的意思我很明白,他是说那里面埋的可能不是泽维尔,他是想让我多一线希望,不要那么痛苦。
“我想……我想自己去查潘森福利院火灾的事情。”我侧过身来,定定的看着瑞恩:“这样的话……如果那里埋葬的不是泽维尔,如果他还活着,说不定在追查这件事的过程中,我可以找到关于他的线索。”
“克罗尔……”
“我记得在火灾发生之前,福利院就很不平静。”我自顾自的说着:“先是连续收到了多封恐吓信和随恐吓信寄来的一些恶心玩意,然后,福利院里就发生了多起人口失踪的事件。”
“可是这些,都已经随着福利院被烧毁,院中众人的死亡而被纠察卫队揭过了。”
瑞恩听了这些,面色变得凝重许多:“你想怎么查?”
“本来早就该查的,是我之前太过拖沓了。”我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都是在潘森换了院长之后发生的,我想,应该从新院长那里开始查。”
“好。”瑞恩冲我微微的笑了一下:“你放手去查,我会尽量帮助你的。”
“……谢谢。”
瑞恩摇了摇头,面上带了些微恼的情绪:“你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方才喷涌而出的悲痛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听瑞恩这样说话,心中十分熨帖,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我们原本定好的,要前往北方森林的行程……”
“没关系,你可以留在东大陆做你要做的事情,我先去看看,尽量在一个月内处理干净。”瑞恩耸了耸肩,做出了一副轻松的模样。
“好,你务必小心。”
同瑞恩说完话,我拉着他绕过小土坡走到石碑的面前,然后冲着石碑深深的鞠了一躬。
不管这里埋的是不是泽维尔,都一定是潘森福利院的人,我也可能与它相识过一场。
死者为大,我既然不会祷告,那也该鞠上一躬,聊表心意。
不过……若是日后证实,这确是泽维尔,我……
不愿再深想下去,我最后看了一眼那镶嵌着摩尔苏宝石的石碑,然后转过了身。
“走吧……”
【2】
从那日墓前回来,已经过了三天,明天,瑞恩就会去往北方森林。
我这些天精神都不太好,整日里想的都是福利院那桩旧案,想的是那位贵族院长。等到夜间被瑞恩在床上纠缠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这些天的确是冷落他了。
只是他明天就要去北方森林,路途遥远,甚为艰难。如果今天顺了他的意思,他少不得又要多受上好几天的苦头,我实在是不忍心。
“好了,明天你就要上路,何苦让自己难受呢。”我握住他撩拨我的手,有些无奈的对他说道。
他却皱起了眉头,粗声粗气的说:“你小子真是,明知道我明天就要走还……”
瞧他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我有些失笑,没想到,他对那种事情竟如此渴慕……
我突然想起来,在他当年给我写的信中,似乎也有不少是关于做这种事情的话题,譬如“有时候见到脱△衣舞娘真的把持不住”之类。
不过,和他近距离相处的这两三年来,他倒是一直清心寡欲,和信上判若两人。也怪不得我从没有想过“贝纳就是瑞恩,瑞恩就是贝纳”这样的事情了。
“我说,瑞恩,你现在还有看到脱△衣舞娘就把持不住的时候吗?”
他愣了一下,好像没想到我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他。
不过片刻之后,他哈哈的笑了起来:“你是指我当年寄给你的信?我那时候不太稳重,写这些浑话,都是想着你年纪小,逗你玩呢。”
想,逗,我,玩。
“你是变相的在夸你如今稳重了?”我笑着看他,一边狠狠的捏了一下他手臂上的肌肉:“那么,稳重的贝纳阁下,接下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请您现在务必稳重一点。”
他似乎被我的话噎住了,张着嘴半天也发不出声音。
我觉得好笑,却只能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让他老实安睡。
趁着他张口结舌,十分安静的时候,我说:“好了,我睡了。”,然后侧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
不一会儿,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接着,我的脸上也传来了温热濡湿的感觉。
“克罗尔……”耳边是瑞恩沙哑的声音,脖颈也被他的手摩擦着。
竟然如此固执。
我有些恼怒他不顾我的体贴,执意这样闹腾,于是伸过手去,在床边摸索到我那根粗陋的魔法棒,然后催使出魔法。
淡绿色的光芒亮起,像绳索一般的光带瞬间将不老实的瑞恩捆了个结结实实。
“克罗尔……”
我坐了起来,想要看看他被捆住了还能使出什么手段,却惊讶的发现,就刚才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他就已经把自己的衣服脱得干干净净。
——淡绿色的光带缠绕在他结实的肌肉纹理之上,他又睁着乌黑明亮的眸子看着我,目光中,似乎还带着点责备的意味,合着他端正刚毅的面庞,我恍然觉得他就好像一位正在对我谆谆教诲的长者,而我,是不懂事的年轻人。
这家伙,为什么在肢体被捆束成如此yin△靡的模样的时候,还能摆出这样一副严谨端肃的模样啊。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我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瑞恩收起了刚才的表情,冲我笑了笑,不顾自己还被光带所束缚,就这样大刺刺的躺了下去:“我哪里没有变啊。”
“……在福利院和你通信的时候,我有时会觉得你……恩……比较……放得开。”我斟酌着用词,试图让自己的表达得更委婉些。
“恩,我懂,就是下△流嘛。”
“……”他倒是坦荡。
“后来加入佣兵团,觉得你虽然有的时候会显得痞气,但还是十分稳重可靠的。”我不搭理他,继续说了下去:“没想到,在对你的认知上,还是原来通信的时候要更准确些。”
“嘿嘿。”瑞恩开始傻乐,我摇了摇头,觉得额角有些疼痛,又觉得他这种幼稚的模样十分难见,让我这几日来晦暗的心情好上了几分,于是脑子一抽,俯下身体,牢牢的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唇舌炽热,辗转厮△磨之间,有一股热血似乎冲进了我的脑中,我揉捏他紧实的肩背,细细舔△吻过他的唇瓣,然后攥住他的舌狠狠吸△吮。
有湿黏的津△液从口中流淌至下颚,亲吻在不知不觉间加深……直到瑞恩发出了几声闷哼,还挺起下△身磨蹭我,我才从刚才那番浓情之中惊醒,猛的撑起了自己的身体,退到了一旁,大口大口的喘息。
下半身那里传来了清晰的不适感,我有些尴尬的扯过凌乱的被子,将瑞恩赤△裸的身体盖住。
“哈哈……”瑞恩笑了两声,然后开口:“好了,我听你的话,把我解开吧。”
我见他认真的模样不似作伪,也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孟浪,便应了一声,挥手去了对他的魔法禁锢。
☆★☆
“以前从来没有见你用过魔法棒,从龙岛回来,你倒是用得越发纯熟了。”瑞恩活动了一下手臂,好像被刚才的光带捆束得十分难受。
见他似乎已经稳下了心神,开始跟我说起别的事情,我便也顺着他的话开口,向他解释:“我原本是觉得魔法棒没什么用处的。”
“只是……在经历了一些事情后,转念想了想,觉得……既然有魔法棒的存在,那么,它总有我不知道的用处。”
“虽然……我现在没有找到它更大的用处。只是用它引导魔法元素,让魔法元素能够变幻成我需要的模样……算是便捷生活吧。”
“倒的确十分便捷……”瑞恩低笑了两声:“刚才就把我捆得结结实实,连我想用斗气挣开,都发现受到抑制,不起作用。”
他身上缠绕的光带已经渐渐淡去,光△裸的身体也被薄被掩住了,我移开眼去,极力平息刚才腾升欲△火,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说的话上去。
听他说道无法施展斗气,不知道为什么,我脑中忽然灵光乍现,好像是解开了连日以来的困惑。
“你说……你无法施展斗气?”我一时激动,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
“是啊……”他面上有些不解:“怎么了。”
“……没有……没有……”
狂喜突然降临,我觉得胸腔都快被急速跳动的心脏炸裂开来。
“是我想岔了……”
“我本来以为,想要让治疗魔法师拥有可以与其他魔法师一较高下的杀伤力,应该从改善治疗元素着手,让治疗元素带毒,或是更进一步,找出可以在有毒无毒两种元素之间自由切换的方法。”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由治疗元素凝结而成的光带,竟然有抑制斗气的作用。”
说着,我便掀开了被子,想要去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巨大的发现,却不料被瑞恩拉住了手。
“……喂。”
他的脸上多了些无奈的神色:“我明天就要去北方森林了。”
“你不是要让我今天晚上和这床被子一起睡吧。”
……
好吧,我是太过激动了。
“抱歉。”我又躺回了床上,伸臂牢牢抱住他:“我们睡觉。”
“……”他好像还是有些不甘,但终究还是缄口不语,在我怀中安睡过去。
【3】
第二日的清晨,瑞恩便和三、四位佣兵团的团员踏上了去往北方森林的道路。
因为知道他会很快回来,况且我现在手里的事情也太多了,所以,我并没有太多离别的感伤情绪。
昨夜知晓了魔法棒的好处,我早已经心痒难耐,在送别瑞恩之后,我便跑到了城区贩卖魔法器具的摩顿街,想要买雕制魔法棒的材料,再好好的雕制一根魔法棒。
摩顿街的魔法器具种类繁多,雕制魔法棒的材料更是不胜枚举,金银玉石一应俱全。
可我深知治疗魔法元素本质亲木,于是摒弃了美丽的金银,只择了几枚托帕玉和几段熏漆木材。
托帕玉可以雕琢魔法阵以及魔法咒文,至于熏漆木材,则可引导治疗魔法元素,让它发挥最大的效用。
这些东西并不便宜,几乎要把我这些年攒下的马克币消耗殆尽。
不过,我也并不觉得心疼就是了。
当务之急,还是早些去佣兵团的药剂房,把新的魔法棒弄出来。
☆★☆
我一边在脑中描绘着一会儿要雕刻在托帕玉上的魔法阵,一边走向佣兵团所在的地方。
可是,当我走到离佣兵团驻点大门不远的地方时,却突然发现侧门处有个身量高大,穿着一身破旧兽皮制成的衣服的人,正鬼鬼祟祟的往里面窥探。
如今正值晌午时分,天空晴朗,太阳高悬,这人倒也不太像是来作恶的。毕竟……我认为没多少人会选这个时间,单枪匹马的来佣兵团挑事。
思定,我慢慢走到了那人的身后:“喂,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似乎被我吓了一激灵,忙不迭的转过了头来。
看到他的面孔,我思绪一滞,竟生生愣住了。
“阿尔瓦……”
……西大陆森林中借予我房屋的猎人,那位曾被瑞恩断言,因为被切尔西救过,所以受他指使,造成我和瑞恩当初浑身经脉淤塞的罪魁祸首……
“是你……”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我几乎不假思索的拿出了魔法棒,想要用光带去捆束他。
“科洛!”他却迎面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那天我被雷声惊醒……却没胆子出去,等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你们的屋子已经被雷火劈成了灰烬……”阿尔瓦甚至还动情的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我开始……还以为你们已经尸骨无存。”
“没过几天,切尔西伯爵就让人给我送来了一些钱财,说是让我换个地方隐居。”阿尔瓦满脸疑惑:“这太突然,也太奇怪了,我想着贝纳伯爵和你都是本事大的人,大概在雷声之前就逃了,所以就来东大陆这边,看看能不能找到你们的消息。”
“现在看到你,我总算是放下心来了。”阿尔瓦长舒一口气:“你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东西大陆之间如此遥远,我还真有点怕路上熬不住。”
“……”听了他连珠炮似的一段话,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脑子跟不上节奏了。
不是他对我和瑞恩下毒,让我们蒙受苦难吗?
为什么……他却是这样一副坦然的态度,还说他横跨大陆,一直都在找寻我们……
可他偏偏又提到切尔西在之后给了他一笔钱财,让他换个地方生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脑子里乱糟糟的,我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从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里找到一些有问题的地方。
“……好了,别在这里说了,我们进去吧。”我引他进到药剂房让他坐下休息,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问:“你说,切尔西伯爵让人给你送来了一些钱财?”
“是啊。”
“你认识送来钱财的人吗?”
阿尔瓦摇了摇头:“不认识。”
……虽然不出所料,但听他这么说,我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总归是你们佣兵团的人啊。”阿尔瓦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还印着佣兵工会的徽章以及你们佣兵团自己的徽章呢。”
听他这么说,我神情一凛:“你说什么?”
“是你们佣兵团的人……送来的钱财啊……”阿尔瓦似乎被我吓到了,憨直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不可能。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切尔西当时和我们一同前往西大陆,是为了回到家族内部处理一些事务,所以在到达西大陆之后,就孤身离开了佣兵团,并未带走团里的任何一个人。
况且,在采集完圣露易丝花之后,佣兵团的大家都回到了东大陆,只有瑞恩才会隔上一段时间就来森林看望我。
而听瑞恩的口气,那半年来,佣兵团也并未接任何一单需要前往西大陆的任务。
所以,切尔西身边怎么会有佣兵团的人,还受他指使,去送钱财给阿尔瓦呢?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可怕的想法,我心中一沉,连忙将它掐灭,抬头向阿尔瓦问起了别的事情。
☆★☆
“送你钱财的人,有没有什么明显的面部或者身体特征?”
“……唔……”阿尔瓦抬着头看向屋顶,还苦恼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十分强壮算不算啊?”
“……”当然不算。
“好吧,我的确没有想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非要说的话……那就是他给我东西的时候,我发现他右手的虎口处被绷带包着,还渗出了血迹,就我的经验来看,等那里的伤口好了,一定会落下痕迹的。”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稍定,却又觉得如果自己就这么简单的信了他说的话,实在是有些轻率了,我想,我应该先留住他,让他住在一个离我不远的地方,这样可以让我之后的行事方便一些。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我想暂时留在这里,最好是能见一见贝纳伯爵还有切尔西伯爵。”阿尔瓦乐呵呵的说着。
他不知道切尔西已经死掉了吗?
“科洛,你可以帮帮我,让我见到切尔西伯爵吗?我想当面谢谢他,他一直以来都对我太照顾了。”肩膀突然被阿尔瓦握住,我皱了皱眉:“阿尔瓦。”
“怎么了?”
“……切尔西伯爵已经去世。”我说:“你可能因为一直在赶路,所以没有留意,也不太清楚。”
“什……什么?”
我看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震惊,于是伸出手,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贝纳他现在在北方森林,要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来。”
“你先暂时住下吧。”我说:“虽然见不到切尔西伯爵,但是你可以等着见见贝纳伯爵。”
他木愣愣的点了点头,好像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我刚才告诉他的一切。
☆★☆
把阿尔瓦安顿在一处租赁屋中后,我回到了佣兵团,开始细细考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送钱财给阿尔瓦的人,虎口处也许留有痕迹。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佣兵团中的人。
找出这个人,说不定我就可以找到那个真正的,让我和瑞恩中毒的凶手。
要怎么样,才能把佣兵团的人巨细无靡的检查一遍呢?
想得入神,我把手下的药剂碰倒了,赤红色的药剂顺着光滑的木桌往下流淌,滴落在了深褐色的地面上,浸染出一片一片的湿迹。
我连忙拿过布巾来擦拭。
药剂的气味十分浓重,甚至有些刺鼻,我嗅着这气味,突然恍然大悟。
我可是治疗魔法师,用为大家检查身体作为借口,不就可以了吗?
最近脑筋实在不太灵光,这么简单明了易施行的办法,居然小半天才想出来。
☆★☆
说做就做,想久了事情容易生出变化,我把凌乱的药剂稍微收拾一下,便离开药剂房,到佣兵团里治疗魔法师休息的地方去了。
向其他几位治疗魔法师大概阐述了一下我的建议,他们都觉得很好,于是,我们便开始讨论,到底该如何进行检查的事情。
长胡子的尤金魔法师说:“当然是我们将各位团员分作四列,一人检查一列。”
这样的话,我不是没办法看到所有人的手了吗?
我皱了皱眉,见其他两位魔法师都没有什么意见,便开口:“这样会不会太慢?尤金法师您擅长治疗足痹外伤,雷契尔法师则擅医胸肺,而调理头部病症,爱格伯特法师更是当仁不让。”
“我们为什么不每个人只检查一项,这样一来,既契合了彼此治疗的长处,让诊断结果更为正确,又可以加快速度,不至于太疲劳。”
他们听我这样说,思量了片刻,似乎觉得还挺有道理,于是都纷纷应下,还拜托我赶快去就这事写一张羊皮卷张贴出去,暂定于三日后,为佣兵团的雇佣兵们进行身体检查。
这事是我先提起的,何况我心中又另有所图,自然也乐于去做这些零碎的事情。
于是,我只等三日后,去找出那个……给阿尔瓦送去钱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