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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午后,便有婆子笑容满面的送来一套金镶红宝石的头面,一叠声的说道:“今儿老爷路过珍宝斋只一眼就看中了这副头面,顿时大喜,直说除了太太再没人配得上了,立时便命人送了回来。太太快看看这手工,这质地,都是一等一的好,必定是珍宝斋的精品。”
那婆子说的不错,贾赦的见识自然是极好的,能让他等不及自己带来的,自是珍品,安卉只一眼便看出它的不凡。至于贾赦的反应,自不必说,定是这婆子为了讨赏夸张了。
安卉只斜倚着一只烟霞紫色长引枕,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子,“是单送我一人,还是别处都有?”
话刚出口,安卉直觉得自己好似黛玉附体了一般,生生打了个寒噤。
“自是只单送太太一人!”
听得此话,安卉变了脸色,果然,这急色鬼遇到女色就头发昏,这大张旗鼓的送来,却偏偏越过了老太太。说得好听是宠媳妇儿,说得不好听了就是不孝。若没人计较也就罢了,只要有人提及,贾赦纵然是有一百张嘴也辩解不得,他真真是嫌自己名声太好了。
心里着急,面上却不便显露,右手轻抬,示意秋叶打赏。
秋叶含笑拿出早已备下的一对金银锞子赏了下去,“真是多谢嫂子了,这是我们太太一点心意,留着给嫂子吃茶。”
那婆子见赏赐丰厚,自然是眉开眼笑,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
秋心将头面捧到安卉身前,含笑道:“太太怎的不多看一眼?莫不是害羞了!”
安卉暗暗叹了一口气,面上摆出一副困惑的模样,“我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似地?”
转头看向秋叶,见她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更是发愁,只想着若是秋雨当值的话,她一个眼神过去,秋雨定能明白她心中所想,然后不动声色的将事情解决。可是,转念一想,若是秋雨当值,这事铁定瞒不了秋风,那个吃里爬外的必定要将事情禀告给老太太,事情只怕更糟。这么想着,心里反而庆幸起来。
秋雨的聪慧与忠心让安卉很放心,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依赖。意识到这个,安卉暗暗心惊,忙调整自己的心态,只当世上只有自己一人,凡事自己只靠着自己。
“我想起来了,老太太赐下的人参养荣丸要用完了,刚刚应该命那婆子带话出去请老爷一道配了回来的。”安卉做懊恼状,“秋叶,派一个三等丫鬟去二门寻个机灵点的小厮,让他送信到老爷那。只说,我这的人参养荣丸用完了,原想着再去老太太那儿求一些,后来又想着不能为老太太分忧已然是不孝,又岂能再烦扰老太太为我这晚辈操心了?所以,只能请老爷辛苦一些在外面配些回来。”
贾府自然有自己的库房,里面存了不少的上等药材,配这人参养荣丸,从不用外面的。
贾赦应该能猜到她不是要配药这么简单,这话里话外提的都是老太太,又点明“孝”字,他应该能听懂她的话外音才是。
秋叶聪慧虽不及秋雨,但是绝不蠢,听得这话,便反应了过来,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面上虽不敢表露太多,但是心里却很是有些担忧,于是严肃认真却非常低调的完成了安卉交托的任务。
眼角的余光看到秋心艳羡目光始终离开从贾赦送来的首饰,安卉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一天,安卉都有些担心,如今她和贾赦荣辱与共,若是贾赦有什么,对她的影响也是不可估量的,不,可以说是更大。这个世界里,男人是不会做错事了,就算做错了,也是很容易能得到原谅的,大都是推女人出来受过,只道是红颜祸水。安卉可不想落一个妖媚惑夫,引得夫君与母亲失和的名声。
直至申时,贾赦回来了,带着的还有人参养荣丸。
安卉的脸一下子白了,这贾赦不会真的那么老实,真以为她是要那玩意儿吧?
贾赦灌了一杯茶,挥手让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低声道:“还好你提醒了我!”
看着贾赦颇有些后怕的样子,安卉有些糊涂了,他这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
贾赦将安卉一把拉坐在自己腿上,紧紧的抱住,埋首在安卉脖颈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苦涩,“我是父亲做主过继来的,老太太本就不喜欢我,若是……若是我这一时大意,落了个不孝的名声,那将来……”
如今虽已是深秋,贾赦的双手却也过于冰凉了,安卉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他。他不得老太太的喜欢,安卉是知道的,否则的话,老太太当初也不会又做主过了贾政过来。而且这些年,虽是贾赦袭了爵位,住在荣禧堂的却是贾政,贾赦只能在荣国府一角靠着花园处圈出一块,便是房子摆设都远不及贾政处。
说到底,贾赦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吧?可是,他除了忍又有什么办法呢?一个“孝”字足以将他压死!
他纵然有万般苦,也不敢表露出半分。如今,他年轻时尚好,再过几年难免烦躁,一时想不开,放浪形骸,只求一时痛快也是有的。只是,如今他即是她安卉的丈夫,她就不能让他落得那一步。
反手抱住贾赦,低声说道:“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贾赦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随后笑着松开安卉,亲昵的点了点安卉的鼻子,“你何时开始读佛语箴言了?竟有如此虚怀若谷的度量了?”
“不,我可没什么度量!”安卉摇头,毫不掩饰眼中的冷厉,“我一向的做人原则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则我必犯人。我若做那些,不过是给世人看的,两相对比,自有论断。而我,不过是要稳坐于道德制高点,掌控着舆论的导向而已。正如《左转》中,郑武公与共叔段一般,简而言之,不过‘捧杀’二字而已。”
贾赦身子瞬间变得僵直,呼吸紊乱,一双眼睛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的,他用力推开安卉,怒斥道:“胡说什么?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猝不及防之下,安卉崴了脚,重重的摔倒在地,抬起头,水汽在眼底迅速聚集,豆大的泪水滑落,委屈的呢喃道:“我不过是为老爷不平而已。”
贾赦看都不看安卉一眼,抬脚就要走,安卉忙拽住他的袍子,“我错了,都是我错了,我不该胡言乱语,求老爷别生气。”
贾赦心软,见安卉这般可怜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但是想到她说得那些糊涂话气就不打一处来,用力去拽衣服。
“老爷,纵我言语失当,也是一心为老爷啊!老爷若不高兴,打我骂我都使得,只是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安卉借力便要起来,只是脚踝崴了,不用力还好,这么一用力只觉得疼得钻心,眼前一黑,人就往下倒。
贾赦见状忙将安卉扶住,低声叹一口气,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转身欲走,安卉却死死的拉住了他的手。
“我看看你的脚。”看着安卉怯生生的模样,好似被主任抛弃的小狗,贾赦很是无奈。
安卉不发一言,只坐起身子使贾赦能够在小范围内活动。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脚踝一片红肿,看得贾赦眉头紧锁。
贾赦起身,安卉却死拽着他不放,贾赦无奈只得解释道:“我去给你找化瘀膏。”
“不,不用,一点都不疼!”安卉冲口而出,见贾赦面色不善忙改口道,“外人有丫鬟,命她们寻了来也是一样的!”
“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又惹怒了我吗?”贾赦依旧沉着一张脸,眼睛里却不再是一片冰冷,“怎么就学不会听话?”
安卉讪讪的松了手,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这贾赦到底还是在为她着想的。只是,这笑意很快便因疼痛而扭曲了起来。
贾赦很快便寻了药,轻轻的揉着安卉的脚踝。
“老爷,您还生气吗?”安卉小心翼翼的问。
贾赦手上的动作不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次就罢了,下不为例。祸从口出的道理,不必我说,你也该明白。说话之前,要把话在脑子里过三遍,能说的才能说出口,不能说的话,想都不要想。”
“旁人那里自然是这样的,老爷何曾见我在外人面前口无遮拦过?只有老爷不同!”安卉疾声解释,目光灼灼的看着贾赦,“老爷是我的夫君,我自是要以诚相待的!老爷好性儿,凡事都忍,却不知道安卉在一旁看着有多心疼!”
贾赦的心倏地一紧,手微微抖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掩饰了过去,笑道:“我的事,还不需要你一个小丫头操心!你只要乖乖的,不给我惹麻烦就行了!”
看到贾赦眉眼之间都含了笑意,安卉便知道贾赦这是真的不生气了,“我只是说给老爷拿个主意而已,万不敢越过老爷自作主张的。”
“你的心,我都知道,但是那些话却是不能说的。若是传了出去,我纵有心保你,也是不能的。”贾赦有些头疼的看着安卉。
安卉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已经埋下了“反抗”的种子,只要在合适的时候浇下水,必定能发芽,横竖现在时间还早,贾府一时半刻也败不了,她也不急。这种事情,不求一蹴而就,只望徐徐图之,慢慢瓦解贾赦心中那本就不牢靠的藩篱。
贾赦如今已然不在她面前做那“迂腐孝子”状,也算是坦诚相待了。这就是进步,虽然付出了点代价,但也是值得的。
贾赦心里藏得事儿多,安卉估摸着,这寻求美人一定程度上是他发泄压力的方式。安卉不想和别的女人一样,自然要有特殊的本钱。外面的女人身份本就不够,就算想得到,也不见得敢走这一步,就算敢走,贾赦也不能接受,一如之前那般。有些话,有些事,只“妻子”做得,别人不成。她既然得天独厚,自然不会暴殄天物。