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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吉利有一双保养得很好的双手。
他的手掌柔软而洁白,发育良好的骨骼被很好的包裹在富有弹性的肌肉和光滑的皮肤之中,他的手指比正常人要更长一些,手指甲被精心修剪成圆弧的线条,没有死皮,没有丑陋的硬茧,这是一双有钱人的手——与加尔文的截然不同。
加尔文狐疑而尖锐地瞪视着面前这个行为怪异的男人,他尝试着找寻对方胡乱比划的蛛丝马迹,但是却失败了。“维吉利”的手语看上去非常流利,是那种熟练的,有章法的手语,就算是真正的聋哑人都不太可能比他做得更好了。事实上,如果加尔文在酒吧里遇到过那个天真如同小兔子一样的傻瓜公子哥儿,他几乎都要相信“维吉利”是一个真正的哑巴了。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加尔文确实不知道“维吉利”在说什么。
他维持着冰冷的视线,并没有让自己在“维吉利”的面前流露出茫然的神色。他的沉默让“维吉利”的鼻尖沁出了细细的汗珠,那双薄荷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掩饰地透露出了巨大的惶恐和焦急。
“嗬……嗬嗬……”
他微微张开嘴,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了一连串古怪的声音。
“你的嗓子出了什么问题?”
加尔文忽然开口问道,他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一些——意味着他正在逐渐减弱对“维吉利”的警惕(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维吉利”的眼睛亮了一瞬间,他兴奋地开始比划起了手语企图解释,但是在他抬起手的一瞬间,刚才还显得稍微放松了一些的加尔文一把按住了他的中指。
“咔嚓。”
如果有人离得足够近的话,他甚至可以听到那一声细小的脆响。
那是指骨被掰断的声音。
尽管不是致命的伤,但是加尔文知道指骨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硬生生掰断会是一种多么巨大的痛苦,那种痛苦足以撕破所有的伪装,无论“维吉利”为了伪装成哑巴做了多大的努力(不关怎么说他现在看上去可真像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人),在这样的突然袭击下依然会不由自主地痛呼出声。
这是一个有些太过于简单粗暴的方法,不过好用就可以了。加尔文仔细地观察着痛苦中的“维吉利”,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维吉利”并没有在这样的痛苦中尖叫出来——相反,他就像是真正的哑巴一样,只是发出了好几声包含痛苦的“嗬嗬”声。
然而他的痛苦是真实的——加尔文看到“维吉利”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和嘴唇,年轻人痛得脸身体都蜷缩了起来,肩膀在发着抖。
“嗬……”
他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呜咽。
“维吉利”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了被加尔文掰断的那只手指,然后按在自己的腹部,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天真无邪的柔弱的动物,正在企图用身体藏住伤口。
加尔文皱紧了眉头。
“维吉利”看上去简直无懈可击。
加尔文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真的正确: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维吉利吗?虽然有着同样的头发和眼睛还有容貌,可是他跟酒吧那个公子哥的神态和气质却是如此的不一样,更何况,这个“维吉利”还是一名哑巴——至少他表现出来的是。
从楼梯的上方传来了其他人的脚步声,加尔文听到那个脚步声在台阶处犹豫了一瞬。很显然,这名路人已经看到了加尔文和“维吉利”之间的冲突,就跟这栋建筑物里的所有其他居民一样,那个人保持着安静,几秒钟之后,脚步声转向了楼上……看起来这是一名不愿意惹事的路人,但是你很难保证下一个路过这里的人也会有同样的好习惯。
加尔文有些动摇,在思索了几秒钟之后,他扯住“维吉利”的衣领,一把扯开噶吱作响的房门,然后将那个举止怪异的大个子塞进了自己的公寓。
在呼吸到加尔文这个单身汉房间里略显浑浊的空气后,“维吉利”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几乎是本能的朝着加尔文的沙发踉跄走去,企图跪在加尔文沙发旁边那一块小而旧已经掉毛的地毯上,然后他偏过了头,目光晶莹,深切地看着加尔文。
加尔文的额头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维吉利”现在的模样让他感到全身上下都不太舒服……就像是有什么粘稠的东西包裹住他的身体一样,那种强烈的异样感让加尔文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再那样看着我……我就用勺子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加尔文瞪着“维吉利”,缓慢的,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
他没有容许“维吉利”待在沙发旁边,相反,他踢了那个家伙一脚,将他赶进了浴室。
“维吉利”在被加尔文脚尖碰触到的瞬间痉挛了一下,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粗哑嘶叫。
加尔文在听到他的声音后,鸡皮疙瘩变得更加明显了。
“闭嘴。”
他粗暴地吼道,然后他摸出了一副手铐将“维吉利”锁在了马桶后面的水上。在这个状态下,“维吉利”不得不以一个相当别扭地姿势半跪在马桶和浴缸的缝隙里,原本就狭小的浴室在塞进他这样的高个子之后显得比之前更加紧迫。
在加尔文站在“维吉利”面前审视着这个怪人时,“维吉利”的头几乎只要往前探一下就能碰到加尔文的大腿。
在潮湿的空气中,“维吉利”沉重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明显。
然而加尔文并没有注意到“维吉利”逐渐充血地耳根,他转身离开了浴室,片刻后他回来了——带着一些让人不太容易放松的工具。
钳子,电工夹,刀片,一些铁丝。
他随意地将那些布满肮脏机油的工具扔在了洗手池里,然后弯下腰,用手指捏起了“维吉利”的下巴。
加尔文可以从“维吉利”那浅薄荷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呜——”
“维吉利”发出了一声呜咽。
“我不喜欢跟人废话。”加尔文盯着“维吉利”说,“我并不喜欢折磨人,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
加尔文瞥了一眼洗手池里头的工具,然后视线回到了“维吉利”的身上。
“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最好老实的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想要干什么?还有,你到底干了什么……乔吉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他将一张随意扯下的废纸和一只笔扔到了“维吉利”的身上。
“……我承认你假扮哑巴假扮得很成功,”加尔文耸了耸肩,“好吧,既然你不会说话,那么就写给我。”
然后他松开了“维吉利”的一只手。
他警惕地看着“维吉利”笨拙地抓起那支笔——如果“维吉利”想要攻击反抗他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可是加尔文却并没有等到预想中可能的攻击。
“维吉利”抬起头,哀伤地看着加尔文。
他企图比划一些什么,被手铐拴住的手晃动着,手铐和水管相互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你想耍什么花招?”
加尔文的嘴唇抿紧了。
他一点儿也不喜欢现在的状态,“维吉利”表现出来的脆弱和无辜让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做什么恶毒的事情——他像是在欺辱一个手无寸铁的残疾人。
尤其是“维吉利”在这一刻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老实,他用手掌将那张废纸放在大腿上抹平,然后用拳头握住了那支笔。
……
几秒钟后,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嗬——”
“维吉利”抬起头,无措地凝视着加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