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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贝舍地库是鹰贝舍除了鹰棚之外最重要的地方。<し
能够进入地库的,只有鹰贝舍的十余位头领和迟夜白一家人。慕容海作为鹰贝舍管家和迟夜白侍卫,他也从迟夜白那里得到进入地库的权限。
地库守备森严,但守卫的人手却不多,因进入地库必须要知道地库的暗码,而这个暗码极其复杂。
地库的大门设有十二重机关暗锁,把卷帙浩繁的情报资料紧闭封锁在内。每重机关暗锁有三种解开方式,每隔十日,迟夜白就会在十二重机关暗锁中选择三道或四道,设定好固定的解开方式。想要进入地库的人,必须严格按照顺序和设定的解锁方式按动相应机关,才能顺利打开地库的大门。
这种解锁方式令除了迟夜白之外的人叫苦不迭,久而久之,大家有什么事情都去找慕容海,不愿意花心思去记忆这些繁复的解锁方式了。
但纵然如此,地库里另外还设置着几个密室。这几个密室里放着的都是至关重要的情报,除了与庙堂之事相关的,里面还有少意盟、少林、武当等重要江湖帮派的信息。几个密室里,只有一处是迟星剑禁止迟夜白踏入的。
那个密室也被设置了复杂的暗码,暗码只有迟星剑和英索知道,连迟夜白也不能知晓。
迟夜白曾好奇过里头有什么东西,但迟星剑和英索都不肯告诉他,久而久之,随着他长大,这种好奇也变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妥协:他仍旧想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但出于对父母的尊重,他不会再追问。
迟星剑没想到迟夜白竟然猜出了密室里的内容,脸色一时变了又变,十分精彩。
“我不会告诉你暗码。”迟星剑低声道,“只有那个密室里的东西是不能碰的。不止是你不碰,我希望永远不会有人再谈论起它。”
“爹,如果是这样,你为何还要这样严密地保存着?”迟夜白没有放弃,“它一定是有价值的。”
“即便有价值也不能打开。我们保存着它,仅仅是为了保存而已,并不是要用这个情报去换取什么利益。”迟星剑停了口,沉默良久后话锋一转,“你想知道神鹰策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一些。”
迟夜白一愣:“你能告诉我什么?”
“你还是想知道那个救治你的先生是什么人,对么?”
迟夜白点点头。
“他就是神鹰营里的孩子。”迟星剑平静道,“他所在的神鹰营不是皇城附近的那个,而是老鲁王悄悄背着皇帝重新在外设立的。那个神鹰营设立在九江派的地盘里,当年因为九江派帮内纷争不断,竟无人发现在山中悄悄起了这样一个建筑。”
但这个神鹰营没有筑完就中止了工程。迟星剑和英索当年为了查清楚文玄舟的底细,费了极大力气,终于挖出老鲁王和神鹰营的一点眉目:这个新的神鹰营没有消失,它转移到了更深的山中。
文玄舟就是神鹰营里的人。
他最初的出生地已经不可靠,只知道他中途逃出过神鹰营,却因为身上受了伤,没有跑远,结果倒在鲁王狩猎的围场之外。
鲁王并不认识神鹰营里头的所有孩子,所以他容许侍卫队长把孩子捡了回去。文玄舟同样也不知道这个王爷的底细,只知道王府里都是好人,他甚至拥有了一个不错的名字。
变故发生在鲁王翻查神鹰营档案的时候。他发现一个逃脱出去的孩子的画像,与文玄舟极为相似。
迟夜白顿时明白:“是鲁王派人杀了那个文队长,把文玄舟抓走的?”
“文玄舟重新回到了神鹰营,他应该遭到了比之前更严厉的管教和责罚。”迟星剑皱着眉头,“从他失踪之后,到他出现之间,中间空白的十几年,他应该都在神鹰营中度过,或者已经开始自己在江湖上活动。当时鲁王已经死了,朝廷设立的神鹰营也不存在了。”
迟夜白点了点头:“还有呢?”
“没有了。”迟星剑冷淡道,“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事情。文玄舟的身世是我和你娘亲查到的。他虽然是神鹰营的人,身上谜团众多,但你当时情况十分危急,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已经和朝廷没有关系,和鲁王也没有关系,只要能救你,什么人我们都愿意信。”
“……我要进地库的密室。”
“不能进!”迟星剑大怒,“神鹰营如何,神鹰策如何,文玄舟如何,和你没有关系!你如今只要好好做好鹰贝舍的当家就可以!”
迟夜白从未告诉过爹娘文玄舟在自己记忆里动了什么手脚。见迟星剑这样的态度,他也不再争执,转身出了书房。离开书房的院子后,他立刻加快脚步,奔向地库的入口。
他其实知道密室的暗码,只是不愿意与父母作对而已。
迟星剑和英索每月改变一次密室暗码,迟夜白太熟悉这些机关的声音了。久而久之,他只要听到密室暗锁的拨动声,便知道是哪个地方被动过了,哪些地方仍旧维持原样。
“当家?”慕容海抱着一堆书册从地库出来,看到迟夜白从自己身边钻进去。
迟夜白没回答他,反手从内侧飞快按动机关,将地库的门锁上了。
十方城里的普云茶楼因为重新装潢,今天没有开张。
茶博士和伙计在门前商量新牌匾的位置,忽见那位有些古怪的中年文士站在自己身后。他无声无息,倒把其余几人吓了一跳。
“今儿不开门?”那中年人问。
“整修呢,重新装装,整得漂亮点儿。”
文士很有些遗憾:“特地来听故事的。”
“梁先生最近出城去了,估计得下旬才回来,您到时候再来就是了。”茶博士笑道,“这位先生,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文玄舟。”中年人笑着说,“您称我文先生就行。”
他十分有礼,茶博士有些受宠若惊:“文先生,我记住了。下回您过来,我给您安排最好的位置。”
文玄舟谢过他,又站在门口处看众人忙活。等新的牌子挂好,茶博士再回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此时已近傍晚,普云茶楼不远处就是春烟楼,红灯绿酒,渐渐热闹起来。
文玄舟拐过春烟楼,径直走入楼旁的小巷之中。
十方城的旧城区东菜市就在前头。他经过了河上的石桥,踏入东菜市的地盘。
东菜市里十分寥落,两盏冷灯高高挑着,照亮河边一个馄饨档子。正在摊子上煮馄饨的男人年约四五十岁,裸露的双臂尽是刺青,眼神冷厉地看着文玄舟。文玄舟冲他笑笑,往街巷的深处走去。
这里毫无规划,污水四淌,破败的门扇之内逸散出刺鼻的气味。文玄舟一路前行,拐了又拐,最后立在一扇门前。
那门上贴着残破的门神,左右各一,两张脸上都被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他抬手敲门。
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年轻人持烛站在黑暗中,静静看着他。
“死了吗?”文玄舟走进屋内,低声问。
“……快了。”年轻人说。
屋内灯光昏暗,他将手中短烛放在桌上,照亮凌乱床铺上的一个人。
文玄舟挑了挑眉:“腿是怎么回事?”
床上的人被声响弄醒,睁开了眼睛。他一只眼睛被打得肿胀不堪,另一只勉强还能看。文玄舟凑近了去看他,若是忽略了脸上的伤痕,倒还能看出一些往日俊美的模样来。他伸手去捏那人的胳膊,那人颤抖着身体,发出无声的惨叫,眼泪淌了满脸。他的喉咙被抓破了,声音出不来,只有急促的喘气声,像漏了风的风箱。
文玄舟捏了几把他的胳膊。双臂的骨头都碎了,软绵绵的两条胳膊。
“腿呢?”他低声问,“为什么不弄?”
“脚踝已经卸了。”他身后的年轻人轻声道,“他逃不了。”
“卸掉就可以了么?”文玄舟声音低沉,隐隐带笑,“他可是少意盟的人。少意盟的人个个身怀武功,你对他真的知根知底么?”
年轻人看看他,又看看床上的人。
“他说的话你都信吗?他有手有脚,去哪儿都可以,不一定要留在你身边的。他之前不是骗过你几次了吗?”文玄舟笑道,“果决一点,才像个汉子。”
年轻人身体轻颤,开口问他:“真的要杀吗?”
“是啊。”文玄舟声音轻柔温和,像是在劝诫自己的学生一般,“你若觉得难下手,不是还有方长庆么?让他来做就行了。他什么都懂,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
这一日夜间,风尘仆仆的司马凤终于抵达了少意盟。
三人之中甘乐意最为辛苦,他体力不济,屡次差点滚下马,后来是司马凤用绳子把他固定在马背上才作罢。
远远瞧见了少意盟的旗帜与灯火,宋悲言啧啧感叹:“司马少爷,你瞧人家这气派的。”
“你想说什么?”司马凤回头问,“我们给你吃给你住给你穿还给你安排个师父,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宋悲言立刻大声回答:“气派虽气派,但还是少爷家最好!”
“气派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少意盟这样的帮派,没有点儿架势,怕会被人瞧不起。”甘乐意缓过神来,虚弱地说,“到了没有啊,我又要吐了……”
道旁有人笑着应道:“到了。”
甘乐意和宋悲言猛地抬头,只见一个高大人影率着几位帮众立在道旁,是在等候他们。
“李大哥。”司马凤随着林少意称李亦瑾为大哥。他自己也不清楚李亦瑾在少意盟的职位,只晓得好像什么都能做。
“盟主呢?”李亦瑾问。
司马凤:“去九江派见什么汪姑娘了。”
“好。”李亦瑾笑道,“几位路上辛苦了,且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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