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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见哭兴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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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文章有点沉重,三观也很不正,不喜欢的同学可以直接略过。

    我有一个发小初中同学,刚上初一的时候我们就被分在了一个班级,在这里暂且称呼他为彬子吧。

    彬子和我的脾气很和,可以说是臭味相投,很快就熟稔了起来,彬子黑黑瘦瘦的,年龄比我大上几个月,居住的地方也很近,我住大院里,而他家在距离大院不远的二小区。

    上学放学我都找他一起走,渐渐地混成了死党。

    彬子为人很小气,小气到什么程度呢。从我们住的地方去商业街要坐公交车,那时候车费一元,我俩要是去的话,他有事儿我陪他去他出车费钱,我有事儿他陪我去我出车费钱。都没事儿去闲逛各出各的。

    那时候偷偷的抽烟,我抽的是五元的白沙,他抽的是七元的红塔山,我如果向他要了一支烟,一定要还上一只白沙还欠他一毛。

    那是真的欠一毛,他都记在小本本上凑够了一块是要找我要账的。

    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小的游戏厅,小到每天只有那么固定几个人会去。我和彬子逢周末都会聚在那里,我看着他玩,心情好了他也会赏给我几个游戏币。

    就是在那里我认识了好多结交至今的朋友,比如阿迪,比如小贾,再比如老王妞子等等。

    后来我们称那个游戏厅为“总部”

    总部里没有几台机器,除了经常玩的拳皇系列和三国系列外,最多的就是赌博机了。

    我还记得有三台“泰山闯天关”,两台“逗地主”和两台“水果机”

    游戏币一毛钱一个,可以在泰山上换成500分,这个分数可以换成现金退出来。那时候我们有了钱就买一块钱的游戏币去玩,可惜中奖率很低,很快就输没了。

    只有彬子财大气粗,可以找老板上分。

    所谓上分,就是不投游戏币,老板用钥匙直接给游戏机的分数调到那个钱数。

    彬子一次就上10块钱的,相当于我三天多的伙食费。

    其实彬子和我一样,每天都是三块钱的午餐钱,但是他能不吃午饭全攒下来,一个学期就有一百多的巨款,然后在几天内全送到总部老板手里。

    我和彬子臭味相投,经常骑着自行车跑十多公里外的四丰山上抓松鼠,在农校里抓鸟,徒步去江边捞鱼,还经常去附近的寺庙里蹭斋饭和捡硬币,偶尔偷点寺庙里的废弃佛像和旁边公园里的废铁去卖。

    初一的时候我因为打架被迫转学到乡下,从那以后就很少跟彬子见面了,但是还时不时的保持着联系。

    在我当兵走的那年,他带着女朋友去了河北,从那就断了联系。

    刚去部队的时候我非常后悔,非常想回家,曾给彬子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回忆我们曾经的二比生活,可惜他没有收到。在部队不允许用手机,留守时拿回手机才发现,他把我的QQ给拉黑了。

    这孙子,真不地道。

    等复员了很久才机缘巧合的重新加上了好友,他说他女朋友把他所有的好友都给拉黑了,然后问我有没有钱说遇到困难了,看能不能借他点。

    我还记得那天快到春节了,我在东北老家的露天厕所里撇大条,那时候我过着贫下中农的生活,根本没能力帮他,也就这么过去了。

    又过了几年的一个春天,我经历了金融圈满世界飘荡后,在上海受挫跑回了北京,彬子跟我联系说他在保定混的很不错,希望我去帮助他。当时我正没有好的去处呢,于是就去投奔了他。

    退了出租房,把东西打包邮过去我就坐上了火车直奔保定。

    彬子开车去车站接我,看来这货混的不错,车都开上了。

    老同学见面分外亲切,他热情地请我吃了顿沙县小吃,然后带我回了家。

    原来的女朋友早就分手了,现在他和一个大姐姐生活在一起,这里姑且称呼她为颖姐。

    颖姐79年生人,比我们大了十岁还多,不过人家的事儿我也不操心,有口饭吃就很满足了。

    彬子的生意很杂,他开赌局,倒腾宠物狗,洗车卖车,给大哥当打手,搞出租房。。。。

    反正是能挣钱的生意他都沾,来钱最快的就是开赌局。

    在某个小村子里租下一个小院子,支上两张桌子,一个小小的赌局就成立了。他们玩的是牌九,跟着混了一年我都没研究明白这东西怎么玩。由于不想沾上这些东西我很少跟他一起出去,彬子也没强求一般天黑了就独自开车走了。

    一般晚饭是我来做,吃完了饭我就跟颖姐聊天。

    颖姐是保定本地人,结过一次婚又离了,有一个七岁的孩子。

    她说彬子对她很好,刚认识的时候对她百依百顺,照顾的无微不至。

    现在什么样,她没说,不过我看到了。

    ......

    他俩第一次吵架的时候,我很尴尬,正在吃饭的时候因为一点小事突然吵了起来。我坐立不安的劝架,劝完了这个劝那个,彬子摔门而出,颖姐也气的回屋哭去了。我收拾完了碗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也只好回了我的小屋里。

    从那时候开始,我印象中的和睦家庭破碎了,两个人三天两头的吵一次,刚开始我还努力的调节,后来就习惯了。

    吃着吃着饭俩人吵吵了起来,我先把菜夹到碗里,免得一会战况升级了掀桌子。撤到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反正这俩人吵一会儿就会和好如初。

    ......

    日常我的工作就是打扫卫生,陪着彬子去收狗,回来后给狗洗澡,半夜去地下室给狗清理屎尿,偶尔还客串下大哥的小弟去充充人数。

    这些工作彬子没给过我一分钱,我也没想着要,毕竟寄人篱下干点活也正常。除了这些我又找了一份工作,收入勉强够自己度日。

    直到那一天战况升级,我和彬子的关系决裂了。

    那天正在上班,突然接到颖姐的电话:小陆你回来一趟。

    语气很不对,声音哽咽好像是刚哭过。

    我赶回了家,看着屋里一片狼藉,彬子在卫生间里,洗漱用品扔了一地。颖姐坐在地上,额头上有一个大红包。

    我问彬子这是什么情况,他没理我摔门而出。

    颖姐说,她和彬子又吵架了,然后彬子就把她打了。

    当时我就炸了,虽说跟我没关系,但是我最恨打女人的。我们老陆家家训,生活过得再艰难不能打女人,小时候我父母关系不和睦,我爸即使再生气,也没打过我妈一下,实在气不过去了就拿我撒气。

    老头教育我说,作为一个男人,即使受了再多的委屈,也不能回家和媳妇生气,能过则过,不能过就离。回家打女人的都是最没用的窝囊废。

    打女人是窝囊废,拿儿子撒气就是英雄好汉了?什么逻辑!

    所以在我爸支支吾吾的跟我说想离婚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你俩赶紧离,老头少受点气我还能少挨点揍。

    我陪着颖姐去医院,没什么大事儿,有轻微的脑震荡,休养几天就好了。

    送她回家我接着工作,晚上回来发现彬子在我床上躺着。

    我很生气的质问他什么情况,吵架就吵架动手干嘛。

    彬子很诧异,说你是哪伙的?

    我哪伙的?我哪伙也不是,我就是看不惯你打女人。

    他突然笑了,说:你还跟小时候一德行,还是那么傻逼。

    说完就走了。

    从那往后我好久没见过他,我上班的时候他还没起,他回来的时候我也已经睡了。我本想着搬走,奈何兜里实在是没钱,何况那时候还欠着他钱,一走了之不是我的性格。

    于是我继续打扫卫生,下班了清洗地下室的宠物,就当是利息了。

    ......

    转眼到了夏天,我看颖姐也不记恨他,想着没必要把关系闹得那么僵,于是想服软缓和一下。

    那天下班我去了他近期立局的地方,结果他没在,我给他打电话说来找他玩,彬子说在外面办点事儿,晚点来找我。

    于是我找了个地方上网,刚开了一局游戏我爸打来电话,说我爷爷不行了。

    那几天想噩梦一样,我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家,还是没见到最后一面。

    料理完后市,我也没着急回去,正巧彬子来电话说让我别着急,他也要回家。

    隔了好多年,我们又重逢在老家了。

    本没有什么仇恨,一点小矛盾随着见面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次他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带了一个想好的,那人我认识,姑且称为叶子。

    叶子也是保定人,目前居住在一个高档小区里,我经常陪着彬子去找她,偶尔给她家干干活,偶尔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由于一起长大,我跟彬子父母也很熟,那天早上我去找彬子,他们还没起,彬子妈突然拽住了我问了一些保定的事儿。

    我只能挑好的说,他妈问我彬子和颖姐怎么样了。我说挺好的啊。

    彬子妈说小颖这孩子不错,你可要看着彬子不能让她受欺负了。

    啥?她说颖姐不错?阿姨,你不是一直反对彬子和颖姐在一起么?

    哎。彬子妈叹了口气说:小颖虽然比你们大几岁,但还不是太多,总比这个这个什么叶子强吧,她还管我叫阿姨?她就比我小两岁!

    ......

    叶子老公很有钱,好像是个大包工头。彬子傍上了这条大腿后极力伺候,叶子一高兴送了彬子一辆汽车,二十来万的本田歌诗图。这一次俩人就是开着车回家的。

    其实彬子在保定还有好多相好的,他从来不瞒着我,当然我也不会说出来。

    送他俩先回去的保定,隔了几天我才回去。

    没办法,还欠着人家的钱,怎么也得等还清了债再走不是。虽然我也很不想回到那个地下世界。

    说那是地下世界真的不是夸张,这半年,我一直以小弟的身份跟在他身边,接触的人要么是赌徒,要么是瘾君子,要么是一些看场子混社会的底层人员,要么就是小偷小摸和骗子。一个正常的都没有。

    那天彬子和颖姐又打架了,等我回家的时候颖姐在收拾东西打算离家出走。

    彬子坐在沙发上抽烟看着,等颖姐收拾完了彬子说:阿彪,你送她下楼。

    阿彪就是我,小时候他起的外号叫陆德彪,因为我学电视剧马大帅里范德彪的功夫很像。

    帮颖姐抬着行李下楼,我跟颖姐说:走了就别回来了,现在离开他还来得及。

    颖姐咬牙切齿的跟我说:再回来我就是王八!

    ......

    过了没几天,这个小王八又被另一只小王八给接回来了。

    彬子小时候的外号就是小王八,因为他姓王。

    俩人又没羞没臊的生活在了一起,我也懒得操那个心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多了我反倒成了坏人。

    ......

    在保定混的时间长了,也听说过彬子的好多故事,有他朋友说的,有颖姐说的,还有和彬子前女友聊天时候听说的。

    据说彬子当初带着第一人女朋友小冰来保定投奔亲戚,结果亲戚不爱搭理他们,没办法小冰就去KTV里坐那啥了。那时候彬子还不像现在这么勤快,也不像现在这么好说话。每天躺在家里无所事事就等着小冰拿钱回来供他花。

    那时候两个人也经常打架,可不像我看见的这么和谐,经常是直接掀桌子开展全武行,听说彬子把小冰打倒在地上,用脚踩着他的头骂。

    后来彬子认识了另一个叫小曼的小姐,就强行把小冰送回了家,跟小曼好上了。

    小曼养活着彬子,后来听说跟一个大学生有点故事,被彬子知道了,又是一顿毒打。

    那段时间小曼查出来怀孕了,彬子坚决不承认是他的孩子,拉着小曼去了她的村里大吵大闹,说她爹妈不要脸,养活出这么个不要脸的姑娘,在外面当小姐还给他戴绿帽子,逼得小曼的爹妈都给彬子下跪了才放过她。

    小曼离开了保定,走的时候把自己的金项链送给了彬子,后来彬子又从小曼那借走了两万多块钱。

    我想小曼是真的爱彬子吧。

    认识颖姐的时候,颖姐还没离婚。

    据颖姐说,她是通过朋友认识彬子的,她的那个朋友和彬子有一腿。

    彬子认识颖姐后,就开始死缠烂打,给她买衣服请她吃饭,对她女儿也特别好,喜欢什么就给买什么。可是小姑娘就是不喜欢这个叔叔。

    知道颖姐还没离婚,但是已经分居好久了,就极力劝说颖姐去离婚,并各种发誓会对颖姐好。

    于是颖姐离婚了,期待着彬子兑现他的海誓山盟。

    ......

    彬子开赌局,自己也赌。

    他曾经找个会千术的高手合作骗人钱,按理说自己应该知道赌局上的那些手段。

    可是他偏偏不,终于又一次输红眼了,所有钱都输光了,还欠了十万元的高利贷。

    就是给我打电话借钱的那一天。

    借他钱的也是朋友,并没有太难为他,说只要当天能还上钱就不要利息了。

    走投无路的彬子开始四处打电话借钱,临近过年了哪那么好借钱。最终无奈了跪在床边。

    颖姐正睡觉呢,突然被叫醒,看见彬子跪在床边就慌了。

    彬子一边抽着自己的耳光一边说着难处,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赌了。

    颖姐心软,透支了信用卡又从朋友那凑了十万给彬子堵上了窟窿。

    .....

    彬子落魄过,也曾发达过。

    曾经一天就带回来好几万。可是他不承认他欠颖姐的钱了。

    可是颖姐还是死心塌地的跟着彬子,不得不说真是朵娇艳的奇葩。

    ......

    彬子和颖姐还是经常打架,颖姐还是经常的离家出走。

    每次都是我送她下的楼。

    又一次我实在气不过了,指着她的鼻子说:你要是有点脸,这次走了就别回来!

    过了没几天,她又回来了。

    ......

    有一天,颖姐找我。

    她说彬子是个极度怕寂寞的人,没办法自己生活。

    以前他俩吵架,每次颖姐理解出走彬子就慌了,苦苦哀求。

    可是我来了以后,彬子就不怕她走了,因为我可以陪她。

    彬子并不是缺女人,只要有个人陪他生活在一起就行。

    只要房间不是空落落的就行。

    我明白什么意思了,钱彬子的钱也还的差不多了。

    于是我跟彬子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还记得离开那天是11月11日,光棍节。我辗转到北京,又从北京去往了大同,找我那傻徒弟过光棍节去了。

    从2月14日到保定,11月11日离开,这大半年的光景里,我真的学到了很多很多。

    好多从前想象不到的黑暗世界,最底层的生活,最卑微的人性活灵活现的展现在我的身边。

    有逼债上门,逼迫父亲下跪保证还钱的赌徒。有为了一口吸的不惜把妻子卖给别人的瘾君子。顽劣成性打伤了父母逃亡在外的混混。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

    有一年春节过后,我路过保定,约颖姐一起吃个饭。

    颖姐带着小女儿一起来的。那样的乖巧懂事儿,那样的纯洁无瑕,仿佛一个小天使。

    彬子称呼这个天使为小杂种。完全没有初次相识时的那种和蔼可亲。

    吃完饭我就该走了,小姑娘拉着我的手说:叔叔,你什么时候再来保定找我玩啊。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说:叔叔很快就会找你。

    叔叔骗了她,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去过,也没再跟颖姐联系过。

    关于她和彬子的种种,我已经懒的去参合了。

    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记忆中还是当初和彬子在青年时期里无忧无虑的生活,抽着白塔喝着可乐,在雨中行走在农校的后墙外,大声的唱着我们的战歌:

    大棉袄披着二棉裤,里面是羊皮外面裹着布,哪怕是零下四五十度,天咋冷咱也不发怵,这就是我说的劳动保护。

    哎嗨哎嗨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