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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溪院中,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不绝于耳。满脸悲恸的十三阿哥胤祥,瞧着身旁俨然已成为泪人的兆佳容凝,心疼不已。正欲好言劝慰之际,却瞧见院中那负手而立,一动不动的盯着半月门的寂寥身影,这使他到了嘴边的话就犹如骨鲠在喉一般,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低低的叹了口气,胤祥将身子向兆佳容凝靠了靠,并将她拥入怀里,轻拍了几下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胤祥这一安抚,兆佳容凝是哭得更凶了。将脸深深的埋、入胤祥的胸膛,小声抽噎道:“呜,都、都是我的错,是、是我害了宁儿,要不是、不是我,宁儿她、她就不会跌落山崖了,呜,都是、是我害的。”
“容凝,莫要这般想!”
“是、是我,呜,就是我,是我没有看顾好宁儿。”
“容凝,莫要再胡思乱想了,小嫂她吉人天相,定可平安归来的,你,莫要哭了。”胤祥轻声诱哄道。
兆佳容凝一听,激动的推开了拥着她的胤祥,紧紧的攥住他的胳膊,“若是不是我非要下去寻你,宁儿也不会滚落下去,也不会受伤,更不会因伤而无法逃脱,最后落了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着我,因着我这个没脑子的东西,呜。”越说兆佳容凝就越激动,松开抓着胤祥胳膊的手,使足了力气往自己的脑袋上捶。
胤祥眼见兆佳容凝如此的伤害自己,心下顿时心疼不已,连忙出手阻止她的自残行为,“你这是作甚!即便你如此,小嫂就能回来了?”
因着愤怒,胤祥呵斥兆佳容凝的声音不免大了些,自然也惊倒了一直凝望半月门的胤禛。胤禛僵硬的转过身,瞟了一眼石桌旁的十三和兆佳容凝,尔后,便又转过身去,继续痴望着半月门。十三见状,心下懊悔不已,脑中不停的闪过各种抚慰的话,可是这话到了嘴边他确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几日,四哥明面上一如平常,并且还积极的追查着遇袭之事,但他心里的焦急与苦涩,别人不知晓,可他胤祥知晓,知晓小嫂对他的难能可贵,知晓他对小嫂的用心。可即便他知晓四哥心里的一切,但在此时此刻,他却不知该如何劝慰。
因着,无论是怎样的安抚言语,眼下在四哥他的眼里,恐怕都是苍白无力的。何况,眼下的境况,也确如容凝所述,小嫂的坠崖,她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无力的叹了口气,胤祥一把拉起了兆佳容凝,犹豫了下,终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胤禛的身边,并向身旁的容凝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出声道:“四哥,我……,哎!我,先将容凝送回去……”
胤禛撇头看了一眼胤祥以及他身旁的容凝,微微的点了点头,以作回应。胤祥见状,还想说些什么,可着实张不开嘴,便在老四的肩头重重的拍了拍,尔后,便拉着容凝走出了方溪院。
忽然之间,耳边没有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也没了意味沉重的叹气声,胤禛的心此刻到有些许的不安了。他慢慢的转过身,目光扫过院中的每一个角落,眼前忽然模糊成了一片,背在身后的双手也紧紧的握成了拳。此刻,他的胸口好似被人开了一个空洞,他眼看着自己胸前的空洞一点一点的变大,却也只能这般瞧着它慢慢地变大。这股强烈的无力感,转瞬间就席卷了他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垂首凝视着自己的胸前,胤禛喃喃自语道:“当真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与此同时,与胤禛的暗自神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胤禟那痛不欲生的仰天长啸。
“九、九哥……”老十谨慎的瞧着一脸勿近模样的胤禟,见对方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石凳之上,不理他,就又扭头看向后方的胤禩与十四,小声询问着:“九哥,这是怎么了?”
十四瞅见老十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就来气,看见老九那副郁郁寡欢的丧气模样更来气,瞋目切齿的走到老十的身前,大声的说道:“怎么了?不过是个女人,竟摆出这么一副痛不欲生的窝囊模样,还真把自己个儿当情圣了,看了就叫人作呕!”
“你说什么!若不是你诚心,我又岂会救不到她!”老九听完十四的话,噌的跳了起来,狠狠的揪住十四的前襟,怒不可遏的说道。
十四轻蔑的冷哼一声,“别发梦了,九哥。就当时那距离,即便你奔了过去,不是抓不着人,就是与人一同坠崖了。若不是我撞了你一下,你眼下还能安稳的坐在这儿?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谁让你救我了?谁让你多管闲事了?我宁愿同她一同坠崖,也不愿这般!”
“你!真是不识好歹!”十四负气道。
眼看着胤禟与十四俩人就快掐起来了,胤禩赶忙出口劝阻道:“行了,都少说两句。”
胤禟松开了双手,转身欲要离开。胤禩却抢先他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你这是要上那儿去?”
“八哥,我要去找她!”胤禟目光灼灼的盯着身前的老八,口吻异常坚定的道。
“找她?老四那边派了那么多人,也不差你一个。”
胤禟看着面如冠玉的胤禩,并未开口,只是这坚定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他要去找她的信息。胤禩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晓你心下焦急,可那么多人,那么多日了,别说是人了,就连个尸首不是也没见着?这会儿,你去了又能如何?再者说了,老四叫人去寻,还有理可依,那是他的妾。你去,又有何缘由?还有,此次遇袭,刺客一个都未抓到,皇阿玛已是震怒了。这时,你不去探访刺客之事,偏生对一个侍妾如此之重视,难道就不怕皇阿玛生疑?话又说回来,这老四的侍妾,他都没有亲自出面搜寻,不过是派了些人去找人,你堂堂一个皇子,一个贝勒,跑去崖边找人,若是传扬了出去,我瞧你如何向皇阿玛交待?”
老八的话句句在理,又甚是情真意切,胤禟又岂会不明白?只是他心中的那道鸿沟是怎么样也过不去,他就是不愿相信她已不在的事实。
“八哥,你说的我都知晓,我……,可否容我一个人静静?”
对于胤禟的请求,老八没在多说些什么,只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好生静静,但千万别做些个过激之事,否则,我们之前的筹谋就都废了。”
胤禟怔了一下,向老八微微的点了点头,便侧首闪过胤禩的身子,走了。
待胤禟走出了望春院,十四仍是不甚赞同的对胤禩道:“八哥,我看九哥是没救了,不如……”
“十四弟,你难道不知晓,伤痛只是一时的?”
“八哥的意思是?”
胤禩扬起他那骨节分明的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悠悠的道:“人不是已经没了?还有何好忧心的。”说罢,胤禩便放下遮光的手,转身走向了堂屋。
***
这日,杭州城内忽逢狂风暴雨。胤禛背着手立于堂屋的门前,目光仍是紧紧的锁定在半月门上。忽然,一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侍卫跑了进来。
侍卫麻利儿的给胤禛打了千儿。胤禛抬手微扬示意他起身后,侍卫便向他禀报起方才得到的消息,“禀报雍亲王爷,方才崖边的人来报,今日早些时候寻人的终于下到了崖底,并展开了搜索。在崖底发现了一大滩的血迹,以及一只缎面绣鞋……”侍卫是一面禀报,一面留着神观察老四的面部表情,在看对方的面色是越来越阴沉后,他这回报的声音也就愈来愈小声了,直到最后,他那‘因着暴雨忽至,搜索恐难在继续,若是雨后在进行搜索,那尸首恐难寻全……’的最后一句小的怕是连他自己个儿也听不清了吧。
“继续找。”胤禛不住的磨搓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目光迷离的盯着雨中的院子,低声吩咐道。
“喳。”
得了命,侍卫打了千儿,就迅速的退了下去。待侍卫走后,胤禛忽然迈开了步子,走进了暴雨中,仰面朝天,伸直了胳膊直指天空,任由雨水淋湿自己。
她还在,她还活着,尸首不是还未找到?一日未能寻得她的尸首,她就一定还活着,他坚信。
就在耿宁儿坠崖六日后,康熙大帝因着去往赭山美女坝看钱塘江大潮的路上遇袭而觉得分外的扫兴,于是乎,他决定南巡之行到此为止,他们要打道回府了。可毕竟是一国之君遇上刺客,这可算得上是一桩大事儿,而且康熙大帝他也没那么大的胸怀,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所以,他决定要留人在此进行彻底的详查。
“明日,朕欲回京,但赭山遇袭之事,到了今日仍未查出过所以然来,尔等……”康熙大帝坐在书案前,瞟了一圈下首的一众臣子与阿哥们,黑深的双眸中,却未显露出一点点的情绪波动。
下首的臣子与阿哥们,一个个心里都明镜的很。这赭山遇袭之事儿,刺客都已死绝了,想要查出个所以然来,根本就是难如登天之事。是以,谁也不愿接受这烫手的山芋,所以,这一个个都装作听不懂的模样,默不支声。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甘愿留在杭州成内追查赭山之事,倘若一日查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抓不到这幕后之人,儿臣便一日不回京去,直至查清为止。”
对于突然请缨的胤禟,说实在的康师傅还是很惊讶的。他从未设想到,老九会主动留下来承担这谁也不愿接受的烫手山芋。而在听了老九说若是不能将末后凶徒给抓出来,他就不回京一说,康师傅心下甚是欣慰。于是乎,康师傅那黑深的双眸中,流露出满满的赞许之情,声音更是和善起来,“好,朕就命你老九为钦差,赭山之事由你全权负责,朕就先行回京等你的好消息,待你归来,必有重赏!哈哈……”
胤禟单膝跪地回道:“儿臣领命,谢皇阿玛恩典!”
“好,好,好。”
等到一众人从老康那里散了伙,老八与十四便一齐回到了老八的望春院。刚一进了院门,十四就愤懑的嘟囔道:“八哥,我说九哥没救了吧。这大事都还来不及处理完,他可倒好,主动请缨留下来查案子,这、这不是拖我们的后退?”
“十四弟,事儿都是有两面的,九弟留下来查案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听了胤禩的话,十四狐疑的盯着满面春风的老八道:“八哥,你这是何意?莫不是你算计好了的?”
“哎,十四弟,莫要乱猜,莫要乱猜。”说罢,胤禩脸上的笑容愈加明媚,这人嘛,便转身向着堂屋走去。只留下十四一人在院中,一脸迷茫的瞧着他的背影,拼命猜测着各种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要说:圆圆最近事儿有点多,可能没法正常的更新,
但是圆圆努力保证隔日更新,所以还请各位小主莫要抛弃偶啊!
ps:以后更新都在晚上20:00之后哦,剩下的时间都是捉虫或是修改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