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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妹病的气势汹汹,只是好起来也快,陈二一整晚给她搓手搓脚,杨花儿给用温水擦身子,忙活到子夜将她烧退了,又喝了药,便好全了。杨花儿还想将孩子送回去,陈大娘却不同意了,态度坚决道:“这照顾孩子,也没谁保证没个头疼脑热的毛病。我一直都是那么照顾的,也不知她怎么突然就冻着了?你心疼孩子,埋怨我,我也受了,只是孩子可别送过来了。你若是忙不过来,我去搭把手。”
“娘别气,我不懂事呢,才胡说八道乱说话,娘就当我放屁,这胖妹啊,就喜欢娘呢,瞧她见了您见笑,可比我这亲娘还热乎呢。”杨花儿连忙给陈大娘赔不是。
陈大娘瞧了胖妹肉乎乎的笑脸,语气倒是软了些:“这孩子爱笑,倒是个可人疼的。”
“可不是?娘,我给您还做了件马面裙,您瞧瞧可还喜欢。”杨花儿说着,又从柜子里找出一件黑布马面裙,原是给她自己的娘做了,如今只好拿出来哄陈大娘了。
杨花儿手艺不赖,侧面的褶子打得细密,马面裙褶间还镶了边,看着很是精致,陈大娘仔细摸着,心里头爱得厉害,只是想到昨晚上被杨花儿气得喘不开气,手上动作停了,冷着脸道:“你娘身量跟我差不多,这裙子给你娘穿,我自己会做。孩子你也自己照顾,你最近绣活不是接得少,也有这个空闲,等明年绣活儿多了,孩子差不多也大了,也不需你花时间看着。”
杨花儿看这都哄不住,只得下了狠招,拿了手打嘴,“我嘴上没把,什么话都禁不住,娘要是生气,也打我几下解气。”说着,就要拉了陈大娘的手打自己。
陈大娘使力气将手拉开,“成了,成了,我也不打你,孩子还帮你看着,只是以后啊,身子再有个不好,你可别怪了我。”
“不怪不怪,哪个孩子不是三灾五难长大的。”杨花儿回答地利索。
杨花儿靠赔小心又赔上一件裙子,可算是重新哄得陈大娘给她照看胖妹。
胖妹身子好利索了,杏儿也被允许让阿宝接近正院,杏儿是个嘴里闲不住的,一听吴桂香这样说,连忙将阿宝抱到正院去。这家里奶奶们可真怪,都不太爱说话呢,大奶奶三奶奶,就不爱跟人说闲话,二奶奶倒是愿意说,只是杏儿嫌弃她爱指动人,不敢凑上去,所以她爱抱上阿宝上陈大娘那里,一边照看着孩子,一边跟陈大娘唠嗑。陈大娘也愿杏儿过来,可以看见宝贝乖孙呢。
“大娘可真是好性子,我原先那主家,那夫人连正眼都不瞧孙女儿,一门心思全花在孙儿身上。”杏儿笑着道。
陈大娘可算是找到了知音,立刻道:“可不是,我就算疼阿宝,另两个难道少费了心?就这样,这丫头的娘还老闹事,说我偏疼了孙子呢。这哪家哪户,不看重传宗接代的?”
“可不是,在我家里,我娘将我和几个妹妹打发出去做活,赚银子供我弟弟上学呢,可我那弟弟笨的厉害,学了好多年,字还没我认得多,就这样,我娘还当他是文曲星下凡呢。”
陈大娘还当杏儿家中穷得揭不开锅才将孩子放出来做丫鬟,哪里知道是供弟弟读书呢。她便试探道:“那你们也肯?”
“不肯又如何?亲生爹娘呢,要打要骂还不是一句话?我这还算好,至少签的活契,到了年限便能回家,还有好些人家签的死契,一辈子给人做牛做马了。”杏儿神情有些难过,大约是想到自己某个朋友了。
“你是个好的,福气还在后头呢。”陈大娘安慰道。
“碰到大娘这样的好主家才是我的福气呢。大娘不打骂人,也不让我做别的,只要看顾好阿宝少爷就行,阿宝少爷乖巧得很,吃饱了就不哭,晚上也不闹人,我可没见到比他更乖巧的了。”杏儿伶俐道。
“这孩子确实乖巧呢,看睡得多香。”陈大娘看阿宝小脸都入神了。
刚说乖巧的孩子突然醒了,哇哇大哭。杏儿连忙将他抱起来,检查了腿间,看拉了粑粑,立刻给他换了尿布,正要将他放下去灶上取牛奶,被陈大娘拦住了,“你抱着他哄着,我去灶上。”
“哇哇……”胖妹被阿宝吵醒了,哭了起来,陈大娘听见她声音,顿了片刻,还是去灶上热牛奶。
看阿宝也被胖妹引得哼哼唧唧,杏儿连忙用脚轻轻蹬着摇窝,胖妹哭声就又停了,继续睡觉。杏儿停了脚,手上也换了个姿势,对着阿宝笑道:“你姐姐才是真乖呢,你啊,可一点儿不乖,一天到晚要我抱着,便是睡了也要拿眼睛盯着,连抽空做个针线的时候都没有。”
阿宝还听不懂话,看了杏儿笑脸,也撇着嘴笑,小模样倒是十分可爱。
给阿宝喂饱,杏儿一边抱着他,还一边跟陈大娘说话,“大娘,马上便是庙会了,您要去吗?可带阿宝过去?”
陈大娘连忙道:“哟,可不是快到十九了?我还要去庙里还愿呢。阿宝出生前,我年年给龙母娘娘许愿,若是给我个孙子,可是要上百斤香油的。”
“那大娘可得快些还愿,若不然龙母娘娘还以为大娘忘了呢。”杏儿连忙道。
陈大娘要去龙母庙还愿,是打算好生舍些银子的,她便想着家里头人都去,好都受龙母娘娘的看护,吃饭的时候,她将这事说了。
石榴正打算跟陈三出去玩,便答道:“成,我那日便跟相公一起去,也将莲藕带着,给她求个平安签。”
“求什么平安签,你们多求生子签才是要紧。多些人去更好,龙母娘娘更见诚心呢。”陈大娘道。
杨花儿这里也答应去,她觉得最近有些不顺气,要求了龙母娘娘给她些福运。
“老大媳妇呢?去不去?”
吴桂香犹豫道:“阿宝还小,我怕在庙上冲撞了,不如娘您去,我留在家里和杏儿一起看着阿宝和胖妹。”
陈大娘听了,有些不高兴,她可是想抱着阿宝给龙母娘娘瞧着的,只是一想阿宝才三个多月,确实太小,便做了罢。
桥头镇上,陈三正跟着王娘子说话。他满心的不情愿,可是还得耐着脾气与王娘子周旋,“王娘子,我这兄弟人可靠,家中也有恒产,又是鳏夫,与你很是相配,王娘子觉得呢?”
“哟,陈相公难道是媒公不成,还想替奴家做个媒?只是奴家啊,喜欢年轻俊俏的,这位秀才虽然可靠,到底年纪大了,不如年纪轻的会疼人呢。”王娘子咯咯笑道。
陈三便拿眼瞧张秀才,却见他连连拱手,示意陈三继续发问。陈三没得法子,只得继续道:“惜才兄对王娘子一腔心思,还望王娘子体谅。”
“我将真心向明月,明月却一心照沟渠,陈兄,你可别再胡乱点鸳鸯谱了,没看人王娘子一心都在你身上吗?”王娘子来的多了,打趣的书生也越来越多了,弄得陈三好生烦躁,很是想再换个地方,既躲了这烦人的妇人,又躲开多舌的书生。
王娘子与陈三调笑几句,便走了,张惜才拱了手对陈三郑重道谢:“多谢陈兄了。”
陈三存了私心,一心将这恼人寡妇推给张惜才,对他的道谢很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声道:“当不得谢,当不得谢。”
张惜才去提声道:“怎么当不得谢?陈心一心为我呢,虽说无甚成效,但是到底尽了心力。”
想着这妇人来的越发频繁,这些个卖字画的起哄也多,只怕到时候石榴过来了,要传到她耳里,他可要吃罪了,陈三便打定主意要换个地方,摆脱这妇人,也不将别人推向火坑。他是坦荡性子,既然决定换地方,便不隐藏,对了张惜才说了自己打算。
“陈兄又要换地方?那些个老主顾如何找你?”张惜才诧异道。
“无妨,过了两月,便又有老主顾了。”陈三无所谓地道。他没经济压力,对老主顾的热情不高,有时候上交银子给陈大娘,陈大娘不说不接,还要倒给他几个,劝着他别出去风吹日晒了,好生在家读书,考个举人。
“不知陈兄想去何处?”张惜才又问道。
陈三闭口不言。他一是没想好,二也是不想让张惜才知道。
“陈兄若是不嫌弃,我倒是知道个地方,不容易找到,又热闹,很是适合卖字画。”张惜才却对陈三的沉默不以为意,笑着道。
“陈兄不是心慕那王娘子吗?若是换了地方,再如何见她?”
“那位陶兄说的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虽她对她有意,她却不正眼瞧我,强扭的瓜不甜,不如作罢,张某倒是与陈兄一见如故,便与陈兄同患难了。”张惜才豪爽说道。
陈三立刻感动道:“我与张兄认得时日尚浅,却是投缘,那咱们明日便早早过来,一起去别的地方。”
“何必等到明日,今日便去了,陈兄也好看看那地方合不合适。”张惜才却道。
“也好。”陈三也是满腔豪气,立刻便收拾了东西。
等他们两个走的,别的书生便说些闲话。
那陶姓书生笑道:“陈兄可真是胆小,这活生生的美艳女子呢,他却避如蛇蝎。若是我,宁愿风流一场,便是家里的母夜叉闹得再厉害也不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另一位马姓书生却犹疑道:“这事总有些奇怪,便是寡妇,也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上赶着要跟人好的。还有那张惜才,年纪也不小,说是秀才,可是我在桥头镇摆了这么多年摊,可是没见过他。你们可认得他?”
“我也没见过,想必是哪个穷乡僻壤的书生,走了狗屎运,刚考上秀才的吧。”陶姓书生不以为意。
“总觉得他有些奇怪,不太像个书生,倒像个……”那马姓书生抓着脑袋,却想不出合适的词。
陶姓书生不耐烦道:“得了,得了,他们走了,我们也少了对手,若是那王娘子再过来,我们哥几个也抓住机会跟她说几句,听那声音那身段,真是勾人,那陈兄真是没艳福,这样的好人儿都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