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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琼居的堂屋之中,木制的圆桌之上摆着几盘清粥小菜。耿宁儿亲手为胤禛舀了一碗棒子面粥,双手奉于他的身前,尔后又将他最爱的腌黄瓜条儿,移到他的跟前。
“爷,这黄瓜条是昨晚妾身亲自去厨房挑选的上好的黄瓜,切制成条儿,腌制的。现下就着这粥刚好,酸酸甜甜的又爽口。方才又让墨玉用温水热了下,这会儿吃着味儿正好,不会太凉。”
胤禛并没有言语,只是抬手亲自夹起面前的黄瓜条,轻咬一口,正是酸甜适中,戳中他的味蕾。
微乎其微的点头,还是让眼尖的耿宁儿给瞧了个正着,心下欢喜的紧。是的,我们冷酷阴鸷的四贝勒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酸甜的菜品。
以前的她非常倾慕他,也甚是关注他的喜好,也亲手为其烹制佳肴,但却从没有想过以这些当做她争宠的筹码。那些都是发自肺腑的情谊,只因为她视他为这一生的伴儿,即便是要与他人分享,即便她也会不甘,可只要他心中有她,她便无悔已!
而今,往事随风去,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痴恋着他的女人。上一世的种种,如今都将成为争夺她想要的东西的筹码。是的,她对他的情谊,早在上一世的那一刻,在他的绝情中被泯灭了!狭长的星睑之中迸发出坚定的目光,动摇不已的心也在这一刻更加的坚定。这一世她耿宁儿眼里再无情爱,只有权利!
用过早膳之后,耿宁儿便帮胤禛整理好了朝服与官帽,恭敬的送他出了玉琼居。就在她回身准备往回走的时刻,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身子不适,就好生休养着。”
耿宁儿转身怔怔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从心间升起的暖意硬是被她给摁了下去。她不要他的一时怜爱!不要!
回到堂屋,耿宁儿将自己过的甚是严实,窝在软榻之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可这眼睛里却是空空如也,没有一丝的神采。
“格格,格格……”
耿宁儿抬睑瞅着立于身侧的墨玉,蹙眉问道:“何事?”
“格格,贝勒爷昨个儿宿在咱们这儿,应是大喜啊!可奴婢瞧着,格格怎么没有半分的欢喜?”
“何喜之有?这月事来了,你又不是不知晓。贝勒爷没责罚就已是我的福分了,又谈何大喜?”
“格格说的也是在理。可奴婢怎么就觉着,眼下贝勒爷可是把格格当成心尖尖了。就不说这常常让格格陪伴左右,就昨晚上没走,不也是不舍得让格格您受欺负?!”
“行了!你哪儿那么多有的没的,快给我更衣吧,是时候给嫡福晋请安去了。”
“是。”
墨玉的话使耿宁儿的心绪很是燥郁,一再的告诫自己,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绪,这会儿又再次起了波澜。难不成,她对他还抱有着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醒醒吧,耿宁儿!
“宁儿,恭喜呀,听说昨个儿晚上贝勒爷可是安置在你那的。”那股酸劲儿恐怕比那陈酿的陈年老醋还要酸上个几倍。
就在思绪混乱,内里纠结不已的时刻,身后的声响使耿宁儿暂且压制了自己的混乱,迅速进入了战斗一级准备。现在不该自乱阵脚,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哪有那么多时间考虑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耿宁儿敛眉,不吱一声,静静的瞧着来人。心下冷笑道,你钮祜禄君柔这会儿凭什么吃味我?不过是个手下败将,还敢在这儿张牙舞爪?!
瞧着面上平静,眼中却透露出嘲讽意味的耿宁儿,钮祜禄君柔心中郁气上冲,耳边更是仿若听到它兹兹燃烧的声响。越过耿宁儿驻足于她的身边,冷哼一声,道:“来日方长,我们就且瞧着吧!”
看着前方的娇小背影,耿宁儿嘴角上扬,周身更是散发着寒气。就连站于她身侧的墨玉,都不自觉的向外挪了挪,以免被其误伤!
那我们就且走走瞧瞧吧!钮祜禄君柔!!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乌喇那拉氏的涵碧阁,欠身行礼便落了座。
眼下宋氏还有几日才能出月子,这请安一说自然是免了。兰氏已然故去,如今这四贝勒府中女眷也不甚许多。搭上端坐于软榻之上的嫡福晋统共也就五个,还有两个受弘昀之事牵连,而备受冷落。李氏自弘昀之事以后,性子收敛了许多,加之现下又是她协助嫡福晋料理府内的大小事宜,人嘛,自然是成熟许多,不再仗着荣宠而眼里不入任何人。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然还是有着些许的飞扬跋扈。
“福晋,耿格格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昨个,贝勒爷可是宿在玉琼居了呢!”钮祜禄君柔率先开战,没有任何过度,直捣黄龙。
乌喇那拉氏脸色微沉,却也没有言语,只是端坐于软榻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耿宁儿。李淑翠则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尔后将杯子放于桌上,在抻出绢子拭了拭嘴角,用余光瞥了一眼坐于身侧的耿宁儿。
而耿宁儿只是垂首磨搓着手腕上的翠色玉镯,没有吭声,她在等,等着乌喇那拉氏的责难。来了月事的她,自是没法侍候爷,可胤禛却没离开仍然选择留在了玉琼居,这大概会让软榻之上的人很是气愤。
“耿妹妹,你入府也快一载了吧?”
看吧,她就知道,不是能够笼络成为自己的人,福晋自是不会留任何情面滴。耿宁儿起身,垂首跪于地上,“回福晋的话,再有两月便满一载了。”
“看耿妹妹的样儿,是知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撇头,乌喇那拉氏看向李淑翠,“李妹妹呀,这瞒报月事之说,当如何惩戒呀?如今,也亏着妹妹的协助,我才可这般悠闲度日。眼下耿妹妹这事儿,也就由你来办吧。”
李淑翠瞟了一眼身前跪于地上的耿宁儿,沉默一下,便仰头看向软榻,“那妾身就斗胆定下了,免她三个月例银吧。”
李淑翠的话一出,乌喇那拉氏脸上瞬间的抽搐以及钮祜禄君柔满脸不甘,都一个不落的落入了耿宁儿的眼中。强忍着笑意,摆出一副很是不自然的委屈脸,“妾身领罚,谢侧福晋。”
回到玉琼居,方才还不爽快的心情,一下子就甚是舒畅。李淑翠的想法,耿宁儿多少能明白些的。眼下她与自己可谓是不分伯仲,昨日之事又谁不晓得是胤禛不愿离开玉琼居的。所以,若是罚的太重不就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且着,乌喇那拉氏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想看那鹬蚌相争的戏码,而她就可安心做那得利的渔翁罢了。她以为,以李淑翠素日里的性子,是决不允许有人跟她平分秋色的,自然是不会放掉这么好的机会来狠狠的教训耿宁儿。但李淑翠不笨,又经历了弘昀的事情,她不会再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这不过是乌喇那拉氏一厢情愿的错估了弘昀之事给李淑翠带来的剧变而已。
窝在软榻之上,心情大好的耿宁儿,瞧着眼前忙的昏天暗地的墨玉,不禁问道:“墨玉,你为何这样的忙?”
“格格,今个儿可是腊月二十四,该是扫尘,除晦的日子了。再者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奴婢要好好的为格格扫尘、洗衣、祈福,求得老天爷让我们格格来年获得贝勒爷更多的宠爱,好早日生个阿哥!”
“墨玉……”
“格格,还害羞了呢。”
墨玉的话也提醒了耿宁儿。是的,早日生下个男孩儿,她的地位就越稳固,筹码也就越多。
“耿格格,在?”
赶忙从软榻起身,走到堂屋的门坎儿处,“苏公公?可是爷有吩咐?”
“奴才给耿格格请安……”
“哎,苏公公快起来吧。”还没等苏培盛弯□,耿宁儿就托住了他的胳膊。
“贝勒爷传格格到书房去呢。”
“有劳苏公公了,容我更个衣,就过去。”
“那奴才就先回话儿去了。”
“苏公公,慢走。”
等苏培盛一走,耿宁儿披上白氏亲手做的大氅,手里捧着手炉,向着胤禛的书房赶去。
到了书房,退去大氅交给墨玉,欠身行礼,“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
“起吧。”
“爷,您传妾身?”
“被罚了?”
“……,本就是妾身的过错,破了府里个规矩,自是该罚的。”
“到是个懂事的。”
瞧着眼前一直埋首于公文,未曾抬头看向自己的胤禛,耿宁儿却没了之前的畏惧之感。
“苏培盛。”
“喳。”
忽然耿宁儿面前就多出了一件雪白的兔毛大氅。
很是迷惑,耿宁儿定定的看着甚是认真批改公文的胤禛,“贝勒爷,这……”
“快过年了,收着吧。”
胤禛的意,她岂敢拂,顺从的接手交给了墨玉,“谢,贝勒爷。”
没有等到任何的回应。
于是乎,耿宁儿随意的从书架之上取出一本书,坐于木椅上安静的瞧了起来,二人不在多言。
尔后胤禛一起用过晚膳,耿宁儿方才回到玉琼居。
看着眼前的兔毛大氅,耿宁儿颇有些感慨,马上就要过年了,而她重生也快一年了。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她成长了些许,也失去了些许原有的性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年她过的并不轻松!来年恐怕还有更多凶险之事在等待着她,她自当细细应对才是啊!
不过耿宁儿,你现在忧虑明年那些事儿是不是早了些?眼下就会有个危机,难道你都不曾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