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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谷认为局势并没有她师姐想象中那么遭。
修仙界的势力拼斗,最高战力起着很大的决定性作用。妖盟的最高战力是玉石麒麟,玄天门的最高战力是南山一剑。南山一剑与玉石麒麟的实力在伯仲之间,如果以足够的猴儿酒给南山一剑作后盾,南山一剑和玉石麒麟单独拼杀会有极大的胜算。
不可否认,妖盟“人”多势众,但它们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因着有共同的敌人才走到一起,包谷眼下就有好几个法子应对他们。
她见玄天峰里里外外都被法阵护得严严实实,就知道她师公已经做好坚守的准备和打算,而玄天门确实可以守。
玄天门有强大的法阵相护,妖盟很难一举攻下玄天门。由结盟方式走到一起的妖盟,如果连续久攻不下士气就必然受挫,一旦出现稍微大点的伤亡,必然瓦解。
玄天门可以和妖盟慢慢地耗下去,越耗到后面越对玄天门有利,眼下最重要的是——防和养。防是防守,养是休养生息。
包谷见眼下无事便想回去休息,这才注意到自己还不知道住哪。她又赶紧朝正迈下玄天殿门口那长长的台阶踏进玄天广场的玉宓喊了声:“师姐,等等我!”施展轻功一阵风似的追上玉宓,问:“我们住哪?”
玉宓怔了下才想起玄天门重建的这段时间里包谷一直醉酒酣睡,对重建的玄天门都不了解。她说道:“师公根据眼下的情况将玄天门重新作了整合。以前大家都是各自跟着各自的师傅,如今大家都没了师傅,都由师公亲自教导,便都聚到一处修习功法,每日早晚在这玄天广场听早课,白日里闲来无事的便在这里练功,若需要闭关的向师公请示,持师公给的通行令进入静闭林修炼。”
包谷问:“静闭林?”
玉宓说:“是在后山特意辟出来的一片地方。静闭林中根据金木水火土灵根的区别布下相应的聚灵法阵、静心法阵等辅助法阵,在那里闭关修炼比在外面要好上许多。”
包谷应了声:“哦。”她又问:“那大家住哪?”
玉宓说:“玄天殿后面的那座院子是师公起居的场所,再往后那片地方是长老院,风师伯和南山前辈都住在长老院中。”她抬指朝玄天广场左侧的那一片屋宇一指,说:“那一片房屋都是留给筑基期居住的房间,每个筑基期弟子都分有一间屋子。左侧这一片都是将来留给内门弟子居住的场所。实力在金丹期的弟子有自己的院子,分散在各处。”
包谷赶紧说:“师姐,我和你住。”
玉宓抿抿嘴,说:“师公给你安排了一座院子,离我的院子不远。”
包谷噘嘴叫道:“我还才筑基二阶,不知什么时候才到金丹期,怎么能有自己的院子?师公既然定下金丹期弟子才有自己院子的规矩,怎么又自己破坏这规矩呢?师姐,你别嫌弃,我跟你挤一挤挺好的,大不了我向你交房租。”
玉宓斜睨一眼包谷,说道:“师公给你开小灶你还不乐意了?”
包谷抱住玉宓的胳膊撒娇道:“师姐,我和你住嘛。不然把我的院子和你的院子打通?”
玉宓瞪圆眼叫道:“每座院子都有独立的法阵相护,你若是能把师公布下的法阵也打通我就准你!”
包谷叫道:“一言为定,不准反悔!”
玉宓:“……”她点点头。她太知道包谷的阵法造诣有多高深了,就连她布下的法阵包谷都破不了,改造法阵对包谷来说简直就是个大难题,更别提是由改造她们师公布下的法阵了。
包谷转身就朝玄天殿中奔去。
玉宓顿时傻眼。她心道:“你不会是让师公去替你改造法阵吧?”她想想都不可能!包谷这样去,非得被师公训不可。她叫了声:“回来,你当心师公骂——”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包谷施展轻功一个跃身蹦进了玄天殿中,连通报都不通报一声就蹦了进去。这简直没法没天了!玉宓一踱脚赶紧追到玄天殿门口,抱拳正要行礼,就听到紫天君抬眼看向刚蹦进殿中的包谷,又朝她扫了眼,然后问:“何事?”
玉宓顿时后悔自己跟过来被连累,直想剁脚!
包谷眨眨眼,说:“师公,那个,我刚才……呃……”
紫天君绷着脸说:“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包谷想了想,问:“师公,我在筑基期,为什么不让我和筑基期的师兄们一起住?”
紫天君深深地看了眼包谷,绷着脸说:“你觉得你和他们住一起,他们还能好好修行?”
玉宓幽幽地瞟了眼包谷,心说:“怎么不能好好修行了?”
包谷问:“我和他们住一起,他们就怎么不能好好修行了?”
紫天君沉着脸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又朝玉宓方向瞪了眼,直言斥道:“你能老老实实住下来不想着避开巡逻弟子偷偷地往玉宓那钻?”他在心里补了句:“凭巡逻弟子那点修为能拦得住你的那只天狐?别累得我半夜起来抓妖!”
玉宓顿时臊得满脸羞红,恨不得找条缝钻下去。
包谷“呃”了声,真想赞一句:“知我者师公也。”她顿时明白她对她师姐的感情,她师公心里明镜儿似的。她忽然意识到小师叔和妖圣之间的关系她师公只怕也是清清楚楚的。
紫天君见包谷立在那不动,问:“怎么?不满意我的安排?”
包谷干笑一声,说:“师公,我……我想求您帮个忙。”
紫天君瞅着包谷,沉着脸吐出一个字:“说”。
包谷把眼睛一闭、把心一横,说:“我想求师公帮忙把我和师姐的院子打通。”
紫天君真想拂袖把包谷给抽飞出去。
玉宓吓得心肝脾肺肾都在颤。师公能这么给你安排已经是格外开恩,你还贪心不足不知进退!
包谷久待不到紫天君的回应,可怜兮兮地睁开眼看向紫天君,却见紫天君面色阴沉得想要滴出水来狠狠地瞪着她。尽管紫天君把气息敛得很好,她仍能清楚地感受到紫天君的怒气。
紫天君深吸口气,怒不可遏地怒骂一声:“混账!”
包谷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玉宓硬着头皮踏进殿中,低头抱拳说:“师公息怒”,就想把包谷拽走。她真是服了包谷!越来越没规矩没法没天了。在这事上,师公已经够纵容她,还敢找师公提这要求。
紫天君冷冷地盯着包谷,吐出三个字:“滚出去!”
玉宓赶紧说:“师公,我们告退。”一把拽住包谷就要把包谷往外拽。
包谷运转丹田中的灵力将双腿死死地定在地砖上一动也不动。
紫天君眸光冷冽地盯着包谷。
玉宓用力地拽住包谷的手腕,传音道:“走了!师公已经震怒了!别再胡闹!你住进我的院子!成吗?祖宗!”她见拽不动包谷,又怕紫天君真会责罚下来,索性也动用灵力意欲把包谷强行拽走。
包谷犯了倔劲,她调动自己最大的力量稳住自己与玉宓抗衡。五行灵力从丹田中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形成一道护体真气罩住她,双腿就像生了根似的扎在地面上一动也不动。
玉宓知道包谷是五灵根五行同修,内息原就比一般人深厚,再加上之前玄天剑撑破周身经脉破而后立,又服食大量的灵丹宝药,体质及灵力容纳量都比常人深厚,所以她以金丹末期的实力都动用了两层力量,居然没把包谷拽动,着实把她惊了一跳。她多加重了几分力道,包谷仍旧不动,她只好动用更强的力量。
五成力量,莫说筑基期的弟子,就算是金丹中期的弟子都能拽飞,偏偏包谷还能稳稳地立在那,只不过满头大汗浑身颤抖,周身的气息急速流转显得包谷也极不好受。
包谷咬紧牙根,把身上的力量动用到极至,面对玉宓施加过来的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她甚至试着勾动玄天剑的力量来缓解压力。
以紫天君的修行造诣自然看得清楚玉宓动用了多强的力量。他断然没有想到包谷居然能够抗住玉宓五成的功力。他默默地看着这较劲的师姐妹,很想看看包谷到底能够支撑多久。
包谷撑得十分辛苦,汗如雨下。她丹田中的灵力几乎耗尽,很想摸出猴儿酒喝两口补充灵力。可她知道如果她师姐所施的力量再强一分她都撑不起,哪怕是喝酒都不行。她又不愿低头,于是撑到最后一缕真力耗尽还在竭力相抗。
忽然,她感到体内的经脉有一股撕裂感涌现,浑身的力气陡然消失,她的眼前一黑“噗——”地一口喷出一大口鲜血,落入玉宓的怀中昏了过去。
玉宓吓得大叫一声:“包谷”,赶紧抱住包谷。她慌忙去探包谷的脉膊,以神念查探包谷的体内,发现包谷丹田、经脉中的灵力都掏空了,而包谷的腑脏和胸前的一些经脉都出现损伤且正在出血。她慌乱地叫了声:“师公!”她没想到包谷竟然有伤在身。包谷受了伤怎么不告诉她?
紫天君查探过包谷的伤势,摸出两颗疗伤药给包谷喂下,问:“她之前和什么人交过手?”话音刚落想起包谷之前和蛟龙交过手,还把蛟龙给灭了。
玉宓脸色煞白地说:“蛟龙……”她想起蛟龙死时所释放的巨大能量,吓得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身上有内伤,再耗空所有的灵力,这……没暴毙当场都是运气。玉宓吓得浑身发冷。她赶紧取出猴儿酒给包谷灌进去,正想渡灵力给包谷,却见她师公已经出手。
紫天君以自身灵力渡入包谷的体内为她控制住伤势,再靠疗伤药和猴儿酒的效用给包谷疗伤。
大概过了一柱香时间,紫天君便收了功。他说道:“没事了。应是之前交手时受到剧烈冲击造成震伤,伤势原本无碍,休养几日便能自行愈合,刚才与你拼内力耗空所有灵力致使原本受伤的经脉腑脏瞬间撕裂。”他幽幽地看了眼包谷,站起身说道:“你带她回去休息吧。”他还真没看出包谷犯上倔劲时竟是个不要命的。
玉宓应了声:“是”,将包谷横抱在怀中,她望向紫天君,说:“师公,刚才包谷无礼放肆,请您莫要怪她。”
紫天君摆摆手,说:“去吧。”他早就知道包谷对玉宓极不一般,却没想到现在只要扯上玉宓的事,包谷就跟魔怔了似的。他说道:“玉宓,我想你很清楚包谷的情况,她这样对修行无益。”
玉宓应道:“玉宓明白。”她明白,但却没有办法。她没办法,却不敢告诉紫天君。师公待她们再好再亲厚再纵容,终归是一派尊长,一旦她们行事太过,由师公出手,必然会遭到处置。她并不愿见到包谷有损。她抱着包谷不便行礼,便以低头行了一礼,说:“玉宓告退。”抱着包谷踏出玄天殿,祭出飞剑飞回自己居住的院子。
玉宓把包谷放在自己的床上,她坐在床边,心乱如麻。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让包谷如此不顾后果地乱来。她不明白包谷,更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包谷如此执着。沾上她的事,包谷便不计一切后果和代价。这让玉宓感到惶然和惶恐。
她想了解包谷,却发现越来越不了解包谷。
夕阳的余辉从窗外照了进来洒落在床上。
包谷睁开眼,见到玉宓坐在床边怔怔发呆。她叫了声:“师姐。”坐了起来。
玉宓抬手压在包谷的腕脉上以神念探入包谷的体内,见到包谷丹田中的灵力已恢复了七八成,身上的伤也愈合大半。她说道:“你有伤在身,这几日不能动用灵力,得好好休息。在万魔窟的时候,我问你有没有受伤,你为什么要骗我?”
包谷呆呆地眨眨眼,一脸茫然地说:“我没受伤啊。”她隐约想起自己好像当时吐过一口血。她当时虽然吐了血,但没有哪里有不舒服,因此并没有往心里去。
玉宓默然无语地看着包谷半晌,才说:“包谷,你这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包谷更觉茫然,问:“怎么了?”她反应过来,说:“对不起,我当时……我以后不跟你犯犟了。”
玉宓站起身盯着躺在床上的包谷,问:“你当时怎么想的?师公都已经震怒了,你还站在那——”她眉头紧皱,说道: “就为了我一句话,你竟然敢让师公……包谷……师公不仅是师公,更是一派掌门,便是小师叔都不敢在师公面前如此放肆胡来!你如此造肆,还把师公、还把玄天门的堂堂掌门放在眼里吗?行事过分、过了界,谁都保不住你。你一向聪明,怎么偏就在这事上犯起了糊涂?”她深吸一口气,又说:“你这样会误了你的修行,你的修行实力若无长进,寿命暂短,便是我能将心许与你,你又能陪我到几时?修仙岁月,几十几百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间,我的弹指一瞬间便是你的一生,包谷,你拿什么来与我长久?我明白你对我的用心,可你这样只能令我无措。你为了我愿意倾尽你的一切,我拿什么来回报你的如此深情相待?你若没有未来,我倾情于你,待你寿终以后,你让我如何自处?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包谷,你让我害怕,越来越害怕。”
包谷被玉宓说得无言以对,呆怔当场。
玉宓沉沉地叹了口气,说:“前几日,师公说起要招收弟子。我仔细想过,打算去凡间走走,寻找有资质的孩童领进山门。”
包谷问道:“师姐,你要离开?”
玉宓“嗯”了声,说:“嗯。没有后继者、只有几十人的玄天门是永远壮大不起来的。”
包谷唤了声:“师姐……”一瞬间,她的心堵得难受。她知道是她逼走玉宓的。在这有外敌威胁的节骨眼上,即使在寻找有资质的孩童召收新弟子也不该是年轻一代中实力最强的玉宓去,派丰梦龙、花笙去足够了!
玉宓低声说:“我去意已决。若你真要为我好,就好好修行。我这院子你若喜欢,以后就住我这吧。”说完,转身便朝门口走去,她走到门口时停下步子说:“我去和师公辞行后就离开。”
包谷翻身下床,追到门口,叫道:“师姐——”她没法开口留玉宓,只能改口说:“那你把灵儿带上。”说完将血誓令牌取出,说:“外出危险,小灵儿跟着你也能历练历练。我在师门有师公他们照拂,你大可放心。”她又从自己的超大储物袋中取出一大堆猴儿酒和摘了不少宝药装进储物袋中递给玉宓,说:“出门在外,多些防身物总是好的。你知道我这里的东西多的是,你拿着。”
玉宓失神地看着包谷,眼眸中隐有泪光浮现。她低叹一声:“傻!”
包谷将小天狐灵儿的血誓令牌和装有宝物的储物袋一并塞进玉宓的手里,说:“你带上灵儿和拿着这些我才能安心,再去找师公求两道保命符。”
玉宓收下包谷给的血誓令牌和储物袋驾驭飞剑冲天而起,头也不回地走了。
包谷背靠在门口看着她师姐远去的身影,呆呆的、怔怔的。
她突然明白有时候对别人的好原来也可以是自私。有时候对别人好原来并不是真的为别人好。
她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却从来不曾想过她师姐真正想要的是她给不起的。
她师姐曾说见多了修仙界为了修仙资源为了宝物道侣反目、你死我活。她愿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师姐,愿倾尽一切护好她。
她师姐曾说不想像南山一剑那样成为丧偶孤燕,不愿经历那样的悲痛。她有这么多的续命宝贝,甚至向妖圣换来涅槃丹备着。
她是五灵根,坐拥如此多的修仙资源,每天喝着猴儿酒、吃着灵丹宝药仍旧修行缓慢艰难,连跻身金丹期都遥遥无期。她修行本就异常艰难,还一心扑在杂事上,又为感情所累,莫说她师姐,便是任何人在她身上都看不到希望。
包谷忽然发现修行其实是很孤独的,因为要走的路又长又艰难需要全心全力地扑在修行上,谈论其它都会耽误修行。而她,烦这枯燥烦闷的修行。这又是她修行路上的一大坎。
她师姐在她身上看不到希望,所以即使是喜欢她也不敢交出自己的心,因为不想受伤、不想将来承受伤痛,只为保护自己。
包谷颓然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她从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己的纠缠对玉宓来说会是另一种伤害,更没想到最后自己会逼得玉宓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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