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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后,云罗等着许小姐一起回去。
本来云罗还在纠结要不要等,没想到宴会结束的当口,许小姐就侧过身子,悄悄地跟她说等她一起走,就这样,云罗也就不用再纠结,只能等着一起走。
云肖峰这个老爹,宴会时因为高兴,就多喝了两杯,临走的时候,脚步发虚,幸好一旁的陆远廷眼明手快,出手扶着,方才不至于出丑,云罗看着自己爹的模样,心里气得直抽抽,一个劲地使眼色,得到的回应除了傻笑还是傻笑。
有什么乐呵的!云罗实在搞不清自己老爹为啥这么,这么不靠谱,虽然气得心口发疼,却也无可奈何。
许小姐吩咐管事把地方打扫干净,还派了几个得力的小厮照看今晚喝得比较多的许知县和云肖峰等人,最后还吩咐丫头婆子们灶上温着醒酒汤,时刻备着大人半夜头疼要饮用。
一番安排下来,云罗对这位初次见面的许小姐心生佩服,没想到年仅十四岁的千金小姐打理起家事如此井井有条。
许小姐对着眼睛有些发直的云罗腼腆一笑:“让罗姐姐见笑了,实在是家母身子不好,家中跟来的老人不多,无奈之下,只能妹妹强撑着张罗!”
云罗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不妥,赶紧一笑解释:“芸妹妹不要多心,我实在是佩服妹妹的能干,有些汗颜自己的……粗鄙……”
云罗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情急之下用了粗鄙二字。
“罗姐姐不用这般自谦,妹妹初见姐姐就心生好感,实在是想和姐姐亲近……”许小姐拉过云罗的手,轻轻地握了握,然后松开,慢慢地往住处走去。
云罗和她并肩走着,楠星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两个丫头跟在后面。
不长的一段路,许小姐轻声和云罗交谈,待到住所,许太太房里的灯还亮着,许小姐就先过去给她母亲请安,一盏茶之后,许小姐回了自己住处,派楠星来问云罗是否歇下了。
云罗赶紧收拾了一下,跟着楠星到了许小姐的房间。
“罗姐姐,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请姐姐过来!”许小姐一脸抱歉。
云罗赶紧说不打紧,解释了一下自己平日还不睡呢。
这下,许小姐方才安心,让丫头们上了茶水,和云罗交谈起来。
一席话下来,云罗才知道,她能住进来,是因为许太太怜惜女儿没有闺中好友,杨太太又在许太太面前提及云罗知礼懂事,所以才格外优待,让云罗也住了进来,好和许小姐作伴。
许小姐,许敏,乳名芸娘,今年十四岁,临安许氏三房的嫡女。临安许氏?云罗在听见临安两个字时,不由一怔,怪不得沈莳之和许知县关系如此密切,原来都是临安人。
许芸娘性子和顺,但也不乏年轻人的活泼娇俏。云罗毕竟年轻,又加上与许小姐刻意交好,两人相谈甚欢,到后来,许小姐越聊越有精神,若不是丫头进来禀报打断两人的谈话,两人怕是会秉烛夜谈到深夜吧!
“小姐,依你的吩咐,大人、云先生和客居的陈大人那儿都送去了醒酒汤……”丫头刚说完,许芸娘的脸在烛火下隐隐地红了。
“嗯,派小厮警醒着些,陈大人……还有云先生都是……”许芸娘着急之下赶紧把话圆上,挥手让丫头们退下,看向云罗的眼中半是羞涩半是惊慌。
云罗心中一动,陈大人,陈靖安吗?她似有所觉,按住了想打趣她的冲动,毕竟她是知县千金,万一惹恼了她,可不好!
许芸娘见云罗没有什么反应,方才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外面的星光。
云罗赶紧起身告辞,许芸娘也不强留,交代了楠星陪云罗回去,就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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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罗知道许芸娘和周惜若关系不错,虽然心里膈应,但是脸上却是没有一丝表露,只是暗自提醒自己,千万要注意,谁让周惜若那天宴会时瞪她的眼神太冰冷?
搬去知县衙门的时间不长,云罗把上至许太太、下至丫头婆子都认了个全。因为云罗斯文有礼,云肖峰又是许公子的先生,许府上下对云罗都很客气。
以前的云罗迫于生计,几乎经常要往外面跑,现在倒是托了云肖峰的福,在许府过起了安稳日子,俨然千金小姐一枚。
开始的几天,云罗一直提心吊胆,担心那位陈大人会把她那日撞马的事情说出来,后见没有什么动静,也一直未和他打过照面,这事也就像书面上的灰尘,轻轻一吹,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一天,云罗陪着许芸娘陪在许太太的床前说笑解闷,许太太身子不好,自打生了嫡子许望祖之后,就一直卧病在床。
许芸娘孝顺,平日里总是会花上许多时间陪伴母亲,云罗和许芸娘住在一起,同进同出,自然也跟着一起过去。这些时日下来,许太太对云罗很是慈爱,甚至交代下面的人,说给她的东西要比照小姐的份例。
云罗诚惶诚恐,连连摆手,这可是僭越了,她不过是个客居的破落户人家的女儿,又非亲非故,怎么当得起这份抬举?
许太太和芸娘听罢,不过是温柔而真挚地要她接受,几番推辞之后,云罗只能不好意思地接受。
这样平静舒心的日子,在这天由于周惜若的到访而被打破了。
周惜若是来探病的,许、沈两家本就相熟,何况来到新央之后,两家女眷来往的更是密切。
一番契阔之后,许太太就让许芸娘、云罗陪着周惜若在外间稍坐,怕身上的药味冲了众人,众人忙移到了外间。
坐定之后,周惜若的目光就转到了一身新衣的云罗身上。
月白底子樱花纹样宝蓝滚边缎面对襟褙子,湖蓝长裙,宝蓝宫绦,衬得云罗越发清丽婉转。
“啧啧,云姑娘真身打扮可真是亮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府上另一位小姐呢!妹妹莫怪!”周惜若说到最后,恍若发觉自己失言,连忙跟芸娘打招呼。
“惜姐姐说笑了,罗姐姐人长得好,穿上新衣,自然是让人眼前一亮!”许芸娘听出周惜若话里的奚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而后出声维护起云罗来。
“沈太太这是取笑我呢!要说亮眼,谁能及得上沈太太呢!”云罗看了一眼周惜若身上海棠红缠枝莲纹刺绣镶领赤金花卉纹样对襟褙子,绛红色百褶裙,发髻上的金丝八宝攒珠钗,而后意有所指地回敬了周惜若一句。
就你穿得金光闪闪,不许其他人穿件新衣服吗?云罗气得心底暗伤。
“是哦,惜姐姐这打扮……很富贵!”许芸娘说得含蓄,还和云罗对视了一眼。
周惜若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不禁恼怒,拽了拽身上的衣衫,瞬间又笑得热切:“能得芸妹妹一句夸赞,就算是让我穿彩衣娱戏都甘愿!”
云罗听罢,当即在心底夸了周惜若一句“高!”
能屈能伸,善于察言观色、交际应酬,云罗暗叹自己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想想当年,两人比邻而居的时候,周家不过是普通富户,在新央根本就名不见经传,周惜若来云府做客,也总是温温柔柔、恬淡安静,没想到今时今日,能有如此一面。
云罗不停感慨自己当时的毫无心机,不仅看不透沈莳之的殷勤背后的真面目,也识不清周惜若这种闺中好友的真性情!
以前的周惜若,总是围在她身边,怯怯地笑着夸赞她多好多美,甚至还学她的穿衣打扮,记得有一次,云罗得了一匹蜀锦,颜色十分鲜亮,花纹也新式,正好周惜若撞来,她就用那匹布给自己和周惜若每人做了一身衣衫,做工款式都是一模一样,后来试穿新衣时,伺候的奴婢还说两人就像双生姐妹呢!那时的他们笑得多么开心,却从来没有发现周惜若千篇一律的溢美之辞中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
云罗闷着想心事,那头周惜若却不再纠着云罗不放,反倒是和芸娘说起了小年宴请的事情。
小年宴请这是惯例,在苏州一带,老百姓把过小年看得比春节还重,家家户户要吃团圆饭,衙门里则是由知县太太宴请当地有名望的女眷,祈求来年丰顺!
现在许太太身子不好,但也不能没了这规矩,许知县特意让沈莳之告诉周惜若,让周惜若过来帮衬,毕竟,许芸娘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姐,很多事情都不适宜抛头露面。
所以,周惜若就来了……
临安沈氏繁衍生息十几代,是个大家族,周惜若嫁入沈府,也是跟着婆婆学习过中馈,所以许多事情安排起来,倒还真是像模像样、头头是道!
其他事情都好办,唯独女眷名单许芸娘和周惜若他们不能拿主意,许芸娘顿了一顿,冲着周惜若道谢:“谢谢惜姐姐帮忙,名单的事情,芸娘还是要问问爹娘的意思!”
“是的,芸妹妹太客气了,我能做什么呀?不过就是陪着你出出主意,看看什么花最鲜艳,什么瓷器最时兴,什么点心最好吃罢了……”周惜若掩袖而笑,特意扫了一眼云罗。
云罗忍着心底的呕吐,暗叹这个周惜若脸皮果然很厚!
送走了周惜若之后,芸娘就去找许太太商量宴请名单的事情,云罗知道自己跟过去不合适,也就主动提出要先回去,芸娘也不勉强,只是吩咐楠星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