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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里各式各样的流言仿佛烈性传染病菌一般迅速弥漫开来,速度之快,范围之广,影响之深,就连身为幕后主使的张敏自己的都没有料到。
也许是这一则小小的流言勾起了许多人心底里深藏的不安,长期压抑的不安在各种靠谱不靠谱的流言中质变成恐慌和不满,一时间原本平静的盛京城突然人心惶惶起来。
当然,这种混乱的状态正合张敏心意,趁着这种慌乱而又压抑的气氛,张敏伺机将空间里早已做好准备的众人分次分批的放了出来,利用间部早就在各处安插好的人手,将这些人悄无声息地混入了盛京城较为大型的几个汉人奴隶的聚集地。
本来就是早有联络,又带着众人的希望,这些人一到地头就受到了被压迫的汉人奴隶们真心的崇敬,再加上有着张敏几年空间教育的培养和各种物资的供给,各位空间出来的精英们很快就建立起了自己在各个奴隶的聚集地的威信,成为了所有汉人奴隶们的主心骨。
一边是这些空间出来的精英们收拢人心,鼓动造反,另一边则是以梁润泽、王大虎、刘文渊为首的军部人员紧锣密鼓的谋划着,在他们小心翼翼的分析中,一个惊天动地的大计划逐渐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怀着就要脱离女真人奴隶压迫的激动和即将亲手为自己打拼未来的兴奋,一干从空间出来的精英们抓紧时间建立着军事化的队伍体系,承担起各个小队中领导者的重任,按照张敏和梁润泽早已在空间中商量好的那样,一支支目标明确、心智坚毅、服从命令的军队开始有了最初的雏形。
有了张敏提供的军事地图和武器、粮草等军事物资,加上张敏从豪格、多铎等人那里套来的女真军队建制和一些将领的指挥特点,再加上从间部提供的那些琐琐碎碎的消息中推理分析出了军事情报,对整天在空间中模拟战役、琢磨女真骑兵弱点都快修炼成精的梁润泽和王大虎来说,这些足够他们打一场胜仗了。
军事上的事张敏确实不懂,要怎么打、什么时候打,这些事张敏统统放手交给了梁润泽去管,反正大方向已经定下了,具体实施方案就有王大虎和刘文渊同梁润泽一起商讨吧。“我不需要知道过程,我只要求你们达到结果!”张敏如是说。
对于这个大计划的实施,张敏只提供了两条十分重要的信息:第一、凌晨三四点是人生理上最困的时候,所以发动计划的时间最好安排在寅时(03:00至05:00);第二、我会在这几天内让掌管盛京城防务的上层们自乱阵脚、相互攻歼,等他们自顾不暇的时候,间部就会制造导火索,使得整个盛京城中留守的士兵们骚乱起来。这个我会提前通知你们,你们自己瞅准时机就行动吧!
出于的张敏全然的信服,王大虎和刘文渊详细的制定了计划,已经开始暗中为实施做铺垫了,只等张敏一声通知,定让这盛京城一片天翻地覆!
经过十来天悄无声息地暗中行动,张敏已经圆满的完成了将空间中一众精英们安插到各个奴隶聚集地的任务。这是最后的一次,张敏深夜悄悄潜入了女真最大的一处军马场,闪身进入空间,空间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人就等着那里,跟张敏做最后的告别。
“阿泽,这是几瓶子丹药,关键时刻总是一份保障,你自己收起来吧,在外面起事不容易,你自己多保重!”张敏说着递给梁润泽一个装满了小药瓶的匣子,“间部到大明的部署就快完成了,到时候我会时不时的派人过去送一些药品和物资的。”
“嗯,谢谢,你有心了。”梁润泽接过装满药品的匣子,抬头看着张敏。
“还有,除了谷子大米高粱等等这些常规的农作物,我还专门让岳方多带了些玉米、土豆和红薯的种子和幼苗,这些都是耐旱抗寒高产量粮食作物1,等你们安顿下来有了自己的根据地,在现在这种小冰河时期的环境下也能自给自足,最起码生活不成问题。”张敏显然考虑到了空间外面现实世界环境情况,并早就做了准备。“这几年天灾不断,短期内这气候是不会有什么改善的,这些耐旱抗寒又高产量的粮食作物既是保命的根本,也是你发展势力的基础,毕竟打仗就是打后勤!”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一块也重视起来的。”梁润泽点头记下。
“等打出了后金的地界,就尽快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不要跟女真的骑兵硬碰硬,人家毕竟是正规军,装备和人员素质比起咱们的人远超一大截,咱们和人家一比简直就是乌合之众,和他们迎头杠上没有好处。”张敏叮嘱道,“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女真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会大肆搜索你们的踪迹。不过,你们只要找一个地方藏好然后好好发展就行,这方面的问题由我来解决。”
“你准备怎么办,这么大的事,你可不能把自己陷进去!”梁润泽出言反对,“你不用管,我和大虎、文渊会把他们甩开的,你别再参合这事了。”
“你和咱们的人能做到我相信,可是还有那些没有经过训练的人呢!”张敏摆出事实,“他们作为奴隶长年深受虐待,可经不起你长途行军千里奔袭,会死人暂且不谈,最怕的是会动摇你刚刚建立起来的威信。”
看到梁润泽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张敏加了一把火,“你不用担心,现在努尔哈赤带来大部队出征去了,盛京城里兵力空虚的很,再加上以后马上要发生的动乱,女真军队的高层们自己都还自顾不暇呢,哪能派出像样的部队去拦截你们。要是等到努尔哈赤带着大部队回来,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想必大汗一死,他所有继承人的目光就会被新汗王争夺战吸引。全副心思都在无上权势和汗位上的各位人物,到时候没有人会有闲情逸致去追捕你们的。”说到这里,张敏微微一笑,眼神中却尽是冰冷,“我留着努尔哈赤的命,正是要用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花费了这么多心思,总要让他死得值!”
“那,你既然这么说,就按你说的办吧。只是,敏敏你自己多加小心。”梁润泽被说服了,张敏的计划确实要有效的多。
“嗯,我会的。”张敏应下,“地图你们研究过了,准备把根据地安排在哪里?”
“我和大虎、文渊商量过了,准备走铁岭、开原这一路,过辽河,在大兴安岭修整一阵子,等过了风头,绕道蒙古,只要躲开了喀尔喀布、察罕部和朵颜部,就能从北古口或是喜峰口进入关内。”梁润泽解说着他们一行人商量出来的行军路线,“我在遵化还有个伯父,他在马兰峪当值,我们商量下来准备在关外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建立一个长久的根据地,这样近可对后金的战事伺机而动,远可与关内的起义相呼应。”
“你们想的不错,放手去做吧。”张敏鼓励道,“只是,现阶段咱们力量还太弱小,练兵是一回事,但也要量力而为。还有,一定要时刻谨记‘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游击作战和‘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运动作战这两项作战方针,千万不要和机动性良好的女真骑兵硬碰硬。”
“知道,这几年我和大虎、文渊天天练这个呢,跟一帮建奴讲什么正面作战呀!老子们早晚玩死他!”
“这块玉佩是一枚传讯玉简,你滴血认主吧,有什么消息我和如柳都会随时跟你联系的。”张敏说着,递过去一块玉料甚是劣质的玉佩,只是雕工精妙,玉上一条小蛇栩栩如生,显得整个玉佩都好看起来。“我在玉佩里封了灵力,能救你一次,你记得随身携带。”
“我会的!”梁润泽划破手指,殷红的鲜血滴落在莹白的玉佩上,一下子就被吸收的无影无踪。爱惜地摸了摸被血染过依然莹白如初的玉佩,梁润泽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像是揣进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对了,不管你们入不入关,关内的情报机构一定要尽快建立起来。如柳会主要负责这方面,不过你们也要予以辅助。”张敏交代道,“传讯玉简交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我这边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我会的,就算不入关,大明的消息也是重中之重,明廷的任何动向跟后金一样,都跟咱们的大计脱不了关系,我会让文渊着重留意的。”梁润泽点点头赞同道,“你放心吧,我晓得的。”
“你这一去前途未知,自己多保重!我相信你,该交代的我也都交代给你了,别的我也帮不到你,你自己多加小心吧。”张敏深深的看了一眼梁润泽,这个跟她共谋大计、相处了将近四年即将要离开了的朋友,转过身说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这就送你出去吧。”
“等等!”梁润泽向前跨出一步,伸出手拉住张敏的胳膊,“我有话跟你说。”
张敏停顿一下,慢慢转过身,看向梁润泽。
“敏敏,我,我想说,”梁润泽紧紧地抓着张敏的胳膊,“你愿不愿意,呃,我是说,如果我能成为下一个光武帝,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阴丽华?”2
张敏一顿,抽出胳膊,“我不是阴丽华,当不了阴丽华,也不想做阴丽华。你还是先去找你的郭圣通吧。”3
“没有郭圣通!”梁润泽激动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敏敏,你给我二十,不十五年时间,我以江山为聘,九州为媒,报你一世倾情。敏敏,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和你共创千秋伟业的机会?”
“呵呵!”张敏轻笑,“十五年后,二十七岁的我就是个徐娘半老的少妇了。阿泽你说笑了,想必你也是一时激动,到时候你儿子也会有十岁了吧!”
“你不信我?”梁润泽自嘲的笑了笑,随即抓住张敏的胳膊,直视那双带着怀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等着看,只要你愿意做下一个张皇后,我就是另一个朱、祐、樘!”4
“阿泽,你会遇到一个值得爱的人,但不是我。”
“敏敏,”梁润泽打断张敏的话,“你我都知道,我们这一别,生死未卜前途渺茫,无论你怎么想,我只是想告诉你,让自己纵然身死也不后悔罢了。”
“你把一切藏得太深,一个人肩负起复兴大业是个太过沉重的理想抱负。你走的那条九天之上的路本就寒冷彻骨,我只是想守在你身旁,风霜雨雪都与你共担,做那个与你最近的人。”梁润泽一口气说完,突然狠狠地抱住张敏,那力道之大,像是要把人揉进骨子里一样,但仅仅一瞬间,他就放开了。
“阿泽,我······”张敏张口欲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
于是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好了,”梁润泽打破了沉默,像往常那样拍拍张敏,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道,“敏敏,我这就走了,祝我好运吧。”
“你多保重!”张敏打开空间,放出梁润泽。
“你也是!”梁润泽挥挥手,深深的看了张敏一样,扭头转身离去,步伐稳健毫不迟疑,就这么静静的、缓缓的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漆黑的夜幕掩盖了一切,两行默默的清泪跌落进泥土里,摔得粉碎。没有人知道,这背道而驰的两个人,是不是短暂相交过后就变成两条永不再见的平行线;也没有人知道,今天过后,大家还有没有幸留得性命再相见;更没有人知道,未知的明天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还会不会有人记起空间里曾经单纯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